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们就像从未认识过一样,继续过着各自的生活,对吗?”

蒙尉访的眉心不能控制的一跳,一个“对”字哽在喉咙。

桑笑侒上前一步,几乎是紧贴了他,然后踮脚,轻轻吻上了他的唇。

蒙尉访电击般的一震,她却贴着他的唇呢喃:“尉访,我喜欢你,我不想跟你分开,无论你去哪里,都带着我好不好?”

他僵直着,一动不动。她轻巧退开些微距离:“你喜不喜欢我?”

他如何说得出话来。

桑笑侒抬起手指抹了下他的鼻尖,指尖上是他刚刚瞬间泌出的湿漉漉的汗滴。

她举着手指,微微笑:“你对我也是有感觉的对不对?”

他眸光瞬息万变,她不示弱地死死锁住他的目光,最后他的喉间一出一丝声音,像是叹息又像呻吟,似是无奈又似心酸。

蒙尉访抬起双臂,经过她的耳侧,支住她身后的柜门。结实的肌肉喷发的热量烫红了她的耳朵,他的眼睛凝视着她,极深切。

这时,刚刚一往直前的桑笑侒终于开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对着他愈发接近的脸,微微避开头去。

然而他并没有吻她,只是收紧了手臂,用力的将她拥在怀里。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却感觉到他的鼻息热乎乎地骚着自己的颈项,而他的心脏一声强过一声,他的手臂,甚至在微微颤抖。

她忽然感到莫名的酸楚,这臂弯太有力太稳妥,有些想哭。

她唤:“尉访……”声音是她不知道的,如此熟稔的柔情依赖。

他的声音闷闷的:“桑笑侒,你会后悔的。”

在告白成功,顺利拿下蒙尉访后,乐观热情的桑笑侒满心盘算着怎么能更进一步。

毕竟对于蒙尉访,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她爱他,而他对自己,也有感情。其他的,他的过去他的打算哪怕是他现在在做什么,她通通不知。

随着布夏尔的醒来,大宅立时一扫温情气氛,一片肃杀。桑笑侒本能地嗅到这紧张的氛围,简直是迫不及待的想在蒙尉访的心里尽快地占据尽可能大的一片空间,生怕他哪一次离开就忘记回来。

桑笑侒的性格很直接,她不是不困惑自己愈发沉重的梦境,她也很想知道自己的脑袋深处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可是,爱护她如蒙尉访,告诉自己不要想,她便不再想。毕竟她虽然简单却很明白她要的是什么——与能爱蒙尉访相比,其他都是小事。

何况,且不论真要与他们斗智斗勇去探查一些他们不想她知道的事情的可行性,就是真的想出来又能怎么样呢?

而且,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再执意探查下去,她未必会过的比现在好,她未必能继续腻在蒙尉访身边撒娇耍痴。那结果,曾经毁灭梦中那个叫莫季娅的女子,也许,也可以轻易的毁灭她桑笑侒。

A宅里的众人对于俩人的牵手没有表示出丝毫的意外,这倒是让桑笑侒有些在意料之外,但细细琢磨,又似乎在某种情理之中。她不再多想,将时间全部放在如何最快地在蒙尉访生命中烙下深印上,竟也接连几日好眠无梦。

她的最新目标是——将他扑倒在床!

比如今天,晚饭后她赖在蒙尉访屋里不走,正值夕阳西下,气氛很美。

他对着电脑噼里啪啦地打字,然后打印各种走势表格,她就穿着宽松的大领T恤趴在旁边的桌子上看着他。她喷了花香味的香水,涂了亮粉色的唇彩,皮肤白皙细腻,一条亮银色的长链子绕在脖颈上,项坠半隐在领口处,似是在引人进一步观察。

然蒙尉访目不斜视十指如飞,神情那叫一个心无旁骛。

她不甘心,凑到他面前跟他一起看报表,发丝有意无意地抚上他的手臂,越靠越近,最后手也搭上他的肩膀,很欣慰地察觉尽管他表情依旧若无其事,可手下的肌肉正在暗暗紧绷。

她佯装好奇地指着一项指标问:“这是什么?”

“哪个?”他的注意力显然没有表面上那么集中。

桑笑侒心里偷笑,一手握住他的手戳到屏幕上:“这个,BR是什么?”

“BR……银行贴现率的意思。”

“哦,”她眨眨眼,没有放开他的手,又贴近些,问:“那BOP呢?”

“这个,”他闭了闭眼睛定神,“是收支差额。”

她的上身已经贴在他的手臂上,她仰头,鼻尖有意无意地轻轻擦过他的下巴。

她软声说:“尉访,你累不累?”眼中是柔情万千的媚意绵绵。

他终于转头与她对视,旋即,弃械投降。

他的吻来势汹汹,有些迫不及待的霸道和蛮横,桑笑侒很快就在他的怀里软成一汪春水。当情势愈演愈烈,她想转战到床上时,明显感觉到他的迟疑。

然而她就怕他有时间思考,这几天的相处,他对她绝对的温存体贴,然而却是过于的体贴,情绪上来浓情滚滚,一旦冷静下来,那就是长江一去无回浪,完全的前功尽弃。

于是一察觉他的迟疑,桑笑侒二话不说起身直接跨坐在他的腿上,然后满意地听见他的一声压抑的呻吟。

他们的唇舌依旧在深情纠缠,他的手克制地抚在她的腰侧,她却开始攻击他衬衫的木质纽扣。

蒙尉访哑声:“笑侒,你……”余声被她堵住。

正当她终于连解带扯地搞定衬衫,很帅气的“唰!”的一把将衬衫拉开褪到肩膀露出他性感胸脯和八块腹肌之时,就听门声一响,旋即被豪迈地推开。

桑笑侒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时,蒙尉访已经极矫捷地抱着她站起来挡在她与门口之间。

然而,问题是,由于她与蒙尉访面对面的客观位置以及交缠结构,导致了如下的画面。

蒙尉访背对着门口,衣衫半褪,桑笑侒被他抱在怀里,由于忽然的腾空双腿本能地缠住他的腰,她的视线高于蒙尉访的肩膀,于是,正与门口正大咧咧地边欣赏边吹口哨的夏弥大眼对小眼。

夏弥戏谑:“呦……夕阳无限好啊……”

桑笑侒又是羞窘又是懊恼,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将脸埋在蒙尉访的肩膀上。

蒙尉访的声音还有些哑,但竟也威严:“小九!”

夏弥笑容更盛,举起投降的手势一边关门一边说:“好好,你们继续,我就是告诉你,南美的人回来了,有个碰头会。不过没关系的,你们这人命关天,你们先忙,先忙!”

门“嘭”地合上,夏弥猖狂地笑声响彻城堡回廊,再次失败的桑笑侒满心悲愤,无语望房顶。

扑到他

第二日她去看布夏尔的时候还处在沮丧中,话说这些天她除了与蒙尉访的关系发生质的飞跃以外,与布夏尔也变得越来越融洽。

如今宅子里的人都为了再击老梅西埃而奔波,就剩下俩闲人:什么都不懂的指望不上的桑笑侒,以及稍微操劳点儿则所有管事的一起跳出来反对加呵护的布夏尔,于是两个人就顺理成章的熟稔起来,且都绝口不提初时的敌意。

桑笑侒白日里就拿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报纸杂志呆在布夏尔的病房里,陪他聊天解闷。他休息的时候,她就呆在一旁静静地看书。在研究了一段时间催眠,又决定搁置自身的死角问题而跟从心意后,这一来一去反而激起了桑笑侒对心理咨询的兴趣。

人的心灵与脑,是如何的运作逻辑,能承受多大的压力,恐惧与痛苦,怎样面对与释放?

她最近在看一本叫做《心里测量学》的书,看到艰涩的部分,布夏尔竟也是个很耐心的讲师。

她发现布夏尔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十分的放松自在,而自己,当看到布夏尔苍白消瘦的脸颊因为她的笑话而染上些生气时,就油然升起一种开心满足。

她这日正在给他讲说某国的登陆舰和自己的核潜艇撞上了,说完自己笑得嘻嘻哈哈,一抬头却看见布夏尔双眼噙着笑,很温柔地看着她。

她唤:“布院长?”

布夏尔皱皱眉:“什么布院长?我是尉访的三哥,现在也就是你三哥。”

桑笑侒一愣,很不识相地说:“可是尉访叫你三少哎。”

布夏尔无奈:“那是那小子的心结,中间有些纠葛,他对称呼有点儿执着。但实际上我们就跟亲兄弟没两样,乖,叫声三哥听听!”

桑笑侒眼睛转了转:“那你告诉我什么纠葛我就叫!”她看布夏尔有犹豫之色,连忙又说,“布院长~人家这些天,天天来给你讲了那么多故事,你就回报我一个能怎么样嘛!反正你不说,尉访以后也会告诉我的嘛!你就说吧说吧!”她耍赖加胡掰。

布夏尔笑着瞪她一眼,桑笑侒几乎看傻——真美。蒙尉访与米索的好看,都是一种硬朗的英俊,很阳刚,很男人。然而布夏尔的漂亮则是一种能魅惑人心的风流意态,简直就是为了颠倒女子而生。

他说:“因为那小子希望能以另一种身份来叫我一声三哥。”布夏尔睇视着桑笑侒,“你明白我的意思的,对吗?”

桑笑侒在对视的须臾心有一丝颤抖,他的气场温柔,却能洞穿人心。

她很坦然地笑笑,没有试图隐瞒什么,很真诚地开口:“三哥。”

布夏尔看着她,那眼神明显地飘渺起来,很是怅惘与感慨,良久应了一声:“哎。”

她心中也是一阵酸楚,两个人就这样寂寂无声了片刻,却是无声仿有声。

过了一会儿,她轻声开口:“三哥,你有什么能告诉的我吗?”

布夏尔看着她的目光很是怜惜,沉吟须臾开口:“有。

“那小子,大蒙,是真的爱你。你可以全心地信任他。这世上,即便所有的人都背叛你,伤害你,他都会呆在你身边陪你一起众叛亲离。所以,你不要再辜负他,要好好的待他。”

桑笑侒将那个“再”字听的分明,一阵心酸涌起,有些哽咽:“嗯。”

“还有,相信你自己的感觉,可是,不要为难自己。桑笑侒,你这样很好,我的妹妹应该嘻嘻哈哈开开心心的,相信大蒙也更想要一个健康、活泼、快乐的爱人。所以,那些折磨自己的事情,大可不必。”

她很努力的想眨掉涌上来的泪意,却还是失败了。

布夏尔看着她,轻叹一句:“傻丫头。”便将目光长久的凝视到窗外高高的树梢上。

相对于布夏尔对她的温柔,他对待夏弥却是近乎冷淡了。

每当夏弥出现在病房,他的情绪就会处在一个他人无法碰触的频道。

桑笑侒看不懂他的喜悲,只是在那个时刻,即使布夏尔依旧与自己谈笑风声,她却能感到他的沉默,内心深处,很深很深的沉默。

A宅的上空开始频繁的出现螺旋桨的轰隆隆的声音,蒙尉访愈发的若有所思行色匆匆,米索也再不见放松的笑意,只是沉着脸情绪不明。直升机频繁起降,许多陌生人在夜晚希娆睡去后出现在A宅,他们常常关在会议室里一呆就是一夜。

桑笑侒的心里着了一把火,焦躁,心急,她觉得蒙尉访离自己越来越远,扑倒蒙尉访的计划迫在眉睫。

由于现在算是戒严期,她不能出门,请来的裁缝师傅被她缠的不行,简直是日夜赶工她花样百出的图纸。

与此相应的,蒙尉访也并不好受。

夏弥将俩人的僵持赛看在眼里嘲笑他辜负美人恩,蒙尉访不敢喝酒,只是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最后哑声说:“我过不了心里那关,我总觉得自己像个骗子,你知道,她其实……我们并不知道……如果她……”他言语不能,夏弥却明白。

她叹气,言语苍白:“你想太多。”又如何能不想。

她问:“不然让观音试试,也许可以恢复记忆。”

蒙尉访发了一会怔,最后狠狠地吸了口烟掐熄烟头:“观音和三少都估算不出危险系数和成功几率,这个险我冒不起。再者,我怕她仍是受不了。而且……万一我回不来,岂不是白白受折磨。”

布夏尔在做复检,蒙尉访他们在忙,桑笑侒一个人去花圃扒土,意外的看见希娆。

她席地坐在一丛夹竹桃旁,似乎在发呆,看见桑笑侒也是一怔。

桑笑侒对她的恶感犹如天生,也没有理睬她,只是自顾自地看望她的花苗。

希娆忍不住开口,她一贯的轻讽口气:“我没有压坏你的花。”

桑笑侒点点头没答话。

“哼,本性难改,清高个什么劲儿?”

桑笑侒一愣,直起腰来看着她。

希娆拍拍屁股站起来,勾着一边嘴角,挑衅地看着她:“我就不明白,人都死了你才表什么心意,既然这么想姓桑,当初干什么去了?!”

桑笑侒也想问问你确定你没认错人,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是出于夏弥娘家的身份又受不了她的得意,所以只是很平静地说:“姓到了,总比永远都姓不到强,你说是不是?”

懒得跟希娆纠结,她从花圃出来,迎面走来一个人。

此人高壮孔武,大约有190公分,一张棱角分明的个性面孔,叫大飞。

她点点头致意,那人却充满敌视地瞪了自己一眼。桑笑侒惊诧莫名,不及细想就看他快速转身远离而去。

这人算是生面孔熟名字,他们论事时常被提起。

布夏尔伤重归来那次,他因为同是伤重,被留在突尼斯治疗,这几日稳定后才赶来A宅。桑笑侒确定不曾见过此人,对于他的敌视完全没有头绪。

晚饭后桑笑侒去看布夏尔,两人刚说几句话,外面就传来嘈杂的声音,布夏尔皱皱眉头,桑笑侒站起来说:“我去看看。”

出门走到门口,看见花园里停了三架直升飞机,其中两架停的那叫一个近,桑笑侒心里先感叹了下驾驶员的技术,然后才看向门口的主角。

米索老大站在中间,媚态横生的希娆在他的右手边,艳色耀人的夏弥站在他的左边。

周围还有些许手下,但再多的人也只能给这三人做衬景。虽然说,这三个人间的气氛离和谐很远,离暴动很近,尤其两个女人,脸色都是相当的差。

蒙尉访也从房里出来,看见桑笑侒很自然地走过去牵起她的手。

她转头看见他一笑,由衷感慨道:“米索老大真是好福气啊!”

蒙尉访忍俊不禁:“不知道最难消受美人恩吗?”他手使力,揽过她往回走。

她诧异:“你不管?”

他臭屁地晃晃头:“对于这种没我有福气的人,我只能致以真诚的祝愿罢了。”

桑笑侒愣了一下,然后脸开始变红。

他们一起去看了布夏尔,关寅正在给他换药,手势娴熟平稳。

纱布揭开连着血肉,看得桑笑侒皮肤发紧,布夏尔还能自在地跟他们说笑。

相较与桑笑侒的不忍和蒙尉访的关怀,关寅的神色平静,动作是医生特有的利落无情,“唰!”地撕开纱布,然后用药棉扒拉着伤口消炎。

而且为了检查是否发炎,简直像是二次迫害一样,用力按压康复中的伤口。

桑笑侒看他的神态,很难想到他就是那个看到布夏尔伤重就浑身戾气,手术成功会腿软摔倒,宣布布夏尔熬过时眼眶涨红的人。

不放过一点点机会,亦步亦趋地跟着蒙尉访回房间的桑笑侒,在他指着厚厚一叠材料说今晚要都看完时,委屈兮兮地抱着个抱枕窝在他旁边翻杂志。

翻着翻着就不甘寂寞,捅捅他的腿。

蒙尉访标记下一组数据,然后哼:“嗯?”

“你觉不觉得布院长有点儿不一样啊?”虽然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她叫他三哥,可是二人都很有默契地在人前不提此事。

“哦?”

“都说人在生死一瞬间,特容易就大彻大悟了,你说布院长会不会经历了这次的生死考验后,思想发生巨大改变?”桑笑侒自己说的兴奋,“比如说……他发现他心底深爱的其实另有他人?”

“谁?”他翻过一页报表。

“比如……关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