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过身去,突然觉得自己是问了一个万般无聊的问题。这样一场开局,我在面对内外皆困的情况下,竟然还能想着了解他的情事,简直是糊涂到了极点。

第54节:爱情是三个人的决斗(1)

第十三章

爱情是三个人的决斗

吃了药,季南安的脸色好了很多。没过一会儿,向姗打过电话,说叫来了家政的人。其实至于吗,只是伤了手,又不是全身瘫痪。我那失血过多的娘,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看着天色不早,我将医院拿来的药一样样说给家政阿姨听:“阿姨,这个喷剂是消毒的,为了防止感染,最好每天给他喷上一点……”

“这个是止痛的,他要是实在是痛得难受了,你就给他,一次吃两片。不过要是不痛的时候不能吃,因为这药依赖性很大。”

“这个是去热的,如果再发烧了,就吃……”

“常备的药其实就这三种,您记清楚了。对了,最好这几天避免吃酱油啊之类太咸的东西,不利于伤口恢复。还有,定期复……”

我的话还没说完,身后便传来平静的声音:“阿姨,您回去。”

“啊?”

“钱我照付,您回去。”季南安抬抬胳膊,“只是一点小伤,又不是整个人废了,用不着兴师动众。”

“那你晚上怎么办?”我有点讥讽地看他,“总得吃饭、刷牙、洗脸,我打电话让向姗过来?”

“不用,有你,我找她干什么?”他挑眉看着阿姨的记事簿,“你都吩咐得这么周到了,照顾人肯定没问题。”

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心里一堵:“季南安,我还得回家。”

“你还能回去吗?”

我灰心丧气:“我让老袁帮我租了房子。”

“退掉,”他坐回沙发,沉下眉眼,“楼上你的房间,还好着呢,一动未动。”

“可……”

“没有可,”他抬眼看我,“宁蔚,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你是我的女朋友。”

他说“我的”两个字时,语气略有加重,表情明明波澜不惊,却像是威胁。

我心不甘情不愿地在中山又住了下来,季南安说的有几分道理,如果我现在出去,随便找个窝住下,实在是不大像是“正牌女友”应该有的风格。且不说感情好坏,起码眼前这个男人,是为我受的伤。已经开了个头,让他们知道我与季南安有关系。所以,不如更加确定。

在其位谋其责,不管这位置真假,我总得落实到实处。季南安同志身负重伤,不便端碗吃饭,没关系,我来,我喂他喝了一大碗粥;伤口不能见水,没关系,我帮着他挤好牙膏拧好毛巾,以便洗漱……只是短短几小时,我便累得瘫坐在沙发上,这年头,做戏装保姆,比真干活都累。

眼看着这大爷坐在沙发上将临睡前要吃的一颗药吞咽完毕,我心里一松,瞬间有一种被释放的快感:“好了,我上楼休息去了。”我一边捶腰一边起身,“有什么事儿,打电话喊我。”

他哼了一声:“你要上去?”

我无奈:“祖宗,戏做到这个份儿上差不多了。你总不至于要求我和你同居吧?”

他撇嘴,那瞬间竟有几分孩子似的不满和脾气。可我一下午又是做饭又是打扫卫生的,实在是疲累至极,根本就连抬眼都懒得抬,也没心思像往常那样将他的表情剥皮抽筋地分析清楚。

反身踢门,砰的一声,我拖着疲惫的身子跨上楼梯。

我原本以为累了会睡眠好,但是却没想到竟会是如此惊心难眠的一夜。腾地坐起身,眼前却有一双晶亮的眼睛,泛着月光的淡色朦胧微眨,剔透得像是要照进人心里。

下意识抱紧被子,我警惕地看他:“你怎么进来的?”

他指指门,语气如常:“我有钥匙。”

“季南安你神经病啊,”我生气起来,“大晚上的,你拿着钥匙到我房间!你……”

“你以为我想?”他毫不留情,讥讽道,“你大半夜突然啊啊地叫,估计整个中山别墅都能听到。我怕我要是再不上来,那边的小区会告我们扰民。”

“是吗?”

“是,”他声音突然软下来,在这样的夜里,带着一丝诱哄,“做噩梦了?”

夜色如墨,我只能看到他微微发亮的眼睛。原本不该说的,可是这样的夜里,却让我觉得眼前的人可以信服,看不见他微扬似讥的唇角,看不见他志得意满的眉目,感受不到他威逼强慑的表情,所以,我所有的防备在瞬间都落下来,整个人,疲软不堪。

“是,做噩梦了,”我抱紧被子,一点点复苏刚才的梦境。听很多人说,她们做梦时虽然害怕,但第二天却往往记不清楚梦境是什么。可我却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连最细微的情节都能想出来,这真是残忍。

“我梦到我妈要杀我,拿着砍刀砍我,手上全是血,”我将唇咬到生痛,“我怎么解释她都不听,她说我是不孝女,说我胳膊肘朝外拐,说我迟早要不得好死。”

“我没办法,其实我只有一条路走,可是很奇怪,她们眼中的我似乎面前有千条路,而我要走的那条,是她们最受不了的那条。我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直到前面是个悬崖,宁家人在后面拿刀要砍我,他们不知道怎么了,都没了脑袋……脖子上都血淋淋地往外冒着血泡,都说是我害的他。我一个劲儿说不是我害的,可是他们不听,他们笑得那么大声,一步步向我逼来……”

“我只有朝前走,可前面是悬崖,只有一条小木桥摇摇晃晃。我别无他法,只能走上桥,可是走到一半,就看到你坐在桥的尽头笑着看我……你的背后全是阳光,整个人隐藏在那么明亮的光束里,耀得我睁不开眼睛。我要你帮我一把,把我扯过去,可是你手里却突然多了把大刀,我就眼睁睁地看你向着空中一闪,整个人就那么跌过去。你和向姗在悬崖那边看我,大声地笑我是傻子……我是傻子,季南安,你们都说我是傻子……”

我说到最后,已经像是有小石子堵在心头,连呼吸一次都感到疼,那么疼。

细细的叹气声传入耳畔,我只觉得眼前一片明亮,大概是沉寂到黑暗太久的眼睛适应不了乍来的光明,瞳子刺痛的竟有眼泪流下来。眼前的男人正定定地看着我,我却突然觉得紧张,忙伸手将灯又扭闭。

我这样狼狈难堪的时候,不想让他看见。

他的眸瞳太具有穿透力,只是一眼,我怕我所有努力掩下的恐惧和惊悸,都会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没什么,只是梦。”他起身,声音轻飘飘的,“你睡吧,我下去。”

门被拉开一小条缝,走廊上有光从那边透出来,投射到屋子里,描绘成一弧优美却惨白的扇形。他整个人慢慢没入那惨白的光色中,竟让人感到窒息和模糊。“季南安,”他我回头看我,“你会背弃我吗?”

他步伐一滞,整个人在门口停住,倒像是左右维艰。

他的呼吸绵长悠远,静得丝毫不带紊乱粗重的气息,听起来倒像是不在一样,良久过后,才轻笑似的开口:“背弃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我固执地看着他瘦削但挺拔的背:“假设谋事成功,到头来,你会不会反过来害我?”他不回答。

那么静那么静,耳边只有床头闹钟滴答的走动声,像是切割了心跳,慢慢让我的呼吸紊乱起来。我这才知道,我所害怕的那些事情,对我而言只是一时的惊慌。而面前这个男人的决策,却是让我恐惧的决定性因素。

现在欺瞒妈妈虽然不对,但是时间长了,肯定会有解释的机会;可是我牺牲这么多,努力埋下仇恨,用心去演的戏换来的却是自掘坟墓,那还怎么办?我想要一个承诺。

第55节:爱情是三个人的决斗(2)

我只想让眼前这个男人告诉我,事成之后,他会安分守己,他会做他的总经理,我会做我的董事长,携手共进却又彼此互不相干。

季南安回头,那双眸子在那束光线下,带着让人心慌的沉寂:“宁蔚,我只是敢保证,那个人落马之后,你下一个会收拾的,肯定是我。”

然后啪嗒一声,关门离去。

耳边是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是走在我的心上。我在黑暗里自嘲,真是的,宁蔚,怎么事情刚刚开始,你便老是自取其辱?本来就是不对的两个人,只是因为利益才站在了一起,难道你还指望这样的两个人永结秦晋之好,长久地发展下去?

其实,我只是不安。

而破解不安的最好办法,就是强打起精神朝前走,抱着走一步算一步的理念,能活一天是一天。

秉承着这样的理念,我睡得不好却起得很早。刚准备洗漱,季南安便打来电话:“你起了吗?”

“起了。”

“下来帮一下我,然后一起去公司。”

我将牙刷放到嘴里使劲捣了两下,随即对着镜子眯起眼睛,不管怎么说,和季南安一起去公司,应该是一件很“拉风”的事情。他是谁啊,即使我在公司就待了几天,也能在员工的眼睛中看出,季南安这个家伙,是宁嘉所有人的偶像,尤其是对那伙丫头片子。宁茂源虽然长得也凑合,但是明显太老。明着崇拜还行,暗地里YY,实在是有碍观瞻。

下楼到季南安房间的时候,这家伙正一手拿牙膏,用嘴咬着往牙刷上挤,见到我来,含在嘴里的牙膏砰的一声掉下,目光尴尬而又无辜。他身着浅色格子衬衫,下身也穿上了笔挺的西裤,显然是做了所有力所能及的事情。看我眯眼看他,别扭之后毫不客气地招手:“帮我挤上牙膏。”我突然想笑。

给这大少爷挤上牙膏,弄好洗面奶做好晨时护肤,我惊讶地看着他一桌子的护肤品:“这些都是你的?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用这么多。”

他斜我一眼:“是别人买的,你要想用尽管用。”

我用脚也能想出来是谁买的,除了那个让他眼光一变的女人,还能有谁。随便拿起一瓶,上边只有密密麻麻的用英文写着男用及各种功效,“都是男人用的,”我轻嗤一笑,啪的一下扔回原处,“千万别拂却了别人的心意。”

他身上散发着护肤品的淡淡青草气息,十分清新好闻,只是突然看我勾起唇角,似笑似不笑的:“我怎么闻着有股酸味?”

我愣了一下,拿起领带一把套在他脖子上,“是吗?”咬牙切齿地拧笑,“再乱说话,小心我勒死你。”

他竟然不怵,只是想当然地挑了挑眉毛:“当然可以,只要你舍得。”

“季南安,你能不能给我机会膨胀一下,”我挫败,灰心丧气,“别这么时不时地打击我?”

“好,”他斜看我一眼,刚要说什么话,却被我一把抓住胳膊,“你手腕又怎么了?”

“没事儿,”他往回缩,“一惊一乍地干什么?这手还不至于立即残废。”

我抬头看他,那薄薄的唇扬起漂亮却又刻薄的浅弧:“季南安你真无聊,你是不是就不能消停一会儿?是不是非得要时时刻刻提醒我和你是那种关系,看似柔情绵绵,其实却势不两立?”他轻笑一声,转过头不说话。

我的心慢慢凉下来,尽管是与眼前这个人关系不好,但也不想天天有人念叨剖析着我做事的真心,以感情作为手段报复,这原本就让人觉得廉价和低贱。我这样的做法,和卖身求荣有什么不同?

幸好昨天我有先见之明,利用在医院买好的东西,重新收拾好伤口是个很“easy”的事情,忙完这一通到了公司,正好是员工的上班高峰。一行人见到我们并肩走过来,敬畏之余带着些许惊诧:“季总,宁董……”

走过一路,耳朵里都是“季总早上好”的声音。我这董事长反倒是成了配角,简直无人理睬。到了办公室,我正感慨终于能脱离那样的视觉监控,门外传来脚步声。

高跟鞋与地面摩擦,声音都带着倔犟和骄傲,是宁洁。

她还没说话我便料到了她此行的用意,肯定是追问我与季南安是不是真的在一起,然后涕泪俱下地要拯救我,如果语言力度不够,再加点之前的事例说明。我低下头,专心等着她的语言轰炸,却没想到许久都没有声音。

她的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哭了很久。这样无语相见实在是太诡异,我有意打破尴尬:“我妈还好吧?”

她点头却又摇头:“基本稳定,应该是被气得不轻。”

“那还要姑姑您照顾,真不行,您就搬去闻都住。”

“你真的决定了?为了那个人,连家都不回?”

“姑姑,我倒是想回去,可是我妈那个脾气,我能回去吗?”我叹气,“还有,她……”

第56节:爱情是三个人的决斗(3)

我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啪的一声,带着凛然的怒气和不耐:“宁洁,你还劝她?”

我一直觉得宁茂源是一个很冷静的人,他性子阴阳,仿佛面对什么都能保持面具似的笑。其实谁都能看出他与季南安在身份和地位上太多不合,可是他却能做出一个拥护支持的样子。

这一次,却像是彻底撕破了脸皮,气急败坏地看着我:“宁蔚,我知道今儿在这里说这些不好,我也知道在公司你是董事长,我就是你手下的一个兵。但是在这些假设之前,我首先是你的叔叔,你现在很危险,知不知道?”

我静静地看着他。

“他季南安是什么人,”终究是要考虑些影响,宁茂源把声音压低道,“他季南安要是简单,能一个人在宁嘉独断专行这么多年?他能一个人从当时孤立无援,到现在呼风唤雨?”

“叔叔……”

“宁蔚,叔求你,你冷静点。”他深吸一口气,一把攥住我的胳膊,“他长得是不错,可是这天底下的男人,长得比他好,比他简单的多的是。叔叔知道你单纯,肯定是不明所以地受到了他的糊弄,可是蔚蔚,你是聪明的人。我不知道他季南安是怎么追的你,我只知道,他这个人一旦出手,动机绝对不简单。”

“你是不是因为他主动让你行权才答应的他?你这个傻孩子,你以为他这是一心为你好?”宁茂源轻笑,犹如看傻子一般看我,“你行权之前,他虽然是总经理,但是还要事事和我们商量,根本没有独断专权。现在可好了,一旦把你拱上了大位,以你的心机和现在的形势,肯定要在他的操控下才能做事,这明着看来是把权力归还你了,其实你就是个玩偶,他玩的是欲盖弥彰,借你生事的本事,所以现在地位反而更牢固了!”我微微一笑,他说的这些,我怎么能不清楚。

可是这些情况只是假设,只是对未来的某种可能。他季南安这样做还尚不一定,可之前我知道的那些却是真的,我看到了宁茂源将我们生活费扣发的“证据单”,听说了他为了不让我们回来,与宁德尧这个败类合手整治我们的整个过程,这一切事情,都让我无法忘记,恨得刻骨。

沈嘉烨说,以聪明人而言,必定会忘记前嫌,只看后面。但是说出这话的人肯定不知道痛恨到了一定程度,不是你不想忘记,是只要你一触摸,全身的细胞仿佛都有了痛恨的意念,强烈得就像是自你骨髓里滋生出来一样,扎得你无法自已,根本无法绕行。

所以,我就是要用自己作铺垫,与那个男人一起,努力将那几年所失去的索取回来。即使之后我有八成的反咬过程,但起码我已经有了那个成果,我让当时置我们于窘境的人不得好死。这便是我的目的。

我抬头一笑:“叔叔,你怎么知道是他追的我?也许,是我追的他呢?”叔叔握着我的手腕一松。

“叔叔,年轻人感情的事情,没那么复杂。”我回身,“再说,您别把季南安形容成蛇蝎毒兽,他再狠辣,也是个人,只要是个人,就有七情六欲。我们俩的这一场,未必是利用。”

宁茂源看着我,以一种“你无可救药了”的无奈眼神:“蔚蔚,你……”

“叔叔,谢谢您的好意。”我微微一笑,“如果没事了,您先下去。”

“你会后悔。”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褐色眼睛不安却又固执,“蔚蔚,你要是执意这么做,你会后悔。”

“那是以后的事情。”回应他的固执,我以一种视死如归的口气,“在踏入下一分钟之前,我们谁都不知道下一步将会发生什么。”

“可是如果之前也有故事呢?”他忽然看向姑姑,唇角微高,甚至是讥嘲地看着我。

“蔚蔚,你的那个季南安不简单。”他咬唇轻笑,“如果不是你的出现,也许他现在早已就是你的姑夫。”

接下来的片段叫做“重拾记忆”,叔叔讲得滔滔不绝,说季南安如何如何勾引我姑姑,然后再在看上我之后,如何决绝地一弃不理。说曾经我姑姑为了怕被别人看见,与他度过了多么甜蜜的一段地下情时光,然后用很简短有力的措辞形容了季南安,不外乎就是忘恩负义,猪狗不如之类的结论。

我微笑地听着,平和不惊。犹如在听别人的故事,刚开始时尚有几分新鲜感,慢慢到了最后,简直昏昏欲眠。宁茂源终于发现了我的不对,抬眉惊诧地看着我:“蔚蔚,你怎么不生气?”

“我干吗要生气?”我温和的一笑,“叔叔,季……南安都告诉我了。”宁茂源愣住。

“他说起初姑姑只是好心想要帮他,毕竟他刚来宁嘉那个时候,几乎举步维艰。”我缓缓一笑,“那阵他当姑姑是唯一的救星,情意确实不假。但是看姑姑,似乎也背负了很大的压力。前段日子我还听公司里的有些人说,姑姑和季南安情有暧昧,都说姑姑是用了美人计,才接近的季南安……”

第57节:爱情是三个人的决斗(4)

“蔚蔚,是谁说这样的屁话的!”他恼羞成怒,眸子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嘘,叔叔,别动那么大的气啊。”我伸出食指,“本来流言飞语就厉害,如果这样下去,季南安倒是无所谓,姑姑就不好做了。再说,关于他们的事情,您不是坚决不同意的?”

“蔚蔚,你听叔……”

“叔叔,别说了。”我摆手,“如今我和季南安在一起,能还姑姑一段清白名声,您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你!”

“如果叔叔要是因为这儿才不同意我们交往,那我先向姑姑道歉。”我走到宁洁身前停住,“不过姑姑,您真的爱他吗?您当初,真的就已经爱上他了吗?”

这个可怜的女人咬唇,她看着我,鼻翼微微一动,最后答了那个字:“不。”我转头,心满意足。

骗人者心狠,但往往善于骗人,却骗不了自己,即使这是日久生情。这是一场属于季南安与宁洁的戏,一开始就动机不纯,宁洁就算是再能演戏,那也是听从于她哥哥宁茂源的指派,就算是真情在前,也难免心虚。现在宁洁到这个境地,只能是自作孽不可活。

“哥,咱们走。”

我眼看着宁洁与宁茂源向门口走,刚松了一口气,却见宁茂源突然回头,眸中生出冷寒的光束。“宁董,”他微微弯唇,“您做得很好,舍自己救你姑姑大仁大义。可是我要劝您一句,别走你姑的旧路,最后什么都做不成,反而搭上自己……”

我心中一颤,迎上他的眼睛,他仍是那般阴阳的表情,似笑不笑:“中国有一句老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宁董,别忘了,季南安身后还有个叫做向姗的女人。”

“真真假假,他分得清楚。您到头来可别把自己给糊弄了。”

耳边回荡的都是宁茂源最后似是劝诫又像威胁的声音,恍然回悟的时候,眼前却站着另一个人。我大脑突然一片空白:“季……南安,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敲门你没听见,”他指指门,“他们走了,我就接着进来了。”

“你看到了他们?”

“去总经理办公室,董事长办公室是必经之路。”他弯唇,讥道,“何况他们杀气腾腾。”

“哦。”

“他们说什么了?”

我心里烦躁,啪的一下摔下笔:“季南安,他们说什么我还必须得给你汇报啊?他们是总经理,我是董事长,汇报公事行不行?”

“行。”他看我一眼,随即转身,“既然是公事,那属下告退。”

“你给我回来!”

他的轻哼声传来,极轻极轻,却像是羽毛在我心上轻轻刮了一下。我想起刚才宁茂源那表情,心烦意乱:“他像是知道了。”

“我早就想过他会知道。”他脚步顿住,却不回头,只是轻笑,“现在倒是知道得晚了。”

我抓起桌上一小包纸巾便甩到他头上:“季南安,你老实说话,别成天装老神仙行不行?”

“如果你要以这样的心态进行下去,不用到最后那一步,我们现在就去认输。”他回头看我,“他要是这么容易就被人看透,这么容易被人欺瞒过去,当时能将你爸爸糊弄住,一下子截留了你们这么多年的钱?而且,还借助那个宁德尧的本领,一步步做到今天?”

“什么宁德尧是神仙,养父最后年龄大糊涂了也许不知道,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是有内鬼通报一切情况,”季南安顿了一顿,“那时候我还不在宁嘉,他要做手脚很容易。要不然为什么在我正式接手宁嘉集团后,那个宁德尧也命数尽了,还蹊跷地出了个车祸死了?”

“你是说……”

“不是我说不说的问题,宁董,”他指着我的办公椅,“宁嘉集团现在有八千六百名在职员工,就会有八千六百个人日思夜想地想坐上你的位置。可是他们没有你这个先天条件,这就决定了有的人只能将这个作为梦,作为幻想。可是有些人不同,他有着癞蛤蟆的秉性,他平时最爱做的,就是想吃白天鹅。”

“于是,日思夜想,揣测你的行为,分析你的想法便成了人们的必修课。”他笑,“你不是说我是老神仙吗?这都是在宁嘉这么长时间锻炼的,宁董事长,别看你高高在上,在不久之后,这宁嘉每一个高层,每一个管理人员都会像是钻进你心里的虫子,你只要挑一下眉头,他们就会知道宁嘉是什么风向,相对应的,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想了个清楚。”

我被他说得越来越绝望。每一个人都是人精,就我是傻蛋。还占着最高的地方,将自己的傻子行为展示给大家看,博众一笑的时候,还以为自己了不得。

“那怎么办?”我垂头丧气。

“你不是已经都做了吗?而且,做得很好。”

第58节:爱情是三个人的决斗(5)

我有些纳闷,不由抬头看他,眼前忽然一亮:“季南安,你……”

他抿起唇角,极淡地笑了笑。那样子明明是云淡风轻,却让人觉得心中重重一坠。

“既然决定在一起,不如把戏做足。先慢火熬炖没有意思,会让他们有警醒的时间。”他的笑容缓缓放大,“先大火烧烤,再小火蒸炖。这样一场戏,比的就是谁有魄力,谁有时间。”

我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如此可怕。

可是人就是犯贱的动物,越觉得可怕的事情,越忍不住去证实。我盯着他:“早在我那天向你求证的时候,我要关上窗帘,你却执意拉开,其实是早就预料到了我会和你在一起,故意制造机会让大家都看到对不对?就算之后我不同意,你也好有机会制造那种暧昧舆论,到时候我答应也得答应,就算是不情愿,也最好跟你上同一条船对不对?”

“再之后你帮我挡玻璃杯子,只是想在宁茂源面前做戏?只是想让他更加相信我们俩已经好得如胶似漆,他根本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