第16节:到底是谁别有居心(3)

可是,我偏不。

我抱着肩膀,笑着看向向姗,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季南安的眼风扫过我,而事情却在下一刻有了继续,向姗竟然踮起脚尖,示意季南安低头听她耳语。然后,两人就在我面前演了一次亲密的好戏。只要是有眼睛的,任谁都能看出这个动作的暧昧。

我咬着牙,强迫自己不骂出“狗男女”,而季南安看了我一眼,再次看向姗的时候,唇角竟然浮出笑容:“干得不错。”

然后,拉着我的胳膊离开。

一路上,我们没再说话。季南安身上的CK气息淡淡飘来,而我脑子里不断浮现出的却是他和向姗昨天勾搭成奸今天狼狈为奸的一幕,还有那天他在面对林早死时的哀苦表情,那么多的画面拼在一起,我发现,自己是进入了一场迷局。我看不懂眼前这个男人。而又因为看不懂,所以感觉所有的事情,都被他操控。

所以,就连我随他到了哪里,都茫然不知。直到车子在公安局门口停下,这才不敢置信地看着季南安。

他打开车门,唇角有着清浅的弧度:“下来。”

“季南安,你要干什么?”我眯着眼睛想要发觉他的动机,却被他用力扯了下来,“放心,不会害你。”

他拉着我大步流星地向前走,不到两步,梁局长竟然走了过来。

卡在这儿被审讯一天的感觉实在不好受,再加之在国外受到的屈辱,以至于到现在,我看到公式化的制服都有转头就跑的冲动,没想到季南安攥我手攥得死紧,更是没有想到的是,梁局长竟然看着我笑靥如花。

“宁小姐,对不起了,”梁局长笑着看我,“因为最近我们市出了几个大案要案,上面对这些大案子特别注意,所以,可能对你的审讯严格了些。那些刚分配过来的警员,不明事理,匆匆忙忙地就给你扣上了嫌疑犯的帽子。实在是对不起,还希望宁小姐大人大量,不要追究。”我莫名其妙,却看到向姗自公安局的大楼楼梯上慢慢走下来。

而这时季南安终于松开了我的手:“梁局长哪里哪里,要不是梁局长,我们的案子还没这么快告破……”他微微颔首,“其实只是一段家丑,连累了梁局长还要费尽心思查案,还是我们的不对啦。”

“这倒是没什么,只是连累宁小姐受苦。”说到这里,梁局长还伸出手和我握了一下。我这才意识到,我恐怕是要沉冤得雪。心情倏然舒缓的同时,还听到季南安类似于保证的声音:“这次都是家里雇来的保姆没弄明白情况才添了这么多麻烦,梁局长放心,我们以后一定妥善办事。”总之,在双方都类似于表了一下决心之后,我们终于离开公安局。

向姗坐另一辆车子离开,而我和季南安,还是同乘一辆车。在踏上车的刹那,我都没意识到自己大松一口气,只是看到季南安似勾非勾的唇角才有些了悟:“到底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他看向前面,轻描淡写道,“事情真相大白,你沉冤得雪。”

“季南安,你能不能别这么说话?”我被他这副无关痛痒的态度彻底激怒,这几天我经历的一切,仿佛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成为罪人是他,如今无罪释放也是他。

“我怎么说话?”

“黑角白角都让你一个人唱了,对不对?”我想起那天他和向姗的对话,怒气再升一级,“我宁蔚活该就要是个傻子,你想捉弄的时候捉弄一下,你觉得看不过去了,就同情心大开,对不对?”

“你那意思是我做的?”

“那么,如果不是你做的话,”我认真地看着他,“请你,给我一个不是你做的理由。”

他看着我深吸了两口气,然后仍是看向前面。“对不起,”他看了看司机,明摆着一副不想再追究的样子,“我也不知道理由。”

我觉得我的肺快要被气炸了,进入牢狱没关系,反正只要是我没做,身正不怕影子斜,而现在又不是过去一人定罪不问证据的年代,总有一天会再现清白。可是,这清白,总不应该是这样的还原法。

老妈听了这样的过程也是恨得牙痒痒:“蔚蔚,我就说是他做的手脚,亏你之前还护着他。你想想,第一,他和咱们是什么关系,那就叫一个水火不容!不管她林早怎么死的,总是在咱们回国之后!只要是人就会以为她的死和咱们有关,这季南安恰好可以栽赃我们,为她娘报仇!另外,还能获得你爸爸的一切股份和财产,反正那天的遗嘱说了,除非你死,要不然他就得听你的。第二,你知道他为什么救你?他就是想要告诉你,你宁蔚不是能吗?你宁蔚不是在我之上吗?我编个罪名就能把你陷害进大狱,我想放你出来,你就能放出来。你宁蔚就算是有通天的本领,就算是宁嘉的董事长,也活该在我季南安的手心。所以,你最好给我老实些,最好给我听话些!”

第17节:到底是谁别有居心(4)

“对了,蔚蔚,你还不知道是不是?”老妈突然戳了一下我的胳膊,“听说季南安昨天晚上,还辞退了一个保姆。那保姆就是伺候林早那丫头,一开始她还哭哭啼啼地抱着他腿不愿意走,季南安几乎是连赶再推地才把她赶出门去!”

“要我说啊,那保姆肯定是知道了他什么事情。或者这个案子就是她报的,所以季南安才急于销毁证据,想要继续扮他的正义人士。”

我从来没觉得老妈说话这么逻辑清晰,这一套套逻辑强悍的,简直就是福尔摩斯再世。

要是说在那通夜晚谈话之前,我真的觉得这肯定不是季南安做的。因为这个人看似深不可测,眸子里却有些孤傲,应该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何况,依他对宁茂清的尊敬来看,这人应该还有几分正直。但是那天他与向姗的小花园对话,却将我的这种推断完全颠覆。好吧,就算不是他做的,他也犯了纵容向姗之罪。因为向姗口口声声都是为他考虑,都是为了他。

我不知道除此之外,对于那天的谈话还能有什么解释。今天看来,这事情几乎是一戳就透的事情,可他季南安现在却偏偏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仿佛百毒不侵。

不可否认,我的思维天平在向老妈那里倾斜。而且,越来越觉得老妈分析得极为有理。要是没有鬼,好端端地辞个保姆算是什么?难道季南安这次自导自演,为的就是行欲擒故纵之计,从此让我乖乖听从他的摆布?

老妈问我:“季南安呢?”

“好像是去处理林早去了吧,”我喝了口茶,强迫自己将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除去,“林早的尸体还在法医处存着呢,既然事情无碍,总要快快处理才对。她也够倒霉的,”我苦笑,“如果这次真的是她儿子有意对付我,那么林早,死了也不得安生,还白白地当了一次道具。”

老妈咬牙:“我早就知道,这娘俩没一个好东西。”随即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偏偏你这丫头还不听!”我无言以对,喝了两口水之后,就回到自己房间。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摆脱了杀人的帽子。心理压力一解除,我就异常想睡觉。然后这一觉又成功地挥霍了我的三个多小时,我问了问保姆季南安有没有回来,得到的答案是否定。季南安,一夜未归。我想半路拦截他问清事情缘由的愿望,彻底落空。

第18节:一捧骨灰引发的血战(1)

第六章

一捧骨灰引发的血战

第二天清晨,我是被楼下的吵嚷声惊醒的。刚套上衣服,门便被人咣咣地敲起来,拉开门,我有些没好气,“到底是怎么了?是出人命了还是撞到鬼了?”

小保姆脸色苍白,真的像是被鬼追了一样:“小姐,小姐你快去看看,”她手足无措地指着下面,“下面吵起来了!”

我从来不知道我的乌鸦嘴是这么精准,大早上的,别墅就发生血战。

等到我下去的时候,定格在眼中的时候是这么一副景象。我妈像老鹰似的挡在季南安前面,而季南安则是眼睛半眯,冷峻的脸上浮现出山雨欲来的惨景。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俩人是在对峙,而我妈的声音还在不断升高:“季南安,你今天不说个子丑寅卯出来,门都没有!”

“苏阿姨,”季南安声音一如往日的低,唇角微扬,却带着一股寒意,“我说得很清楚了,那件事情,和我无关。况且,您女儿已经被放出来了,您有什么好穷追不放的!”

“滚他娘的季南安!”我妈竟然骂了出来,指着他的手指颤抖道,“我告诉你季南安,我闺女宁蔚是个傻子,她年龄小经事少她看不出来,可老婆子我看的明明白白的,你不就是想玩她吗?你今儿个能把她轻易地折腾进大牢,隔一天又能折腾出所谓的证据把她捞出来。季南安,你甭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把戏,你不就想告诉我们,不要惹你吗?得空你哪天不高兴了,你还能把我们娘俩都折腾进死牢去!”

“我没那闲工夫玩你女儿,”季南安眼睛又眯了眯,声音依然低沉有力,“还有苏阿姨,您高估我的智商了。公安局不是我家开的,我再说一句,这事儿和我没关系。您不感激我找出证据把您闺女救出来也就算了,还把这样的罪名安在我身上,不觉得有点过分吗?”

“季南安!”

“妈!”看老妈越说越过分,我赶紧下了楼梯,使劲拽我妈的胳膊,“妈,您这是干什么啊?就这点家丑,您非得要爆得人尽皆知是不是?”

“怕什么?”老妈昂首挺胸,“他季南安能耍这个把戏,就不要怪别人说!他以为我家都是傻子呢,他以为……”

“妈!”我气急,我虽然也觉得这事儿八成是向姗所为,但是现在,第一,毕竟一切还没个定数,我妈这样泼妇似的骂来骂去,无疑中就是让事情越变越糟。第二,这中山别墅四邻八舍的多是季南安的人,一旦闹起来,吃亏的必是我们。第三,或许事情原本还是我们的理,但是看现在季南安凛然正气的样子,仿佛事情真的有玄机。我妈这样一吆喝,我都觉得我们似乎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罪不可赎。所以,我只能用尽全力将老妈扯到一边:“妈,你不要管这件事儿行不行?”

老妈叉着腰,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

我侧头,唯恐事情越闹越大,便眼神示意季南安:“季总,你走吧,没事儿。”

季南安深深地看我一眼,刚转身走了两步,我只听到耳边绽放一声怒喝,于是,季南安的脚步,又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老妈的声音再上一个八度:“季南安,你站住!”

“妈!”

“好,宁蔚。”老妈深吸一口气道,“我听你的,我不问他你坐牢的事儿。我问他另一件事儿,季南安,”她慢步逼近季南安,冷笑道,“我问你,你要抱着你妈滚哪儿去?”我这才发现,季南安手中抱着的,竟是个骨灰盒子。

按照我们这儿的习俗,亲人死了之后,应该先要入殓,也就是给亡者穿衣服以便故去。宁茂清便是牢牢地执行了这个规矩,旧风俗在他身上一个也不少。我原本以为昨天季南安和我分开的时候,就是要为林早处理这些后事。却没想到,再次见到季南安的时候,他竟然直接抱了个骨灰盒回来。

我一时间不能反应,只听到老妈声讨的声音节节升级:“季南安,别的我不管,可是这事儿,你必须给我个说法。”

“苏阿姨,”季南安回看着我们,“我妈妈死了,我要带着她入土为安,所以阿姨,您不要太过分。”

我隐隐地从他眸瞳里面发现了不悦的寒光,那双深邃的瞳眸里像是有了爆竹,只差点燃导火索,便可以爆发。

“那你要把你妈葬到哪里?”

“这个您管不着吧?”

“如果我非要管呢?”我妈再近前一步,“季南安我告诉你,如果想把你妈葬到宁家村,和老宁葬在一起,门都没有。”

“苏阿姨,我话已经说过了。我不让她葬宁家村。”他的眼中流露出异样光芒,似是不屑却又像绝望,唇角却勾起清浅一弯,“所以,您放心就可以。”

“我凭什么放心?你不说去哪里,这心我还就放不下了!”

即使隔着几分距离,我也能感受到眼前这个男人似乎已经隐忍到极点。平心而论,我妈是过分了些,我之前也觉得这季南安不对,这季南安一百个不是东西,一万个阴险。但是拿个死人来为难,还这么张扬跋扈,我妈确实做得出格。

我以为以这几天和季南安的较量,他的反应是扭头就走,再也不和我妈纠缠。可没想到他还是忍了下去,薄唇微抿,低声道:“我要带我妈去我生父那里。”

这句话说完,他的长睫便垂了下去,仿若是想刻意遮掩住藏不住的那抹悲伤,离得如此近,我只能看到他长睫投下的几分苍凉阴影。

可是老妈却又激动起来:“季南安,我幸好问了你了,你们打的好谱啊!”她挣脱我的禁锢,转而到他旁边,“你妈生的时候做我们茂清的情人,用我们茂清的钱养别人的野种。好,现在又想要这野种出去找他亲爹去?天底下有这样的事儿没有,有吗?”

“野种”一词不仅季南安抬起头来看她,就连我都彻底愣在那里。

我没想到我妈会这么刻薄地对季南安,尽管我早知道她对季南安母子积怨很深,但却没料到能恨到如此。我看着季南安,看他墨黑的眸子像是利刃一般看向我妈,看他唇角上扬,看似是在微笑,眸底却升起那么寒冷的讥讽,看他拳头攥得很紧,像是要在下一刻就擂到我妈身上,但是终究是咬了咬唇,忍了下去。

他仿佛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迫使自己转身,而我妈的手却在下一刻攀到了那个骨灰盒子上:“季南安,你想走,没门!”

情势彻底失控了。

我从没见过我妈如此,像是一个吃了冰毒的疯婆子,原本就彪悍的性子,此时更显得不可理喻。我用尽全力拉住她,看到我姑姑和叔叔正在外面赶来,大声喊着他们帮忙,只是为了扯开她与季南安的纠葛。可是老妈的力气却是那么大,即使我用尽吃奶的劲,她的手还是牢牢地抓在骨灰盒上,毫不松手。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因愤怒而凸起的眼珠像是要掉出来:“季南安,你们一对母女害我和蔚蔚在国外苦了这么多年,今天又差点把蔚蔚折腾进牢里。我凭什么要让你好过,凭什么让这贱人好过!”

不管她怎么喊,身后的季南安只有两个字:“放开!”

“不放!”

“放不放?”

“不放!”

“妈!”

伴随着我的那声“妈”,更严重的事情发生了。也不知道是谁先松的手,那骨灰盒竟然在拉扯间摔到了地上,只听“啪”的一声清脆,原本扣好的盒盖被外力弄得一下子弹开,我呆呆地看着那些白色粉末飘在空气里,犹若升腾起了雾,还泛着令人窒息的尘土气息,扑面而来。而季南安,死死地盯着已经破损的骨灰盒,紧紧咬着唇,一动不动。

第19节:一捧骨灰引发的血战(2)

我只知道,回国这么多天,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瞳眸中似乎沉淀起了令人心悸的危险与恐怖,拳头攥得紧紧的,整个人,阴鸷得让人惧悚。可是我却觉得,这样子的他,似乎让人无端难过和心疼。

我听到身后“嫂子嫂子”的声音响起,不用看也知道,我妈也因刚才抢夺的惯力倒在了地上,可是听着她“哎哟”的声音,竟然完全不想回头。

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看他微垂着头,长睫几乎完全将他的情绪阻挡起来。可是拳头却攥得紧紧的,青色的筋像是要爆裂了一样,勾勒在他的手背上。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蹲下来的,只觉得那些骨灰末子似乎是吸入了我的鼻腔里,呛得喉咙生痛。从一边拿起骨灰盒,我将骨灰用手揽到一处,细细地捧到那个盒子里。幸好这儿铺的是很高档的地板砖,没有什么缝,只要仔细一揽,还可以弄过去不少。

可是,在捧第二把的时候,盒子便被人夺了过去,他的声音冷冷的:“不用你。”

他突然攥紧我的手,脸上面无表情,手劲却大得像是要把我的手腕拧断。我咬牙苦撑,身后很乱,可是却很清晰地听到了他说:“你还不配。”

这四个字一迸出,我立即站了起来。刚才那一点点令人窒闷的愧疚也变得无影无踪。我知道,如果说之前我和眼前这个男人还有点让人心存希冀的关系,那么从现在开始,只会是比仇人还要怨毒的仇人。很显然,“林早骨灰盒”事件,又让我们和季南安关系更上一个高度。

虽然季南安最后给我的脸色实在是不好看,我也在心底骂了他几千几万次不知好歹,但是不得不说,这件事儿,确实是我妈做得太出格。死者为大,林早已经用“自杀”这个方式来告别与我们的争斗,而我们就不要这么咄咄逼人。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我妈的骨灰被这么当众撒出来,估计我会不畏艰难,当场就和那人血拼个你死我活。这可是原则性的事情。但是,这话和我妈实在是说不通。

她一心以为,林早这是用类似消极抗战的方式在与她角斗。众人都以为林早是殉情而去,之前“情人”的恶名也就被这伟大的生死相随的爱情减轻了很多。于是,原本同情我们的舆论导向便完全反转,渐渐转到了季南安。

也就是说,我们由受害者变成了作威作福的迫害者。这其中的巨变,肯定会让老妈心里不好受。

季南安第二天又消失了一天,我想,他这个“总经理”,恐怕是打死也不想见我这个董事长的。但是这可不行,我就算是再招人讨厌,那也是我爸爸指认的集团负责人,总不能撒手不管宁嘉不是?

这个理由在我脑海里盘旋了一个又一个的来回,终于,我强大的责任感战胜了私人小恩怨,季南安,你恨我也成,大不了我主动出击。

这时候,耳边有个小小的声音响了起来,是我心底里的声音:宁蔚,你是不是因为人家季南安没找你而坐立不安啊?或许是,因为那天的“骨灰盒”事件,而潜意识地觉得愧疚和抱歉?这样的心理分析像是画外音似的在我脑子中无比清晰。我不停地问自己,我是因为愧疚吗?我感到抱歉吗?我又犹豫了起来。

这时,只听一声声清脆的铃声,我的手机响起来。打开一看,是一串完全陌生的数字排列。

“喂,你好。”

“我是季南安。”

我的心跳霎时停顿了一拍,这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心静了静:“哦,什么事?”

“明天来公司吧,正式接手工作。”他声音依然淡淡的,“早上八点,行不行?”

“行。”

“那好,我挂了。”

“哎……”

其实我有些话还没和他说完,那边话筒却已经出现了滴滴的声音。我愣了半天,这才想起来将那串号码标注上季南安三个字,输入完这三个字之后却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别扭,思索了两秒钟,于是将号码主人改成“季无情”。

嗯,这样看起来,就顺眼多了。

下楼去看老妈,与季南安的这一场战争搞得是两败俱伤。老妈血压差点将血压计的水银柱给迸出去。吃了好几片降压药之后,她的脸色依然发黄,加之原本就很瘦,此时更显得像是个被晒干的人干儿。姑姑守在旁边,我叫了一声便趴过去问:“怎么样了?”

“还行。”我妈到这个地步,竟还能顾虑林早的骨灰葬到哪里,“那事儿怎么样了?”

我有些烦躁:“这事儿你就别管了。”

“我怎么能不管?”老妈又要起身,大概是头晕,直了一下头又跌了回去,姑姑也凑上来劝慰,“嫂子,我不是说你,人长着眼睛就是向前看的。她不管怎么着,总是死了。再追究那些也没用处。”

“我就是咽不下那口气。”老妈咬牙,“小洁,你是不知道我和蔚蔚在国外受了多少苦。”

第20节:一捧骨灰引发的血战(3)

话说到这里,眼圈一红,竟然要落下泪来。我有些无语,别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却听姑姑又说道:“那些伤心事就别提了,再说了,蔚蔚接手了大哥的那么多股份,又是指定的董事长,你们还怕什么?”

说到这里,我想起来季南安的电话,于是转头:“妈,明天我去宁嘉上班,季南安说了,我正式学着接手,熟悉宁嘉的业务。”

“快去吧快去吧。”老妈眸中竟有惊喜划过,“好好地把你爸爸的担子接过来。”

“嗯。”

“蔚蔚,”姑姑突然转头,“你有没有上班穿的衣服?”

“衣服?”

我带着姑姑看了我的衣服,她连连摇头表示不满,说没有一件适合明天上班的场合。其实在我心目中,衣服就是遮羞蔽体的工具,没必要那么讲究。可姑姑一本正经地看着我们:“人靠衣服马靠鞍,尤其是蔚蔚初来宁嘉那样的场合的,必须要自衣服上先体现出气势来。”

“那小洁,”老妈示意,“你去陪她买几件衣服吧。”

“妈,不用。”我连连摆手,“我自己就行,不就是几件衣服吗?”

“知道了,嫂子,我陪她去。”姑姑扯着我的手,笑靥如花地和老妈道别,“我们尽快回来。”

我对宁家的人都没好感,宁茂清如此,宁洁和宁茂源更是。这要是说起来对他们为什么没有好感,还真有点说来话长。

别看我爸宁茂清现在事业这么大,其实那时候,也只是一个小村子里的包工头。就这点本事,还是我外公外婆家提供的。我外公祖辈上是泥瓦匠,旧社会的时候,帮人建泥土房,等到后来,开始承建四邻八舍的建设工作。外公原想把这身技艺传给后代,但因为接连生了几个都是女儿,到最后也便灰了心,想找一个可靠的女婿接传家业。于是,我爸爸宁茂清便成为外公看重的人选。

宁茂清果真不负众望,因为他脑子活,能吃苦,很快就将外公手里的技艺都继承了下来,而且还越做越大,原本苏家的包工队只担负宁家村的任务,等到后来,邻村乡镇的都找宁茂清来干活。这期间,宁茂清在发展自己的同时,还要养活自己的弟弟宁茂源和妹妹宁洁。有的时候因为工款收不上来,甚至是拿家里的储蓄,用各种理由借我外公的钱去给弟弟妹妹花。其实我妈起初也不是不讲道理,毕竟这都是一家子,孩子早早没了父母也很可怜,做大哥的理应扶持,但是事情到了后来,就越来越变样了。宁茂清开始没有原则地将家里的钱给弟弟妹妹用,有的时候,家里就算是没米吃亏着自己家人,也要他们吃得好好的。这样的做法激起了我妈极大的反感,我印象中的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局面就是那时候开始的。

后来,弟弟妹妹长大了,上学一个比一个不争气,做生意也是做一门亏一门。而宁茂清这边却越发的风生水起,改革开放后,宁茂清成为八十年代第一批受益者。他抓紧时机,将自己的包工队拓展成为有限公司,再后来,就一步一步地形成了如今宁嘉集团的基业。

理所当然地,宁洁和宁茂源,也进入宁嘉,成为这个家族企业的一分子。

我爸爸宁茂清的发家过程算是很具有中国特色的,当然,也有了一定的传奇色彩。可是,这样的传奇色彩没有一点人情气息。

特别是我身边的姑姑宁洁和叔叔宁茂源。当初没钱的时候,我妈经常安慰自己说,就当自己又养了个孩子,没准以后还能指望着他们孝顺。谁想到到了最后,却发现全都是白眼狼。我们被赶走的十多年,只打了四个电话。

“蔚蔚,”姑姑坐在我旁边,指着外面的商场笑道,“在这里要买衣服呢,咱要去嘉扬商厦。你如今身份不同了,不能再穿那些便宜的东西。对了,英国的名牌咱们这里也有。你应该知道的,叫……”

“我不知道那些牌子,”我看着她微笑,“姑姑,我在英国,没能力去关注那些东西。”

“蔚蔚……”

“人要是只关心下一顿饭在哪里解决的时候,衣服就只会成为蔽体遮羞的工具。单纯就是这个用途,没什么其他用处,”我深吸一口气,越发觉得眼前这女人讨厌,便冷笑道,“也许姑姑,您现在的一件衣服,就够得上我们在英国一个月的口粮呢。”

姑姑的脸色有些难看,却强做笑颜:“蔚蔚,咱以后的日子可就好了,咱……”我嗤笑一声,转过头去不说话。

中国人多,透过车窗看过去,所有的人都像是被上了发条一样,抻着脖子快速向前走,仿佛前面有金条,要抓紧时间去抢才行。而我之前在英国的生活完全是另一副模样,当然,那只是个小镇,人们就算是上班,也是慢悠悠地走着,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悠闲。

第21节:一捧骨灰引发的血战(4)

想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沈嘉烨。想到上次通电话,他还开玩笑地说要回国找我。好似我在英国应该待了十多年,就为结下这个朋友。也许是这几天心情不好,老惦记他。

姑姑当然不知道我的思绪已经由对家里的仇恨转移到想念好友,仍是招呼司机将我们放到了传说中的嘉扬商场。我对衣服之类的东西一向是没有心得,于是就任着她将我拽到一个个的专卖店去比较试装。看来她是这里的常客,到了几个专柜前还有销售员热情的招呼,“宁姐来了啊。正好,我们这里又进了几套新装,我刚才还和小宋说,要给您打电话来着。”

“是么?待会儿我再看看。”姑姑将我扯到前面,“有适合这位小姐的衣服吗?”

“这位小姐是……”

“我侄女儿。”姑姑拍拍手,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对了,要正装。”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我虽然不知道到底花了多少钱,但是看那销售员笑容灿烂结账的样子,也知道应该不是一个小数目。买完衣服,我原以为会直接回家,却没料到姑姑拉住我:“蔚蔚,陪姑姑去那边茶厅坐坐。”我知道她是有话和我说,于是乖乖地跟着她走。

“你觉得季南安这人怎么样?”

我没想到她会上来如此开门见山,原本打算慢慢吞下去的一口雪碧猛地灌了下去,刹那间,那股冰意迅速蔓延至全身,我瞅了瞅瓶身,终于知道什么是“透心凉”的感觉。

“什么怎么样?”我拿起餐巾纸擦嘴,斜睨着她笑道,“姑姑,这事儿怕是要问你。啊,对了,你说过,他不是个好东西。”

“我是觉得你和他的关系,很……”她顿了顿,用了个很深奥的词儿,“很微妙。”

“什么意思?”

“你帮他。起码在你妈和他之间,你是选择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