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瑅有些为难,“妹妹,六哥是男人,不能和小姑娘动手啊。”裴琦想了想,“到妹妹去上学的时候,我和六弟,还有大哥二哥四弟一起送妹妹到学堂,壮壮声势。”小姑娘们见妹妹有五个哥哥,站起来一长排,想必是不敢欺负妹妹的。

裴二爷听的嘴角直抽抽,林幼辉笑咪咪。

“爹爹明日休沐对不对?带我去买笔墨纸砚吧,我要上学了呀。”阿玖笑嘻嘻要求。

眼前仿佛出现一个矮矮小小、头上梳两个朝天小辫儿的小女孩儿,满脸稚气,背着小书包,口中唱着,“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阿玖傻呵呵仰头笑了笑,乐不可支。

“好啊,明天带我家小囡囡买笔墨纸砚去。”裴二爷笑着答应。女儿要上学了,那确是要好生挑选文房四宝,笔要毫细出锋、毛纯耐用,墨要色泽黑润、入纸不晕,纸要洁白细薄、棉韧紧密,砚要坚润如玉、磨墨无声…

“咱家小阿玖,学问比不比得上同窗们先不说,笔墨纸砚不能差了。”裴二爷跟宝贝女儿开着玩笑。

阿玖很认真的点头,“是啊,甭管有没有真才实学,先得把样子装出来!爹爹,不只笔墨纸砚,还有课间的小点心,也不能比别人差!”

-----要上学了,还忘不了吃…父母和哥哥们想笑,又不好意思当着阿玖的面笑,憋的很辛苦。

晚上回了房,裴二爷头埋在妻子怀里,闷声大笑,“娘子,小阿玖笑死人了。”林幼辉神色温柔,“可不是么?还没上学,她惦记这个惦记那个,好不忙碌。”

裴二爷笑了一会儿,抬起头,脸色郑重起来,“娘子,这几年我先在翰林院熬熬资历,等阿玖大些,咱们谋个外任,好不好?”

“好啊。”林幼辉笑盈盈,“你如今是六品,再过几年,便是升不到四品,也能升到五品。到时不拘是知州也好,参政也好,咱们寻个山青水秀、民风淳朴之处,做地方官。”

夫妇二人四目相对,心意相通。

林幼辉轻声把阿玖今天学《诗三首》的话说了,“相公,咱家囡囡年纪虽小,明白着呢。”裴二爷感慨的点头,“小阿玖,真是乖巧懂事。”

父母口中乖巧懂事的阿玖,到了要出门的时候,可就啰嗦了。“我换个发型成不成?不要小包包头了,辫几条小辫子,好不好?”“不穿大红袄子了,要件雅致素净的。”“我的小茶杯带了没有?我的小碗小筷子呢?咱们肯定会在外头吃饭,我要用自己的碗筷。”

阿玖小陀螺似的,吩咐这个,交代那个,忙个没完。

裴二爷一把抱起她,笑道:“都带了,带齐了,囡囡放心。”不许她再啰嗦,把她抱上了马车。

哥哥们也笑着,把林幼辉扶着马车。马车里头很宽敞,一家五口人坐着,并不挤,舒舒服服。

寒姿、倩影等侍女,另坐一辆黑漆马车,跟在后头。

两辆马车轻快的驰出西园,过银锭桥,去定府大街。定府大街可以算是京城最繁华热闹的一条街了,店铺林立,想买什么却买得到。

虽说是给阿玖买笔墨纸砚,可是她好容易出趟门,哪会只买这些?要扫荡的店铺多着呢。逛完店铺,还少不了要挑个讲究的酒楼好好吃一顿----每逢带阿玖出门,这是必不可少的。

一家人兴致勃勃的逛了不少店铺,先给阿玖挑了美观适用的文房四宝,裴琦也挑了两块墨,裴瑅喜欢一种带香味的五彩笺纸,想要,却又怕被父亲责备,“玩物丧志”,踌躇着不敢开口。林幼辉心细如发,见小儿子对着那漂亮的笺纸发呆,抿嘴笑了笑,吩咐店伙计,“包起来。”裴瑅大喜。

林幼辉看着小儿子喜悦的笑容,心里美滋滋的。

阿玖又逛了书店,买了不少新出的游记、小说、戏曲。“你又看不懂。”裴瑅抱怨,“妹妹,你总是看着看着,便跑过来要哥哥讲给你听。”阿玖不认识的字实在太多,又不耐烦翻《字汇通》,常要求助父母和哥哥们。

“我勤学好问啊。”阿玖抱着几本新书,理直气壮说道。

裴瑅很无奈。

除了笔墨纸砚和新书,脂胭水粉,以至于时新衣料,漂亮的首饰,出名的点心、熟食,都一一买了,全没拉下。等阿玖把这些东西全买齐之后,父母和哥哥们都觉着累,商量着要找家酒楼,歇歇脚,吃中午饭。

阿玖中意的酒楼饭庄有玉华台、得月楼、摘星阁,不巧,大概因为今天是休沐日,官员们出来饮宴的多,家家爆满,不只雅间,连大堂都没座位。

玉华台在隔着几条街的平安巷还有一家分店,裴二爷知道阿玖喜欢玉华台的菜式,便提议到平安巷去,“横竖东西也买齐了。在平安巷吃完饭,到平安寺看看梅花,咱们便回家去。”

平安巷深处有一平安寺,幽静,古雅,寺中有一片梅林,景色很美。

平安巷远不及定府大街繁华,那里不至于座无虚席。

阿玖垂涎玉华台的菜品,林幼辉想到顺便到平安寺赏梅,哥哥们无可无不可,一家五口商量过后,上了马车,直奔平安巷。

到了平安巷的玉华台,果然这里人少了很多,竟然还有雅间空着。阿玖娴熟的翻着菜单,“鳜鱼有新鲜的么?清蒸一条。虾要白灼,肉要炭烤,有才到的西域葡萄酒?要两瓶。”

宝石红色、香醇味正的西域葡萄酒上了桌,阿玖却只拿眼巴巴看着父母惬意的饮用,她和哥哥们,一律不许喝酒,葡萄酒也不行。

“小孩儿喝酒,会变傻的。”林幼辉笑咪咪,“咱们小阿玖这么聪明,可不能变傻呀。”

阿玖大眼睛一眨一眨,非常之可怜。不过,就连裴二爷这平时最娇惯女儿的爹也坚持起来,“小孩子不许饮酒。”

裴琦性子沉稳,虽然看着诱人的葡萄酒也眼谗,却没到非喝不可的地步,笑着打趣阿玖,“妹妹,早知道你便不点这两瓶酒了,对不对?”裴瑅乐了乐,“妹妹,点了,酒上桌了,咱们却只能干看着,多难受啊。”

阿玖豪迈的挥挥小手,“才不是!即便我明知自己喝不着,还是会点的!爹和娘爱喝,我看着爹娘喝,心里便欢喜了。”

这马屁拍的实在太到位,她那一对被吹捧的爹娘乐昏了头,命寒姿拿出三个小小的酒杯,许他们兄妹三人喝上一小杯。

阿玖一点一点慢慢品尝,享受的闭上眼睛,“丝绸一般润滑缠绵,余韵悠长,回味无穷,好酒啊好酒。”

愉快的享用过一顿美食,一家五口出了玉华台,缓缓步行,到了巷子深处的平安寺。平安寺香火不算旺盛,这会儿又是下午晌了,人并不多。礼佛,添了香油钱,之后一家人便去了梅林,观赏梅花。

这里的梅花不只有常见的红梅,还有比较少见的白色梅花,甚至有少量绿梅花。或艳如朝霞,或白似瑞雪,或绿如碧玉,煞是好看,穿行在这样的梅林中,仿佛行走在仙境中一般。

花香醉人,如梦如幻。

这么美的地方,忽然传来女人声竭力嘶的喝骂声,“强盗!你们是强盗!我早不是你家的人了,青天白日的来抢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女人的喝骂声渐渐低了,没了,好似被人堵上了嘴。

阿玖打了个激灵,小脸煞白。

作者有话要说:先到这儿。

下一次更新,明天中午十二点。

谢谢爱慕虚荣的猫、CCCCCC0129送的地雷,谢谢支持支持正版的读者。

我其实挺不务正业的,常把时间、精力用到和言情无关的事情上。昨晚我写到皇帝拟调任裴太守为户部尚书,这本书的政治制度全是模仿明朝的,明朝大部分时候尚书都是正二品(建文帝的时候改成正一品,不过朱棣一上台就又改回来了),但是昨晚我头有点昏,怕自己犯级错误,谨慎起见,再查查吧,确定一下。

于是我就去查资料了。

看到这么一段,“户部。尚书一人,正二品左、右侍郎各一人,正三品其属,司务厅,司务二人…”

我就蒙了。

这什么意思?

左、右侍郎什么时候是正二品了?我记错了?

昏了好半天,我才明白过来:这是断错句了。

应该是这样的,“户部。尚书一人,正二品;左、右侍郎各一人,正三品;其属,司务厅,司务二人…”

其实这是很容易看出来的,可我硬是昏了半天,才明白过来。

第64章 和为贵

虽然阿玖一向逍遥自在,日子比蜜还甜,可她并没有忘记,这是个没有基本人权的时代,尤其是女人。女人小时候要听从父亲,长大后要听从后丈夫,年老后要听从儿子,一生都要依靠身边的男性亲属。

要终身依靠男人,这还不是最悲惨的,最悲惨的是没有男性亲属可以依靠。如果没了父亲、丈夫,或是父亲、丈夫无赖没出息,或许会被卖了,沦落为奴婢,沦落到污秽肮脏见不得人之处。

梅林中这女人绝望的叫骂清清楚楚响在阿玖耳边,提醒她,告诉她:没有生命权,连最基本的生命权都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好端端的被人制住、带走,之后怎样,世上没人知道。

阿玖前世是最平常不过的升斗小民,胆子不大,正义感也并不多。如果在街上看到有人持刀行凶,准会儿吓的脸色发白,能躲多远躲多远------对于敢和持刀行凶歹徒搏斗的勇士,阿玖由衷敬佩,真心赞美,可是她做不到。看到雪亮的刀子,看到鲜血,她会害怕,会退缩。

可是,阿玖虽不敢和歹徒搏斗,也会悄悄拿出手机,打个报警电话。

这就是阿玖前世的道德水平了。

“现在,我连个报警电话也打不了,我什么也做不了。”阿玖脸更白了。

裴二爷弯腰抱起她,柔声安慰,“阿玖不怕。”林幼辉牵着两个儿子,皱眉道:“平安巷可有五城兵马司的巡逻兵?若有,差人去告诉一声。”裴二爷道:“有,大街巷都有巡逻兵。”

正说着话,又响起争斗的声音,这回该是动了刀枪。呼喝声,利器破空声,听着很有些吓人。

“天子脚下,这么大阵仗,是谁家这般大胆?”裴二爷和林幼辉相互看了看,心里都是纳闷。

本来梅林中还有些位游人,旁边一打起来,游人大多忙不迭的避开了,林中空空荡荡。

真煞风景。

裴二爷抱紧怀里的小女儿,林幼辉手中牵着两个儿子,一家五口带着侍女、婆子往回走。这种情形,哪还有心情赏梅,回罢。

走出梅林不久,身后忽传过惊惶的求救声,“姑丈救我!”裴二爷愕然回头,只见陈凌云衣袍沾血,发髻散乱,脸上也有不少血污,他拉着一名女子在前头跑,后面有几名护卫模样的男子在追,人人手中持刀,杀气腾腾。

“夫人要杀我和我娘,姑丈救我!”陈凌云气喘吁吁的喊着,目光既凶狠,又绝望。

----临江侯府这是疯了么?不只裴二爷,裴家人全是大吃一惊。

临江侯才去世没多久,他们本应合家扶灵返乡守孝的。因着太夫人老年丧子,卧床在床,眼下又是大冬天的路不好走,才会拖到明年春天起程。这会儿临江侯府应该是全家人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做出个守孝的样子来才对,他们可好,不只不好好守孝,还打到外头来了------嫡子不过三四岁,连世子都没立;原来还能靠着邱贵妃,可如今邱贵妃也倒了。这种情势之下,还要闹腾,这是好日子过久了,存心找死,是不是?

后面的护卫追上来,看见陈凌云对裴二爷求救,气势汹汹说道:“这是临江侯府的家务纠纷,阁下休要管闲事!”伸手指指前方的道路喝道:“快走!不许耽搁!”

又嚣张又盛气凌人,根本没把温文尔雅的裴二爷放在眼里。至于裴二爷身边的妇孺,就更不用提了。

裴二爷微晒,“临江侯府真是与众不同,护卫既能对大少爷下手,也敢跟朝廷官员大呼小叫。”

阿玖被父亲抱着,小身子紧紧贴在父亲怀里。裴二爷把她抱的更紧些,微笑低下头,“女儿不怕,有爹呢。”阿玖乖巧的点头,是,有爹呢。

护卫许是被裴二爷的镇定从容给唬住了,变了客气了一些,“我们怎敢对大少爷动手?不过是奉夫人之命,追捕一名逃妾。大少爷被这逃妾迷惑,得了失心疯,硬往刀口上撞。”

陈凌云蓦地抬头,恶狠狠瞪向那名护卫。他虽只是个半大孩子,可眼神绿幽幽跟狼似的,那名护卫看在眼里,一阵心悸。这大少爷年纪还小,功夫也不高,可方才那股子不要命的狠劲儿…妈的,侯府少爷不该是锦衣玉食的纨绔么,他还真豁的出去!

陈凌云手里拉着的女子早已瘫在地上,听了护卫这话,勉强站起身,冲着裴二爷福了福,“奴姓叶,名榛榛,和临江侯府没有干系,还请裴爷为奴做主。”

虽是惊魂甫定,声音也嘶哑了,还是宛转动听。

林幼辉皱眉。

这事不对劲,从头到尾都不对劲。邱氏这个人,你说她聪明绝顶,那是捧她了,可她也笨不到这个地步啊。明目张胆的派人抓叶氏,还把陈凌云伤成这样,唯恐事情闹不大,唯恐临江侯府不出丑闻?再恨叶氏,再恨陈凌云,临江侯府往后还是她亲生儿子的,她不能为打老鼠伤了玉瓶,不能为了妾侍庶子,伤了嫡子的根基。

而且,怎这般巧,偏偏在这里被自家遇上了?平安寺香火并不旺盛,这片梅林很美,可是游人一向稀少。

“相公,和为贵。”林幼辉低声说道。

“娘子言之有理。”裴二爷点头。

他虽是才进翰林院不久的新进士,却不是只会埋头读书的书呆子。为父亲裴太守做幕僚,协同办过多少差使、案件,眼光敏锐,思维敏捷。这件事里的不同寻常之处,他和妻子一样,早注意到了。

已经过世的临江侯陈庸确是很令裴二爷反感,不过,裴二爷并不会因为这个,便对临江侯府做些什么。

他不是那种人。

裴家的男儿,自幼经裴太守和方夫人严格教养,不管外表是温雅,是端庄,还是洒脱,内心都是方正的。挟私怨打击报复这种事,他们做不出来。

他们也不傻不笨,不会平白无故给人当枪使。

裴二爷神色淡然,“叶氏曾被侯夫人卖了,沦落姑苏城。当年临江侯亲至姑苏寻人,赎回叶氏,复为良民。再后来,叶氏落发为尼。你们这会子还要追逃妾,于律例不合。”

护卫讲理讲不过裴二爷,蛮横起来,“我们反正是奉了侯夫人的命,就是要抓人!”挥刀上前,要抓叶氏,陈凌云反手把他娘护在身后,抽出腰刀,又稳又狠的砍向护卫。

他只攻不守,纯属不要命的打法。护卫虽说嚣张,但当着人面杀了自家大少爷这事还真是不敢做,一时间颇有些手忙脚乱。

正闹着,兵马司的巡逻兵被叫来了。“谁敢打架?谁敢闹事?当五城兵马司是摆设么?”离着大老远,巡逻兵就开始大叫大嚷。

阿玖这会儿不怎么怕了,小脸上露出笑容。这些巡逻兵也很有趣啊,敢情也不怎么勇敢,也不能巡逻的时候不管事,就先大声嚷嚷两句,能吓跑几个是几个。

若是行凶的人全吓跑了,大概他们也就乐坏了。

裴二爷等人脸上也有笑意,也做此想。

出乎众人意料,侯府护卫见巡逻兵来了,居然停下来不打,气焰嚣张的叫着,“临江侯府的家事,你们管不着!”巡逻兵的头头,一名吏目喝道:“这都打的浑身是血了,我们还管不着?是不是要闹出人命才罢休?”口中虽是呼喝,样子虽是严厉,却也不敢上前拿人。

这帮人身强力壮,手持刀枪,可不是好欺负的小老百姓。

阿玖一家人冷眼旁观,倒也觉着有趣。

吏目喊道:“聚众群欧,合该带到五城兵马司衙门问罪!”护卫很有恃无恐的样子,“好啊,这便去!谁怕你不成!”

裴二爷和林幼辉相互看了一眼,心中更加确定:这事有鬼。

护卫们骂骂咧咧要跟吏目去衙门,陈凌云却抹抹脸上的血迹笑道:“不过是家务纠纷罢了,哪值得上衙门去?”取下腰间荷包悄悄递给吏目,低声道:“这位大哥,辛苦你们跑一趟,这是小小意思,给兄弟们打酒喝。”

护卫们没受什么伤,这些人里面身上有血的只有陈凌云,苦主都不追究了,又有好处奉上,吏目自然没有不答应的,“自己家的事,在家里闹就行了,往后不可再犯!”装模作样的训斥了几句,不动声色收下荷包。

“劳烦替我拖住这几个没良心的下人。”陈凌云低声央求。

吏目捏捏荷包,知道里面有不少金银,便不好意思拒绝,满口答应,“成。”拖住他们而已,有什么呢。谅他们也不敢跟官兵动粗。

陈凌云拉着叶氏,跟在裴二爷一家身后走了。

护卫想要追,吏目和巡逻兵上去拦,这么纠缠着,陈凌云已走远了。

天阴了,天空飘起雪花。裴二爷一家进了厢房,请僧人把陈凌云安排在隔壁,替他请大夫过来。“不必,寺中有人精通医药。”僧人笑了笑,拿伤药给陈凌云涂抹了,“不碍事,皮外伤。”

“为何不去衙门?”裴二爷把儿女交给妻子,去了隔壁。

陈凌云神色倔强,“去了衙门,就是自暴家丑。姑丈,我弟弟还小,没立世子,我爹留下的爵位还不知会落到谁头上,我有很多叔叔,二叔和三叔虎视眈眈…”

老临江侯是位猛将,上了战场能杀敌,回到家能生孩子。他去世的早,留下十几个庶子,庶子当中盯着临江侯这个爵位的,也不是没有。

他们敢盯着这个爵位,是因为陈凌峰实在太小。这么小的孩子,人品性情还看不出来,立不了世子,做不成侯爷,那这临江侯府怎么办?他们难免浮想联翩。

“我去了衙门,或许…”陈凌云咬咬唇,“或许会对弟弟不好。”

陈庸留下的孤儿寡母闹丑闻,陈凌峰那本来就不牢靠的世子之位、侯爷之位,更危险了。

“你很友爱弟弟。”裴二爷微微一笑。

这个,从前真没看出来。

“自从我回了京城,我爹几乎每天跟我说一遍,要我爱护弟弟。”陈凌云简短说道。

裴二爷笑了笑,“兄弟,如手足。”

陈庸总算还知道教儿子兄弟友爱,没有糊涂到家。

“今日之事,多谢姑丈仗义直言。我爹把我托付给我五叔,五叔已差人来接我,快到京城了,保不齐明天就到。我再熬一两天,就能逃出生天。多谢姑丈!”陈凌云深深一揖。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次更新,晚上十点。

第65章 庆幸

“再熬一两天,姑丈,我只要再熬一两天。”陈凌云直起腰身,恳求的看着裴二爷。只要一两天啊,我五叔很快会来,到时候我就平安了。

裴二爷面色沉吟。

一直安份坐在旁边的叶氏袅袅娜娜站起来,轻盈福了福,“裴爷,您是菩萨心肠,我母子二人落了难,望您搭救!”含泪看着裴二爷,目光中满是依赖。

裴二爷皱眉,陈凌云红了脸,“有客人在,谁让您开口说话的?”不由分说拉起叶氏,把她塞到里间坐着,用命令的口气说道:“您坐这儿,不许开口,不许打扰客人!”叶氏柔肠寸断,“凌儿,你这就般对你亲娘么?”陈凌云不理她,沉着脸走出来。

叶氏在里间哭了几声,见陈凌云和裴二爷都跟没听见似的,哭声便渐渐小了,没了。

裴二爷问了陈凌云几句话,站起身道:“你受了伤,先歇息片刻。”陈凌云猜测他要回去和家人商议,不敢多话,恭敬的送了出来。

阿玖正被林幼辉抱着,细心的喂她喝水。见裴二爷进来,阿玖撅起小嘴告状,“爹,娘不许我自己喝水,一定要喂我。”裴二爷知道妻子是心疼女儿被吓着了,微笑道:“爹倒是羡慕小阿玖,可惜你祖母远在苏州。”

阿玖咯咯笑,“您也想让娘亲喂么?”裴二爷笑着点头。裴琦、裴瑅也凑趣说想,林幼辉很给面子的一人喂了他们一口,其乐融融。

放下阿玖,哄她和哥哥们一起玩九连环,林幼辉和裴二爷小声说着话,“…今天这事,像是设计好的。大概有人知道咱们和临江侯府有过节,想借咱们的手,让临江侯府丢人出丑。”

按常人的心理推测,裴家不乐意许嫁阿玖,临江侯陈庸偏还继续无耻的谋算,裴家定是深恨陈庸。那么,如果不费吹灰之力能踩上临江侯府一脚,裴家定是乐意的。

遇到今天的事,裴二爷不用使什么阴谋诡计,只要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事关重大,送顺天府尹裁决。”临江侯府就落不着好,家里的阴私全被摊开了。

临江侯府出丑之后呢?会是什么情形?

林幼辉和裴二爷心有灵犀的对视了一眼,有些话不用说出来,他们自有默契:邱贵妃正倒霉呢,临江侯府再出丑闻,那是雪上加霜。

尤其,临江侯府的丑闻,是裴二爷这“苦主”暴出来的。那更是令人深思了。

“皇上,是很有主意的君王。”裴二爷声音低沉。

邱贵妃给他生有三个儿子,曾经很受宠爱。他可以因为邱贵妃言语失当、行为骄狂而惩罚这位曾经的爱宠,但是,这不代表别人可以趁机落井下石,跟着狠踩邱贵妃。

皇帝宽厚慈和,可是,若有人要触犯他的权威,不会有好下场的。再有度量的皇帝,也不能忍受臣子的算计。

不管皇帝在后宫中犯不犯糊涂,处理起朝政,他是很英明的。邱贵妃行事狂悖,皇帝已经专门赏赐过财物,算是委婉的道歉了。若是做臣子的再揪着邱贵妃不放,那不只是没眼色,更是找死。

“咱们不搀和这些。”林幼辉声音低而清晰。

裴二爷点头,“娘子说的是。”

裴二爷修书一封,命人送去临江侯府。没过多久,邱氏便乘着马车,急匆匆亲自来了,“我不过是差人追个逃妾而已,怎可能要伤凌云!他好也罢,不好也罢,总是先夫遗下的血脉。”

邱氏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很有些着急。她现在是寡妇身份,邱贵妃倒了,陈庸死了,她心中也正没底,哪敢惹事生非。

这样的丑闻闹出来,皇帝一怒之下夺了临江侯府的爵位都有可能。真那样,她还有什么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