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我也不知要被送往何处,只是感觉这一路好似都没有尽头。

当听到外头传来一句“放行”,我身子猛然一怔,感觉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给震慑了一下。这种感觉很熟悉,我犹记得神君第一次带我上水晶宫时,我也有过相同的感受。这种气息是……龙气!

这天上地下唯一有龙气的地方,第一便是龙池神君所居的沧海水晶宫,第二便是受到他老人家真龙庇佑的凡间帝王所居的宫殿。

脑海中蹦出这一段想法,我自己都心肝一跳:难道……我是进了哪个帝王的王宫了?!

或许是赶着避雨,行车一路走得很快,磕磕碰碰,摇晃得我分外不舒服,最后终究是停了下来。遮门的轿帘被人撩开,灌进一阵夹着急雨的风,载着我的大木桶被十多个侍人小心翼翼地抬了下来。我躲在桶底,外加雨水的灌入,自是看不清周遭的环境。过了一会儿,只听得耳边响起了一阵男女莫辩,阴阳怪气的声音。

“哎哟喂~~我说你们这群小猴崽子,路上铁定是偷懒了是不是!还不手脚麻利点给咱家抬进去,陛下和国师可都在等着呢!”

迎合声四起,刚放下的木桶又被人给抬了起来。

我被云里雾里地抬进了一闪红漆大门。刚进了门,殿内那璀璨的明光就晃白了我的眼。

“陛下,东西给您送来了……”

耳旁又响起另一道威严的声音:“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沉重的宫门被人轻轻阖了起来。隔了一会儿,我头顶还在波荡的水面便印出了一张面孔。那面孔与我在清泉池畔第一次见到的男子有八分相像,只是相比较,这张倒是英气得多。

那人俯身看了我一阵,突然招手,神情急切道:“国师!国师!你且过来看看!”

隔间会儿,这水面上又现出了一个人头……

我无奈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一次两次被人当作展览物来看,还真是怪不舒服的。也因此,我下定了决心,一定得尽快将人身给修回来啊……

那被称作国师人碾了一下下巴处的一缕山羊小胡须,手中的拂尘突然“唰”地一下扫了一下水面。干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却把我吓了一跳,而事实,我真被吓得“扑棱”了两下尾巴……

那国师脸上滑过一丝喜色,道:“陛下……这龙鲤得见了您真龙之身,竟这般高兴!想来陛下您真是它要庇佑的天下之主啊!”

我抽了抽嘴角:掰!还真会掰!其实老娘是被你吓的!

这梁国皇帝听了这国师的一席恭维话,脸上竟丝毫没有喜色,反而是踱了开来,道:“照国师的意思,这当真是一条稀世龙鲤?”

“确是!确是!身泛流光,额前一点痣殷红似血,而且臣观之它还灵气逼人呢,万不会错的!陛下,这龙鲤现我大梁境内,定是上天降下的旨意,预示着我大梁将来定能荡平其他三国,一统天下啊!陛下,此乃吉兆!吉兆啊!”

“那……依国师来看,朕那二王子既然得了这条稀世龙鲤却为何不立刻将它呈上来,反而自己偷偷地养在了王府之中?”

“臣……臣……”听那国师的语气竟有迟疑,随后我便听到“噗通”一声,重物掉地的声音,接着就是那国师害怕得有些颤抖的声音:“陛下,臣……臣惶恐,不敢……不敢擅自揣度啊!”

大殿内竟一瞬间寂静得可怕。良久,我才听到一声悠然地叹息:“国师先起身吧……”

“谢陛下……”

最后,我见着那国师委身退了下去,临走时还不忘瞟我一眼,眼底的黠光就那么一闪而过。

沉重的木门被打开,又发出一声沙哑地低吟,耳旁又响起了那大梁皇帝威严的声音:“郭喜,给朕将虎威大将军找来……”

门外,那男女莫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激起我一身的鸡皮疙瘩:“是……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有妹子和我说,百度百科上说龙鲤是穿山甲,我也去百度了一下,果然是啊!~!我吐血三千啊!妹子们能忽略这个事实,继续看文不~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25

隔了好久,门口便传来一阵跨步声,接着便是一道洪亮得有些炸人的嗓门:“陛下!臣来了!”

我听着声音很是熟悉,抬头望去,见着的便是先前那留着络腮胡的将军。

“战云,你来了,事情怎么样了?”

“启禀陛下,臣和手下已经清点出来了,从二皇子后山发现的锻造兵器一共三千五百八十三件,囤积的火药五百多担,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说吧……”

“还……还发现了一件新织的龙袍。”

“私藏神物,又在后山埋了这般多的东西,甚至连……唉,铭儿他真的是要……”那高位上的人语气竟有一丝疲惫,良久又缓缓道:“战云,记得朕之前和你说过的吗?朕说过铭儿在朕众多子息中是最像朕的一个,朕曾拜托你,等朕百年归去了之后便叫你和相国能好好辅佐他,你们都懂朕的意思,只是这孩子怎就不能多等几年呢……朕只是想将上下都打点好,最后能将一个好好的梁国交到他手上,只是为何他便等不及呢……”

“陛下的苦心,臣懂。皇后娘娘她……也会懂的……”

“他现在怎么样了?”

“顺王府上下已经让臣派了重兵把手住了……”

“那孩子可有说些什么?”

“二皇子他……他……好似有了癫狂之症,只是一味地坐在床沿上嗤笑,就连王妃娘娘与他说话,殿下都不曾搭理过……”

话落,又是良久的沉默……

我听到此,理了理头绪,难怪别人都说最幸生得帝王家,最难也是生得帝王家。明明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那大王子竟也能对自己的弟弟下得了狠手……这步步筹谋,步步算计的,每天这般过日子到底是累得慌,如今细想来倒不如普通人家过着的小日子,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哪像这帝王家这般的步步惊心……

“若朕没记错,朕那二儿媳与战夫人是差不多怀喜的,应当快七个多月了吧,去,多派些手脚麻利的宫人去顺王府,好好顾着她一些。”

那叫战云的将军应了一声,随后便退了下去。他走后,上头又是一阵低叹传了过来:“洛儿……你说朕该怎么办……我们的儿子该怎么办……”

那沙哑得有些苍老的声音显得那般无力,似也包含着父亲对挚爱的儿子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我知那顺王爷是被冤枉的,却不能开口说上一句:这凡尘的事情该怎么走向便是怎么走向,我一介妖族的人自是无权去干涉……

后来,我又被一行人给抬出了殿门。围在木桶两边的,竟还跟了两列身着铠甲的兵士。这阵仗就跟我以前看到的侍卫护着达官贵人出行似的,相当得震撼拉风。想不到回归原型的我竟还能享受到这般待遇,当真是不错……

那些人七拐八拐的也不知是要把我运到哪里去。路过一处宫殿时,鼻尖竟闻到了一丝异常熟悉的气味,不过一瞬间就被风雨给吹淡了。我以为是错觉,那货指不定在哪里逍遥快活着呢,怎么好好地跑来这王宫大殿!错觉,绝逼是错觉……

摸着雨夜走了一阵,我突然感到整个身子剧烈地震荡了一下,随后身子向后一滑,直接栽了下去。那一下摔得还真是不轻,连着体内的五脏六腑都震了一下,疼得我差些呕出一口血。

这没了修为的我确实脆弱了不少……

耳旁传来一记录响亮的耳刮子声,接着便是一阵气急败坏的叫骂声:“你个小兔崽子!知道你抬着的是什么东西吗!那是上天赐给我们大梁国的神物龙鲤!你竟然给老子摔了!万一出了什么差池怎么办!你个小兔崽子不想要头上的这个颗脑袋就算了,别连累了老子给你陪葬啊!”

求饶声盖过了漫天的风雨,接着我的身子被人七手八脚小心翼翼地放回了木桶。由于刚才那次意外,这木桶里的水溢出去了不少,满满当当的一桶,现下也不剩多少了,刚巧漫过我半个身子,呼吸得我怪难受的。

他们要将我运到何处,我自是不知。只知一路好像越来越远离尘嚣,周围的气氛变得越来越肃穆了起来。暴雨骤歇,狂风却依旧,催得周遭的古刹竹林东倒西歪。湿漉漉的空气夹杂着一些草木味和泥土的清新气,倒也好闻。

一路的远程,我终究是被安放在了一座古寺中。古寺里充斥着一股刺鼻的檀香我,呛得我是眼泪鼻涕横流,难过了好一阵。

“国师,神物带来了。陛下已下令建造降龙池,勒令三日完工,所以这条稀世龙鲤要在国寺放上几天……”

“劳烦大人回去和陛下说,这国寺有御炉烟之气的庇佑,定可确保龙鲤万无一失。”

“那下官先前告退了……”

人刚退下,我只觉着眼前一花儿,木桶边又出现了一个人。那人右手微微抬着,食指慢悠悠地转着拇指上的一枚玉扳指,神情散漫,嘴角勾着一丝淡淡的邪笑。

看那那张脸,我心里顿时有一万头草泥马神兽奔腾而过:变态男!怎么到哪都有他!

他眼睛看着我,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国师,你说得了这龙鲤的人,真能得了这沧海大陆的天下吗?”

他身旁的国师拂尘微微一扫:“这无非是世人以讹传讹罢了……依本座来看,只有四个字‘事在人为’……”

话落,那变态男“哈哈”笑了起来:“国师,好一个‘事在人为’啊!本王就不信什么天命。这世道若事事被什么天命管着,反而会少了一丝趣味……国师,你说是吗?”

“王爷所言甚是……”

听到满意的回答,那变态男嘴角的笑容更甚,随后转头朝外看了看道:“这天变得也快差不多了,过些日子也该去看看本王那二弟了……”

他说得漫不经心,但话语中透出的一丝寒气竟让我不由地颤了颤身子:谁说这天变得差不多了,我看是一变变不到头了哟……

那国师待我倒也不薄。他将我蓄养在一处宽大的池子里。池子里的水都是用竹管从山上引下来的清泉水,虽没有顺王府的那处灵泉水滋补,倒也合我心。

别人辛许不知道,但我心里了然得很。你别看我周围空空旷旷的,其实在一旁的林子里藏了不下二十个人,怕都是那梁国皇帝派来守护我的暗卫。若不然这古寺冷冷清清,除了一个道貌岸然的国师就那么几个侍童,那皇帝怎放心将我一介神物养在这般地方。

我当真在这古寺里呆了三日。三日一到,我又被一列人摇摇晃晃地搬进了一处宫殿。抬着我的木桶被人费力地扛上石阶,远远我便见着那正中的镂花牌匾上写着三个烫金大字——降龙池……

我心肝一跳,倒不是见着这宫殿气派,而是因为那“降龙池”三个字……龙池,龙池……这不就是神君的名讳吗?都这般久了,想不到见到与他有关的东西,我还是无法淡定下来……

进了殿门,我眼睛被一晃,差点被亮瞎。

虽在神君的水晶宫见惯了奇珍异宝,但乍一看这殿内的装饰,还是被惊了一下。

只见殿内金玉为地,碧玺为梁,墙上竟还嵌着不下五十颗鹅卵大的夜明珠,照的整个殿室愈发的明晃晃。满眼的珠光宝玉,催得我不禁咽了好几下唾沫:这……这梁国皇帝也忒大手笔了吧,下这么大的血本造一间屋子只为了给我这么一条鱼住……虽我这身为龙鲤的虚荣心小小的满足了一下,但……但还是觉得有那么一点浪费……

那些人抬着我继续朝内殿走去。穿过一重重回廊,回廊周遭植着一株株奇花异草,正飘着一阵阵秾艳奇香。冷不防听到一阵清丽的流水声,让我精神为之一震。

如今在这凡尘,应算得上七月流火的季节,只打进了这处宫殿后,我竟丝毫不觉得炎热,反而觉得分外的沁凉。

穿过最后一重碧纱走廊后,眼前的景物豁然开朗。我一看,振奋地直拍尾巴,水花溅得身下的侍从惊叫连连。

艾玛呀!这……这味道当真熟悉啊!不就是顺王府后山的那一处灵泉水的味道么!不过这个活泉水的面积比顺王府的那处大了不下十倍啊!而且我眼前见到的只是它的一部分,还有一部分的水流竟歪歪斜斜地扭进了前方一处内室宫殿里。

我心下赞叹:这设计宫殿的人当真是一名巧匠啊,竟还知道分个露天和室内泳池!

抬着我的侍人小心翼翼地走上一处平整的矮桥。木桶放下的一瞬间,我直接一个腾跃,在高空划下一道弧线跳进了水中。这一系列动作,看得周遭的宫人一阵愣神,随后是啧啧称奇:“神物啊!果然是神物啊!”

我在心里傲娇地哼了一声:这个动作算什么呀?我还会360度悬空翻呢!真是没见识!

身子浸没水中的一瞬间,我又高兴连着跳了好几下。

呀呀呀!这满池的灵气都是我一个人的!都是我一个人的!这种心情,当真是如鱼得水,如鱼得水呀!

还没游多久,便听到一阵尖细的嗓门:“皇上驾到!”

周遭一阵静默。隔了一会儿,便听到纷乱的脚步声朝这边走来。

“你们都退下吧……”

周遭的宫人整齐划一地应了一声,纷纷朝殿外回廊涌去。

彼时,那身着明黄衣服的梁国皇帝正和那留着络腮胡的战云将军静静地立在那一方汉白玉矮桥上,还有一名白发老者,看样子年龄已经不轻了,背也佝偻着……

我素来是一条讲文明懂礼貌的好龙鲤,这梁国皇帝这般厚待我,我好歹也要意思意思,感谢一下他的。打定好主意,我悠悠地朝那明黄的声音游去。等差不多一丈远的距离,我便朝他高高地翘起了尾巴,往水面拍打了三下,接着开始在他身下欢快地转起了圈圈,意思是:谢谢你啊,我很满意……

那明黄的身影一愣,眼里闪过一丝新奇,竟将龙袍的下摆一撩,蹲了下来,朝我慢慢地身出了手。

我一愣,见着他威严的脸上有一丝松动,便也壮着胆子游了过去。先是在水面下朝着他的手掌试探性地顶了一下。见他没反映,便也大着胆子用头开始磨蹭了起来。

他嘴旁竟勾起了一丝弧度,竟也开始慢慢轻抚起我的头了……

耳旁一记洪亮的嗓门乍响:“陛下!看来真是神物啊!你瞧它这模样,分明是有灵性的啊!”

我被他这大嗓门一吓,当即沉下了水面,良久只听那梁国皇帝无奈地说了一句:“战云,你吓着它了……”

可不是么,当真是吓到我了……(┬_┬)

作者有话要说:看文的妹子留下爪印吧,爱你们~

26

那梁国皇帝慢悠悠地站起身子,对着他身后的老者问道:“国相,关于那件事你怎么看?”

话落,那满头雪丝的老者上前,手轻轻地捋着下巴处的白须。他隔着水岸静静地望着我,脸上一派正色,眼中却是精光烁熠……

“陛下,您可还记得当初先皇为何要将我梁国王城建到这祁山附近来?”

“朕记得。因为老国师曾与先皇说过,这祁山乃是这天下的龙脉所在。若将我大梁的王城建在此处,便能聚得龙气,佑我大梁国运昌盛,子息繁荣……”

“陛下所言甚是。当日这王城落成之时,老国师与老臣说过,降龙池的位置刚好是在龙脉的脊骨处,这满池的池水便是那脊髓所生。当年陛下赐给顺王殿下的府邸也落在这脊骨处,顺王府后山的那处龙泉水与这降龙池一脉所生,既也是龙泉,那天将龙鲤于顺王府便也在情理之中了。这理由该怎么说,也只是看陛下的意思了……”

那梁国皇帝听罢,竟“哈哈”大笑了起来:“国相虽年岁越来越长了,但是这老奸巨猾的性子倒是越发精进了……”

那老者拱了拱手,也捋着白须笑了两声:“陛下谬赞……谬赞……”

听了半天,我也只明白了一点,感情这两人合谋着说我是老天爷自己将我送去顺王府的!

我心下感叹,这凡间有权利的人就是好,光靠着一张嘴皮子,黑的都能给你说成白的!

这边两人打着哈哈,那边一个威武雄壮的汉子一直在抓耳挠腮着,似想要插话却愣是找不到自己插话的时机。

那梁国皇帝继续问道:“国相,这龙鲤的事情能解决,只是这铭儿后山挖出的那些兵器该如何解决?”

“如今这朝中大臣都已知晓了顺王要密谋造反的事情,为今之计只能找出给刑部各大臣的那个密报之人。陛下,恕老臣逾矩了,老臣曾经担任过顺王殿下的太傅,有些话不得不说。顺王的心性老臣虽说没有陛下看得那般通透,却还是摸清了七七八八。顺王殿下他……唉,空有帝王之才,却没有帝王之心啊……”

那梁国皇帝轻轻叹了一口气:“国相都看在眼里了。在朕的几个儿女中,就数铭儿他最像朕。只是他这性子却偏偏随了他母后,任凭朕将这世间最珍贵的东西捧到他们面前,他们竟连看都不愿看一眼啊!这几年他倒是好,除非朕召见他,要不然他恨不得天天窝在他那顺王府!”

他身旁的国相点着头,良久才叹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那梁国皇帝摇着头,话锋却突然一转,凑近,问道:“国相,你觉得楼儿他怎么样?”

他话刚问出口,我在水底立马就见着那白发老者皱了一下眉头,样子与我有段时间吃多了水草拉不出翔一样。(翔:屎的意思。既然是古言文,我琢磨着应该文雅点……)

“陛下,恕老臣直言了。陛下的众多皇嗣中,唯独这恭王殿下,老臣……看不清。你若说他没什么吧,他似乎又有点什么,你若说他有什么吧,却偏偏寻不到他一丝错处,所以老臣才说摸不清。不过,老臣觉得,像恭王殿下这类人,若是能走正途,无疑是辅佐帝王的治国良才,只是若走上邪途的话……怕是……唉……”

那梁国皇帝抚了抚额角:“别说是国相你了,就连朕也摸不清朕这个儿子的性子……”

我在水底吐出一串气泡,腹诽道:“你们都摸不清,我倒是摸清了。一句话说,简直就一变/态,通俗点,丫就不是一个好人……若不然怎会连亲弟弟都陷害……”

那梁国皇帝继续道:“楼儿对朕是恭孝有礼,对他的那些王弟王妹也是厚德有加,似乎真寻不到一丝错处。朕怕就怕在他若藏得太深……到时……唉……他的心性若是能像铭儿那般定就好了,朕就不用这般左右为难了……”他转向那一直痴愣愣的络腮胡将军,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战云,护国公那里应该也得到消息了吧,他老人家可曾说什么?”

那洪亮的嗓门乍响,吓得我又向水里沉了沉。

“有啊!臣派过去的人和他说了,护国公他老人家都将那多年封藏的偃月宝刀都拿出来了,当场就将一座石亭给劈作了两半!”

我见那络腮胡将军一脸肃然,眼底还闪着钦佩,道:“护国公都八十岁高龄了,想不到还宝刀未老啊!啊哈哈哈哈!”

那震耳欲聋的笑声另一旁的国相大人都掏了掏耳朵,最后终于是受不了,将他一扯道:“陛下方才问你的是,护国公他得知了消息可曾说些什么,你给我说正事!”

“哦~~哦~~护国公说了!他说……咳咳咳……他说……陛下,您先恕臣无罪,臣好给你模仿一下……”

那梁国皇帝袖子一甩:“恕你无罪……”

“护国公是这般说的‘你给我回去告诉萧镇那臭小子!老夫如今就只有这么一个外孙了!你让他自己看着办吧!他若办得老夫不满意!老夫就用这把偃月宝刀跟这石亭一样将他砍成两半!!!’陛下,他老人家就是这般说的!”

话落,他便小心翼翼地看起了那梁国皇帝的脸色,哪知那梁国皇帝脸上没有怒色也便罢了,反而还多了一丝笑意:“唉……他还是那么不给朕留情面啊……”

“陛下!护国公还说‘那小子如果嫌老夫不给他留情面,你就告诉他!当初先皇让他到老夫这里来是为了习武练身的,不是让他来谈什么情,说什么爱的!他想谈情说爱也便罢了!偏偏对象还是老夫怀胎十月……哦不!那什么的!哎呀!偏偏对象还是老夫含辛茹苦带大的女儿!老夫年过中年才有了这么一个女儿!却让他这小子拐了去!他那时是妻妾成群,肯定没有好好待我家的洛儿,若不然洛儿怎会年纪轻轻就走了!老夫就是看他不顺眼!他现在还要和老夫讲情面!我去他的情面!啊呸!!!’”

我倒是不关心那梁国皇帝的脸色有没有变得很难看,只是那络腮胡将军最后一句“啊呸”真的就一口唾沫吐进了我的降龙池中……以前在那处黄河浅滩,也时常有一些农妇端着便桶衣物到那里洗洗涮涮,随着大伙儿群居久了,我倒是不在意。只是这将军的这么一口唾沫水吐进了这般纯净的活泉水中,真真让我有一种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的感觉……而转念想想,我说不定已经将他那口唾沫水吸进了嘴里……

呕~胃部忍不住泛酸了一下,于是赶忙一摇尾巴游了开去:现下还是远离这重度污染区的好……

其实那梁国皇帝真真是不错。几乎日日会到这降龙池来一趟,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带上一些精细的鱼食来给我。那些鱼食我吃在嘴里虽是味美,只是觉着还是不若那些饭团子好吃。他有时喂我鱼食的时候,会趁机占我便宜,一只手时不时地摸上我的头,说着一些话语,我听得最多的便是……

“小龙鲤哟~现在想想当皇帝确实不自在,倒是羡慕你能在这方水榭中活得这般无忧无虑……”

我腹语:你别看我现在自在,其实我烦恼也挺多的。就比如说这谈恋爱这回事吧。我那心尖儿上的人哟,先不说他将要娶别的女人了,就连他的去向我也不晓得。矫情点来说,姐爱上了一个不回家的人,等待着一扇永不开启的门……

他还说:“小龙鲤哟~其实朕年轻的时候曾经也想和一个女子能过一下平常百姓的日子。等到朕将这王位传给了咱们的儿子,朕便和那女子寻个山野小角落,造一间农舍,我耕田她织布,过过小日子,这样相守相伴过好下半辈子。只是……她却没等到那一天,朕那丈人说得对,是朕没好好带她,是朕对不起她啊……”

我腹语:您还和自己的心上人有个娃,可是姐呢,连和他牵个小手都没有更别说和他那啥啥了,还怀娃呢?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啊……

……

这吸吸灵气,听听皇帝老儿吐槽的日子还算过得惬意。只是有一日,那梁国皇帝竟没有来。我原想着,他乃是这大梁国的皇帝,平日里政务繁忙,有一两日不来也属正常。只是一连好长一段时日,他都没有来这降龙池,我还是挺挂念他的。还有,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的这王宫好像热闹了许多,整日充斥着乐器吹奏、诵经的声音,甚至还有宫人们嚎哭的声音,吵得人是睡不着觉……我想若是真发生了什么事,应当不会是好事吧……

后来,我终究是从那来降龙池打扫的宫人口中探出了一点消息。说那顺王,皇帝老儿的二儿子在自己府内自缢身亡了……

我本就知道他那二儿子短命,谁知道竟会这么短。所以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我还是在水池中愣了好一阵子……

那个丰神俊朗的男子就这么……走了……

想想他那怀着身孕的美貌王妃,我也只能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还有那皇帝老儿,自己最钟爱的孩子没了,愣是让他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定痛心着吧。

后来,皇帝老儿一卷黄色诏书就这么传遍了宫城角落。封他那已故的二儿子为太子,赐諡号孝文。只是让人疑惑的是,太子已故,他的那位遗孀却带着肚子里的遗腹子竟没了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厚着面皮求花花~~打滚啊~~

27

自打那顺王死后,整个王城上空似罩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凝重压抑得可怕。那几个平日里来降龙池打扫又大嘴大舌的宫人也变得格外小心翼翼。我尤记得某日在玉桥上,一位宫人凑近旁边的一人咬着耳朵,轻轻问了一句:“你说那已故的顺王殿下,既然查出来要谋反了,陛下怎还不顾那些大人的反对,封他做了太子?”

话落,那宫人的头皮上便挨了一下:“人都死了你还问这个作甚!不要命啦!先前御花园那几个宫人也在嚼舌根,结果就传到了陛下的耳朵,结果怎么样了?!直接下令将他们拖出去砍了!还有后宫的那几位娘娘,没事也聚在一起念叨着这件事,结果呢,还不是被掌了嘴关到了冷宫了事!你可比不上那些贵人,一个小小的宫人,命不值钱的!你还不给我管好自己的嘴巴”

那宫人听罢,立马嘴一瘪,脑袋一缩。专心扫起了玉桥上的灰尘。

我听了有点咋舌:哇!平日里看那皇帝大叔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如今听他们这般一说,倒觉得有些可怕起来。看来当真是爱极了他那死去的二儿子啊!

这少了王城八卦的娱乐,日子又变得平淡无趣起来。

某日,我又在降龙池百无聊赖地吸着灵气吐着水泡。感觉到耳旁的吹奏、诵经声比平日轻了许多,不由地感叹今日终究是可以睡个好觉了。想到此,惬意地眼睛向上一翻,猛然看到头顶的一方水幕上倒映着一个红彤彤煞是喜气的影子。

我心潮一翻涌,探出水面一看,竟觉得鼻子有些许的泛酸。此情此景似又回到了千年前黄河的那片浅滩。那时,他还是一介披毛红狐狸,而我还是一条鱼身的龙鲤。他便也是这样,常常隔着水岸眸光水亮地看着我,眼底闪着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如今情景再现,竟是那般的熟悉却又如此感伤。回想起我这一路波折,似有千言万语想要与他倾诉个痛快,哪知一句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哟!骚狐狸你还活着啊~~不错哦~~~”

“阿鲤~~~~~嘤嘤嘤~~~~~~”我见他毛绒绒的面颊上蹭下两条宽面条泪,有些受宠若惊:“不是把!也就没多长时间没见吧!你用得着这么思念我吗!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

他鼻下还挂着两管清水鼻涕,语气还有些哽咽:“你怎就不问一下我怎会变成这般模样,还出现在这王宫内呢?”

我觉得他这个问题非常有探究价值,于是问道:“你怎会变成这样?还出现在了这王宫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