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找他,现在就去找!”夏彤像是忽然惊醒过来一样,转身就往学校外面跑。

一直站在一边的曲蔚然一把拉住她,“你怎么去找啊?现在下着雨山上路又滑,你去了说

不定找不到曲宁远,自己都得跌下去。

"难道我就什么都不做吗?就在这里等着!要是他死了怎么办?“

曲蔚然的语气有些急躁”死了也不管你们的事,是他自己发神经要跑去爬山的,出了意外

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你明明知道是我们的错,为什么还要说这种话呢?要是他真的有什么意外,你能安心吗?

你真的能安心吗,曲蔚然。夏彤忍不住叫出声。

曲蔚然紧紧抿住嘴唇,扭开脸,一句话也不说。夏彤失望的撇过头去,难受的闭上眼睛。

“别吵了,是我的错,那套登山工具是我送给他的,谁知道那垃圾破玩意那么不结实!混

蛋!”

严蕊狠狠的踹了一脚身边的树苗,树枝被震得哗哗作响。夏彤拉着严蕊的手说“严蕊,

我们去找他,好不好?即使找不到,也去找找吧,我真的急死了。”

严蕊使劲的点头:“好!我们去找!找不到也找,天,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把那垃圾玩

意送给他!”

“我也好后悔,我也好后悔。”夏彤一直重复这句话。她依稀记得就在昨天晚上,那俊雅的

男子在接到她礼物时那开心的笑脸,眉眼弯弯的,好看极了就连她这样讨厌他的人都觉得能

让他露出这样快乐的笑容真的太好了。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礼物,一个能为给他带来快乐的礼物,居然成了他的催命符……

天哪!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保佑他,千万不要让他出事。

您一定不知道,他是多么善良温和的男子,求求你,保佑他,求求你!

夏彤双手合十,紧紧的贴在额头旁,她现在能做的只有祈祷而已,一直一直不停的像上天祈祷。

夏彤真的好怕,昨晚那伤心的背影,是曲宁愿留给他最后的影像了。

严蕊打了电话让家里派车送她们去石磷山。车子还没来,两个女孩坐在女生寝室的阶梯

口,呆呆的张望着,曲蔚然半靠着墙低着头站在一边,严蕊揽着夏彤,无声的安慰

夏彤使劲的点头,使劲的强迫自己相信严蕊的话,不会有事的,不会。

过了一会儿,灰黑色的私家小轿车来了,严蕊拉着夏彤做进后座,刚关上门就见副驾驶座的

门被打开,曲蔚然坐了进来,闷声说了句:“我陪你们去。”

夏彤感激的看着他的背影,可曲蔚然却没有回头,心事重重地靠在椅背上,双眼笔直的望向

窗外。一路上车子没有人说话,沉闷压抑的气氛让夏彤格外紧张担心,她紧紧抱住身边的严

蕊,试图从她身上取得一些温暖和镇定,可她却发现,严蕊的身体也在微微发颤,夏彤忽然

恍悟,她抱着的这个女孩,有一颗比她还善良还正直的心,她现在的心里一定翻江倒海一般

自责着,可却总是分出神来安慰她。

夏彤抱住她的手更加用力了,小声的在她耳边呢喃:“没事的,不是严蕊的错,不是严

蕊的错。”

车子开了两个多小时才停下来,到山脚下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开车的司机很不放

心地说:“小姐,已经五点多了,这天快黑了,你还是不要进山了。”

严蕊完全不听劝“我都来了,还罗嗦什么,你要是担心我,就和我一起找。”

“严省长和曲家已经派了很多人来找了……”

“闭嘴,我就要自己找,不愿意跟来就在车子里休息吧!”严蕊说完直接下了车,夏彤和

曲蔚然也跟着下车。

“小姐,我陪你一起去。”司机锁好车,连忙追上严蕊,生怕这位大小姐出点意外。

四人一起上了山,在山脚下遇见一个当地的山民,失足的少年应该是从天凌峰掉下去的,山

上现在有好多人在那边找。

司机叔叔请大爷给他们带个路,大爷拒绝了一阵,就被严蕊掏出一张红色老人头收买了,他

开心的挑着扁担步步生风的走在前面。老大爷山道很熟,抄小路走着,不到一个小时就带他

们来到天凌峰底部,指着高高的山峰说:“这就是天凌峰人要是掉下来,准跌在这一片,要

不就给山上的树给挡住了。”

严蕊脸色苍白地望着高耸入云的山峰,壁陡峭,怪石林立,一看就知道危险重重,若掉下来,定是九死一生,她真弄不懂,为什么曲宁远这样的贵公子喜欢这样要人命的运动呢?

“真要命!”严蕊忍不住低咒一声道,“开始找吧,我和吴叔从左边找,夏彤你和曲蔚然从右边开始找。”

夏彤使劲地点点头,四人分成两队开始了漫长的搜索,夏彤找的很仔细,从平的,从山坳,到悬崖上的峭壁和树木,她每个都要换不同的角度看好几次,确认上面没有人。曲蔚然也在找,每次碰到夏彤怎么换角度也看不清的石壁时,他就会徒手往上爬一段,然后找到能看见的位置,再确认没有后对夏彤摇头。因为刚下过雨的关系,曲蔚然每次往上爬都很危险,好几次脚一滑就差点掉下来,幸好他总是能手疾眼快地抓住旁边的树木。夏彤心惊胆战地看着,他们找了很久,有时还能遇见其他搜救的人员,可是天渐渐黑了,依然没有人找到曲宁远。

夏彤在山峰下转了半圈,遇到了和她反方向的严蕊,两人对看一眼,难过地摇摇头。司机又一次劝严蕊放弃,让她回去,可严蕊却恼火地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什么都没见到之前,她是不会走的。

司机无奈地借来手电筒,四人又开始找,没有专业设备晚上爬山找还是很危险的,山崖上只能交给曲家找来的搜救队去找了,这次他们以天凌峰为中心点,扩散开来找。

天色越来越黑,入了夜的山安静得可怕,也冷得可怕,夏彤打着手电筒跟在曲蔚然后面到处找着,因为她找得仔细,走得也慢,总是一不注意曲蔚然就走出好远了,这时她就害怕得不得了,总觉得那个背影会丢下她,将她丢在这个黑暗可怕的山坳里。“曲蔚然!”夏彤总是这样大声叫他的名字,以此减轻心中的恐慌,这时他会停下来,回过头等她,她就飞快地跑过去,手电筒的光线因为跑动而摇晃起来,眼前的世界都变得摇摇晃晃起来。

“和你说了多少遍了!别跑!小心——”曲蔚然的话还没说完,夏彤脚下一滑,整个人从狭窄的山路上滚了下来,曲蔚然一脸惊恐地叫:“夏彤。”

曲蔚然连忙跑过去,手电筒往夏彤摔落的地方照了一下,就跟着跳了下去。还好夏彤摔落的地方不是太高,虽然摔得有点晕,不过并没有大碍。曲蔚然认真地检查了夏彤,确定她没有摔伤后,瞪着她大声骂道:“你猪啊,叫你别跑你还跑,再往前掉一些,就是水潭!掉下去怎么办!”

夏彤的运气十分好,从山路上掉下来,正好落在水潭上方的巨石上,再往前不到一米就是深不见底的水潭。夏彤看了一眼前面的水潭,很是后怕,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全身哆嗦地死死抓住曲蔚然的衣袖,一脸害怕。

曲蔚然看她吓成这样,也不忍心再骂,扶着她站起来,轻声问:“能走吗?”

夏彤走了两步,点点头:“能。”

“真的能?”曲蔚然很怕她逞能。

“嗯,真的没事!”夏彤甩了甩手臂,望了眼摔下来的山路,其实并不高,一米都不到,连她的手电筒都没跌坏,正在不远处的草堆里发光。夏彤走过去捡起来,手电筒的光线照得很远,她的目光不经意地顺着手电筒的光线走着,本来随意地一照,忽然有什么吸引住她的目光。她怔了怔,一步步走过去,随着她的脚步近了,手电筒的光线越发越亮,草地里的东西也越发越清楚。她缓缓地伸出手,捡起一片红色叶子一样的东西……

“怎么了?”曲蔚然走过来问。

夏彤像是没听见一般,继续往前走了走,又捡到一片红色的叶子,然后她拨开山坳尽头的树枝与杂草,那下面有一个极其隐秘的山坳,曲蔚然也走过来,手电筒的光线打向山坳深处,受伤昏迷的曲宁远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找到他了……”夏彤有些不敢相信地惊叹道。

曲蔚然看了眼四周,这个山坳,从上面看正好被岩石挡住,从平面看,又被树木杂草挡住,要不是夏彤拨开树枝,一定不会有人发现他在这儿。这时他才看出,夏彤捡起的红色“树叶”,竟然是一只只手工叠成的千纸鹤。

是她送的吗?所以只看一眼就知道他在这里。是什么时候送的,为什么送,她喜欢他了,对他心动了?不!他不允许!绝对不允许她被人抢走!绝对!

夏彤伸出有些颤抖的手,在曲宁远鼻子上一探,有呼吸!虽然微弱,却还活着!夏彤激动地望着曲蔚然说:“他还活着!还活着!”

曲蔚然没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夏彤跪在曲宁远身边,伸出手想碰他,又不敢碰,小声哭着叫他:“曲宁远,曲宁远……你醒醒,曲宁远……”

那小心翼翼又心疼万分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他受伤时她叫他的样子,他看见昏迷中的曲宁远像是听见她的呼唤,万分困难地醒过来,他连眼睛都没睁开,就用虚弱的声音叫:“夏彤……夏彤……”

也许,他知道他身边的人是她;也许,他只是单纯地想念她。

夏彤听见他的呼喊,心都疼了,她一把抓住他的手道:“是我,是我,你别怕,我这就去找人救你,你坚持住。”

“夏彤……夏彤……”曲宁远还是这样叫着她的名字。

曲蔚然冷冷地看着,双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握起,他漂亮的丹凤眼里一片黑暗,黑得连一丝光亮都看不见。他轻轻地走下山坳,望着夏彤说:“你去找人来,我在这里照顾他。”

夏彤想也没想就点头说好,拿起手电筒就爬上山路往山上跑,山上有很多搜救队员,只要跑过去叫他们,曲宁远就有救了。夏彤忘记了所有的疼痛,一个劲地往山上跑。她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双脚都变得轻了起来,她跑着跑着忽然停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一般,她悄悄地往回走,她的心慌慌的、扑通扑通地直跳,她的步子很轻,尽量连一点声音也不发出来。她走到刚才的山路上,探出头往下看,只见曲蔚然拖着曲宁远一步一步地往山坳的边缘走,那边,是深不见底的水潭……

而现在,正是寒冬腊月。

曲蔚然的眼神黝黑,神情淡漠,他一点点、一点点地将曲宁远往那边拖,像死神一般,缓缓地挥舞死亡的镰刀,将曲宁远送往地狱……

“原来你真的想杀了他?”夏彤的声音在山间的泉水声中退去了往日里的温和与柔弱,带着一丝理智与清冷。她一脸失望地望着曲蔚然,眼神里充满悲悯与不敢相信。只是一闪而过的猜测,却没想到真的给她猜中了。她多么希望自己再笨一些,再笨一些就好了。

曲蔚然停住脚步回过身去,寒冷的山风将他的头发吹乱,他就那样站在巨大的岩石上,仰着头望着夏彤,漆黑的双眸中没有被撞破的惊慌与躲闪,他甚至有些淡然地面对她,不说也不辩解。

两人就这样对看着,曲蔚然没动,夏彤跳下山坳,站在离曲蔚然不远的岩石上,风吹起她的长发,夏彤忽然想通为什么那么坚固的登山保险绳会突然断掉,为什么一向讨厌曲宁远的他会主动提出上山来找他,原来,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不是报复,而是杀了他吗?

“你真的就这么恨他吗?”

“对。”

“如果我求你,你可不可以住手?”

曲蔚然缓缓摇了摇头:“不行,从我那天在你寝室割断你送给他的登山工具时,就已经没办法住手了。”

“可是!”夏彤因为他的拒绝,再也镇定不了了,她激动地叫起来,“可是,你这样做了之后,你会安心吗?自从杀了疯子后,你明明每天都在做噩梦,你明明没有一天是开心的,为什么你不能忘记这些?为什么你一定要加重自己的罪孽,染红自己的双手呢?你明明说过,你想当个好孩子的啊。”

曲蔚然认真地听着,听她说完,一如既往地笑了,微微扯起的嘴角带着淡淡的惨淡和自暴自弃。他点点头说:“对,我说过我想当个好孩子,可我也说过,我心里,住着一个恶魔。”曲蔚然顿了顿,捂着头痛苦地说,“他每天啃噬着我的理智,撕扯着我的心灵,逼得我发狂、发疯!我要压制住这个恶魔,只能变得比它更恶,我要想不再梦到疯子,我就要再杀一个人,反正我满身罪孽,一身污垢。你知道吗,比起杀死他,我更希望,有人来杀了我。”

夏彤心疼地看着他,她一直知道他很痛苦,却没想到,他已经被心中的恶魔折磨得不想再活下去,杀人或者被杀,在他眼里已经没什么区别,他想要的只是解脱。

夏彤哽咽地说:“曲蔚然……收手吧,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哥哥,你别再被仇恨蒙蔽双眼了,再这样下去,你只会活得更痛苦。”

“哥哥,他也算是哥哥?”曲蔚然疯狂地大笑,“他要是我哥,就不会在享受金钱、地位、权利、父爱的时候却想着让我一无所有!我不想再认命!不想再任人宰割,那些原本属于我的,我都要得到!而他就是我争抢这些的最大阻碍,也是我仇恨的根源,逼疯我的罪魁祸首!所以……”曲蔚然用力将曲宁远拽起来,向下推去……

夏彤看出来他真的是要杀他,连忙大声叫道:“别!别这样!你要是把他推下去,那我也跳下去!”

曲蔚然停止动作,回头望着她:“你说什么?你要跟他去死?”满眼山雨欲来的愤怒。

夏彤直视他的眼睛,缓缓地点头。

曲蔚然垂下头,用低沉阴冷的声音压抑住疯狂的愤怒与嫉妒:“你以为我会在乎?”

你以为我会在乎?是啊,自己的生或死,他会在乎吗?从来,只有她害怕他丢下她、不要她,只有她一直跟着他说喜欢他、爱他,想要保护他,可他呢……

他只是接受她的给予,却从未说过“曲蔚然爱夏彤,像夏彤爱曲蔚然一样爱她,像夏彤离不开曲蔚然一样离不开她”。

他从未说过……

夏彤愣住,她忽然没有把握,没有把握他会在乎她,在乎她的生死,在乎她的感情。可即使这样,夏彤还是固执地望着他,她不相信,不相信曲蔚然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于是她说:“你在乎,你在乎我。”

“夏彤,我对你说过的,不要当傻女人。”曲蔚然说完,不再犹豫,用力将曲宁远拉起来,像是慢动作一般,将他一点一点推下寒潭:“可你总是在当。”

这一次夏彤没有叫,也没有像以往那样傻愣着,她猛地跳了起来,迎着风,飞扑过去,一把拉住曲宁远的手臂,闭上眼睛,跟着他,一起往下坠落。可刚往下掉落一些,身子就被人猛地抱住,那人力气很大,像一只受伤的孤狼一般大吼,用力地想将她拉上去,可却挡不住坠落之势,连着那人也掉了下来。

三个人一起跌进寒潭,溅起一片水花,刺骨的泉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夏彤冷得张大嘴想尖叫,泉水从口鼻直往肺里灌,可怕的窒息感随之而来,越是透不过气来越是想呼吸。她张大嘴,只能将冰冷的泉水灌进肺里。夏彤本能地挣扎着往上游,可身上的棉衣浸了水,像是厚重的石头绑在身上一样拉着她加速下沉。慌乱间她能感受到一股力量,从她的脖颈处绕过,用力带着她往上游,可那人力气终究小了,拉不动两个人的重量,有一会儿又停歇了,往下掉了一些。夏彤睁开眼睛,看见曲蔚然痛苦地憋着气,成串的泡泡从他嘴里冒出,夏彤的意识渐渐游离。她抬手无力地握住曲蔚然环在她脖间的手,很想将他拉开,很想告诉他:算了吧……

算了吧曲蔚然,别救她了。

如果,这是你想做的事,即使是杀人,我也会帮你的……

只是,我没办法原谅我自己,所以,请你让我陪着曲宁远一起死吧,我现在只想陪着他一起死。

可是,曲蔚然不让她如愿,他总是那么霸道,他的意志力强大到令人震惊。他硬是咬着牙,用尽力气,将夏彤和曲宁远拖上了岸,夏彤扶着岸边拼命地咳嗽着,咳得将肺里的水全呕了出来,她的全身像是快要散架一般,眼前闪着一片一片的白光,整个人昏天暗地地恶心,她贪婪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还未体会死里逃生的感觉,身子就被人紧紧抓住,拎了起来!她听见曲蔚然用暴怒的声音在她耳边叫:“你居然真的跳下去!你真的为他跳下去!你爱上他了!你爱上他了!”

夏彤晕得连眼睛都睁不开,想解释,可胃里泛出的酸水却不停地呕吐出来。曲蔚然忽然将她甩开,整个人压了上来,紧接着双手紧紧地掐住她的脖子:“连你也背叛我!连你也不要我!”夏彤费力地睁开眼睛,看着曲蔚然,少年俊美的面颊上只剩下了深深的愤怒和极度扭曲的疯狂,“你想死?想和他一起死?你不是说过你只为我活着吗?你现在却要为他死!你这个骗子,骗子!”

曲蔚然掐着夏彤的脖子,用近乎疯狂的声音吼:“你居然爱上他了!你居然爱上他了!不可以!不可以!”

夏彤只觉得他真的想掐死她,他的双手将她的脖子掐得快断了,她完全透不过气来,大脑的缺氧让她奋力地挣扎起来,可她的力气却没有他大,挣扎也只是徒然,就在夏彤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曲蔚然居然放开了双手。夏彤跌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他,而曲蔚然也在紧紧地看着她,漂亮的眼睛通红通红的,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在里面打转。他轻轻对着她伸出手,可她却第一次害怕地后退。他眼圈里闪亮的泪光终于滑落,她看见他一脸哀伤地望着她,哭着说:“夏彤,不要抛弃我,不要抛弃我……你是我唯一拥有的了……”

夏彤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一连串的变故让她昏了过去。当天旋地转的那一刻,她想,她刚才一定是做梦了,在梦中,她看见曲蔚然哭了,在梦中她听见曲蔚然那么害怕那么害怕地说……不要抛弃我。

啊,不,不,即使做梦,也不会梦见曲蔚然说这样的话的……

从小到大,害怕被抛弃的人,一直是她啊。

第二十三章 突如其来的醒悟

夏彤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里了,灰白的天花板映入眼帘,让她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她失神了半响,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可是她的思想无法集中,听不出谁在叫她。过了好一会儿,感觉有人走进来,扒开她的眼皮,一道刺眼的强光照进来,她的瞳孔猛然放大,光线消失了,眼皮也被人放开。一个温和的声音说:“她还没完全清醒,让她缓一缓。”

那人应该是医生吧,夏彤听见她离开的脚步声,忽然感觉右手被人紧紧握住,握她手的人似乎在微微发颤,像是在极度害怕什么。

夏彤就这样睁着双眼,思维空白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她的耳朵能听见,眼睛能看见,可就是无法将这些看见的、听见的传达到大脑,然后对着外界做出反应。

她听见病房的门又被打开,这次走进来的人脚步很重,那人很快就出现在她眼前,脸上露出担心的神色,她小声叫她:“夏彤,夏彤。”

她叫了几声,得不到夏彤的回音,有些恼怒地推了一下一直握着夏彤手的人:“她怎么回事,为什么明明睁着眼睛却不说话,是不是被泉水淹出问题了?你们三个在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只离开一下,你就把她弄成这样!”

“你说话啊!你现在装什么逼呢!”

“靠!”严蕊生气地在床边坐下,也安静了下来。又过了很久,夏彤终于觉得自己好像能动了,她先轻轻动了一下手指,握住她的人立刻站了起来,紧张又充满期望地望着她:“夏彤……”

夏彤又动了动手指,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张开嘴,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觉得喉咙疼得要命,疼痛夹杂着瘙痒让她猛烈地咳嗽起来,一咳喉咙就更是疼得难忍。曲蔚然将她半抱起来,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严蕊端来温水让夏彤喝一些润润喉咙,一口水下去之后,不但没有舒服多少,夏彤还呕吐了出来,难闻的酸味瞬间充满病房。

过了好一阵,夏彤才喘过气来,虚弱地靠在床头。曲蔚然将她的长发理了理,低声问:“舒服点了吗?”

夏彤无力地点点头。曲蔚然的手又牵紧了他她的手,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夏彤,你怎么会掉到水潭的?i脖子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严蕊见夏彤醒了,立刻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