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有些惊讶,不明白馆陶公主怎么突然说起了那个禁忌的名字。孝惠皇后张嫣是鲁元公主的女儿,孝惠皇帝的亲外甥女。这段甥舅的不伦之婚结局可想而知。

孝惠皇帝死后,吕后家族覆灭,张嫣的处境艰难,尽管在吕后手下抱住了不少刘姓子孙,可惜这些人压根不敢见面感谢她,以致于在文帝上位之后,在北宫抑郁而终,留下一座不知名的坟茔。

可叹风华绝代的孝惠皇后,生生的做了祭品。

她想想说:“我知道啊,连外祖母都说孝惠皇后很好。”

实际上她在鬼魂状态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到了北宫,见到了孝惠皇后张嫣,瘦骨伶仃,死气沉沉。她就那样看着她的眼睛逐渐没有了生气。

她永远记得她的爱恨交织的眼眸,最后的归去反而让她得到了解脱。她不了解她和孝惠帝之间的纠缠,但是她却能感觉到她的挣扎,想必这两个之间的纠葛绝对不亚于她和刘彻,尤其那两人还有那样的身份。

心里叹了一口气:自古情字是最伤人,希望孝惠皇后能够下辈子能够顺心,让这个苦难的女子幸福安康。

她正胡思乱想的时候,馆陶公主悠然的开口,说:“当然,说起来你外祖母也是受过孝惠皇后的恩惠的。当初你外祖母被吕后以家人子的身份送去代理,目的是让她做眼线。结构你外祖母不愿意,要不是孝惠皇后在其中转圜,只怕吕后早就处置了你外祖母了。”

本来吕后都已经派人来准备鸠杀母后的,母后都绝望了,她都不止一次的对她说过:“馆陶,要不是孝惠皇后,我就是一尸两命了。可惜好人没有好命。”

本来母后掌权,想将孝惠皇后移除北宫,可惜她并不愿意,甚至在北宫生生绝食而死。现在想来对于抢了她丈夫地位的人,她心里还是有怨言的。

馆陶公主喝了一口茶水,看着阿娇,说:“娇娇,你看到的这只是一方面。其实我觉得孝惠皇后是失败的,你可知道原因?”

阿娇摇摇头,她对她根本就不了解,只是知道她是一个好女子,却被辜负了。

馆陶公主严肃的说:“这就是你目前的问题。你和孝惠皇后一样没有弄明白,无论是什么身份,只要进了未央宫,你的身份已经就被确定了,那就是太子的妻子。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将男人的心笼络住,使小性子可以,这是夫妻情趣,太过了,只会惹人厌烦。让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吃亏的最后还是你自己,和你身后的家人。张家就是前车之鉴。你想你的哥哥、母亲都这样吗?娇娇,你要是如此的自私,母亲会很失望的。”

阿娇想着张家一夜之间被族灭,打了一个冷战,即使再多不喜欢陈家,她也不希望他们横尸街头,任人践踏。

使劲的摇摇头,她留着泪说:“母后,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你们会长命百岁的。”

馆陶公主压住心底的怜惜,狠下心说:“娇娇,你不愿意嫁给刘彻母亲是知道的,可是你现在已经成为了太子妃,你得去认清现实。至少目前母亲看来刘彻对你还是有感情的,努力抓住现在的这个机会,努力让这种感情变成你们之间的牵绊,让他对你永远的不忍心才是正事。这方面,母亲没有做好榜样,但是我还是希望娇娇你能够走出和母亲不一样的路,自然更加不想你步孝惠皇后的后尘,你可明白?”

阿娇使劲的点点头,泪眼模糊的说:“母亲,母亲。”

馆陶公主忍住泪,走过去抱住阿娇,说:“娇娇,不要怪母亲狠心。如今就是这样,女子的荣耀来自男人,可是这并代表我们女人什么都不能做。我的娇娇如此的美丽,这样的心善,我还不相信刘彻是眼瞎了才会错待你。”

阿娇泣不成声,母亲怎么会知道刘彻早已经对她闭上了眼睛,但是她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陈阿娇了,她总得闯一闯了,为了她的家人,还有爱她的母亲。

想到这里,她使劲的擦拭着眼泪,说:“母亲,我知道怎么做了。但是有些事情还请母亲交我。”

馆陶公主欣慰的看着阿娇坚定的眼神,点点头,说:“娇娇这样才对了,放心母亲和外祖母都会帮你的。我知道你不喜欢王娡母女,但是不喜欢也得给我压在心底,尤其是王娡,你得让她找不到茬,至于平阳和隆虑,一向是以平阳为主,但是平阳是一个养不熟的,你且别去管她,面子上过得去就好了。等有一天,刘彻自动站在你这一边了,她们就不敢为难你的。当然母后也不是叫你一味的受了委屈就憋在心里,你得让刘彻知道你受的苦。”

随即苦笑道:“男人一向不怎么喜欢强势的,适当的示弱要是手段。母后当年要是不那么要强,也许你父亲……..算了,现在说这些没有用,母亲只是告诉你,很多事情都是一念之间,还需要娇娇你慢慢去琢磨。还好,你们现在还年轻,从小长大的情谊也不是什么女人都能破坏的。”

阿娇点点头,说:“母亲,我知道了。”她最终还是要妥协了,现实就是如此,她不想成为陈家的罪人,也不像母亲失望,就只能妥协。

馆陶公主看着她灰败的样子,没好气的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说:“瞧瞧你,母亲又不是让你改变性子,只是让你适当的用用方法,你要是变成了王娡那样柔顺的女人,还是阿娇吗?母亲宠着你,可不是让你自我放逐的。动动脑子?”

阿娇做起来,眨眨眼睛,会说话的杏眸有些迷蒙,好像在说: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到底怎么样呢?

馆陶公主噗哧一笑,说:“娇娇,以后你不明白,就这样对刘彻,我保证那个小子绝对立即投降。”

她的娇娇啊,何必要改变?任何一种面目都是男人的最爱,只要她稍微聪明点,哪有女人是她的对手?

馆陶公主经历这么多,面首都养了好多,对男人自是有了一定的了解。

阿娇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想想说:“母亲,别担心,我知道怎么做了。”刘彻,她自认还是有些了解的,不是喜新厌旧吗?那她就对症下药。

馆陶公主全身都轻松了,说:“娇娇,你这样,母亲也就放心了。再说还有你外祖母在宫里呢,别担心,天塌不下来。”

阿娇头靠在馆陶公主的怀里,点点头,说:“嗯,知道了,母亲。我明天就和太子一起回宫。”本来还想着赖两天的。

“这样才对。你这次出来将楚姑姑只带瑞柳出来是对的,必须有一个老练的人替你在宫里看着。对了,东明殿里面可有不安分的?这两年可不能让人爬上去了。”

阿娇想想说:“东明殿说来宫女并不多,级别高点的也就红绫和红绡,剩下的是一些打扫侍女,容貌并没有出众的。”

“嗯,那刘彻对那红绫和红绡可有….”

阿娇摇摇头,有些难为情的说:“这倒没有,楚姑姑私底下也查探过,她们俩…还是室女。”

其实她有种荒谬的感觉,觉得刘彻搞不好和她是第一次,想着他弄得她疼死了。前世她可没有这种感觉。当时进了东宫,她是知道刘彻已经有了使女的。可是这辈子,她根本就没有见到那个使女。

难道有些事情改变了,连刘彻也从良了吗?想起刘彻的性子,随即又否定了。连史官司马迁都说:“帝可三日无食,不可一日无妇。”

这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丢掉了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

馆陶公主知道楚云医术不错,这也是她让她跟着阿娇进宫的原因,但是可惜她的医术并不是顶尖的,想到这里,她说:“阿娇,楚云的作用主要是护着你的安全,母亲会专门给你找个医女,让你的外祖母赏给你,各司其职,才是最大的发挥作用。”

“谢谢母亲,还是母亲疼我。”阿娇撒娇的说。

“你呀.”馆陶公主也笑了,就好像回到了阿娇还在府里的日子。一时温馨无比。

第二天一大早,刘彻正如他所言,来到了堂邑侯府。

堂邑侯陈午并馆陶公主带领这几个子女来拜见。

刘彻只是对这陈须和陈蛟亲切的说着话,陈婷等庶子庶女就被晾在一边。这让陈午尴尬不已。

陈须和陈蛟受宠若惊连回话都有些结结巴巴的,以前太子殿下可没有对他们这么和蔼过。看来阿娇很得太子的欢心啊。

刘彻笑着说:“世子和二公子也算是孤的表哥,以后多要亲近亲近才是。”

陈须已经确定为堂邑侯府的世子了。

听到刘彻话里的亲近,陈须和陈蛟立即拜谢。

陈婷咬咬下嘴唇,压抑着心里的兴奋和恐惧,就要开口。

  第41章

陈婷刚张开嘴,就见馆陶公主站了起来,说:“彻儿,可是累了?不如先去休息一下。“

刘彻站起,说:“好,那姑姑、堂邑侯,孤就先告辞了,你们随意。”说完一摆袖就向前走了。路过陈婷身边时,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陈婷脸色一白,身体已经软了下去:她完了。顶着馆陶公主的怨恨,她还有什么出路?难道就因为她是庶女,就因为出生在堂邑侯府,她一辈子就得嫁给一个碌碌无为的人吗?她不甘心。

眼看着刘彻就要离开,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猛的站起来,柔媚的说:“太子殿下,奴带您去找姐姐。”

刘彻停下了脚,陈婷心差点跳出来,兴奋得抬起头,却只见刘彻只是看向馆陶公主,淡淡的说:“姑姑,府里得好好整顿了。”

馆陶公主气的头顶冒烟,但还是忍住脾气,将刘彻送了出去,转过身看着瘫倒在地上哭泣的陈婷,冷冷的说:“将这个下作的东西拖下去,本宫一会再审她。”

然后对着堂邑侯冷笑道:“君侯,本来有心替你几个庶子庶女引见太子,让他们有一个好前程。结果一个个都心大了,本宫这个嫡母可管不了了,君侯自便吧。须儿,蛟儿,走吧,你们得去送送你的亲妹妹,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府呢?”

“诺。”陈须和陈蛟拱手说。

虽然以前也因为母亲的嚣张,对父亲有些同情偏向,但是这次真是太过了,阿娇难道不是他的亲女儿?为什么要用另外一个女儿来给她添堵呢?宫里的姐妹是不少,但是哪有真正和平相处的?尤其阿娇还是那样骄傲的性子,这不是戳她心窝子吗?父亲这件事做得太不地道了。

他们能够想到这些,得益于这些年阿娇对他们的灌输各种理念,包括妻妾斗争。

俩兄弟相视一下,立即跟到了馆陶公主身后。长期看来,他们母亲对他们的前途的影响比父亲多得多。更何况有个亲妹妹做太子妃,自是比庶妹要亲近。

陈午木然的看着母子三人一行离去,机械的走入大厅,坐下。庶子陈朗、陈志有些瑟缩的看着他,再看看被拖走还哭泣不止的陈婷,打了一个冷战,走到了陈午的身边。

陈午看了他们一眼,说:“你们先退下。”

他真是一个失败的人,他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他的子女,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一副面目可憎的样子?真的好讨厌这样的自己。

他将头深深的埋进手掌里,想着不要听,不要想是不是一切不好的事情都不会发生呢?

看到主人这样,下人们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而芸霏楼的阿娇正在听着瑞柳还原大厅的情况。等叙述完毕,瑞柳愤恨的说:“没有想到二小姐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看着是一个好人,却有着这样不可告人的心思,我呸,算是我瑞柳瞎了眼,幸好好几次她打听太子妃您的喜好,我随便应付了一下。要不然还不知道她要出什么幺蛾子呢?”

本来以为陈婷只是想要讨好翁主才总是打听,现在想到只怕是别有用心。她还是太年轻了,这样的事情经历少了,要不是楚姑姑打了一岔,她就中计了。看来,她以后必须经常向楚姑姑请教才行,免得害了翁主,她就万死难辞。

自从以后,瑞柳姐妹四个才算是真正接纳了楚云。

听了瑞柳的话,阿娇摇摇头,不在意的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本是常理。陈婷有这样的想法不奇怪。”

只是她的心里还是有些失望,往日她虽然不太亲近陈婷他们几个庶兄弟庶妹,可是也并没有针对他们,压制他们啊。甚至有些场合,她还带着陈婷去交际一下,认识认识长安的贵公子,以便日后有个好前程。谁知人家的志向压根更高。

算了,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自知之明的。为了这样的人生气,简直是浪费如此明媚的春光,也浪费着老天给她重生的机会。

阿娇微微一笑,看着镜中的自己:嗯,是一个赏心悦目的女子!

瑞柳看着阿娇的脸色,怕她生气伤身,忙转移话题,说道:“太子妃,太子殿下正向这边来,恐怕离楼也不远了。”

阿娇起身走到外面,倚着栏杆,看着刘彻着深灰色的衣袍背着手,慢慢的向这边来。他好像感应到她的存在,住脚抬起了头,她不由得向他灿烂一笑。

许是母亲的一番开解,阿娇只是觉得现在心情有着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坚定,她也终于意识道:刘彻是她的夫君,也是她未来的主宰。

等走到楼上,刘彻拥着她进了屋,调笑道:“刚刚笑什么呢?是回家开心,还是因为我?”

阿娇有些讶异的说:“这么远,你也能看到?”什么狗眼睛?

刘彻等她坐好后,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只是微笑却不回答。心里却在回想着刚刚看到的情景:美人倚着楼杆,风吹着她的发丝,淡蓝色的如意云烟裙,让她就像飘飘欲仙的天上神女,微微一笑,顿时黯然了周围的美景,让他的眼里也只剩下了她的倩影。

阿娇看刘彻不回答,也学着他微笑的样子回看着他。寻思着是不是学久了他的表情,也能知道他的心里想法?

刘彻等了一会不见她动作,只好无奈的说:“娇娇,我脸上有东西,在看什么呢?”

“怎么?太子不让人看脸?”

“好,我不说了,你看吧,娇娇把这张脸记到心里是最好了。”刘彻低下头,喝着侍女刚泡好的茶。

过了一会,刘彻状似无意的说:“娇娇,你……收拾好了吗?我们走吧。”

他本来想问问她在堂邑侯府的事情,是不是受到了庶妹们的排挤?但是想想还是算了,哪家都不是干净的。尽管姑姑强势,可是堂邑侯府毕竟还是陈午在做主,一个庶女都敢欺负阿娇,可见阿娇并不如他想像中的那样一直生活顺心。

没有了父亲的关心,人生总是有些缺失的。这点他可是深有体触。或许她表现出来的骄傲也是一种掩饰?不管怎么样,刘彻觉得此刻他和阿娇的心真正有些贴近了。

既然她那么骄傲,这些小事就不用拿出来烦她了,姑姑总会处理好的。看姑姑刚刚的神情,只怕那几个庶子都被连累了。可是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只需要娇娇在他身边就好了。

阿娇看了一眼瑞柳,见她点点头,就起身,说:“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等到了堂邑侯府门口,瑞柳将各阿娇带回的箱笼搬到了刘彻的马车上,在仔细想了一下并没有遗落什么东西,随小声的和阿娇说:”太子妃殿下,都准备好了。”

阿娇点点头,转过身站到刘彻身边,微微退后两三步。

刘彻瞥了她一眼,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嘴角微微翘起,可见心里还是很妥帖的。以前阿娇可没有这么礼让过,说明她现在慢慢变化了,这可是好事。

馆陶公主并陈须、陈蛟走向前,准备行礼,刘彻忙抬手,说:“姑姑,两位兄长,别多礼了,大家都不是外人。娇娇这次回来多有打扰,还请姑姑和兄长们多多担待。”

馆陶公主和陈须、陈蛟自是连连称不敢。但其实馆陶公主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明明是自己的女儿,现在却要别人来求她担待。现在她才真正有了感觉:从此女儿是别家的人了。

不过,刘彻能这样说,也表明他至少将阿娇置于他的保护之下。她渐渐放下心来,想着是得慢慢放手让阿娇自己去闯了,雏鸟总是要离巢去经历风雨才能真正长大。

刘彻对着阿娇说:“娇娇,你和姑姑道个别,我在车上等你。”

阿娇低下头,拱手道:“诺。”

馆陶公主拉着阿娇到了旁边,说:“娇娇,我就长话短说,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刚刚发生的事情。你放心,母亲绝对不会让陈婷得逞的。你不要多想,回去和太子好好的过才是最重要的。”

陈婷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样子么,竟敢在她馆陶长公主的眼皮子底下耍计谋,真当她老虎不发威就是病猫了?

这次她不能再姑息养奸了,如刘彻所说,堂邑侯府是得好好整整了。

阿娇点点头,拉拉馆陶公主的衣袖,笑嘻嘻的说:“母亲,我才不会为不相干的人生气呢,我相信母亲,母亲,你也别太累了,有些事情可以让两位兄长多做做。”

“知道了,鬼精灵,快走吧,过几天母亲去宫里看你。”馆陶公主也笑了。

“好,那母亲我先走了。”

等马车看不见了,馆陶公主整整衣裳,收敛了笑容,冰冷的说:“走吧,我们去处理家事。”

  第42章

到了大厅,馆陶公主看着陈午竟然大上午的自己在喝酒,轻微的皱了一下眉头,才走了进去,说:“君侯,我已经着人去请二叔公去了,不知道君侯可有别的建议可以先说与我听听?”

陈午抬起醉醺醺的眼,大着舌头,说:“公…..公主,说,说什么?我刚刚,刚刚没有听清楚。”

馆陶公主看他那个样子,正要叫人把陈午弄去醒醒酒,就见外面唱到陈家最高辈分的二叔公陈琦到了。

陈琦此人好面子,辈分又足够高,最重要的是能够弹压住陈家其他的人。虽然馆陶公主自己也是完全能够处理,但是姓陈的自己处理岂不是更好?

而且阿娇毕竟姓陈,陈家就是她的后盾,以后她走了,万一有什么事情,还是陈家更加可靠。九族可不是说说玩的。

真是天下父母心啊,无论她有多么高的地位,多么富有的财富,在孩子面前她只是一个操心的母亲。

陈琦进来的时候,心里还在得意,馆陶长公主那是谁啊?孝文皇帝的嫡女,当今皇帝的亲姐姐,那是皇家除皇帝、太后外的第一人。

虽然以前她并不把陈家一干人等放在眼里,他们心里很不满意。可是架不住别人后台硬,陈家也是因为她才正式走入长安勋贵之家,所以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现在她有生了一个好女儿,眼看着就是天下之母了,陈家也可以和窦家、王家媲美了。连带着他走出去也比以前有面子多了。

如今这样一个人竟然叫她过来处理一些家事,可见他最近也许如了皇帝的眼?这样一想,心里更是美滋滋的。下定决心,无论馆陶公主待会有什么要求,他都照办。哪怕是打发陈午那几个妾侍出去,他也照办不误。

说起陈午这个后辈,陈琦就有些恨铁不成钢。想想老堂邑侯那么精明一个人,嫡长子陈午竟然如此的无用。要是笼络好了馆陶公主,到现在何止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堂邑侯?真是不知所谓。

那几个妾侍玩物能和长公主相比,生生的为了她们和公主生分了,有的时候他真的很想剖开他的脑袋看看他到底怎么想的?

但他虽然辈分高,但陈午也不是自己能动的,只好作罢,希望馆陶长公主能够多多看在几个陈家子女的份上帮帮陈家。

想起自己唯一的儿子,陈琦决定一会姿态还是低点,毕竟有求于人。

进了大厅,陈琦摸摸胡须,态度恭敬的行了一礼说:“琦拜见长公主殿下。”

馆陶公主立即起身虚扶了他一下,说:“陈公,快请起,您是长辈,以后不必行如此大礼。”

陈琦起身后,脸上兴奋得都红起来,以前馆陶公主可没有这么说过,长辈?他可不姓刘。但现在馆陶公主叫他长辈了,这就完全是家礼了。这就是说馆陶公主自认自己的陈家的一份子,这怎么能叫他不兴奋?

但是也不能得意忘形,要是把馆陶公主好不容易升起的好感给破坏掉了,他哭都没有地方哭去。

于是拱手说:“殿下,礼不可废。还请殿下明示不知道找老朽过来有何要事?”

馆陶公主很满意陈琦的上道,她虽然叫他长辈,但是心里还是不乐意的。但母后说得对,陈家以后才是阿娇的后盾。她稍微放低一下姿态又如何,再说能够自己不动手不沾血,她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这里,她微微一笑说:“陈公,是这样的,家里出了一件事情,还请陈公和君侯共同定夺一下。哦,对了,还有几位长辈可来了?”

阮氏答道:“回殿下的话,那几位长辈马上就到了。”

陈琦这时候的脸色更加和蔼,说:“殿下,事情可是很棘手?放心,只要是陈家内部的事情,我这个老家伙的话他们还是听的。要是谁不听,我就到长安执金吾那里去告他们忤逆。”

怎么还有这么多人来分担功劳,那无比要让公主认识到自己的作用。自己可是陈午的叔公,陈家辈分最高的祖宗。

馆陶公主就是要他这句话,点点头,笑得更灿烂了,说:“陈公,的确是陈家的事情,所以才要几位长辈来做主。”

正说着就听到外面仆人禀告那几位长辈到了。

馆陶公主叫人扶起陈午,谁知道他竟然醉死过去了,陈琦看不过去了,说:“殿下,先别管君侯,反正他也是在场的,等会再问问他的意见好了。”

馆陶公主没有办法,只好示意仆人放下陈午,又给他身上盖了一个薄毯才作罢。

陈琦和后来进来的陈朗等几个心里都叹了一口气:陈午真是太不争气了啊!

馆陶公主看到几个人的神情,满意的笑了: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否则她何必要去管那个负心人?

人到齐了,大戏也可以开始了。馆陶公主对着阮氏轻轻点点头,阮氏就走向前,说:“几位长辈,就由婢子来向各位说明一下情况。”

于是就开始平稳的叙说刚才发生的事情,对陈婷的事情并没有添油加醋,当然她也压根并不需要。连她这样的外人都觉得很不妥,何况将荣华富贵压在殿下和太子妃身上的陈家人呢?尤其是最后,她着重强调了太子殿下很不高兴。

陈琦几人相互看了一眼,达成了共识。这次绝对要重重处理陈婷的事情。一个庶女,即使进宫也只不过是低微的使女,怎么能和母仪天下的皇后外戚相比呢?再加上此举绝对会激怒馆陶长公主和长乐宫的皇太后,一个不好,陈家的儿郎只怕是没有出头之日了。并且太子殿下明确表示了自己的厌恶。

几人商量了一下,推举了陈琦做为代表共同向馆陶公主表决心,额,是说明意见。

“殿下,我们几位老朽商量了一下,决定将陈婷从陈家家族除名,不准再姓陈,其母发卖。您看,如何?”

一个没有姓的女人还能有什么威胁但是不够,这样一个侮辱阿娇的人,当她堂堂长公主尊严如无物的人,这样也太便宜了。

于是低下头慢慢的品着茶。

陈琦和陈朗面面相觑了一下,一咬牙,说:“殿下,那就将陈婷从陈家家族除名,将其变为奴仆,立即配与府内的小厮,其母发配,如何?”

一个心比天高的女人,最后只能命比纸薄,还有什么能比这样的下场更加让人痛快的呢?馆陶公主很满意:就知道陈家出人才。

于是点点头,笑着说:“那就请几位长辈赐给她一个姓吧,并带她出侯府吧,也算全了她和君侯父女一场。她的母亲是君侯的妾室,怎好随便发卖,再说君侯也是很喜欢她的,就让她继续伺候君侯吧。”

两个说是相互喜欢的人,自是要永远在一起的。就是不知道中间隔着不能救的女儿,他们两人是不是还是能够冲破阻碍呢?她会拭目以待的。

“还是公主大义,果然是皇家典范。我等佩服。”陈琦几位毫不脸红的拍着马屁。

馆陶公主笑意满满,转过头,说:“君侯,可有建议?”

回答她的是陈午的呼呼大睡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