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几层楼的路程,可是他却来得很迟,推开门之后,直直看着我,语气淡然而疲惫:“宁董……”

“季南安,我想好了。”

他微微抬眉:“想好什么?”

“你不是说要和我合作吗?建成统一战线?”我从床上起身,强忍着脚腕的疼痛挪到他的面前,“我答应你,可是我,不放心。”

第49节:恋爱吧,像是仇人一样(2)

他眸光一暗。

“坦白地说,我对你不放心。”我轻轻笑起来,“事情到这个地步,我知道合作不仅对于我而言是急迫的事情,对你来说,更是当务之急。我不傻,还不至于只听你的一面之词就觉得我宁蔚的前方就是悬崖峭壁,我再孤走下去就会生死攸关。季南安,要是想和我在一起合作,就得公平。”

他很聪明,眉间那股疲惫很快不见,眸底端凝肃然:“你要什么?”

我抿唇,步步逼近他,一字一句道:“如果,我要你呢?”

我知道我是在进行一个无比危险的游戏,说白了,更像是赌博。我心思不稳,和季南安这样太过强势的男人合作,总感觉自己就是他刀上的一片鱼肉,他现在虽口口声声说拯救我于水火,其实却更像在用我做诱饵去捞取更大利益。这样的合作,没有合同之类的客观协议做约束,我只能想出“恋人”这样看似荒诞的方式自求安稳。如果是恋人,就会有很多待在一起的机会,那我就能多了解这个男人一些,减少自己的几分危险。我的这个心思,危险而又自卑。但是却是我能想到的最可能实施的一种方式。

季南安的眼睛眯起来,眼瞳似是凝成了细细的钉子,犀利地看着我,带着一眼要把我戳透的气势,语气却反常的轻描淡写:“为什么?”

我笑:“这不是你的心愿吗,季南安?你和我姑姑说过的话,我都记得。”

“你说,我年轻,还算是漂亮,脑子也不算太差,主要呢,是有地位。”我努力搜寻记忆中他关于我的评价,一句句说给这个人听。而季南安的眸光随着我的话暗了又明:“所以呢?”

“我将你我的合作再升一级,”我深深地看向他,“让你得偿所愿。”

他看了我良久,似是要看到我心里去,慢慢伸出手来与我相握:“那好,合作愉快。”

我伸过手去,却看到他在将手拿下来的瞬间,不留痕迹地触碰了一下自己的唇。他的笑容明亮,而我却在他的笑容中迷失了清醒。

恍惚中想到在老妈面前那激烈的一吻,我窘意大升,情急之余连忙转过身去:“好,我的话说完了,”我努力让自己呼吸平稳,“明天再谈其他事……”

只是这句话还未说完,便听外面突然惊起急促的敲门声,向姗的声音惊慌而来:“南安,南安!”

我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仿佛有细线掠过的血肉,钝钝的疼。

老妈自杀!

因为我的不懂事,老妈竟然自杀!她在房间里试图割腕,幸好被司机老袁发现送到医院,幸亏她没有割中要害部位。这件事情,终是虚惊一场。而我,却是千夫所指。

其实老妈这不是第一次自杀,一直以来,她似乎将自杀定性为自己某种愤慨情绪的表达方式,吃安眠药、上吊、割腕,甚至是喝农药都试过。我们在国外的那段时间,每次遇到挫折,她几乎都要闹上一次。

我起初还害怕得不得了,但是时间久了,便有了狼来了的感觉。并不是我麻木,实在是疲劳至极。所以,在向姗鬼叫般说我妈出事的时候,我只是安静地坐在驾驶室里,想着之后的某些事情。

季南安坐在我旁边问向姗:“到底怎么回事?”

我抬眸,注意到那个女人的目光针一般刺过来,平静的语气已经褪去了刚才的慌张,有一种近乎冷漠和嘲弄的语气:“仿佛是有什么事儿想不开,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了,接到大宁总的电话,便赶紧跑了过来……”

“宁茂源?”

“是。”向姗点头,不知道是不是我判断失误,觉得季南安在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似乎身子一颤,而向姗则有一种示威的劲头,她看着他,“季总,您的这事儿,恐怕阻力重重,有些麻烦。”她话里有话。

季南安却一声轻笑,伸手一拽,突然握起我搭在旁边的手包在掌心。他的手心很凉:“既然决定了,就没有什么不可能跨过的事情。何况,”他微微一顿,包着我手的大掌轻轻松开,“这次是两个人。”

明明是两人握手的温情动作,明明是说着“两人共度难关”的体贴话,可是在我耳朵里,却有了一种宣战的凌厉。

我有几分钟想要把手抽出,但是只是一瞬间,便彻底扭转了自己的情绪,既然决定了,就不要更改。在这样的局势里,难过可以,心痛可以,犹豫可以,但是坚决不能要的,就是回头。我已经将自己逼上了那条船,所以接下来的事情,便要与他休戚相关。

到了医院,刚转过回廊,我便见姑姑和叔叔在病房门口站着,视线掠过我身后的那个人,姑姑的眸光一滞。男人和男人就是有这个好处,不管私底下有多么不合,在表面上,总是一副友好的态度。季南安与宁茂源相视一笑,两人便到了一旁的窗口聊他们的话题。而我前腿刚要进入病房,后脚就被姑姑扯住:“宁蔚,”她看着我,秀眉微蹙,张了半天嘴之后小声说,“你陷进去了?”

第50节:恋爱吧,像是仇人一样(3)

“嗯,”我抬头看着病房里的医生,相谈时候眉目舒展,显然我老妈没什么危险,便回头看宁洁,“对不起,姑,我没出息。”

她的脸瞬间煞白:“你知道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我知道。”我耸肩笑,“谈恋爱,准备和季南安在一起。”

她以一副“你疯了”的表情看着我,又盯着那边的男人,眸光锋利如刃,可是那男人却头都不转,好像是完全没看见她,依然与宁茂源谈笑风生。

我推开门进入房间,还没与医生说上话,就听到身后重重的脚步声。我侧头一看,姑姑快步离开。

老妈早已醒来,看到我来,眼睛反而闭上。我叹气,知道这事儿和她三句两句解释不通,可是现在根本就不适合解释。如果老妈真的听进去我的解释,真的不生气了,这事情才显得假。我的日子还长,只要老妈现在没事儿就行,犯不着急于这一时。

“妈,”我低头凑下身去,“是我。”

身后门轻轻被推开,我声音一滞,从墙上反射出来的影子看,知道是宁茂源和季南安走了进来,想了想,干脆声音更大一些:“妈,我是蔚蔚。”

老妈仍然不睁开眼睛,只是手在一旁的桌子上胡乱摸过了几下。我还在想她到底要干什么,只听季南安一声“小心”,他整个人竟扑在我的身上。老妈摸起的玻璃杯硬生生地砸在了他胳膊上,鲜血如注。

我没想到老妈会这么恨我,竟不惜用玻璃杯砸我,一时间愣住。耳畔传来向姗惊慌的声音:“季总,季总……”

“妈,你要做什么?”季南安被人七手八脚地给弄了出去,我盯着床上仍然紧闭眼睛的女人,“妈,你太过火了。”

“茂源……”

宁茂源走了过来,看我一眼然后低应道:“嫂子。”

“把这个人给我扯出去,我没这样的女儿。”

“妈!”

“蔚蔚,”叔叔扯我衣服,“你就和你妈妈道个歉能怎么着?还有,天底下男人多的是,也不是非他不可的。他到底有什么好?你才回国几天就……”

我定定地看着紧闭双目的老妈,心里就像是被重锤砸过一样,尖锐的痛楚延伸到血液里。大概是因为血压高的缘故,老妈脸色蜡黄,被头顶上的白炽灯一照,脸色苍白。我眼前蓦然出现了那些在一起的艰难时光,她病得奄奄一息,我难受得不堪度日,心里却还在念叨着,一定要回国一定要让季南安母子不得好死。这个愿望成为我们活下去的动力。而如今,我回来了,却在和这个男人勾搭成奸。别说我妈不理解了,我都觉得自己贱得罪不可恕。

我深吸一口气,甩开宁茂源的手:“妈,我知道你不愿意听,长这么大我都听你的,可是这件事情,无论如何我得坚持自己的意见。”

“蔚蔚!”宁茂源甚至掐痛了我,“看你妈妈这么生气,因为你差点死了,你就不应该做知不知道?”

“知道。”我回头,“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保证,下不为例。”

宁茂源脸色微暗,我努力扯出笑容,虽然自己眼眶已经涨得很酸,但还是回头看着老妈:“妈,我知道我让你生气了,可是有些事情,迫不得已。”这是我能说的最后底线。眼泪落下的刹那,我终于忍不住,跑出病房。

哭得很不像话,我低着头快走,总觉得四面八方有目光向我刺来,每一束都是冷嘲和训斥。我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卑微过,游戏还没开始,自己就开始瞧自己不起。眼前突然出现一双黑色靴子,我抬起头,泪眼蒙眬中对上了一双锐利明亮的眼睛。是向姗。

她蹙眉:“宁董,你和季总是真的……”

我用袖子抹了一下眼睛,勉强笑道:“怎么?难道向秘书想是假的?”

“不敢,”她唇角微微扬起,“我只是觉得……有点快。”

我笑:“也没什么好快的。”错身一过,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实在是没心情和这个女人胡扯。

“可是,你爱上了他什么?”身后又传来她的声音,柔软的语气,听起来却让人觉得满是挑衅。

我定住脚步,冷笑道:“对不起向秘书,我想你忘记了你的身份。”

我实在是没想到向姗会半路截我,然后还直截了当地兴师问罪,她是多世故多圆滑的一个人哪,就算是有什么不对,估计也得拐弯抹角调查取证。因为就算是问我,就以我和她的地位,肯定也会是自取其辱。

不过她这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了,我就这么不受控制地跑了出来,却忘记了那个见义勇为者。

我到外科的时候,季南安还在里面。我不知道老妈这一砸到底用了多大力气,站在门口,还能听到玻璃撞击声,医生不断地吩咐一旁的护士:“对,拿那个止血钳……拿纱布……”

第51节:恋爱吧,像是仇人一样(4)

“夹出几块玻璃了?”是季南安的声音。

“季先生,四块。”

他的声音低低传来,可能是因为疼,呼吸带着粗气。看我过来,有八卦的小护士马上笑出声:“季先生啊,你看你这一英雄救美,你女朋友哭得和桃子似的。”

我有些尴尬,笑着说了几句没有。季南安却轻松得很,大大方方地看我一眼,轻描淡写地解释:“她就这样。”

简单的四个字,越发让护士嚣张起来:“季先生,你现在的态度可和功臣似的。不过你是不是得罪了你老岳母啊?”

“怎么了啊?”

“这要是再朝下偏点位置,直接能砸到大动脉上去,那时候,你就是不想自杀,血也得流干净。”

帅哥就是受人追捧啊,这样的情况下,那些护士还不忘往帅哥身边凑,笑得都和花似的。包扎完,看他想要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我连忙伸过手:“我来吧。”

他看我一眼,点头:“好。”

季南安的伤比较重,考虑到后续问题,医生又开了一堆外伤消炎药,仔细嘱咐了我如何如何吃。我低头看着药上的说明书,司机老林走了过来:“宁董,还回闻都吗?房子我已经找好了。”

我转头看季南安:“你去哪儿?”

“去公司吧。”他低头费力弄着左袖的袖扣,因为右手伤的厉害,动作显得笨拙而又低效。“我来吧,”我凑过去伸手,吩咐老袁,“你先在这儿照看我妈,我坐季总的车回去。”

“谢谢,”整理完之后,他看着我,“你不是要回闻都吗?对了,老袁说房子,什么房子?”

“我本来是要回去拿些东西,这么一闹,十天八天我是无家可归了。所以先让老袁给我租间房子凑合着,”我将手里的药分门别类,“可是你都伤成这样了,我怎么回去?”

“没事儿,你要是有事儿,尽可以回去。”

我凑近些仔仔细细地看他伤口,还好,没有渗血出来,“你这样自己一个人,什么都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我让他们再叫个阿姨过来。”

“不用,你是为我伤的,我过意不去……”

话还没说完,我只觉得颈间一阵清凉,抬头看去,这儿正对着门口的走廊,风一吹,还真有一些冷,冻得我一身鸡皮疙瘩。季南安只穿了个衬衫,自然也忍不住一个哆嗦,我将搭在胳膊上的外套提起来:“是不是冷?穿上吧?”

他点头,想要接过去自力更生。

我皱眉,觉得这家伙实在是倔犟得很,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事事亲力亲为:“我来,”他眼神闪躲,仿佛是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被我强制着拉起胳膊,将外套套了进去。

一切收拾完毕,季南安的司机老林正好过来接我们。车子行驶至医院大门突然停下,原来是向姗站在门口,季南安滑下车窗,“去哪儿?”

“公司。”

早知道会遇到向姗,我还真不如坐自己车回去,我暗暗埋怨自己。虽然告诉自己不要朝后瞧,但还是不由自主地从车的后视镜里观察后排座位的动静。“你的胳膊怎么样了?”向姗看着他的伤口皱眉,“医生说,什么时候能好了吗?”

“得一个多星期吧。”

她叹气:“怎么不……”

抬头看了一下我,还是没说下去。

我心里像是有个虫轻轻地噬咬着,不可毙命,却折磨得人万分难堪。我不是傻子,尽管她没说下去,我也知道她嘴里掩藏的那一半话是什么,恰好这时候老林开口:“季总,去哪儿?”

“公司吧。”

“不,去中山。”

他接过去:“季总?”

“我说去中山,”我心中窝火,连带着声音也莫名提高起来,“去中山别墅,今天公司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留到明天处理。或者,”我顿了一顿,自后视镜看那个女人,“向助理,你可以把资料带到别墅。”她看他一眼,然后点头。

我虽然这样说,老林游移的目光还是看向那个男人,我突然泄气,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即使你发脾气,即使你位子比某些人高,但是先机就是如此,某些人占了先机,有了那个气魄,便可掌控一切。而我这个宁董在这时候看起来,倒像是个赝品。

“听宁董的话,回中山吧。”车子这才转身拐向中山方向。经过红绿灯路口那里向姗突然要求停车:“宁董、季总,我先下车。”然后又看向季南安,“我要不要找个护士来专门护理您一下?”

“不用。”他摆手,“有什么事儿给我打电话吧。”

想想回国,我和季南安单独相处的时候很少,而像现在这样安静平和的相处就更是第一次。此时的他正半躺在藤椅上翻看着资料,而我就像是个小媳妇儿,坐在一旁给他削着苹果。大概是因为在医院待久了,我总觉得我们身边有一种血腥味道,便开了个门缝散风。

第52节:恋爱吧,像是仇人一样(5)

不知道这可不可以称为宁家失血事件,我苦笑着想,老妈割腕失血过多,季南安也是流血不止。今天倒是奇怪,挂彩的都轰轰烈烈。

大概是觉得冷了,他回头看了看门。我忙迎上去:“冷吗?”他扯扯唇,不置可否。

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季南安通常话很少,当然,我的话也不多。他总是喜欢用他的眼睛来传达某些事情的意思,或平寂或深幽,整个人显得内敛又深不可测。我总觉得这是一种很可怕的气质,仿佛你下多少力气,多么绞尽脑汁都猜测不透眼前这个人是什么想法。他有时候勾唇浅笑,明明脸部表情是温柔和煦的,可是眸子里却冷煞孤寂,一冷一暖,总是让我想起冷森的杀气。

我想想确实是有些冷,便指着他卧室:“可以吗?”他点头。

我进去拿了个毯子,小心翼翼地盖在他身上。他像是个名副其实的老爷,只是抬了抬手让我掖起被角,注意力却丝毫没转移。看文件看得累了,便拿起牙签挑起个苹果块吃,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大少爷的做派。

“宁蔚,”他突然开口,却仍不抬头,“我头疼。”

“嗯?”

“我头疼。”

我忽然想起来医生的嘱咐,说外伤在包扎恢复过程中,很容易引起感染继而发烧,便凑过身一试他的额头,果真,有些热。

幸好医生们未雨绸缪先想好了,在医院带来的药有去烧的品种。我按照说明书给他服下,看他吃完之后,突然笑了起来:“你吃得真快。”

“难道你会给我下毒?”

“这可不一定。”我看着他,半笑道,“灭了你,永无后患。”

他指着门,也是那副调笑的态度:“宁蔚,宁董事长,有些话,还是关起门来说妥当。”说完又一顿,笑容渐渐浮现出来,“其实这门也差不多能关了,这年头看戏的也很忙,我们就算是想让他看戏,人家也未必有这个时间。”

我呆住。

“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宁茂源他们现在应该急于想着对策,”他摇了摇手机,唇角缓缓扬起,“你知道是谁给我发的消息?”

我抬头:“宁洁?”

“你倒是不笨,”他笑容更加轻扬起来,“她问我到底和你是不是真的,我说是,可她却不信。”

“你对宁洁真的没有一点感情吗?只是所谓的‘以情谋事’?”我想起那橙镇中所见到的一幕,对于眼前这个负伤却轻笑的男子,疑心越来越深,“季南安,我们既然成了这样的合作关系,你就不应该骗我。”

“我没打算骗你,其实,我也没骗过任何人。”他看着我的眼睛熠熠生辉,犹如星子一般闪起诱人光亮,“我知道你会不信,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从没骗过任何人,最起码,没有主动骗过人。”

我眨眼,他这番说辞在我看来,无疑就是诡辩。

“我和宁洁,你猜谁是主动的那一方?”

“季南安,你别以为自己是情圣。”

“我没以为自己是情圣,可是事实就是如此,”他微笑,“在我入职宁嘉后的半年,你姑姑宁洁突然来找到我,说对我有好感。”

我瞠目:“她来找的你?”

“对,”他点头,“我那时年轻,刚刚入宁嘉,虽然有养父撑着,但几乎是腹背受敌。宁嘉是你们的家族企业,我一个外姓人进来的压力可想而知,而且,公司里传言,说我是因为我妈才做到这个位置。而我妈的身份……”他看着我,轻声一笑道,“说是二奶,说是妓女,说是骚货的,都有耳闻。”

他眸子里充斥着淡淡的雾气,声音似是沾上了水汽,低沉而又缓闷,“对于名不正言不顺的我来说,口水是可以压死人的。我被公司的人孤立,做事不顺,就连最简单的一件事吩咐下去都没人响应,就算是有人应承,那样的结果也是差强人意。作为新领导,我需要大家的拥护和支持,于是,那时候宁洁好感和呼应对我而言,便是最大的动力。”

“那时候,我觉得我是对她有一定好感的,因为那样孤立的环境,她是帮助我的唯一一个人。”他微微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如果不是之后有人告诉我的那一幕,也许,我和宁洁,不是没有成为情侣的可能。”

“事情大白,我知道她是和宁茂源一派的人,可是如果你要是我,你该怎么做?”

我艰涩地开口:“将计就计?”

“对,”他点头,静静地看着我的眼睛,“他之前是想要用美人计来收买我,他想让宁洁跟着我,让我觉得有人可依,他知道我在养父心中的地位。如果想要自保,如果想要获取更大的利益,最好就是要和我联合,即使不能联合,但最好也要知道我的底细。”

“这样阴险的动机,这样狡猾的为人,我为什么就不能反作用回去?”他又开始笑起来,“所以,我开始不动声色,一如往常地对宁洁好,仍然将宁洁视作当初对我最重要的人,同样的道理,我要在宁嘉站稳,宁茂源这个人,就是我最大的对头。”

第53节:恋爱吧,像是仇人一样(6)

“这下,那些事情,你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

我怔怔地看他,良久才挤出一句话:“宁洁真可怜。”

我想我永远都忘不了,当时在那所美丽的花园里,我那姑姑哭得有多伤心,那样的话语和动作,已经不像是装出来那么简单。她眼睛里的紧张和忐忑,分明是已经将这个男人牢牢牵挂在心里,一丝一毫,全无虚假。或许这是一场戏,但是做到现在,已经戏假情真。

季南安低低地笑起来:“她可怜?”

那样的语气,仿佛宁洁是最不值得一提的玩物。他抬眸看我,黑眸中像是升起了星子:“那你,你觉得你可怜吗?”

我瞪大眼睛看他。

“这一场局中,没有人是真的可怜,真的可恶的。大家都是各取所需,各想达到各的目的而已,”他轻轻微笑,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无害却又单纯,“就像是你,你要和我在一起,有一分的感情在里面吗?”

我摇头。

“宁蔚,你坦白得让人没法将话题进行下去,”他抿唇一笑,眸子里现出些许讥嘲,“对,你选择和我在一起,没有一分感情在里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只是将你自己看成了一个筹码,这场游戏,其实先选择开始的是我。而你,心有不安忐忑,觉得以自身能力,在这场戏里无法安稳。”

“如果多了一个身份搅里头,你我牵绊就会更多。你原来觉得不了解我,现在却会有更多时间,更多理由来看我一些不愿意让你看到的东西。你怕我反悔,你怕我太强大,搅了你的局,夺了你的权。”

“原来你想得这么明白,”我看着他,慢慢微笑,“你可以不做,但是你没拒绝。”

“我为什么不做?我们这次联手,目标只是那个人。你我如今的关系,对这样的事情有益无害。”他看着我,“你只是怕我反过来对你不利。”

我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心底有股寒气慢慢腾升,蔓延到全身,就连看他的目光都是冰凉,“可向姗呢?”

他倏然抬头,眸光如冷剑一般看向我,那样的犀利,仿佛要将我刺穿。我心底冷笑。这么多女人,终究还有一个对他而言不一样的。对宁洁而言,利用;对我而言,利用;对向姗,看来却是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