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楚翘悻悻然:“是啊,而且这战斗力绝对不渣。给我三千乌鸦,没准我可以拯救地球。不过现在我没那么宏大的志愿,我只想快点把这群鸟大爷请走,别再继续呆在我家拉屎撒尿了。”

“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吗?”

“想不出来,也许我应该去请教一位鸟类专家。就是不知道该上哪儿找。帮忙想一想,你认识的人里头有鸟类学家吗?”

“no,我恐怕帮不了你,这一类专业人士我可不认识。”管嫣顿了顿又说:“或许你可以去问一问陶君朴怎么办。鸟屋是他给你的,他一直在喂鸟,没准以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呢。也许他可以帮到你。”

管嫣这话提醒了程楚翘:“对呀,我怎么把也给忘了。嗯,参加完葬礼后我就马上去找他。”

提起葬礼,管嫣又说:“师母病了这么久,终于还是走了。不过说真的,她病成那样子其实走了也好,对人对已都是一种解脱。就是活着的人会很难受,唉,景老师现在一定伤心死了。”

程楚翘嘴唇一动,欲言又止,管嫣则一迭声地催她:“时间不早了,咱们赶快出发吧,万一路上堵车去得太晚了不好。”

程楚翘想了想还是什么也不说了,拎起手袋和管嫣一块走出了家门。

冯静的葬礼办得很隆重,告别仪式在市殡仪馆举行。棺木中被鲜花簇拥着的女子遗容平静,守在棺木旁的景逸兴一身黑衣,表情哀伤地接受着众人的吊唁。

景逸兴的哀伤看上去是那么的真切,可是看过那篇博文后的程楚翘,却无法不怀疑他的真切是否属实。因为她已经知道了他根本就没有爱过冯静,一直以来的“恩爱夫妻”不过是一场伪装的恩爱秀罢了。远远地看着他,她满心狐疑地猜测着:他是真的伤心吗?如果这是假装的,那他简直可以问鼎奥斯卡最佳演技奖。

管嫣对此深信不疑:“我就知道景老师会很伤心。果然,你看他的眼睛又红又肿,不知道哭过多少次了。”

程楚翘仔细观察了一下,的确如此,景逸兴的眼睛是一副哭伤了的红肿模样。她不禁又对他有些心生信任:虽然景老师不爱师母,但也不代表他就是铁石心肠冷血无情的人吧?他和师母毕竟夫妻一场,师母也帮过他那么多,没有爱情也还是有恩情的。所以尽管他提过要和师母离婚,但师母不同意他也没有坚决起诉什么的,而是选择继续和她在一起。而且师母煤气中毒后,他也一直悉心照顾她直至她去世为止。现在这个送别师母最后一程的时刻,他应该是真的在为师母伤心。

想来又想去,程楚翘觉得自己不应该太多疑了。景逸兴在感情方面的问题是他的私事,他一直以恩爱夫妻示人的背后或许有他的难言之隐。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两口子感情的事谁是谁非更不好说,她作为一知半解的局外人,实在不该猜测多多。

程楚翘和管嫣一起走过去对景逸兴表示悼念之意时,他红着眼圈哽着声音说:“谢谢你们来送阿静最后一程。”

管嫣深表同情:“景老师,你节哀顺变。师母走了对她自己也是一种解脱,你不用太难过。”

尽管所有来宾都劝景逸兴要节哀顺变,但他满脸依然是无法压抑的悲痛,他抬起手背拭了一下红肿的眼圈,拭出更多的泪水汹涌。程楚翘同情地递给他一包纸巾:“景老师,节哀顺变。”

景逸兴接过那包纸巾时没拿稳,纸巾包掉了下去,他条件反射地弯下腰去捡,同时程楚翘也弯下腰伸手捡那包纸巾。她的动作比他慢了一拍,他的手压上纸巾包时,她的手按在了他的手背上。他的手又热又湿,碰上去有一丝黏黏的感觉,她马上收回了自己的手。

葬礼上来吊丧的客人很多,景逸兴一直要不停地接待吊客,她们只和他交谈短短几句就走开了。直到半个小时后葬礼结束时,才又找到机会向他道别并离去。

开车把管嫣送回家后,程楚翘掉过车头回自己家,途经华景苑公寓时她打电话找陶君朴:“你好,我是程楚翘。你现在有没有空啊?我有点事情想找你。”

陶君朴顿了顿才回答她:“我现在在家,不过十一点钟我就要出门了。你的事情在这之前可以谈完吗?”

“应该没问题,那我现在上来你家找你了。”

程楚翘第三次走进陶君朴的家门时,他家露台上正有几只鸽子在欢快地啄食着玉米粒。那绝对是货真价实的鸽子,浑身雪白的羽毛,一对琥珀色的眼睛,长得美貌极了。她无论如何都不会错认成乌鸦的。

看着陶家露台上停留的代表着和平的雪白鸽子,再想想自家露台上那群战斗力实在太过生猛的黑乌鸦,程楚翘倚着露台的玻璃门只有叹气的份:“唉,陶君朴,怎么同样是喂鸟,你这里有治愈系白鸽光顾,我那儿来的却是暗黑系乌鸦呢?”

陶君朴一边为她端来一杯茶,一边闲闲地说:“你的鸟屋来了乌鸦吗?乌鸦在民间传说中是灾鸟,一向不太受人欢迎。不过你最好不要赶它,更加不要伤害它,否则你会有麻烦的。”

程楚翘一怔,她的来意都还没有表明,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话,陶君朴就已经点明要害了。她无法不反问:“为什么?”

“据鸟类学家们研究,乌鸦是一种相当聪明也相当记仇的鸟,千万不要招惹它。因为它对人类的外貌有识别能力,能够记住所有它认为危险的人类面孔,还会呼朋唤友地组团来报仇。任何得罪过它的人都要忍受至少长达一年的报复。”

程楚翘听得吓了一大跳:“什么,长达一年的报复那么久?你不要吓我。”

陶君朴定定地看她一眼,眼神瞬间明了:“呃——看样子你已经得罪它们了?”

“没错,这就是我今天来找你的原因。前几天早晨有只乌鸦来我的鸟屋啄食,被我妈用杂志砸了一下,结果当天它就跑回来洒鸟粪报仇,又被我妈用扫把赶走了。可是这个家伙后来又带着另外几只乌鸦杀了回来,又被我妈用水管轰跑了,谁知道它再接再厉地继续领着十几只乌鸦跑来报仇。现在我家就驻守着一支乌鸦军团,所有露台都成了它们的战场。它们不但攻击每一个走进露台的人,还不停地在露台上随地大小便——我真心无法理解它们哪来那么多大小便,露台都快成粪坑了!”

陶君朴张口就给了她答案:“因为鸟没有膀胱,直肠也很短,所以它们能在短时间内不停地拉屎撒屎,这是它们的强项。”

程楚翘叫苦不迭:“这强项的确超级强,也超级烦——现在我一回家就被鸟粪味包围着,都快烦死了。你说它们这样的报复至少长达一年,omgd,看来我们非搬家不可了。”

“就算你搬了家,这些乌鸦再在其他地方见到你时也照样会攻击你的。因为他们已经记住了你的面孔,你依然是他们眼中的危险分子。”

程楚翘失声叫了起来:“啊——不会吧。那怎么办?难道真要跟这群乌鸦耗上一年吗?天啊!杀了我算了!”

第7章

程楚翘一目了然的苦恼郁闷落入陶君朴眼中时,他欲言又止,眸中闪过一抹举棋不定般的神色,似乎在犹豫着、顾虑着什么…短暂的沉默后,他终于还是开了口:“我喂了好多年的鸟,对鸟类也有一点研究了解。或许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不过我要先去你家看看什么情况。”

程楚翘大喜过望:“真的吗?那可太好了,我现在就带你去我家,拜托你千万要帮我想出办法哇!不然我非被那帮鸟东西烦死不可。”

程楚翘说话时,露台上有只鸽子忽然振翅一拍飞了起来,拍起了一点灰尘落在她眼中,她条件反射地抬手去揉。不揉还好,一揉顿时眼睛里火辣辣一片,让她忍不住叫了起来:“啊…”

“怎么了?眼睛是不是进东西了?”

“是的,进了点灰尘,但是我用手一揉却火辣辣地痛起来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哇!好痛啊!”

陶君朴果断拉开她的手:“别揉了,你手上可能有刺激性的东西,走,我带你去卫生间用清水冲洗一下。”

陶君朴牵着眼睛火辣辣得压根就睁不开的程楚翘去了卫生间,然后让她在洗脸台前俯下身子,小心地用流动的清水为她冲洗眼部。她这一刻完全没有视力可言,触觉格外灵敏,清晰感觉到他修长清凉的手指在眼部地摩娑,动作细致又轻柔,让她原本疼痛难耐的眼睛渐渐舒服多了。

反复的冲洗结束后,陶君朴分开程楚翘的眼皮检查了一下,又把她牵回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替她点了两滴眼药水:“你可能是把辣椒碱揉进眼睛里了。清水虽然不能完全洗掉辣椒碱,还是会感觉痛,不过问题不太,休息一下缓一缓就好了。”

程楚翘不解:“什么辣椒碱啊?”

“辣椒中产生辣味的物质是一种被称为辣椒碱的东西。你可能切辣椒时沾了辣椒碱在手上,所以刚才一揉就揉到眼睛里去了,才会感觉火辣辣的痛。”

程楚翘莫名其妙到了极点:“我这辈子还没切过菜呢,更别提辣椒呢,怎么可能会沾上辣椒碱?”

“可你的眼睛是一种特别灼热的痛感,这是辣椒碱的明显特征。如果你不是切菜的时候沾到的,那一定是在其他地方沾到的。或者你有没有碰过辣椒油之类的东西。”

“没有哇。我今天的早餐是清粥小菜,刺激性的东西完全没沾过。”

“不会是早餐时沾到的,过上几个小时辣椒碱都已经挥发和分解了。你应该是不久前才沾到的,而且量不是太大,否则你的手会有火辣辣的感觉。”

程楚翘下意识地回想:“来你家之前我在参加葬礼。景老师的太太去世了,我去吊唁。对了,我当时碰到了他的手,他手上又热又湿黏乎乎的,难道是他手上有辣椒碱吗?可是他手上怎么会有这东西呢,他今天不可能有空切辣椒的…”

说着说着她忽然顿住了,她是个聪明人,景逸兴手上为什么会有辣椒碱?她想一想就不难猜出答案。回想着刚才在殡仪馆里,他用手背一搽眼睛后泪如泉涌的样子,她恍然大悟:景逸兴——他还是在装!因为妻子的死他根本就不伤心更不难过,所以哭不出来,只好借助辣椒碱。兢兢业业地要装好这最后一场悲伤落幕。

程楚翘说话说到一半却怔呆着不说了,陶君朴也不追问,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她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颓然地不得不承认:“陶君朴,看来你是对的。”

这么没头没脑的话,陶君朴却一听就懂了:“你是指那天我对景逸兴的表情纹的不科学分析吗?”

“嗯,你那天说他的表情纹显示他的表情肌并没有长期处于愁苦状态,你说得全对。因为我意外发现了他太太在网上找一个情感专家诉苦,说丈夫从来没有爱过她,和她结婚是迫不得已。她出意外变成了植物人,他并不像人们以为的那么伤心难过,只是在假装伤心难过而已,所以当然就不会有愁苦纹了。”

陶君朴举一反三:“所以今天的葬礼他也是哭不出来的,只能借助涂在手上的辣椒碱来刺激眼睛流泪,从而完成一项他必须完成的悲痛任务。”

程楚翘失望极了:“是啊,怪不得刚才在葬礼上,他的眼泪就像吃了炫迈一样根本停不下来,敢情是动用催泪武器了。他怎么这么能装啊!我一直以为他是专一深情的好男人,对妻子各种呵护各种关爱,结果一切都只是在演戏——太太都死了他也一点不难过,只是在葬礼上表演伤心,他怎么这么虚伪呀!实在太让人幻灭了!”

听出了她声音里浓浓的失望,陶君朴淡然一笑:“看来你已经不喜欢他了!”

“当然,我甚至都不好意思说我喜欢过他,简直是人生一大污点!再细细一想,我喜欢的其实也不是他了,而是他一直以来刻意扮演的那个“好丈夫”“好男人”的角色——他靠这个好形象可是赚足了褒奖。”

程楚翘越想越气,不仅气景逸兴的虚伪成性,更气自己:“我明明都已经知道了他是个伪装专家,之前居然还一个劲地替他想理由找借口,还在葬礼上说服自己相信他的眼泪出自真诚。难怪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往往为零——我的智商以前没这么低的,这次却实在是lo到爆了。”

“因为女人总是感性多过理性,只要喜欢上了一个男人,智商往往自动进入一键清零模式。对他的迷恋也往往是地道的脑残粉模式。眼睛只能看得到他的优点看不到缺点,看他永远是各种优秀各种完美,给个放大镜都找不出半点不好来。这就很难客观地认识一个人。”

程楚翘也不得不承认:“是啊,所以你一眼就能看出他哪里不妥,而我认识了他五年都没识破他的伪装。以前我还总是取笑我表姐爱上一个男人就像脑子进水了一样蠢,现在才知道其实我也和她差不多,只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的距离。以后我再也不笑话她了。”

顿了顿,她又好奇地问:“陶君朴,为什么你通过几道表情纹就能识穿一个人?”

陶君朴答得简单:“各种面相纹理看得多了,看得熟了,自然就懂得识人了。”

程楚翘想不通:“可是你年纪轻轻的,又能看过多少人的面相啊?”

陶君朴沉默片刻,扭头看了看墙上的壁钟说:“我还要赶时间出门。现在,我们还是快点去你家看看那群乌鸦是什么情况吧。”

一句话提醒了程楚翘:“对了,我家还有一群暗黑系乌鸦等着你帮忙解决呢。”

程楚翘把陶君朴领进家门时,家里没有其他人。她父母不在家,因为那帮复仇的乌鸦实在太闹心了,都眼不见为净地躲出去了。保姆这天也放假休息了,空荡荡的一套复式公寓里,楼上楼下四处响着的乌鸦嘎嘎叫声,格外清晰入耳。

陶君朴先在楼下看了看,又上楼在两个卧室轮流看了看,最后站在程楚翘卧室通向露台的落地玻璃门前问:“最初你妈就在这里用杂志砸了那只乌鸦是吗?”

“是,结果砸出一只愤怒的小鸟,领衔上演了这一部复仇大片。我以后绝对不敢再招惹鸟类了,它们个个都是天生的优秀空军,鸟粪空袭这一招简直无下无敌。”

隔着那扇粪迹斑斑的玻璃门,陶君朴仔细观察了一下露台上停着的几只乌鸦后,对程楚翘说:“你家还有玉米粒吧?”

“有,在楼下厨房。”

“不如你下去拿一点上来,请乌鸦吃饭如何?”

“没问题!我很乐意请它们吃饭赔罪加求和,而且我昨天也试了这一招,可是它们不肯给我这个面子啊。”

“你在它们眼中是危险分子,它们当然对你有警惕心。现在有我这个中间人,也许情况就不一样了。”

程楚翘于是死马当成活马医,跑下楼去厨房装了一碗玉米再回到卧室。一进门她就怔了,因为陶君朴已经拉开玻璃门走进了露台,而那几只野生野长彪悍之极的乌鸦们表现很不寻常。既没有对他群起而攻之,也没有警惕地飞走与他保持距离,而是整整齐齐地落成一排站在露台栏杆上,一起朝着他嘎嘎嘎嘎地叫。那叫声——听起来似乎是一种友好的问候。

程楚翘简直难以置信:“天啊陶君朴,你怎么做到的?它们看起来简直把你当朋友了。”

陶君朴含糊其辞:“也许因为我经常喂鸟喂出了一种友善的气场吧,很多鸟儿都不怕我。来,玉米给我。”

从程楚翘手里接过玉米碗后,陶君朴抓起玉米分别洒在每只鸟面前,它们完全不躲不避地追着他的手啄食,仿佛是广场上习惯与人类亲近的鸽子。她倚着门框看得都呆了:“陶君朴,这样看起来,它们何止是把你当朋友哇,简直当你是它们自己人了。”

陶君朴笑了笑没说话,洒完碗内所有的玉米后,他回过头对程楚翘说:“好了,乌鸦吃了你的饭,应该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这场战争结束了,回头找人把几个露台好好大扫除一下吧。”

“太神奇了!陶君朴,困挠了我好几天的难题你一来就给解决了,我要怎么感谢你才好呢——要不中午我请你吃饭,赏不赏脸啊?”

陶君朴微微一笑:“不是不赏脸,而是我今天中午要陪我妈吃饭,只能好意心领了。我现在该走了,再不走要迟到了。”

“那我开车送你吧,不然害你迟到多不好意思啊。”

“谢谢你,不用了。这个时候坐地铁更方便,坐车倒有可能被堵在半路上。我先走了,再见。”

陶君朴走了,占领程家露台好几天的乌鸦们也全部飞走了,再没有一只留守的鸟哨兵,显然这场人鸟大战如他所说已经结束了。程楚翘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对着露台回忆着之前人鸟和谐相处的那一幕,还满怀惊叹不已:太神奇了!这才是真正的和谐呀!中央真应该请他去构筑和谐社会。

第8章

中午十二点一刻后,陶君朴来到了汤家。这个时候正是饭点上,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开饭。他一进门就连声道歉:“对不起,临时有点事耽误了。让你们等我真是不好意思。”

汤敏达没好声气:“你知道就好,这么多人等你一个人,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

汤自毅打圆场:“没关系,都是一家人,等一等有什么要紧的。好了,可以开饭了,大家都去餐厅吃饭吧。”

汤敏敏却坐着不动:“你们吃吧,我不吃,我减肥。”

杜秋云一听就生气:“敏敏你个毛孩子减什么肥呀?你又不胖。”

“谁说我不胖啊!我身高不到一米六,体重却有一百斤。我们音乐老师一米六三都才八十斤,我比她重了足足二十斤啊!这个对比实在太悲催了!我一定要减肥不可。”

杜秋云不认同:“你们音乐教师我见过,瘦得像白骨精失散多年的姐妹。这要是大晚上冷不丁地瞅上一眼,还以为是生物实验室的骨骼标本跑出来了呢。你真觉得瘦成那样好看吗?”

汤敏达附和说:“是啊,我接你放学时也曾经见过那位老师,实在太瘦了!走起路来就像一道魂儿在飘,分分钟要被风刮走的即视感。虽说这年头流行骨感美,但她却瘦得只有骨感没有美。敏敏,你可千万不能把她视为你的减肥精神导师啊!”

“就算她瘦得不健康,我也还是要减肥。从今天开始,我每天就吃一顿,而且只吃水果和青菜,至少争取减到九十斤为止。”

汤敏达听得都好笑:“妹妹呀,我说你这是想减肥还是想饿死自己啊?”

汤自毅也直摇头:“敏敏,你这样不行,会饿坏身体的。”

杜秋云更加生气了:“没错,你想通过不吃饭来减肥只会饿坏你自己的身体,还会得厌食症的,我绝对不同意。”

汤敏敏一脸倔强:“减肥是我的事,不需要经过你们同意。”

杜秋云气得正想发飚时,陶君朴作个手势阻止她:“妈,既然敏敏坚决要减肥,也制订好了减肥方针,咱们还是先予以支持,让她试一试再说吧。”

汤敏敏马上亲热地搂上了陶君朴的胳膊:“二哥,你最好了,全家就数你对我的想法最认同最支持!”

汤敏达不悦地哼了一声:“你二哥最好,别人都不好是吧?”

汤敏敏吐了吐舌头:“大哥你不要吃醋嘛,我觉得二哥好也不代表就觉得你不好。再说,你相亲相到了一个女神级别的女朋友,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我都没有吃醋,你还好意思生我的气吗?”

汤敏达奇了怪了:“敏敏,我相亲相到了女朋友你吃哪门的子醋哇?这事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汤敏敏理直气壮:“当然有关系了!你是我哥哥,你有了女朋友后对妹妹的爱就会减少,你会爱她多过爱我——你说我是不是有权利吃醋?”

汤敏达哭笑不得:“你…你个鬼丫头还真是会胡搅蛮缠、胡说八道。”

“这不是胡搅蛮缠胡说八道,这是事实了。”

这时陶君朴笑微微地插了一句嘴:“敏敏,事实是,女朋友这辈子可以找很多个,但妹妹却只有你一个——你的地位永远没人可以动摇。放心吧。”

汤敏敏一双大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一圈:“嗯,这话听起来倒是很安慰人呢!”

陶君朴笑着揉了揉妹妹的头发:“好了,你要减肥不吃饭了是吧?那就快回你的房间呆着去吧。我们可是要开始吃饭了,我怕你闻到饭菜香会意志不坚定啊汤同学。”

汤敏敏一听马上一脸意志坚定地上了楼,杜秋云气得直抱怨:“君朴啊,你干吗护着这个不听话的丫头哇?”

“妈,敏敏的性格您还不清楚吗?你越不让她做的事她就越要做,阻力往往会变成动力。她说要减肥不吃饭只吃水果和青菜,您就别干涉由着她去吧。相信我,她绝对坚持不下去的,能坚持三天我就服了她了。”

汤自毅听得含笑点头:“是啊秋云,君朴的话有道理,就让敏敏先饿两天吧。饿不坏的,饿极了她自然会找饭吃,减肥也就不了了之了。”

汤敏达则冷冷地在一旁说:“陶君朴,敏敏还当你是最认同最支持她的人呢,却原来你只是在做表面功夫而已。”

陶君朴微笑:“偶尔做做表面功夫,总好得彼此吵得天翻地覆。是吧?”

午饭后,杜秋云和汤自毅照例要小憩午休一下,汤敏达则拿着车钥匙出了门。陶君朴原本也打算走人的,却被汤敏敏神秘兮兮地叫上楼,领着他进了汤敏达的房间:“二哥,给你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呀?”

汤敏敏指着墙上一幅笔墨氤氲的山水画说:“二哥,这幅画是大哥前两天拿回来的,他当成宝贝一样亲自挂上墙,连碰都不准我碰一下。你知道为什么吗?”

陶君朴想也不想:“一般来说,一个人如果特别珍惜某件事物,那一定是对他很重要的东西。这幅画可能是他很重视的某个人送给他的吧?”

“二哥你真厉害,一猜就猜对了。我听爸说过,上次大哥去相亲认识的那个女神,是个什么美女画家。这幅画没准就是她送给大哥的。二哥,你也是学画的,你觉得她画得怎么样?”

陶君朴认真地看了一眼:“嗯,笔墨、构图、形神、意境都还过得去,算不错了。”

“二哥,画上题的那几行字是什么吗?鬼画符似的,我一个字都没看懂。”

陶君朴叹口气:“这是草书,不是鬼画符。草书始于汉代,又称一笔书,笔画连绵,字形奇妙,是中国书法艺术中的一颗明珠。你居然说它是鬼画符,这绝对是伤害罪好不好?”

汤敏敏吐了一下舌头:“这可不能怪我,只能怪这草书实在太潦草了?我好歹也是中二生,愣是一个字都看不懂,一秒钟变文盲,忒伤自尊了!”

“好吧,那我替你扫扫盲。画上题的是唐代诗人王维的一首诗《山居秋瞑》: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把画上的整首诗读上一遍后,陶君朴自然而然地扫了一下诗后的落款:癸巳年秋月於太湖楚翘。

这行落款让他微微讶异:原来这是程楚翘的画作,那晚和汤敏达相亲的人就是她呀!她那种我行我素的性格居然也会接受相亲这么老套的方式?真是奇怪呢。

听完陶君朴吟的诗后,汤敏敏侧着头想了想:“咦,这首诗好耳熟哇,我好像在哪里看过。哦,想起来了,有篇穿越文里的女主,从现代穿到明朝后就在皇帝李世民面前作了这首诗,被夸成了大才女一枚。”

陶君朴听得苦笑不已:“第一,明朝的皇帝都姓朱,绝对没有姓李的,李世民那是唐朝的皇帝;第二,王维虽然是唐朝的诗人,但他的诗在明朝也是被广为熟知的,如果真有什么穿越女过去了,在皇帝面前拿他这首代表作冒充自己的原创,也是绝对会被识破的。不但才女当不成,还可能因欺君之罪掉脑袋;第三,敏敏你能不能少看点玛丽苏脑残文?我怀疑那些写文的作者都没有超过十四岁,这类常识性的错误简直让人无力吐槽,完全是在*裸地侮辱读者的智商。”

“好,二哥我听你的话,以后会少看一点的。”汤敏敏乖巧地说完这句话后,又说:“二哥,我觉得这幅画很一般,没有你画得好了。”

陶君朴一听就明白了:“一下子变得这么乖,马屁又拍得这么响,有什么企图哇?”

汤敏敏笑眯眯地偎着哥哥撒娇:“二哥,我这个月的零用钱已经花光了。妈不肯再给我,可我又急等钱用,你支援我三百块怎么样?”

陶君朴看了她一眼,心知肚明:“你找哥哥要钱绝不会只找我一个人要的,应该已经找大哥要过三百块了吧?”

“二哥你最聪明了,什么都瞒不住你。没错,大哥已经给了我三百块,你也同样支援我三百吧。”

“你要这么多钱有什么急用啊?”

“我在商场看中了一套裙子想买,现在季末清仓打对折只要五百九十九,我得赶紧下手哇哥。”

“你的衣服不是可以找妈妈帮你买吗?”

“是,我的衣服可以找妈妈帮我买,可是她买的我不喜欢,我喜欢的她又不肯给我买。比如这一套,她就是死活不同意。”

“妈妈为什么不同意?”

“那套衣服是白色上衣配白色百褶裙,我穿出来像白雪公主一样好看。只是上衣是短款的,露出了一截腰身,妈妈就说不雅观。她真是太老古板了!只是露了一点小蛮腰而已,有什么不雅观的。二哥你一定不会这么古板的,对吧?”

陶君朴唇角浅浅地扬起一丝微笑:“其实我曾经比妈更古板,不过你运气好,遇上了我已经不古板的时候。好吧,三百块给你,买新衣服去吧。不过你记住啊,最好别当着妈的面穿这套衣服。”

汤敏敏自然是一脸从命的表情:“。”

第9章

困挠了好几天的乌鸦问题解决后,程楚翘马上打电话找来保洁公司的人,让他们把整套公寓里里外外好好清洁了一遍。为此,她不得不在家里守了整个下午,直守到窗明几净、里外一新为止。期间她闲闲翻着一本画册打发时间,但心思并没有真正放在画册上,而是一直翻来覆去地琢磨着一个人——陶君朴。

陶君朴,这个相识之初就令程楚翘直觉很特别的男子,不仅使她有乍交之欢,更使她无久处之厌。虽然他的年纪尚浅,浅如一眼就能见底的清溪;但他的阅历却似很深,深如不可测的沧海;对人对事有着异常敏锐而准确的洞察力,可以轻易识破他人表面的伪装,看穿他们真正的内心。

这份洞察力已经很令程楚翘叹服不已了,而陶君朴的特别还不仅止于此。作为一个天才少年,他只用六年时间就轻松完成了别人需要耗时十二年的苦学;作为一个年轻的室内设计师,他不仅把本行做得足够出色,还能风牛马不相及地懂医疗急救常识、懂鸟类知识、懂面相学。她不明白他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这令她对他好奇极了:陶君朴,他爸妈是怎么把他培养出来的?这种儿子养得实在太有技术含量了!

心思围绕着陶君朴转悠了大半天后,程楚翘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咦,我怎么一直在想他呀?这是什么节奏哇?不可能,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啊!我一向喜欢魅力大叔型的熟男,不是他这种小鲜肉了。程楚翘,打住,别再胡思乱想了!

把胡思乱想的心思归正后,整套房子差不多完全打扫干净了。程楚翘打电话给母亲唐素兰报喜:“妈,不用在外头躲清净,回家吧。那帮乌鸦军团已经被高人请走了。”

唐素兰半信半疑:“真的吗?哪位高人这么有本事啊?”

“陶君朴。”

“是他——他怎么解决那帮鸟东西的?”

程楚翘实话实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当时我在楼下拿玉米粒,再上楼时,几只乌鸦已经在列队欢迎他了。而且他喂它们玉米时,它们一点都不害怕地围着他啄起了玉米。那情景…我只在公园喂鸽子时见到过。”

唐素兰也听得吃惊:“这么说,他能让鸟儿和他做朋友?他怎么做到的?”

程楚翘戏谑地回答:“谁知道呢,或许是他天生自带的狂霸技能吧。能让鸟儿和他做朋友,这真心比找土豪做朋友要高上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