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得起这种香味的只有一个人,凌艺雅。刚才她靠在他肩侧,他明明没有推开她。

黑心的目的也太过于明显。

冷双成并不傻,冷冷撇动下左边嘴角,她一掌横移顾翊脸颊,干净利落,还晃了晃手腕里的细长铝罐:“除了这一招,顾先生还有别的伎俩不?没了我就不奉陪了,告辞。”

顾翊拉了下冷双成手腕,又极快放开:“不高兴?”看了眼她的脸色,伸指抹去了她唇边的奶沫。

冷双成连退两步,冷漠回望,后弯嘴一笑:“是啊,我很不高兴,一年前那个苦苦哀求的人,现在凭什么在这里动手动脚!”

顾翊听后脸色不变,嘴角却掠开极清浅的笑纹:“看来是真生气了。”软下腰身又说了一句,“怎么不说我欠扁?”

冷双成讥笑出声,越过他,朝垃圾箱那里走去。

“弱智。”她清楚地丢下两个字。

顾翊站在原地,不动声色地笑了起来。

冷双成刚丢进空罐子,康盛从黯淡模糊的矮树丛走了出来,他的双手插进西裤口袋,轻轻款款地拐上长廊。

“顾先生,你好。”

康盛什么都没看,就这样越过了冷双成,直接走向顾翊,笑道:“久仰天成国际的大名,今晚能看到顾先生本人,真是不虚此行。”

康盛站在树丛后,默默地看了很久。外人体会不到冷双成的变化,但他深深感觉到了:顾翊果然了解冷双成,从生活细节、接近她的方式就可以看得出来,而她也接受了那罐果饮,如果换成自己,估计得硬塞给她才行;冷双成没有拂开顾翊的手,虽说在抗拒、在生气,但是默许了顾翊的行为,而那种潜伏的默契,要两人十分熟悉才行,不是一朝一夕就奠定。

他心底滚过翻江倒海的苦涩。

出门前,杨美询问他,冷双成一次次不假辞色,你为什么还要坚持?

“我不想后悔。”康盛想都没想,直接说出,“冷双成没出现的六年,我也试着和别人交往,吃吃饭看看电影,心里很平静,并没有感觉到高兴、我是在恋爱。现在她出现在康明,我才知道我原来活得很不对劲。感情就是这回事,说不了什么理由,总之想趁年轻爱一次,不想后悔。”

杨美苦笑,笑容里的颤抖烧灼了他的眼睛:“康盛,还记得以前创业的时候不?为了完成年底计划,你整整十天不休息,那股狠劲把整个公司都镇住了,现在看来,你还是那么狠,就算撞得头破血流,也要卯足劲去争取。”她转过身子,背对他说,“谢谢你请我跳第一支舞,你去吧。”

康盛走出大厅,看到了一切,同时也想明白了两件事情。

在员工餐厅里,冷双成接过他递上的橙汁,说“谢谢,顾……”,原来那个顾是顾翊。中间六年,无论他怎么打听冷双成消息,也得不到只字片语,原来是被顾翊屏蔽了有关她的讯息。

别人做不到,顾翊却有这个本领。

现在,那两人站在了一起,他是走出去还是转身离开?

走出去,不见得有个好结局,他没有任何胜算;离开,还能保全最后一点颜面,他还能少受点伤害……

但是爱情里,哪有这么多犹豫与算计?

康盛遵循本意,笑着走了出来。

夜色下,康盛和冷双成身影交错而过,亮丽的蓝色看起来十分登对。

顾翊转过身子,冷漠地看着康盛,只一瞬间,全身上下恢复了矜贵气派,好像刚才的逗弄不是同一个人所为。

两人间隔两米面对面站着,顾翊神色不变,冷淡地问了一句:“冷双成,这位先生是谁?”

语声里没有过多的情绪,但是暗藏的意思冷双成懂。

一,他装作不认得康盛,把人家当做路人甲那样的无名小卒进行打击。

二,康盛既然现身招呼,他在等着她的反应。

冷双成头皮发麻,只得往回走:“容我替两位介绍一下,这位是康明总裁康盛,我的上司。这位康总已经认得了,是天成传媒的顾总,我的朋友。”

康盛走到顾翊跟前,站定,直视那对冷漠的眼睛:“我知道,天成顾翊的名声如雷贯耳,报纸上刊载过顾先生的报道,一直声称他的婚礼是本世纪最重要的事情。”他淡淡地笑开了嘴角,又道:“冷双成,你每天看了不少报纸,应该知道顾先生的一些新闻。”

冷双成的确知道,她有时午休坐在大厅沙发里,阅读过相关报道。

继炒作火热的名模白依依之后,凌专员的千金浮出水面,两人有段时间走得很近,被八卦周刊猜测过几次拍拖的可能性,但最终不了了之。

场地上的气氛很奇妙,有些沉闷而压抑,她走了又不放心,继续杵这里又难受,一时沉默没有开口。

顾翊转过眼,看向冷双成,说道:“那是两个月前的事情,凌小姐为了积攒鉴赏古董的经验,请求我带她出席拍卖会,我前后两次打电话‘请示’你,你都没接,要我说出时间吗?”不慌不忙,像是沉稳应对的天子考生。

真是难得,居然故意用请示这个词来渲染专情。

冷双成嘲讽地扁扁嘴唇,看到顾翊墨黑的眼睛,扯了扯嘴角,转过了脸。

好像是有这回事,她没看清是哪方来电,小丁周六网游BOSS求救电话很长,没说完提示灯就亮起过,被她顺带地掐了两次。

她还以为一年来,顾翊真的没再联系。

康盛站在冷双成前,肩膀岿然不动,俊挺的身子融入沉沉夜幕,却也显眼而深刻。从后面看过去,他的身姿给人无限安全感,双手还是牢牢插在口袋里,没有蜷起。

冷双成看得很清楚,又是一阵头痛。

他们都沉得住气,难道她要莫名其妙地陪站一夜?

刚动,康盛突然打破沉默:“下半年法国化工来华投资,康明和天成都被官方纳入招标计划,不知道顾先生有什么打算?”

顾翊双手交叠,落在西服下摆一顿,标准的冷双成风格。他挪动眼睛,冷淡地说了一声:“参加竞标,和她无关。”

“顾先生果然是个聪明人。冷双成工作能力突出,到那时就是康明的上层策划人员,会参加同天成的竞争,为了以示公正,趁顾先生也在这里,我想请她先选一次。”康盛转过脸,淡淡地说,“冷双成,听懂了吧?要是选择继续留在康明,以后少不得和顾先生打交道。”

冷双成走了出来,站在两人身侧。

康盛在逼她选择,工作还是私情,他要她先表明决心。

顾翊淡敛墨眉:“过来,冷双成。”手腕已经伸了出去,将冷双成拽住,拉进了自己怀里,“这样的工作,你想清楚。”他低唇擦在她耳畔询问,手掌却顺势爬上,占有性地揽住她腰身。

康盛不动,冷冷地盯住冷双成眼睛。

冷双成垂下眼睑思考,很快做出抉择,起步朝前。

顾翊已有所察觉,手上加重了力道,紧箍不放。康盛慢慢地勾动嘴角,笑:“顾总打算强人所难?”

“放手,顾翊。”冷双成去拔他的手指,见纹丝不动,又拍他的手背,“我在康明还有场比赛,不能临阵脱逃。比完了我就辞职。”

“那今晚到我那里去。”顾翊直视康盛的眼睛,嘴唇扎在她发顶,清晰地说。

这句话太过于暧昧,冷双成脸都气绿了,不再让顾翊得寸进尺,拐起手肘就击向身后,趁机跳了出来。

康盛脸色阴沉,紧紧抿住唇,看到冷双成恢复自由,又礼貌地欠了欠身子:“能否有这个荣幸,顺带冷小姐回酒店?”

冷双成点头,当先一步上前,康盛随后,深蓝色的身躯几乎遮掩了前面瘦挑个儿,长廊台阶留下两人连在一起的影子。

顾翊抚住胸口,突然冷冷唤道:“冷双成。”

康盛没有回头,先走到廊柱前斜靠好,点燃一根烟。清烟袅袅,等着烟雾和时间散去。

冷双成留在台阶上,回过身子,安静地站在那里。

“前年九月二十一,我出了车祸,没听到你打一个电话。今天你又打算这样离开?”

顾翊站在柔和灯辉里,眉眼透出一股冷清,黑黑的眼珠一直胶着冷双成面容,脸在亮处没有什么表情。

既然一反深沉冷漠,在外人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冷双成知道他是真的难过。

尤其还一副忍受折磨不作声的样子。

冷双成笑了笑:“那再加句‘拜拜’,这样可以了吧?”说完调过头,转身离开。

顾翊看着两道蓝色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直直站在欧洲品尼灯盏下,一动不动。

站了很久,他转过身子,看向投射阴影的矮树丛,眉目冷漠如昔。

从看到康盛和她亲近、自己有目的试探,才不过短短一小时,冷双成态度还是大多冷漠,他明白症结在哪里。

凌艺雅的事情终究让她不高兴了,她一不高兴,就不会让他好过。

两年之期越来越近,她的反应还是轻微。

顾翊默默地站了一会,沉思。吩咐韩功送还凌艺雅,驱车回到公寓。

受伤

车窗映着五彩霓虹灯影,忽明忽暗,照亮了康盛铁青的脸。他双手紧握方向盘,指骨暴起,将车子开得飞快。

冷双成紧紧揪住安全带,胃里随着狂飙的车速,翻腾得厉害。她看了眼表盘上可怕的数字,适宜地没有开口。刚才拿车时,她固辞不就,康盛冷冷地看着她:“怎么,你当你是宝,个个都想吃?”她只好跟上。

两人一路上都没说话。只是现在——

“冷双成,你真是个傻子。”康盛眉眼冷厉,咬牙切齿地恨,“那个男人有那么好?让你几年后还一头载进去?”

顾翊狠绝的眼睛一直闪耀在他眼前,而且对方还能抱住她的腰身,肆无忌惮。康盛沉默了会,没听到冷双成的回答,猛地一拍方向盘:“说话啊!哑巴了?”

车子变得东倒西歪,冷双成皱眉,转过苍白的脸:“康总,我无意让你难过,你在路边放下我吧。”

“哧”的一下,蓝色私家车滑出一道刺耳的响声。

“康总?”康盛冷冷盯住冷双成,英俊面目罩满寒霜。冷双成忍住反胃,急速拉扯安全带。一道炙热的气息猛扑过来,她吃惊地对上了黑森森的瞳仁。

“你叫那个男人叫什么?顾翊?而我就是你的康总,嗯?”

康盛再也忍不住,扳过冷双成的脑袋,带着一股子决绝吻了上去。

猝不及防。冷双成连忙撇过脸。

康盛全身都压了过来,他的唇颤抖而火热,衣领散发迷蒙沉郁的香味。意乱情迷夹杂着暗香飘浮,车内局势一瞬间失控。

冷双成的脸被他钳住,没有一点惜香怜玉之感,他低下唇和她抵死纠缠。

冷双成不作声,狠狠回咬,一手抓拉他的脖颈、头发,一手侧削他的脸颊。两个人都用力,犹如蛮兽,片刻后两败俱伤。

“呸。”冷双成掠远身子,盯着康盛眼睛,吐出一口带血丝的唾沫。

康盛擦了擦嘴角,神情冷漠,眼色暗晦黝黑。

两人对视一秒,冷双成手指虚扣成拳,风驰电掣地击向了他的脸,然后冷冷一笑:“我一直当你是君子,勉为其难答应你邀请,结果证明我瞎了眼睛。你不是要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顾翊?好,那我告诉你——”

“顾翊不是好人,但他从不勉强我,而且他一直让着我,就算被我踢碎了膝盖也忍着。他在外面都是一副冷漠高贵的样子,心肠也歹毒,不过却能为我做所有的事。国外打工为了拿到华人的订单,翼神老总推我上前线陪酒,我咬咬牙喝了很多。后来犯浑,在洗手间外随便拉住一男人,要他送我回去。那人就是顾翊,他不计较我发酒疯,拦腰把我扛进了车里,我记得我当时暴躁乖戾,不想坐车,吵着要人背回去,结果又是他依着我性子,背我走回余下的三公里,而我,早在他背上睡着了……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不管我怎么刁难他,他从来不叹气、不回避,这些都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他和你不同,他不会强迫我做不愿意的事,最多看我犹豫不决时,会使手段推动我一下,也不会趁危难欺负我,更不会对女士不尊敬。”

最后,冷双成双眼澄澈,缓缓地对着康盛:“他的确很了解我,你,还要我说下去吗?”

康盛满心苦涩,后悔不迭,明天已经告诫过他,对目前抑郁阶段的冷双成不能操之过急,他怎么又把这桩事搞忘了!

他说不出话,说不出话。

冷双成伸手扭开门锁,出了半个身子,才听到康盛闷声说:“对不起,没有下次了。”

冷双成稳住车门告别:“酒店就在前面,我自己走过去。”

康盛没动,伏身倒在方向盘上,后背淡淡起伏:“晚安。”

冷双成向前走,身后又传来一句:“原来我才是那个傻子,明知道你爱躲避,还直统统用了蛮力。”

冷双成回到套房,直直倒在柔软的大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脑子里一片空白。手机震动了好久,她摸开一看,居然是杨美打来的。

杨美约她去“卡萨布兰卡”坐坐,有事商谈。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轻忽飘渺,显然又是醉晕晕的口吻。冷双成询问谁在她身边,得到无人相陪的答案,只得认命地叹口气:“杨博士,你呆在酒吧里不要动,我马上来接你。”

穿好外套,扣起蓝色的情侣装,动作微微一滞。刚才顾翊只是试探,没有发飙,这点倒出乎她的意料,现在回想起来,才隐隐觉得关键就在这套服装上。

外人看来,她和康盛的确像情侣,顾翊一年多没见到她,也拿不定她真实意思。

冷双成突然想通这个可能性,心里又是薄凉地笑。出门本想打个电话给安凯,但想到杨美约她商谈私事,叫上第三者似乎又不太好,于是直接打车到了约定地点。

幽蓝吧台前有三个空的玻璃酒杯,杨美身上的晚礼服已经有些皱巴巴了,滑润地遮住了她纤细足踝,她倒在凉爽的台面上,傻笑。

冷双成走了过去,对侍应生说:“我替这位小姐买单。”

正在掏钱包时,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走上前,向杨美搭讪。冷双成等着侍应生回身签单找钱,一边歉意地喊:“嗳,那位先生,不好意思,我的同伴已经醉了……”

话音未落,杨美扬起手中的鸡尾酒,不耐烦地向那人泼去:“走开!臭男人!”

那男人脸色一变,拉起杨美的手腕,拽得她东倒西歪,冷双成顾不上结算,连忙冲了上去,一连声地道歉:“先生,对不起,对不起。”

男人手掌纹丝不动,冷笑:“知道我是谁不?我是混北区东街的匡震,今晚这妞让我在手下失了面子,少说也得赔礼道歉!”

冷双成看了看对方衣着,明明斯文人打扮,全身上下却像个豹子一样凶悍,她不动神色地问:“匡先生,酒吧里发生这样的误会很普遍,如果匡先生执意要为难我们两个女人,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匡震眼含冷光:“随你怎么说,今晚这妞必须给个交代。”

冷双成回头,杨美已经神智不清,身子软绵绵靠在匡震怀里,没有任何抵抗力。他的身后,慢慢走近十几名黑衣皮裤的少年,看样子应该是他所描述的打手。

冷双成突然发现,这根本就是一个圈套,卡萨布兰卡属于名声好的上层消费场所,从她一出现就巧合不断,明显是有人在暗处做了手脚。

她两手插进长裤口袋,摸索着按下手机快捷键,笑道:“匡先生,你要我们怎样交代?”

四号豪华包厢内,金丝镶嵌的长桌上整整齐齐摆满三行酒:杂色鸡尾、威士忌、清啤。

鸿门宴,摆明要喝死人。

冷双成将杨美扶到角落沙发里,趁弯腰时拧了她一把,耳语:“有机会你先跑。”旁边有个青年马上掀开了冷双成,警惕地挨着杨美坐下,手掌揽住了杨美腰身。

杨美身体蜷曲,呕吐。匡震皱眉,嫌恶地挥手:“叫个妹妹来,拖她出去吐个干净,你们再押她回来。”

冷双成心下稍安。现在她只需要多拖延时间,尽量捱到顾翊来。

匡震敲着桌面,说道:“小姐,要我喂还是自己动手?”

冷双成左手抚住外套下摆,按照要求,右手拿起前排鸡尾酒。她将酒杯顺着虎视眈眈的面孔走一圈,微微一笑:“第一杯,替杨博士向匡先生赔礼。”说罢一饮而尽。

众人哄笑,邪气地瘫在沙发上,东倒西歪。冷双成站在包厢中央,暗暗压了压冲上来的酒气,抿紧嘴唇。匡震可能是老江湖,看出了她的磨蹭,不耐烦地端起酒杯,催促:“小姐爽快点,再迟一秒我就亲自来。”

眼看匡震流里流气的脸挨近,冷双成回避身子,皱眉喝下第二杯:“匡先生别失了风度,我喝就是。”

时间过了一刻钟,杨美被架着回来,冷双成已经喝完了两排酒,整整八杯。她的头越来越重,眼睛也开始迷昏起来,胃里的翻腾一阵强过一阵。

匡震狠毒地注视两人很久,看冷双成摇摇晃晃,阴笑:“杂酒容易喝死人,我们见好就收,那边也算有个交代。”

冷双成撑住头,强笑:“匡先生既然满意了,那我带同伴撤退。”匡震哈哈笑,钳住冷双成疲软的手腕,顺手拍了拍她的脸蛋:“妹妹这么天真,我怎么舍得放你走,干脆今晚留下来,让哥好好享受享受……”

嗵的一声,包房门被人一脚从外踹开。冷双成挣扎着扭出脑袋,回头看,脸上的惊喜还来不及完全展现,就意外地掐去一半震撼。

康盛发丝垂散,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口,冷冷扫视一眼包厢后,他两大步跨进,抬起脚就踹向拉住冷双成的匡震:“别动我的女人。”

冷双成被一股大力带飞,半身落在沙发上,她艰难地滚动,顺势拉下软成一团的杨美。

门外又涌进身着康明制服式样的安保人员,他们随康盛一起,狠狠地扬起了拳头。

两厢交战,局势一片混乱。噼里啪啦的打斗声传出了包厢外,亮白渣子铺满地毯,全是玻璃碎片。

冷双成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睑,拖着杨美蹭到门外,摇晃她:“是你通知康盛来的?”

杨美软绵绵点头,痴笑:“我躲进格子里,跟康盛说了这里的情况,他就来了……”里面倒退跌出一个黑影,冷双成眼疾手快,拼命把杨美朝右一拨,自己也靠边闪挪。

那个黑衣青年站起身子,发现旁边有两个女人,眼神一闪,举起破酒瓶薅向了冷双成,冷双成下意识伸出左掌,刚触及对方手腕,耀眼白光一滑,玻璃已经反手割破她的掌心。

她痛呼一声,蹲下身子握着左手,看着地板上的鲜血,模样十分痛心。

康盛冲了出来,扯住那人衣服后领,狠狠地打了一拳,放倒那人后,他连忙蹲下,紧张地看着冷双成:“怎么样怎么样?痛死我了!”

语无伦次。意思是他更心痛。

冷双成痛得脸颊发白,她跪起一只脚,嘴唇哆嗦:“你能控制局面不?我得带杨博士先走。”

酒性发作,再加上伤痛,的确是无力支绌。

康盛看了眼安全地带的杨美,半抱起冷双成腰身,打算带她离开。这时,匡震被挤出门外,手上叼着一把精光闪闪的匕首,回头一看,突然一声不吭地扎向康盛。

“小心!”冷双成大喊,康盛想都没想,两臂抱紧冷双成,奋力朝外躲闪。匡震连着赶上,手中匕首狠狠划开康盛左臂袖口,顿时,深蓝色西服上凝成一片黑色。

康盛冷眉,猛然伸脚一踢,力量爆发之大,扯得冷双成在他怀里左晃右摆。匡震惨叫着倒下,口中大叫:“出来两个,给老子做了他!”

原先那个青年看老大有难,抄起吊兰木架就朝康盛背部击去。康盛护住冷双成,把她按在怀里,整个身子压低躲避。

喀嚓一声,木架拦腰折断,康盛闷哼,手臂形成半弧,还是圈住了倒向墙壁角的冷双成,稳住不放。

冷双成被压坐在地上,看着康盛嘴角冒出的鲜血,大惊失色:“康盛!康盛!”全身无力,只能流泪呼唤。

身后又有康明安保跑出来救场,康盛扶着墙壁,缓缓勉力站起,摇摇晃晃中,又一头倒下,靠坐墙根大口呼吸。

他的血源源不断流下,和冷双成的血混在一起,过道上的红毯也遮掩不了那种刺眼的深红。

“冷双成!”远远地传来一声厉喝,冰冷而响亮。

冷双成坐在地上,半阖眼睑,歪着头看向左方。

一道黑色西服身影像阵风冲了过来,隔着这么远,他脸上的慌张惶恐也看得一清二楚。

顾翊脸色苍白,身子还没跑过来,墨黑的眼睛一直胶住冷双成左掌,等到近了,他抱起冷双成,回头冲着尾随的保镖大叫:“都死了吗?王子鸣怎么还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