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跟临江侯闹了会儿,也乏了,见慈平师太过来,便流泪道:“师太,求您收我做弟子吧,我要出家修行。”

叶氏不过是随口一说,也带有赌气的意思。临江侯一向待她温存,今天却是又无情又敷衍,大异往常,叶氏心中不服,便想跟他赌赌气,让他着急着急。

依着叶氏的意思,她这话一出口,临江侯定是大惊失色,低声下气的要把她哄回来。而慈平师太呢,自然是劝她惜福,跟着临江侯好好过日子。

谁知道,临江侯先是愕然,继而叹息着点头,“你既有这个心,我也拦不住你。”慈平师太更是欣然答应,“我看你是个有慧根的,正该皈依我佛。”

叶氏差点没气昏过去。

她怔怔的流下泪来,蹲□子,哀怨看着陈凌云,“只是,我舍不得凌儿,实在舍不得…”

没人给她台阶,她只好自己找台阶。

真要出家了,可算怎么回事呢,叶氏心中惧怕。青灯古佛,那种苦日子,怎么挨?

如果从来没有过好日子,倒也罢了。偏偏她曾经衣饰精美,饮食讲究,所用所食之物,件件是上品。“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享用惯了,吃不得苦,受不得累。

叶氏口口声声舍不得孩子,舍不得凌儿,慈平师太笑道:“这个好办,凌哥儿到和靖书院做个小学生,你在敝庵修行,两人也可时常见面。”

临江侯大为心动,“和靖书院?”苏州文风极盛,书院有几十所之多,其中最古老、最有名气的,便是成立于宋代的和靖书院。这所书院不仅聚徒讲授,还研习学问,出过多位知名学者。

“凌儿回不得临江侯府,要在苏州暂居一段时日。他这个年龄的小孩子,不就是应该上学去么?和靖书院的学生是要住在书院里的,管束极严,对凌儿一准有益。”临江侯越想越合适。

临江侯神色变幻不定,到后来,嘴角噙着微笑,眉目舒展。叶氏和他相处多年,对他着意逢迎,对他的性情自然是了解的,见他这样,知道他是拿定主意了,胸中冰凉。

临江侯叫过陈凌云,含笑问道:“凌儿想不想上学?很有名的书院,老师、同窗都很好,凌儿上了学,会很有学问,还会认识很多年纪差不多的小小少年。”

陈凌云不大乐意,“我不想读书,我想练兵、打仗。”

临江侯笑道:“不熟读兵法,如何练兵?凌儿,书院课程齐全,文武兼顾,并不是一味埋头死读书。”

陈凌云眼睛发亮,兴致勃勃的问道:“我能继续练功么?”得到肯定答复后,陈凌云高兴的点头,“好!我到书院读书去!”

尘埃落定。

“我出家,凌儿上学,到头来我们母子二人竟是这么个下场!”叶氏闷闷。

曾经说好的那些荣华富贵呢,曾经说好的世子之位呢,曾经有过的海誓山盟呢,到哪里去了。

原本打算着儿子做世子,自己做老封君,最后竟是一个出家,一个要辛辛苦苦读书,头悬粱锥刺骨?

才不要。叶氏迅速盘算着,牵着临江侯的衣襟哭泣央求,“侯爷,我不要和凌儿分开,一时一刻也不要。”临江侯无奈道:“咱俩都要分开了,何况你和凌儿?这不是实在没法子么。”

我得赶紧回去把邱家安抚下来,不能让临江侯府降等、除爵位,知道么?这才是陈家的大事。

若把这个爵位弄没了,我还活不活,你和凌儿又会过什么日子?别闹了,临分别还哭个没完,不吉利,不喜庆。

临江侯定了主意,捐出一大笔功德银子给洗心庵。慈平师太含笑接过银票,打了个稽首,“檀越放心,虽说是出家,苦不着灵叶。”

慈平师太给叶氏赐号灵叶,从此后,叶氏便是灵叶比丘尼了。

叶氏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不停滚落,看上去楚楚可怜。临江侯看见心上人这幅模样,大为心痛,差一点脱口而出,“咱们都不走了,守在这儿,守着咱们凌儿。”

可是,他终究也没有说出口。

他不能丢掉临江侯的头衔,一定不能。

临江侯狠狠心,把心上人托付给慈平师太,“您多照看她,她身子娇弱,莫累着她。”托付过心上人,又专程把儿子送到和靖书院寄宿,洒泪而别,起程回京。

“侯爷,你什么时候来接我们?”临分别,灵叶泪眼迷朦、哽咽相问。

“风头过去了,我便来接你们。”临江侯郑重许诺,“我回去后便和邱氏理论,不许她伤害凌儿,追究凌儿。”

什么时候我和她达成协议,你和凌儿便可以衣锦还乡。

那得等到哪年哪月啊,灵叶的眼泪越加汹涌,哭成了泪人。

--

裴二爷至晚方回,把南园的事一一告诉给妻子知道,“…就这么走了。”

“便宜他了,倒让他儿子进了和靖书院。”林幼辉微笑道。

和靖书院很出名,也很不好进。如果不是裴二爷提前知会了书院,陈凌云也不能这般轻松的进去。

“大人是大人,小孩是小孩。”裴二爷笑。

林幼辉嫣然,“二爷说的是。”

两人正说笑着,阿玖自门外跑了进来,殷勤仰起小脸,“二爷,二爷。”她明显是来捣乱的,神色调皮活泼,笑的很不怀好意。

裴二爷俯身刮刮她的小鼻子,“乱叫什么?是爹爹。”

“二爹!”阿玖从善如流,马上改了口。

“阿玖瞎叫什么?”林幼辉紧张的坐直身子,嗔怪道。怎么忽然想起来叫你爹爹做二爹的,赶明儿不会叫我做二娘吧?这可不成。

裴二爷很愤怒,伸手撸袖子,“阿玖过来!”二爹?谁教给你的?快告诉爹,爹去打他!

阿玖吐吐舌头,转身一溜烟跑了,“快跑,快跑!”快呀,再不跑要挨打了呀。

裴二爷和林幼辉看着她小小的背影,俱是满目柔情。阿玖,小调皮,小可爱,爹娘的心肝宝贝。

走了一家没眼色讨人嫌的亲戚,林幼辉心绪极佳,神采飞扬。这天下午晌她处置完家务,回房歇息了会子,命侍女捧温水进来,仔仔细细洗了脸,洗尽铅华。

用清澈的泉水兑了蜂蜜,她用蜂蜜水轻轻拍脸。拍了一遍,又拍一遍,坚持不懈的拍了足有十几遍之多。

阿玖从外面玩耍回来,好奇的攀到梳妆台上盘腿坐下,看着她来来回回的折腾,“娘,舒服不?”阿玖探过小脑袋,笑嘻嘻问道。

“很舒服,阿玖要不要拍?”林幼辉微笑着,轻轻捏了捏阿玖滑嫩的小脸蛋。唉,其实阿玖根本用不着,不过,横竖闲着也是闲着,拍着玩,也没什么不行的。

阿玖眼珠转了几转,冲林幼辉讨好的笑着,“脸,身上,都拍,行不?”推蜂蜜,很享受的事啊。

林幼辉笑盈盈点头,“好啊。”

阿玖欢呼着扑到林幼辉怀里,侍女备下温热的汤水,林幼辉抱着阿玖进了净房。“我系己会脱!”阿玖很勤快的伸出小手,想去解衣领上的盘扣。

“你哪会?”林幼辉笑话她,“再过一两年,你能自己脱衣裳就已经很好。”

阿玖奋斗了半天,一料盘扣也没解开,只好乖乖的站着,让林幼辉替她解,替她脱。

做幼儿是有很多特权的,不过,也要忍受很多不方便。比如,连自己脱衣裳、穿衣裳也不会,一定要假手于人。

还好这是我亲娘!阿玖脱光衣裳,扑到林幼辉怀里,被她带下了水。

舒舒服服洗了个温水澡,阿玖被林幼辉小心的抱到矮榻上。大丫头寒姿正忙活着,亲自替阿玖调蜂蜜水,“浓点儿,浓点儿。”阿玖躺在榻上,嘻笑着要求。

寒姿抿嘴笑,“成,听咱家九小姐的话,浓点儿。”

蜂蜜水调好,林幼辉不放心别人动手,亲自过去替阿玖轻柔的拍脸、拍身子。香喷喷的槐花蜜拍在身上,阿玖只觉浑身舒泰,笑的比蜜还甜。

寒姿笑着献殷勤,“九小姐,我给二太太打下手,给你拍腿和脚,好不好?”这是个体力活,林幼辉一个人忙活,她这做丫头的还真是过意不去。

阿玖很随和的点点小脑袋,“好呀。”好寒姿,来吧来吧。

寒姿见林幼辉也点头,便拿澡豆细细洗过手,然后坐在阿玖脚头,替她拍腿。阿玖的皮肤很细很嫩,手感极好,寒姿笑道:“九小姐,我替你拍腿,应该给你银子呢。你的皮肤这么好,摸上去舒服的不行啊。”

阿玖乐坏了,冲寒姿伸出小手掌,“一文钱!”咱们这交情,也别认真收费,一文钱,意思意思算了。

净房中响起欢快的笑声。

这天裴二爷回来的早,进来后,妻子也没影儿,女儿也没影儿,房里静悄悄的。裴二爷侧耳听了听,净房那个方向传出一阵阵的笑声,有阿玖的,也有娘子的。

裴二爷循着笑声走过去,倩影迎上来曲膝行礼,笑着把阿玖的新鲜主意说了,“…九小姐多乐呵啊,您听听。”倩影抿嘴笑。

这调皮的小丫头!裴二爷粲然。

阿玖好容易推一回蜂蜜,贪得无厌的一直要求,“再拍拍,再拍拍。”林幼辉果然溺爱的继续轻拍,“真享受啊。”阿玖幸福的闭上了眼睛。

这天阿玖从净房出来后,逢人便邀请,“来闻闻,来闻闻。”裴二爷、林幼辉都很配合的深呼吸,“好香,是蜂蜜的味道,还是醉人的槐花蜜!”阿玖嘻嘻笑着,得意非凡。

蜜一般的生活啊。

第34章 进京之前

阿玖在父母面前显摆了一会儿,估摸着哥哥裴琦、裴瑅该下学回来了,很勤快的往门口跑,“我去接的的!”她个子虽小,跑的却快,小胖腿飞速移动,没多大会儿功夫,已不见了人影。

“这顽皮孩子。”裴二爷和林幼辉都觉好笑。

院子中间是洁净的白石甬路,两侧植着苍松翠柏,四季常青。阿玖欢快的出了屋门,到了院子里,沿着甬路往院门口跑去。

“妹妹,慢点儿!”一名七八岁的男孩儿迎面走来,微笑冲阿玖伸出手,好像怕妹妹摔着似的。这倒不怪他太过小心谨慎,他曾很多次亲眼目睹阿玖痛快的、英勇的摔倒在地,至今仍是心有余悸。

这男孩儿身穿雨过天青色交领长袍,腰间束一条素色腰带,清新质朴。他面目生的极好,肤如凝脂,目如点漆,身材修长挺拔,如郁郁青竹一般。

“妹妹,看六哥给你带什么好玩的了?”一名四五岁的美貌小男孩儿笑咪咪走了过来,他身边跟着个规规矩矩的童儿,童儿手中提着一只样式古朴笨拙的木盒子。

这美貌小男孩儿身穿宝蓝色圆领长袍,一张小脸白里透粉,眼睛大而黑,活泼的笑着,很招人喜欢。他一边笑着问阿玖话,一边转过身,从童儿手中把木盒子接了过来。

这便是阿玖的两个亲哥哥了,大的是裴家三少爷裴琦,小的是裴家六少爷裴瑅。

阿玖仰起小脸冲大哥哥裴琦讨好的笑着,白胖手掌却伸向小哥哥提着的木盒子,“的的,是什么?”殷勤的问着,恨不得马上打开看看,是什么好玩有趣的东东。

裴瑅得意说道:“可好玩了,阿玖你一准儿喜欢!”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微型的红泥小火炉,和小锅、小铲、小碗、小盘子等等。

很显然,这是让小孩子玩做饭的。

阿玖两眼放光的看着这件玩具,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试想,把这微型小火炉摆到院子里,生起火,架上小锅,烧菜煮饭,该是多么的好玩。我小,这套玩具也小,和我正配套啊!

“阿玖喜欢么?”裴瑅笑吟吟问道。

“喜欢,喜欢!”阿玖连连点着小脑袋。

裴琦微笑看着弟弟妹妹,目光中满是宠溺和纵容。阿瑅,阿玖,两个没心没肺的小捣蛋,整日家就挂住吃和玩啊。

“咱们快回去跟娘要东西,然后到花园里做饭去!”裴瑅兴冲冲拉起妹妹,要找林幼辉要炭火、要油盐酱醋、要食材,好升火造饭,祭五脏庙。

裴瑅一边牵着妹妹往前走,一边絮絮叼叼的告诉她,“听学兄说五宝斋有的卖,我便央三哥带我去买了。为了买它,我的月钱都快花光了…”

阿玖本是嘻嘻笑着的,忽然想到一件要紧事,慢下了脚步,“的的,不做了。”

裴瑅也不再往前走,停下来奇怪问她,“你方才还好好的呀,很高兴的样子,怎地才这么一小会儿,便改主意了?”

阿玖,你太容易改变了。

阿玖嘻嘻一笑,神气的挺起小胸脯,“我有蜂蜜!”我才推过蜂蜜好不好,浑身上下香喷喷的,干嘛要做饭去?做饭有油烟,有味道,懂不懂?

才洗过澡的人过去做饭,把自己弄的一身油烟味儿,傻不傻呀。

阿玖在这儿聪明的盘算着,裴琦和裴瑅小哥儿俩却是实在摸不着头脑。“我有蜂蜜”?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阿玖觉着蜂蜜管饱,不必吃饭了?

哥儿俩一边一个牵着阿玖往屋里走,心中俱是纳闷。阿玖炫耀的指指自己,“有蜂蜜!”裴琦和裴瑅都笑着哄他,“对,我们阿玖有蜂蜜。”可是,心里根本不明白,阿玖到底在说什么。

这么好闻的蜂蜜味道,你俩竟然闻不到?阿玖未免气闷,无力的垂下小脑袋。

太没有成就感了。

裴琦和裴瑅也不知她是怎么了,一路柔声哄着,把她哄到了屋里头。进了屋,问过爹娘,才知道小阿玖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裴琦是长子,一向庄重,他象征性的凑到阿玖脸前闻了闻,微笑夸奖,“这香味十分怡人,仿佛三月春风吹拂过人的脸面,温暖和煦;又如秋光烂漫之时徜徉在花丛中,鼻间全是清怡的芳香。”

---哥哥你真上道,终于知道夸奖我了!阿玖舒舒服服坐在小凳子上,喜滋滋看着裴琦,拍掌欢笑。

“阿玖你这小脑袋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裴瑅小小年纪,用的却是另外一种夸奖人的方法,“你这点子新鲜又有趣,哥哥做梦也想不到呢。”

阿玖笑成了一朵花。

林幼辉强忍着笑意,温柔的建议,“这小火炉,小锅小碗,娘先替你们放起来好不好?再过两天,让你们到花园里玩它。”

裴琦本就不势衷于这个,无可无不可,“行,听您的。”裴瑅很善解人意的点头,“那是,必须如此。”阿玖一心惦记她的蜂蜜,不肯做饭,那就等她几天好了。

反正小火炉、小锅小铲小碗也丢不了,还在裴家,过两天再玩,可有什么呢。

爹娘和哥哥们有商有量的,淡定自然,阿玖却是又贪恋蜂蜜带来的怡人香味,又向往挥舞着小铲子做饭的快乐,一会儿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身子,一会儿满脸犹豫看向装着小火炉的木盒子,十分纠结。

她爱美,她也贪玩。

阿玖这小模样落到裴二爷等人眼中,都觉好笑。阿玖,鱼和熊掌不可得兼啊。

“凡事有一利总有一弊,有取,也会有舍。女儿,你做决定之前要慎重考虑,细细思量,做了决定之后,勿轻易更改。”裴二爷温和的说道。

阿玖甜蜜的笑了,伸出小手,很卖力气的把木盒子往林幼辉身边推,“娘,放起来。”放着吧,过两天我就带上它,到花园大显身手。

林幼辉笑着答应了,“成,给我阿玖放起来。”

阿玖快活的点头。

这晚,阿玖在宜人的槐花蜂蜜香气中甜甜睡去,睡着之后,唇角犹自噙着丝甜蜜微笑。

第二天早上起来,阿玖蛮有兴致的去跟祖母、三婶婶炫耀,“闻闻,快闻闻。”她嘻嘻笑着,露出一口可爱的小白牙,大眼睛中满是得意,看上去十分趣致。

方夫人爱的什么似的,深深嗅了嗅,抱起小阿玖不放,喜欢又爱怜。徐氏惊呼,“阿玖你每一寸肌肤都透着馨香!”阿玖喜悦听着三婶婶的夸奖,眉毛弯弯。

阿玖这裴家独生女,日子过得十分逍遥。从这之后,她常常能享受到林幼辉亲自给拍蜂蜜的待遇。

裴二爷没敢让父亲裴太守知道。裴太守不注重吃喝享受,向来节俭,要是他知道阿玖不爱惜食物,把蜂蜜往身上涂,保不齐会训斥。

“一粥一饭恒念物力维艰,一丝一缕当思来之不易”,糟蹋吃食,他老人家最是反对。

出乎裴二爷的意料,裴太守知道小孙女的新喜好之后,不仅一句话没说,还特地命人从花乡买回上好的蜂蜜,色泽清透,光亮如油,供阿玖使用。

“父亲偏爱阿玖。”裴二爷微笑。

“爷爷很疼我!”阿玖仰起小脸傻呵呵笑了几声,表达自己兴奋雀跃的心情。

--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到天庆七年的夏季。北方前线传来好消息,魏国公率领所部深入漠北,斩首万余级,北元可汗率众败退,不知所踪。

“外祖父英勇!外祖父是令人敬仰英雄1”裴珩、裴璟、裴琳三兄弟从父母口中知道了这个消息,个个又蹦又跳,激动的难以自持。

裴三爷也乐的合不拢嘴,“岳父真是老当益壮啊!”原本来担心他年龄大了,体力跟不上,如今看来,纯属杞人忧天。

徐氏反倒是最淡定的,“我爹是常胜将军,他老人家打胜仗,自然而然,理所应当。”

裴三爷想起往事,笑道:“幸亏小阿玖点了头,要不,这段时日,我该寝食难安了。”

问她岳父能不能打胜仗,她深思熟虑过后,笑着点了头。

阿玖小乖乖,阿玖小福星!

徐氏听他提起这些,心中感动。他那时一定是很替爹爹担心,才会悄悄问阿玖的。他,是真的把岳父当成家人来亲近,当成长辈来尊敬了吧?

徐氏看着一脸明朗笑容的裴三爷,眉目温柔。

裴三爷向来是有些懒散的,这阵子却勤快的很,时常往来奔波,替父亲裴太守跑腿、办事---裴二爷即将进京参加会试,从前裴二爷经手的事务,都会交给裴三爷,由他接替兄长,继续替父亲分忧。

他,成熟了很多,稳重了不少。

裴三爷相较从前虽是稳重成熟了,却依然会时不时的流露出孩子气。和儿子们一起玩耍的时候,带着阿玖满世界乱转的时候,他就像个大孩子。

徐氏喜欢这样的裴三爷,非常喜欢。

在裴家生活,徐氏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宁静满足。

她偶尔的不快乐,来自两个不受欢迎的亲戚。一个是她姨母的独生子,没眼色没骨气的临江侯陈庸,一家是和她没什么相干却口口声声称呼她“表姐”的赵贞,也是个没眼色没骨气的。

陈庸自回京后便生了病,如今病势日渐沉重,听说性命堪忧。“他真去了,陈凌云怎么办,他的心上人怎么办?”徐氏皱眉,“平时还常央求裴家照看,若陈庸走了,这母子二人失了依靠,岂不更会赖着我不放?”

这真是极讨厌的。

赵贞呢,本来就是个柔弱的性子,如今更被梅家欺负的狠了。梅母本是要在京城荣养的,后来思念爱子,也跟来了。梅母不是一个人来的,娘家侄子、侄女陪着她。自打他们一来,梅宅便成了梅母、表姑娘的天下,赵贞只有唯唯喏喏的份儿。

赵贞两回给徐氏下了请贴,请她过去饮宴听戏,徐氏都婉言回绝了。不过,她虽然人不去,礼却是按时送到的。她于银钱上十分散漫不在意,不只送礼,送的礼还很丰厚。

梅母到了之后,徐氏还是只送礼,人并不露面。

“姑丈继室的女儿的婆婆,要我去拜见?”徐氏嗤之以鼻,“她配么?”

徐氏没把赵贞当成正经亲戚,当然也不会尊重梅母。

梅母觉得受了怠慢,对赵贞这儿媳妇越发不满,常常发作她,以至于非打即骂。赵贞性子软弱,只会哭,不会反抗,也不会想法子,日子过的十分凄凉。她隔一阵子便会差人来向徐氏诉苦、求救,徐氏烦不胜烦。

作者有话要说:困,先到这儿。

谢谢爱慕虚荣的猫送的地雷,谢谢大家的支持。

下一更,28号中午十二点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