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倒是给我提了一个醒,我告诉自己要记得回去以后也给可亚加护一个,万一再碰上类似的情况也好有个防备。

五百比的距离并不算远,尽管我用平常走路的速度前进,还是一会儿就到了。然而眼前的情景令我惊讶,原本只有石壁围绕的小泉水竟然已经被改造成一个小型的堡垒。它可能是在不知什么时候的北部战争中,某方出于军事目的而建立的军事据点,但是经过岁月的侵袭和人事的变迁,现在这个堡垒已经完全荒废了。断垣残壁因着地利建筑在高耸的石壁上,使原来就非常险峻的天然障碍更加凶险;泉水已经被填平了,取而代之的是构成房屋结构的土石碎瓦,原本供人居住、提供隐蔽的房屋早已塌毁,破碎的土墙几乎被滋生的荒草淹没,在夜里看过去,杂草凄凄,荒寂幽凉。

很适合装神弄鬼的地方嘛!我开始感觉有点兴致了。

地形上的改变并不构成我的烦恼,倒是修依塔选择这个地方显然不像我想象中那么简单。接下来呢?他会不会给我带来什么新的挑战?

没有丝毫迟疑,我迈步走进荒堡,丛生的杂草中,两个若隐若现的物体引起了我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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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自投罗网

由于在安岳受到的教训,飞羽骑士团故意放慢了行进的速度,原本在天黑之前可以到达的耶克鲁城在入夜之后仍然不见踪影,商队于是只好宿营野外。尽管这样很有被敌人再次袭营的可能,但比起进入敌人控制的城市里被人瓮中捉鳖要好得多。

第一次遇袭可以说是偶然,第二次被攻击就不能说是运气不好了。在飞羽骑士团的保卫下仍然受到攻击是所有商队的人都不能想象的,商人们并不是傻瓜,经过这两场战斗他们已经隐约发觉有一伙人似乎正瞄准了这支商队。而每次攻击敌人的目标似乎都不是放在商队的财物上——他们毫不犹豫破坏着被商人视若生命的货物,加上安岳城里飞羽骑士团奇怪的行为,有头脑的商人们甚至大胆猜测敌人是冲着飞羽骑士团本身来的。不论他人如何猜测,在已经导致大量货物被毁的现在,无论如何骑士团都势必必须在任务结束后作出大额的赔偿,这是这种雇佣关系的基本准则。当然,如果被证实商队受到的损失完全是因为骑士团的私怨导致,那对于骑士团的名誉和财务就更是致命的打击了。可惜事情发展到现在,飞羽骑士团已经无法说出导致这些损失的真正原因,正应了一句话: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所以这一路行进,骑士团的高层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不过这并不在我的关心范围之内。只要他们能帮我找到“波酃波锞”,之后他们怎么处理善后就不是我的考量范围了。

由于昨天晚上的出色战斗,帕特里夏和特雷姆被杰洛客气地请到骑士团去帮忙防守了——经过昨晚的厮杀,飞羽骑士团的大部分成员还没有恢复过来,克洛伦斯送到各地据点要求补充兵力的信件也不可能很快得到回应,在这种状态下如果有他们两人助阵,无论从实力上还是从心理上都是非常有用的。虽然他们是我们的重要战力,但一来我们的车队被安排在最靠近骑士团的地方驻营,二来芭露丽的魔法仍然不可小觑,三来有我在这里主持,艾尔鲁沙好歹也算得上半个战力,所以我们很爽快地答应了骑士团的要求,当然这里面也多少含有修复因为芭露丽而跟他们破坏的关系的原因。

特雷姆是带着震惊和敬畏的表情离开的。他偷偷问我是否在帕特里夏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作为朝夕相处的同伴和并肩杀敌的战友,他对于帕特里夏实力的提高是非常敏感也非常清楚的。我并没有隐瞒他,并且用平淡的口气提醒他不要招惹到帕特里夏,因为那个人现在已经是神骑士的水平,当时他就张大了嘴巴,直到杰洛来提醒他是时候出发去巡逻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我这么做当然有我的道理。昨晚他虽然和帕特里夏一起帮忙击退了黑骑兵的进攻,但他在稍早时候撺掇我参与抵抗的表现令我戒备,为了防止出现尼古拉第二的情形,用神骑士的武力来镇住他是非常必要的。在找到“波酃波锞”之前,飞羽骑士团的实力不宜继续削落下去。

我把艾尔鲁沙叫到了我们车队旁边驻营,自从昨天晚上的交谈之后他就变得很听话,除了暗示芭露丽来向我求助以外再没有什么奇怪的动静。我大概可以揣度到他现在心里打的主意,而我并不介意他所下的决定,但相对的,他也必须提供相应的报酬来补偿我付出的“劳动”,在这种情况下,他这个方便的助力当然就不能被白白浪费了。论实力,这里除了我以外就属他最高,何况还有红丽帮手,有他坐镇我当然省心了。

明里,是芭露丽陪着岚令宏夫妇在帐篷里休息;暗里,则是艾尔鲁沙在一旁随时可以出手支援。至于我呢?我还要教岚令珊华和可亚学习魔法,“很忙”呢!

安排完一切,我向着自己的帐篷走去,一边寻思着今晚要好好睡一觉。然而还没有走到帐篷口,我就发现情况不对。

虽然通常情况下岚令珊华和可亚都是安安静静在里面学习魔法,但现在实在是太安静了,而且我根本感受不到人气的波动。

心念电转,我知道自己太大意了。虽然早知道修依塔因为被我撞破秘密而心怀叵测,我也尽量用行动表示并没有与他作对的打算,但他的疑心实在出乎我意料的强烈,并且居然敢在飞羽骑士团的重重警戒下展现他迅速而毒辣的行动力。

我叹了口气,维持着正常的脚步和频率,走进了很可能已经变成陷阱的帐篷。

帐篷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当然也不可能还有那两个应该在这里用功的乖巧学生。我在临时铺好的床上发现了一封信,上面的内容简洁明了:“西方,两千五百比。”

我笑了笑,一千比是飞羽骑士团的最大防御范围,在两千五百比的地方如果没有大规模的响动是不会惊扰到骑士团的警备人员的。我迅速翻动着脑中的地图,如果我没记错,那个地方是个小小的盆地,有一个小泉水,方圆只有四十昂比左右,四周被陡峭的石壁围绕,只有一个小小缺口可以通行。泉水并不是什么有名的泉水,地点也在荒无人迹的荒郊野外,所以并没有什么人愿意到那个地方去。显而易见,在我到达那里以后肯定会陷入敌人的包围,他们还有岚令珊华和可亚两个人作为人质,如果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治疗士,面对这样的安排肯定会是九死一生。修依塔并不知道我的真正实力,设下这样的陷阱,他可真是看得起我啊!

不过不管他如何精明,也绝对想不到我对整个艾因大陆的自然地形之了解早已达到了我自认第二、就没有人敢说第一的地步。当然,因为几千年来人事的变迁,说到参杂了人工建筑痕迹的地方我不敢托大,但既然他选择了这么一个天然的环境,就别怪我在出发前就对他的阴谋部署透析通彻了。

冷冷一笑,我的身影倏地消失,眨眼工夫已经来到营地两千比之外。

剩下的距离我打算慢慢走过去。修依塔要用可亚他们来威胁我,所以现在他们的生命不会有什么危险,反而是在我现身以后他们很可能会受到伤害。不过我也不怕,早在华鲁城外分手的时候,我趁着轻轻抱住岚令珊华的机会就为她加持了光明魔法中的“圣光祈祷”,这个防御魔法可以长时间依附在被加持人的身上,具体时间长度根据施法人能力的不同而不同。它不仅可以防御绝大多数的中级魔法攻击,对某些高级魔法的防御能力也比一般的防御魔法强,更可贵的是,它还能在一定程度上降低物理伤害的程度。当时我以为没有再相见的机会,考虑到他们路途险恶,才会暗地里用这种方法为她护航,但是后来阴差阳错我始终还是跟他们走在了一块儿,这个动作就未免多余,不过我也无意解除魔法,这不,现在就派上用场了。我可是为她加持了一年的光明防御呢。

不过这倒是给我提了一个醒,我告诉自己要记得回去以后也给可亚加护一个,万一再碰上类似的情况也好有个防备。

五百比的距离并不算远,尽管我用平常走路的速度前进,还是一会儿就到了。然而眼前的情景令我惊讶,原本只有石壁围绕的小泉水竟然已经被改造成一个小型的堡垒。它可能是在不知什么时候的北部战争中,某方出于军事目的而建立的军事据点,但是经过岁月的侵袭和人事的变迁,现在这个堡垒已经完全荒废了。断垣残壁因着地利建筑在高耸的石壁上,使原来就非常险峻的天然障碍更加凶险;泉水已经被填平了,取而代之的是构成房屋结构的土石碎瓦,原本供人居住、提供隐蔽的房屋早已塌毁,破碎的土墙几乎被滋生的荒草淹没,在夜里看过去,杂草凄凄,荒寂幽凉。

很适合装神弄鬼的地方嘛!我开始感觉有点兴致了。

地形上的改变并不构成我的烦恼,倒是修依塔选择这个地方显然不像我想象中那么简单。接下来呢?他会不会给我带来什么新的挑战?

没有丝毫迟疑,我迈步走进荒堡,丛生的杂草中,两个若隐若现的物体引起了我的注意。

“珊华、可亚!”我快步走过去,隔着几步就看清楚了那是他们沉睡或者说昏迷的躯体。

黑暗中有一层淡淡的青蓝色烟雾,如果不仔细分辨就会被忽略过去。我微微一笑,世间的剧毒中排名第五的“烟雨断魂”又怎么可能瞒得过我的眼睛?

“烟雨断魂”是一种雾状的毒药,散布在空气中通过皮肤的接触就能致人与死命,它只有一层淡淡的青蓝色,一般来说很难察觉,尤其它又能够在空气中集结不化,效力长久,中毒之人如不及时救治便药石罔顾,所以就算是资深的治疗士也很难解毒。

修依塔好狠的心思,在他们两人周围布下这种剧毒,就算他们被平安救出也绝对活不下去。

我却根本不怕这个东西,快走两步来到他们身前。岚令珊华有“圣光祈祷”的保护,不会受到毒药的影响,所以我只抱起可亚,往他嘴里塞进一颗药丸的同时高效率防御魔法“圣光祈祷”也同时加护以防万一。

就在这一瞬间,四周的破毁墙梁上突然冒出数十个杀气腾腾的弓箭手,手中弓箭瞄准的当然只有一个目标——我和那两个躺在地上的人。飞羽骑士团并没有弓箭手,而他们也并没有掩饰自己,露出的是我从没见过的面孔,于是我知道他们肯定是第五军团的人。

噙着冰冷的笑意,我慢慢站起身来。敢动我的人就必须要有付出代价的准备,如果说原本我并不打算赶尽杀绝,那么最后的一丝怜悯已经随着他们用在两人身上的“烟雨断魂”而消失殆尽,现在在我面前的这些人已经跟尸体无异。我不是逆来顺受的善男信女,他们加诸在我的人身上的一切必将被我成倍收回。

弹手一个响指,地上的两具人体突然消失不见,我将他们收入自己的亚空间,没有人能够再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

大吃一惊的弓箭手们同时放箭,密如雨下的箭矢带着呼啸的破空声向我当头飞落,同一时间我罡气运转,在我周身形成看不见的坚壁,即使锋利的箭尖也无法穿透我的绝对防御,在撞上坚壁的同时失去了所有力道在我身边如枯草般坠落。

不等敌人从惊愕中反应过来,我的身影已经化为流星,向着正前方的一排弓箭手冲去。弓箭手本来就不是近战的兵种,更何况面对的对手是我,不用兵刃,也不用实际接触,只要我手中发出的罡气成剑,我有足够的信心将所有人隔空毙于手下。

然而世事总是难料的,就在我向他们发出致命的剑气之时,巨大的反震力道通过指尖传来,虚拟的宝剑和实质的金属相击发出清脆的金铁交击声,我猝不及防下竟然被震飞回来。

本来如果我一心求胜,就应该在落地后马上发动连续攻击。刚才我心生轻敌所以只发挥了三成的实力,但是我敢肯定这三成的实力在大陆上能够硬接下来的人也并不多见,反震回来的力道更加证实了我的判断:对方虽然挡住了我的攻击,但也绝对没有能力继续追击。这样的情况下我绝对是有必胜的把握的。但我实在很好奇,究竟是谁能够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挽救了那些人的生命?

我静静地站着,一行五个剑手在我落地的同时也出现在二十步远的墙脚下,全部一身青衣,眼中精光闪闪,一看就不是易与之辈。我不禁好笑——修依塔这回可是铁了心,无论如何要置我于死地了,居然为了一个小小的治疗士如此大费周章。

为首的一个布衣青年大踏步向我走来,黑夜并不妨碍我观察他的面容,那是个相当英挺的小伙子。如雕像般俊美的脸庞,剑眉插飞入鬓,闪亮的眼睛勇武清亮,紧抿的嘴唇显示出相当刚毅的性格,虽然一身平民装扮,但那浑身上下的气势让他看上去就像一把出鞘的尖刀,凌厉的战意扑面而来,我立时肯定刚才跟我交手的必然是这个人无疑。他走路的姿势很端正,显然是受过严格训练的结果,除了军人,我想不到会有什么人会进行这种正规的军事训练。

“阁下好身手。”对面的青年冷硬地开口了,里面的敌意非常明显。

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既然会在这大半夜的大打出手,嘴里自然不会攀亲带故。况且从他的形貌判断,他并不是那种善于拐弯抹角、玩弄心计的人。

“你也不差啊!”我笑了笑,“不过阁下竟然对我一个弱女子使用这样的恶毒计谋,倒是真的让人意外啊!”说完连我自己都有些好笑,居然好意思说自己是“弱女子”。

他的反应却耿直到令人汗颜,眼中居然闪过一丝愧疚,说话的声音也放软了许多:“在下身为下属,自然只能听从主公的命令行事。”他的语调中有些微的不稳,足够令我察觉他对于上司的命令其实并不赞同。

我有些欣赏这个人了,能坚持自己的信念,但也不会矫言饰非。

“你的主公是谁?”我趁他心神不稳的一瞬间迅速进逼,看看能不能从他口中得到切实的情报。

他皱了皱眉头,语气随即恢复刚硬:“你务须打探,主人的身份我不会泄漏,而你今晚注定命丧与此,知道了也没有用。”

我心底可惜的感觉一闪即逝,反正我也对此也不抱希望,他说与不说对我都是无所谓的。倒是他能够迅速恢复正常令我相当激赏,毕竟他还年轻,能够有这种实力,将来绝对前途光明。

我故作悲愤看着他,凄声说道:“既然你也认为这种阴谋非君子所为,为何不肯放我走?”

他为难地看着我,说道:“主人一向令出如山,我绝对不可能放过你。不过我可以保证让你死得绝不痛苦。”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北方战争中被俘虏的女性大多不被当人看待,下场极惨。对于见惯了战争后的残忍的人来说,他的心地无疑算是善良的了。

我心中不由泛起好笑的情绪,有多久没听到过这种大胆而荒谬的言辞了?居然把干净利落杀死我当成是一种仁慈——虽然他并本身并没有任何贬低的意思。从表面上看来我倒是确实插翅难逃今晚的围杀——四周张弓搭箭的弓箭手严阵以待,功力高绝的剑手在我对面杀气腾腾伺机而动,且不说那最高明的领头之人,那四个一字排开的剑手无论哪个都不是普通一个人可以对付的。

我微微一笑,卸下伪装的畏惧,笃定和自信与淡然糅合在一起,整个人的感觉立时不同。

那个青年对我的改变立刻生出反应,顿时一愣,神色霎时凝重起来。他看着我,缓缓说道:“今晚一战在所难免,我想我们还是到外面去比较方便。”

他说的外面也就是荒堡外的开阔场地,我不由暗自赞赏。虽然他已经察觉我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简单,但仍然不愿意利用人多的优势对我造成压迫。要知道如果没有断垣残壁和弓箭手的围困,我脱身的机会就会大大增加。虽然出于命令他不能撤销这种层层杀机,但他确实已经尽了最大可能为我营造一个相对公平的战斗机会。

我摇摇头,笑道:“不用,这里就很好,我不在意。”在开阔地带我固然增加了逃生机会,但于我拟定的战略并不合适。今晚这里所有的人我已帮他们在地狱报了名,一个都别想逃脱。

ps. 书评加精当然会以言之有物的评论最优先考虑,之后才到字数多的,万金油与“加油”之类的相同待遇。^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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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心狠手辣

那个青年深吸了口气,最后一次疑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眼神就再也没有出现任何迟疑。

“好吧,既然阁下这么有自信,那我们就在这里解决。不过,为了表示我对阁下勇气的敬佩,这把剑就送给阁下了。”他从腰上解下剑鞘,手上长剑收入鞘中,然后双手向我奉上。这柄长剑刚才跟我的气剑正面相碰也没有受到任何损伤,可见质地不错,他见我没有兵刃难免吃亏,所以把自己的佩剑相赠,可见其心胸磊落。

可惜我不能接受。这个人太过正直,而我一向对这种人特别宽容,再这么下去,我都提不起精神来痛下杀手了,这可怎么行?

我还是摇头,从容笑道:“多谢,不过还是不用了。如果阁下允许,我在这里就地取材就可以了。”

“就地取材?”他一愣。

我笑了笑,环顾四周,然后从地上捡起一根手指粗的树枝,大约一比的长度,光秃秃的没有一片叶子,正好合用。

“我就用这个吧。”我甩了甩手腕,发现感觉还不错,满意笑道。

青年的脸色变了。我不仅没有接受他的好意,而且还用一根烂树枝就想跟他较量,这在他看来无疑是极为狂妄和无礼的,因此而怒火中烧也是在所难免。

“阁下未免太过目中无人,既然如此,我倒要好好请教阁下高招了。”他冷冷说着,战意迸发。

我微微一笑,不为所动,激发他的战意本来就是我的打算。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保持静止的青年瞬间如猛虎出笼,手中长剑出鞘电射向我的面门。我早已暗中戒备,此时不退反进,手中树枝当剑使用,向下划起一道圆弧,就要挡拨他的利剑。他见我根本没有受到自己攻击的影响,居然以攻代守,嘴角带起一抹冷笑,直刺改为斜劈,正对着我的树枝砍来。对他来说,我的勇气固然可嘉,应对也颇为高明,但手中的树枝却绝对不能抵挡他的长剑,无疑是自找死路。

然而他的笑容马上就凝固在脸上——树枝与长剑架在一块儿,居然发出了金属相击才会有的叮当巨响,两股相差不大的力道互相冲撞,再次把我们两个向相反的方向震开。我再次站定,发现不仅是他,他后面的四名剑手和周围的弓箭手无不露出疑惑震惊的表情。任他们怎么想也不会想到一截枯树枝居然能跟锋利的金属相抗衡而没有丝毫损伤,表面上看这一招我们战成平手,但他使用的是金属长剑,我却用的是干枯树枝,两相比较,自然应该是我占了上风。

我心里也颇为讶异。虽然我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力量强化树枝的坚韧度使它不至于被剑刃削断,但在我使出一半实力的情况下他仍然能跟我打成平手,看来有必要重新估量他的战力。如果我真的忠心报国,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宇安·越手下有这样的高手,就应该马上不择手段予以格杀以免夜长梦多,但一来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忠实的帝国贵族,二来我对这个青年莫名地产生了一种惜才之意,所以当下只是再加了一成实力,主动出击。

我手中树枝高速颤动,在瞬间产生无数残影,如雪花一般霎时将他们一行五人全部笼罩其中,竟是想要一次通吃。青年脸色倏变,临危不惧反而爆发出更大的气势,罡气透体射出,手中长剑连续三次幻变,无视劈头盖脸的残影只攻我面门和胸腹。其他四人无法看透我的虚实,则不得不将手中长剑舞得密不透风,完全是防守的架势。

青年的反击无疑是很正确的,攻我所必救。而残影不过是幻象,根本不用理会——如果我发出的残影真的没有攻击力的话。然而很不幸,他不知道实力到了神骑士、神武斗士的阶段就可以让幻象具有实际的杀伤力,何况是我?满天残影漏了一个都有可能成为致命的一击,他这样做才是真正的自寻死路,反而像他的同伴那样全面防守才是活命之道。当他察觉情形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上下左右已经被残影包围,避无可避。千钧一发之际他爆喝一声,全身凝聚起罡气向后击退,“嘭”的一声竟然将他身后的断壁撞开一个大洞,他人就从洞中倒飞出去然后踉跄跌坐在地上,虽然狼狈不已,但好歹躲过了杀身之祸。

我一招逼退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此时人也进逼到他原来站的地方,树枝马上变刺为削,“当当”两声击在左右两人剑身,两人各自闷哼一声向两边飞退,他们的罡气更不如领头青年,手上鲜血飞溅,虎口已然震裂。

离我稍远的两个人反应不慢,分毫不差挥起手中长剑向我砍来,一朝上一攻下,配合不可谓不熟练。我冷笑一声身影蓦然消失,转瞬间出现在左边一人身后向他背心刺过去,那人大惊失色下来不及躲避,唯一的生路就是继续前冲。好在后边那人应变迅速,生生把递出去的杀招收了回来,不然两个人当场就要自相残杀。然而虽然躲过生命危险,他们两人已经是手忙脚乱没了章法,我紧跟而上轻轻松松将他们送进地狱,可惜那两人始终没能逃过一劫。

直到此时,倒飞出去的领头青年才站起身来,而斜飞开来的两人也才刚刚落地,可见刚才的变化实在只在瞬息之间。

领头那人还没喘上一口气,立刻发现自己的同伴已经折损了两人,气得大吼一声扑上前来,双手握剑直直向我劈来,气吞山河。我皱了皱眉头闪身飞退,虽然运起罡气我未必输他,但我一向喜欢以巧取胜,对于这种硬碰硬的打法不感兴趣。然而没等我退出两步,剩下两名剑手从左右后方同时夹攻过来,我瞬间陷入他们的三方合击。

此时如果我配合魔法攻击要打破他们的夹击可以说轻而易举,但我另有打算,我的武技也绝对不会应付不了这点小动作。当下我脚踩着奇异的步伐,一旋一闪之间已经轻轻松松脱出三人的合击范围,树枝如弯月般划过,罡气成形向着三人腰间飞去。实力稍逊的两人急忙变招来挡,却那里抵挡得住,再次被强大的罡气震飞开去,摔到地上再也起不来,口吐鲜血,显然已经伤了内腑。领头那人毕竟技高一筹,同样是变招格挡,他却早就吸取教训不敢硬来,顺着罡风边缘擦了过去,除了衣服被划破,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我毫不放松步步紧逼,却并没有再使出杀招。刚才的打斗太过迅速,弓箭手们还来不及反应,但他们现在已经回过神来,如果不牢牢缠住剩下这个对手,我必然会面对四面箭雨齐飞的局面。虽然我不怕,不过真要到了这种田地还是有点头疼的。况且跟他缠斗可以麻痹敌人的注意,当他们以为我无暇分身的时候就是我出手的良机。果然,看到我跟青衣剑手战成一团,为了避免误伤自己人,弓箭手全都引而不发。

我眼观四方,满意于时机的到来,在对手毫无所觉的情况下腾出了左手。

“冰箭!”我心中默念着,右手急速翻转划出大大小小无数圆圈将对面刺来的点点寒星轻易化解,同时左手随着身体旋转一周,以指尖带出的完美圆弧为基点,水元素迅速凝结成冰如箭矢一般射向周围的弓箭手,只听一串哀叫,三分之二的人纷纷摔到地上,瞬间没了呼吸。他们恐怕至死也想不到竟然会死在一个被重重围困的人手里吧?

我并不满足这点成绩,右手一挥数十枚风刃带着尖锐的呼啸飞向青衣剑手,普普通通的初级攻击魔法在我手里使出来也有了中级水平,对手不敢轻易拈其锋锐,急忙挥动长剑进行格挡。与此同时我腾身而起,冰箭紧接着“迟缓术”再次发出,刚才侥幸逃得性命的人这次全部难逃大难,当场全歼。我满意地弯起嘴角,要不是先令他们麻痹大意再突然攻击,想要追杀四散逃逸的人可是很费工夫的。

风刃的魔法在青衣剑手的全面防御下只把他的衣服撕开了几个口,但全力使用罡气对抗魔法倒也消耗了他不少力气,此时已经微微发喘。他好不容易化解了我的攻击,看着四周的惨景倒吸了一口冷气。

现在除了他以外,已经没有站着的人了。

他愣愣地看着一地死尸,许久,才长长叹了口气,苦涩地说:“我们都错了。”

“噢?你们犯了什么错,我怎么不知道呢?”我并没有趁他心神不宁的时候攻击,相比起来我对他现在的感觉比较感兴趣。

他看着我:“我们错在误判了你的能力,虽然想过你的魔法可能不错,却没想到你竟然是魔武双修。今晚的安排对于普通魔法师来说是致命陷阱,然而对神武斗士来说却根本没什么作用。”

我微微一笑,想不到他竟然把我的等级定位为神武斗士呢,不知道他的标准从哪儿来?

我把疑惑写在脸上,他诚实说道:“我之所以认为你已经达到神武斗士的水平,是因为想要赢过我们五个人的联手合击,以圣武斗士的能力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松。”

我点了点头,自然知道他们五人的实力如何。虽然分开来他们的实力还没有达到圣武斗士的水平,但以他们的合击之能,就算圣武斗士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虽然我赢得轻松,但绝不是因为他们太弱,而是因为我太强。

“确实是个致命的错误呢。不过依我看来,你们最大的错误却不在这里。”我悠然一笑,面对他疑惑的眼神,缓慢而清晰地说,“从你们对我的人动手开始,你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我轻松说得仿佛事不关己。

“上峰为何要对你动手我无权置啄,但阁下也未免太过心狠手辣了!”他愤怒地说。

“心狠手辣?”我要笑死了,“如果我没有本事度过今晚的劫数而死在你们手里,难道你们就不心狠手辣了吗?”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他正容说道,“我们互相敌对,搏杀中的伤亡在所难免,我们输了那是我们技不如人,毫无怨言,况且阁下的亲人毫发无伤,却仍然以神武斗士的身份对弱者斩尽杀绝,又怎么不是心狠手辣了?”

“毫发无伤?”我冷笑道,“用‘烟雨断魂’对付两个手无寸铁的无辜者,这难道就是君子所为吗?如果换了别人,不懂解救的方法,他们岂不是注定白白送命?你还能说他们是‘毫发无伤’吗?”

他本来就不是舌灿莲花之人,现在更是被我尖锐的词锋堵得说不出话来,好半晌,只能讷讷地说:“可…可是,他们毕竟都没事了…”

我笑了笑,淡然说道:“他们确实都没事了,但是只要他们可能受到伤害我就不会放过加害他们的人。你们想要对付我并没什么错,我也不介意跟你们公平较量一番;但如果想要通过我身边的人来打击我,我绝对不会心慈手软。所以我才说,对我的人动手是你们最大的错误。”

他无言以对,凝视我半晌,颓丧地叹了口气,随即又打起精神说道:“你说得没错,错在我们这边。但今晚就算豁出性命,我也要阻止你的斩尽杀绝。”

我的嘴角勾起诡异的笑容:“阻止?你有这个本事吗?”

他抿起了嘴唇不再说话,似乎发觉我的嘴跟我的武技一样厉害,终于决定手头上见真章。他毫不保留运起全身罡气,全部气机都锁定在我身上。我感觉得出他决定倾其所有对我发动雷霆一击。对他来说这无疑是非常冒险的,因为如果这一击不能奏效他将毫无再战之力。

对我来说这种行为却是非常愚蠢的,我一向认为与其吊死在一棵树上不如留得性命力图日后报复。不过对于他这种明知斗不过我却仍然不惧一战的人,我还是有些佩服的。一个念头在我的心中升起。

他透出体外的罡气越来越强,竟然隐隐有了实质的感觉,气流在他的周身流动,若隐若现。他的眼睛渐渐变得通红,脸上却恰恰相反白得几乎透明,连青色的血管都能看见。

“激魂术”?!我吃了一惊。那是孔雀族王室的一门不传之技,通过激发自己的生命能量来换取实力暂时性的大幅提升,可以令他这种高阶武士达到圣武斗士的水平,但是施展这种功法的代价却是身体内部的重创乃至失去生命。我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使用孔雀族的王族秘技,他跟孔雀族王家有什么关系?

“愚蠢!”我终于忍不住把这两个字骂出口,他自己都承认了我有神武斗士的水平,就算变成圣武斗士又能把我怎么样?我不等他发功完全就冲了过去,快得让他根本来不及防御。右掌如同一团火焰破开他的护身罡气,重重击在他的胸膛上,强行中断了他的施术。如果让他就这样死了,那我一番心血跟他耗了这么半天为的什么?

他愕然地看着我,是不相信我居然能达到这么快的速度,也是不相信这种秘技居然会被我轻易破解,然后缓缓倒地。

“原…原来你的水平远远…不止是神武斗士…”他无神的眼光空洞地看着上方,喃喃说着。

“对…对不起…,我…没有办法…保护你们了…”艰难地转过头看向仍然昏迷不醒的另两个青衣剑手,他的声音无比凄凉,万念俱灰地闭上眼睛,听凭我的发落。

我越听越觉得其中很有蹊跷,懂得孔雀族王室秘技的神秘剑手跟他的同伴之间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言语中隐约的憾恨仿佛隐藏了未了的心愿,真是奇怪啊!

不过这不是我关心的重点。我蹲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脸说道:“喂,别这么快绝望啊!真想不通像你这样怎么可能完成你背负的使命呢?”

他身躯一震,猛地睁开眼睛瞪视着我,厉声问道:“你说什么?你知道了什么?!”

真是嚣张啊!不知道谁是谁的手下败将哦!我撇了撇嘴。不过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

“我什么也不知道,不过听你的口气似乎还有未完成的事情。”

他凝视了我半晌,然后苦笑道:“不管有没有现在都不重要了,我输在你手里便任你处置,决不食言。”

我快要被他打败了:“你不要这么悲观好不好?俗话说天底下没有不可能的事,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会杀了你?”

他的眼中猛地绽出生机,急声问道:“你不杀我?!”

我叹了口气:“不杀了,连你那两个同伴都不杀了。”

他的脸上浮起惊喜的表情。他并不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但是听到有活的希望居然也这么把持不住,我更加肯定他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还没完成,所以现在死了也不甘心。

突然他的表情转换为阴沉下来,疑惑地问:“为什么?你说过要斩尽杀绝的。”

我不耐烦地站起来说道:“不为什么,不想杀了不成吗?还是你一定要我杀了你才开心?”我一向率性而为,虽然这回出尔反尔,但那又如何?我高兴就成!这个人我看了顺眼,加上似乎跟孔雀族有很大关系,我可不想莫名其妙跟那群高危险度的疯子结下恩怨。

我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不知道你是否有什么挂心的事情没有完成,但如果你要做的事情是比性命还要重要,我劝你不要这么死脑筋。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做不成了,所以如果不甘心的话就不要轻易找死,能活命想尽办法也要求生,不然就算你到了地狱也不会安心吧?”

他一震,呆呆地看着我,我的话似乎刺中了他的要害,他的神情变化不定,仿佛在思考着什么,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我已经在这里耗了太多时间,看了看天色,我叹了口气说道:“我说的话你不妨慢慢考虑,我要走了,这里你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不负责任地把这一片烂摊子丢给他,我转身便走。

“等等!”他叫住我,“多谢你的不杀之恩,也多谢你的开导。你的这份恩情我博斯雅一定会偿还的。”

我没有回头,淡淡地说:“你真要报答我,就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难免我改变主意动手了结他。

说完,也不理会他听到这番话会有什么反应,我头也不回走进漆黑的夜色中。

确定已经离开了那博斯雅的视线范围,我立刻进入了亚空间。谁知道这两千五百比的道路上还有没有其他的埋伏?我今晚累了,不想再动弹。

在这里说一下武技、魔法和魔武双修的实力问题。

一般来说,魔法和武技是互不相容的,武技只能跟武技比较高低,魔法也只能跟魔法相比才能排定名次,但是魔法适于远攻,武技宜于近战,所以魔法师和武士究竟哪种比较厉害是很难说清楚的。但是高阶总是压制低阶这个事实是不会变的,也就是说,高阶防御魔法也可以抵抗低阶武士的近身攻击,魔法级别越高,能够抵抗的物理攻击越强。反过来说,高阶武士也可以抵抗低阶魔法的攻击,同样越高级别的武士能够抵抗的魔法级别也越高。

魔武双修是一种很特别的派系,因为武技跟魔法的修炼方法不同,所以能够做到两个都会的人需要有聪明的天资和刻苦的练习,这也注定了魔武双修的人不会很多。但是魔武双修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就是两方都顾,结果两方都不能专注,因此无论纯就哪一方面来说,魔武双修的人都比不上专精一门的人,就算帕特里夏这种天才,在登峰造极的时候也只能偏重一方。他的魔法虽然也不错,但最重要的技能还是武技,所以他才会成为“神骑士”而不是“圣魔导士”。

需要强调的是,单方面的相对逊色并不代表魔武双修的人就比较差,恰恰相反,因为魔武双修既可远攻也可近战,所以综合战斗能力十分出众,专攻一门的人即使实力比魔武双修的人高一个档次,也往往会败在对方手里。因此魔武双修的人虽然不多,但还是令人敬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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