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仁答道:“那是有钱有闲的人钟爱的把戏。”

金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不是那样的人?”

唐仁点头。

 金笑了笑说道:“你猜到了什么?”

唐仁谨慎的答道:“我猜有人请您雇佣我。”

金挑一挑眉毛:“何以见得?”

曹墨也会做这个动作,唐仁心里一动:“您身份高贵,我没有资格来护卫您。”

金笑了:“语气倒是很谦虚,不过你的眼睛可不是这么说的。”

唐仁垂下眼睑。

金伸了个懒腰:“告诉你也无妨。”

唐仁抿了抿唇角。

金懒洋洋的说道:“默罕默德的父亲委托我将你冷藏起来,他的父亲说,默罕默德热衷于收集各色美女,但是你的身份不一样,你会给他带来危险。”

金顿了顿又道:“我来度假,默罕默德也在那儿。我想,要是他喜欢你的话,我不妨成人之美。”

 唐仁背脊上的汗毛已经全数起立。

 默罕默德的父亲。

默罕默德的家里最多便是石油,金想必是拿她换了石油了。

可是现在他出尔反尔,这就是要拿她去跟默罕默德换东西。

如果被默罕默德的父亲知道了,唐仁唯有死路一条。

唐仁猛地抬头,眼前的金一脸微笑。

漂浮(下)

唐仁忍不住咬紧牙关。

 金笑意盎然的问道:“你意下如何?”唐仁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的意见从来就不能改变什么。”

这应当是一句十分落寞的语句,但是由唐仁嘴里说出来却有种激愤的力量。

金忍不住笑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唐仁冷冷的看向金:“先生您这样说,实在是有辱自己的身份。”

金颇有兴致的答道:“我倒是不觉得。”

唐仁发觉自己的嘴唇已经开始僵硬,她忍住耳畔轻微的轰鸣慢慢的说道:“您掌控了事情的走向,您根本就不需要告诉我,因为,就算我知道了也无力改变。”

金的眼中闪过精光。

唐仁顿了一下后接着说道:“您之所以告诉我,并不是给我机会,也不是怜悯,您只是在享受我的恐惧,享受您高高在上的快乐。”

金平静的说道:“分析的很有道理。这是不是说明,你和我有着相同的逻辑。”

唐仁的唇边扯过一丝苦笑:“实用主义,弱肉强食,对,我的确是只相信实力。”

 金的目光里并不含有任何感□彩,他淡淡的说道:“你并不绝望。为什么?”

为什么?唐仁反问自己,也许是因为她已经习惯了命运的捉弄,又或者是因为她早已心如死灰。

不待唐仁回答金便说道:“中国人的传统是让人做个明白鬼,所以,你想问的你便问吧。”

唐仁轻轻的摇了摇头。

隔了一刻,唐仁开口道:“默罕默德并不知道你雇佣了我。甚至,他不知道我隶属唐门。他的父亲出面请你雇用我冷藏我,你答应了。现在,你觉得又可以将我秘密交给默罕默德换人情。这样,你可以坐守双份利益。因为对你来说没有任何风险,有风险的只会是我。”

金问道:“你有什么风险?”

唐仁答道:“也许默罕默德的父亲曾经干涉过他的私生活,他们有过不愉快,所以他的父亲不希望造成新的裂痕,所以才会想到冷藏这一说法。因为,即便日后默罕默德知道我被你雇佣了,默罕默德也不会联想到他的父亲。”

金摇头:“你还没有说你会有什么风险。”

唐仁冷笑一声:“原先他的父亲只是想冷藏我,现在你却要将我交给默罕默德,如果他的父亲发现了我的存在的话,我想,他会灭了我。这就是我的风险,而你,你没有任何风险。”

金笑了出声:“这么爱推理啊你。唐仁,你错了,做任何事情都有风险,对任何人而言,风险都是存在的。”

唐仁死死的盯住金的面孔,金又笑了:“默罕默德很多情,也许他会替你赎身,你不用想得那样悲观。”

这个词让唐仁联想到了那段混沌的视频,唐仁忍不住心烦意乱,她脱口说道:“这个不必了,我是自由身。”

金倒是很诧异:“你是自由身?那你还卖什么命?”

唐仁心里又是一阵抽痛:“我和唐门有协约的。”

金问道:“签了几年?”

唐仁答道:“五年。”

金愣了一下:“如今你们的行规倒是新鲜。这个五年你执行了几年了?”

唐仁吐了口气:“快六个月了。”

金笑了:“那我岂不是你这个合约的第一个雇主。”

唐仁点头说是。

金也点了点头:“那默罕默德还是有利用价值的,你可以让他替你签下剩下的四年。”

唐仁笑得很是嘲弄:“金先生,我倒不敢像您这样乐观。”

金挑了挑眉毛:“为何?”

唐仁答道:“默罕默德这样的人,用中国话来说就叫做二世祖。二世祖除了吃喝玩乐之外没有长处。我虽然出身低贱,但是我并不是白痴。所以,您用不着对着我浪费唇舌。我不相信爱情,我也不会配合任何人去勾引默罕默德。从我踏入唐门至今,我吃的饭都是自己流血流汗换来的。”

金笑了笑:“我觉得你还蛮有意思的。唐仁,你的意思是,你不会配合我来完成我的计划,对不对?”

唐仁没有笑,唐仁答道:“在您的计划里,我是一个棋子。你的计划里我并没有收益。”金说道:“怎么没有?默罕默德就是最好的收益。他英俊多金,多少女人都爱死了他。他喜欢你爱你,这就是你最好的筹码。”虽然是劝说,但是金的神态语气更像是在开玩笑。

唐仁没有玩笑的心情,她认真的说道:“爱情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金先生,您的这个筹码在我而言等于是零。”

金笑了:“默罕默德后天才会来,你可以慢慢考虑。”

唐仁的面色已经发青:“先生,我并没有您想象中的那样重要。”

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唐仁,你看我像是一个会被人随意说服的人吗?”

唐仁立即闭嘴。

她并没有成竹在胸,她也并没有任何法子,事实上唐仁此刻异常的茫然。但是她并没有绝望。

唐仁憋着一口气,她怎么敢绝望呢?如果连她自己都放弃了自己,那么她就真的是没有救了。

曹墨。唐仁隐隐的想起曹墨。

曹墨是对的,当初她就应该早早的远离默罕默德。

唐仁悔不当初。

现在她被监禁在这里,要怎样才能摆脱困境呢?逃,还是可以逃的。问题是,如果她逃了,金就要找唐门的麻烦了。

 曹墨并没有能力来应付金。

唐仁拧紧了眉头。

坐在唐仁面前的金悠闲自得的闭上了眼睛,金慢悠悠的说道:“你不妨小憩一下,时间还早得很呢。”

这种猫耍老鼠的语气令唐仁觉得牙痒痒,可是除了忍耐之外唐仁无计可施。

混沌中飞机抵达了机场。

金的排场照例不小,不过比照他回国的排场还是略微逊色。

这一次朴正源安排唐仁同金乘坐同一辆汽车。

唐仁木着张脸坐在金的右侧。

金很是神清气爽。

车子开动起来之后金对唐仁说道:“我们直接去Zermatt。”

唐仁未置可否。

金笑着说道:“这个小镇很有意思。汽车不准驶入,到了那里我们得换电瓶车。你会开电瓶车吗?”

 唐仁点头道:“会。”

 金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又道:“你刚才说,你不相信爱情,你好像是这样说的,对吧?”

金的语气很是稀松平常,但是唐仁不知怎的就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她扭头看向金:“我是这样说过。”

金睨了唐仁一眼:“我真的很怀疑。”

唐仁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金的面孔,但是金的面孔上却没有多余的表情。金闭上眼睛说道:“睡一会儿吧,你难道不累吗?需要精力的地方还很多,我劝你最好休息一会儿。”

既然雇主都这样说了,唐仁就不客气的闭上眼睛斜靠在了背椅上。心里不是不翻江倒海的,但是她此刻必须休息,她不能垮下,无论如何也不能。

唐仁迷迷糊糊的盹着了,不知过了多久,金的手搭到了唐仁的肩膀上。

就在金的右手碰触到唐仁的那一刹那唐仁下意识的钳住了金的胳膊。

金笑了:“反应不错。”

唐仁松开金的胳膊:“对不起先生。”

 金说道:“不要紧,职业本能嘛。我们到了,你换下衣服吧,我们要换车子了。”

金递给唐仁一件宽大的男式羽绒服:“准备不周,明天有合适的,你暂时委屈将就一下吧。”

 唐仁接过衣服说了声“多谢”。

 金率先将羽绒服裹好。唐仁的衣服实在是大,腰身和袖子统统嫌大,唐仁将袖子卷了两卷才将手伸了出来。

金摇了摇头:“你这样出去会冻死的。”

金动手将唐仁的袖子放了下来,又拿出了一条又长又宽的褐色羊绒围巾将唐仁的口鼻都捂了起来。

唐仁微微一怔。

 金将自己也裹好之后对唐仁挥了挥手:“下车吧。”

天色已经全黑了。

车外很冷,即便裹了羽绒服唐仁也还是觉得冷。

金推了一辆电瓶车对唐仁招手:“上来吧。”

因为穿了很厚的衣服金的动作很是笨拙。

 

痛(上)

 金的意思是——让她坐在他的电瓶车后座上?

唐仁心下迟疑了片刻,好在天色已黑并且寒风凛冽旁人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迟疑。

唐仁慢吞吞的跨坐到金的电瓶车后座上。她倒是想侧着坐的,可惜位置太小而她穿得又太多。

唐仁坐好了之后金便将电瓶车开动起来,如果是曹墨带她来这里那么此刻倒也算得上是良辰美景了。

只可惜,骑车带她的人是金而不是曹墨,并且金的前后一共配备了六辆电瓶车十二名护卫。

朴正源也在其中。想起朴正源的女儿朴英姬,唐仁的心里闪过一丝尴尬。

寒风奋力的刺进了围巾和帽子的缝隙里,唐仁觉的冷得要命。

唐仁的假期通常在床上度过,她喜欢吃得饱饱的睡得暖暖的,平日里已经太多奔波太多辛劳,如何能够再花钱找罪受?但是,那些所谓的名流绅士们竟然都是喜爱滑雪的。

唐仁觉得不能理解。

不过,如果是曹墨邀她来,她还是会来的。

又一阵寒风吹过,唐仁哆嗦了一下,实在是太冷了,不知道还有多远才能到酒店。

金不紧不慢的开着电瓶车,唐仁忍不住叹了口气。,

开了大约二十三分钟左右的样子金的电瓶车终于停了下来。

金扭头对唐仁说:“到了。”

唐仁费力的将自己从金的后座上挪了出来。

一早有护卫走过来接过了金手中的电瓶车,金跺了跺脚然后拉过了唐仁的胳膊。

唐仁被金半推着走向了酒店方向。

进了大堂时,金猛吸了一口气后对唐仁说道:“简直要我的命。”

 唐仁摘掉围巾答道:“您是自愿的。”

金笑了:“所以我不得抱怨,是不是?”

唐仁松下帽子的皮筋后打了个喷嚏,金哈哈的笑:“你的体质也并不超群嘛,亏得你那个经理人将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金的情绪颇佳,唐仁冷哼一声,他当然爽了,很快就要拿她去换石油了嘛。

因为不爽,因为无法改变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恶劣情势,因为寒冷,因为气愤,所以唐仁恶狠狠的答道:“做坏事的人竟然可以这样理直气壮,你究竟有没有内疚之心?”

金一早将围巾和帽子交给了跟上来的护卫,他拉过唐仁的胳膊往大堂角落的沙发处走去:“来来,到这边来。”

唐仁被金按到了沙发里,然后金也落了座,四名护卫挡在了唐仁和金的面前。

所谓的大堂其实也并不大,并且这个沙发是个死角,此刻护卫将唐仁的视线全数封掉唐仁的心中不由一紧。

金笑眯眯的贴近唐仁的面孔,唐仁镇定的回瞪他。

金悄声说道:“你切甜豆儿的时候,心里又有没有内疚呢?”

唐仁的双眸骤然紧缩。

金微微一笑:“物竞天择,如此而已。”

金又道:“万事皆有报应,你就当这是你的报应好了。”

唐仁抿紧嘴唇死死的盯着金,金还她一笑。

二人的面孔贴得很近,金抬起右手的腕表给唐仁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这里有个惊喜给你看,你看完了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语毕金拍了拍站在唐仁面前的那名护卫,护卫往左侧小挪一点,金拉过唐仁的肩膀:“就从这里看过去吧,视线刚刚好。唐仁,你要有点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