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不知道莲先生那里怎么样了,能不能找到小公子他们,好好的两个人怎么都失踪了呢?”

我一听,心头一跳:什么叫好好的两个人都失踪了?!

听到此,我顾不得其他忙化出了身形冲进了营帐。

“什么人!快进去保护将军!”

“有人闯进了将军的营帐!”

……

营帐内,战将军扶额正坐,听到动静警觉地抓起桌上的佩剑,一看是我,眼里倒有些惊讶:“是……是你!”

话落,营帐内就喧闹着闯进了一波士兵,立马将我团团围在了中间。

“好大胆的妖女!竟敢闯入营帐行刺将军,快将她拿下!”

为首的士兵一声令下,闪着寒光的长矛立马向我刺来。

“住手!”

一声令喝,所有长矛止住了去势。

“退下!不可无礼!”

“将军?”那为首的军官有些不置信地问道。

“无事,她不会加害于我。”

我也不跟他废话,直接开口道:“阿池人呢?他在何处?”

他眉睫深锁,沉默了良久才悠悠开了口:“前段日子与西夜国一战取胜的归途中,突降大风雪,等风雪过后才发现他二人失踪了,连守在他们二人旁边的随从也不知怎回事,两个人就跟凭空消失了似的。”

“什么!”

“莲先生说那场风雪来得古怪,怕是……”

他说到此没有说下去,但我已领会他的意思。

怕是有妖物作祟是么?

“莲先生这几日一直在那处查探着,说他二人气息还在,应当还活着,只是如今大雪封顶,寻人有些麻烦。”

“在何处?!带我去!”

“玉山峡谷一带地形复杂,怕是要等到早上才能派人领你去。”

我朝地上啐了一口,心里暴躁得只想爆粗口。

……

连日下了几场暴雪,营帐外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天刚大亮,那战将军便派了他最得力的副将带着我往玉山峡谷的方向而去。日光折射在沉厚的积雪上,入眼的刺白连着空气都清透了许多,纷沓的马蹄似也消融在了方雪色中。

领着我的那名副将却也是个憨厚的人,叫什么王忠,每与我说话,一张黝黑的脸也能透出几分红晕,外加说话都不利索了:“姑……姑娘……前……前头就是……就是……玉山峡谷了……”

费力地听了他一连串话,竟觉得我的舌头也打了结:“好……好的……知……知道了……”

我这般说完,他的面色愈发红了个通透。

行了一段,大家都不由地放慢了步子。我看了看两边高窄的石壁,若是按先前那般快马加鞭,怕是会造成雪崩。这玉山峡谷确实是个易守难攻的地形,外加暴雪天的影响,那西夜国攻不到腹地多亏了这处天然屏障护着。

马队越往峡谷深处走,我越发察觉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氛。在一处不大的空地上,我看到了几座营帐,几个士兵正围在一丛篝火前烤火取暖。

见到我们,一行人立马站了起来,齐声吼道:“王将军!”

那王忠点点头:“莲先生呢?他在何处?”

我纳闷:他现在说话不是挺顺溜的嘛!

“报告王将军,莲先生昨晚便出去了,说是探寻到小公子他们的踪迹了,可是到现在还没回来。”

那王将军一声吼:“什么!莲先生一个人去了!你们怎不跟上!”

那士兵回道:“莲先生便在我们跟前跃了一个跟头就不见了,我等跟不上便只好在此候着了。”

我问:“他是往哪个方向去的。”

那士兵遥遥一指:“朝北……”

我皱了皱眉:“你们回去吧。”

那王将军看向我,眼睛瞪得老大:“姑……姑娘……大……大将军让我等……好好……好好保护你……怎可……怎可把你丢下!”

我咬了咬唇:“我与你们的莲先生师出同门,自不会有事。”随后拿出一副神棍的姿态道:“此处你们不宜久留,快些回去!”

说罢,直接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身形一个陡转,御风而上。

身后立马响起一阵惊叹声,瞬间被淹没在疾风中。

沿着一叶莲留下的气息一路疾驰,也不知奔出了多远,只感到周围的空气变得愈发的稀薄,风势夹着雪花也越来越大。

眼前的景致越来越模糊,远远便见着一道身影在风雪中若隐若现。

“一叶莲!”

我大吼一声,冒着漫天的飞雪直接向他飞去。

看到我,他竟没有丝毫惊讶的神色:“你来啦……”

“他们呢?”

“我一路追着他们的气息来到了这处,奇怪的是始终找不到他们二人。”

我环首,平地上一片皑皑白雪,若是藏人还真找不到地方。

“你有没有发现奇怪的地方?”

一路来我便发现了。如今雪霁天晴,只有我与一叶莲站着的这个山头正下个暴风雪,还隐隐有薄发之势,怎不奇怪。”

一叶莲继续道:“我在这里守了一晚,便是要等等它现形好擒住它,只是它一直在这雪阵中转啊转的还真是拿它没办法,毕竟无形的东西比有形的难办多了。”

我听了心肝一跳:“你的意思是碰到了……”

“雪灵。”

雪灵,传闻是雪之灵魂所化,又有人说是灵魂消融于风雪中所生,寄予了灵性,常以风雪姿态现身,所以无人能窥探出它们的真身。

我狐疑地看了一叶莲一眼:“抓住它真有那么难?”

他转头,面容含笑地点了点头:“难……真的难……”

“是吗?我试试,你朝后退些。”

他依言朝后退了两步。

我又摆了摆手:“再退些。唉……算了,你记得护好自己。”

话落,他还真在自己周身架起了一圈屏障,做了个振奋的手势:“加油!哥看好你哟!”

我活动了一下关节,朝着虚空喊了两声:“我给你一个机会,自己化形出来……”

回应我的只是越刮越烈的暴雪声。

既是如此,那我也没办法了……

身形腾跃至半空,周身的法力凝聚于一点立马爆发了开来……

刺目的光圈过后,周围似静止了一般,还伴随着“嘎嘎”冰层碎裂的声音。

风声渐止,阳光一照,我便见着被我冻成龙卷风状的冰层中有一只小小的白狐……

一叶莲兴奋地跑了过来,大拇指朝我直翘:“哇塞!你竟还有这一招。”

我挺了挺胸脯:寒冰池修行的十年我可不是白修炼的,当初出那洞府的时候,我连一池的寒水都给冻住了。

我践行走到那个白狐跟前。它被我困住了,只余一双元咕隆咚的眼睛在转着。看着那双灵动的眼睛,不知为何我竟觉得莫名的熟悉。

“哟……这雪灵原就是这个小家伙,是只雪狐啊……啧啧啧,待会儿带回去烤了吃了,这皮毛不错,扒了做个围脖定能衬托出我的气质。”

似乎听到了一叶莲的话,那只雪狐竟低低呜咽了起来,似在哭诉又似在哀求。我见着它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心下竟有些不忍,脑子立马浮现出骚狐狸没鱼吃时望着我的眼神。

骚狐狸……骚狐狸……为何这只雪狐给我的感觉与骚狐狸这般像,只是骚狐狸是只红毛狐狸万不会变种成了一只幼小的雪狐啊!

心念一动,袖子一挥,那只雪狐便落到了地上,看向一叶莲时身上的毛全炸了起来。

一叶莲道:“小家伙挺记仇的。”

看向我时,它似乎有些瑟缩,眼中怯怯的,见着我心坎又是一软。

我向它招了招手:“小家伙,过来……”

它有些迟疑,待望了我一阵竟挪着步子走了过来……

它试探性地舔了舔我的手,见我没反映,胆子倒是大了起来直接朝我身上蹭了起来。我记得以往骚狐狸也喜欢这般朝着我卖萌打滚的。

一叶莲有些好笑道:“这肯定是只公狐狸,见着我就炸毛,见着你就变成猫了……”

我抚了抚它光滑的皮毛,它很是惬意地享受着。

“告诉我,你将他们藏在了何处?”

那雪狐低低叫了一声,身形在半空中一记飞跃。白光骤闪后,原本朗朗晴天又被暴风雪弥漫。

狂风将漫天飞雪卷起直冲云霄,只一会儿,我便见着那原本被积雪盖住的石壁露出了一个黑乎乎的山洞。

脚下,那只雪狐围着我慢悠悠地打着转。

我俯身摸了摸它:“在里头?”

它蹭了蹭我的脚,低低地叫了一声,算是回应。

一叶莲道:“它好似挺亲近你的,头一回见面竟这般听你的话,真是奇了!”

别说是它,我心头也怪纳闷的,总觉得与这只雪狐不是头一遭见面。它应当也有相同的感觉吧……

作者有话要说:嗷唔~~雪灵是谁捏~~是谁捏,欲知后事,请听下回分解,另外放松杂志短篇《杨花落尽子规啼》

55

山洞内静得出奇,道口一直延伸向前,始终看不到它的尽头。

那小雪狐在我脚前跳了两下,朝前一窜,身子一晃便没了影子

“啊呀!这小家伙跑了!听说狐狸性狡诈果然是!”

我白了他一眼:“这里就一条通道,它能跑哪里去?”

随后也不理会它,便朝着雪狐消失的地方追去。

冷不防脚尖一滑,整个人朝前栽去。

这一栽当真了不得,屁股刚挨着冰面,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朝前滑去。这一长溜的冰道歪歪曲曲上上下下,缠绕纠结成了一张网,直滑得我头晕目眩。

“砰”的一下,屁股重重地着了地,我竟感觉不到一丝疼痛。这一长条的冰道滑下来,竟把屁股给磨没了知觉。惊魂还未定,身子又被一股大力给压在了冰面上。

头顶传来一叶莲闲哉的声音:“哟~想不到这个山洞下面还别有洞天啊!有趣!当真是有趣!哈哈哈……”

我粗喘着气,拼着一口气吼了出来:“别有洞天你个头啊!你先从老娘的身上下去!快被你压死了!妈蛋儿!”

……

脚边又有了动静,竟是先前失踪的那只小雪狐。它蹭了蹭我的脚,随后往前一窜转头看着我。

“它好像是让我们跟着它。”

从圆洞口出去,眼前顿时豁然开朗。视线所及处,我竟看到了一汪大冰湖。

冰湖正中结着一块凸起的冰面,薄雾缭绕处隐隐显出了几个身形。

是阿池和战秀秀的气息……还有……

我心头一跳,脚踩凌波直接跃了上去。

那冰层上躺着三个人。不……确切的说是三个人,还有一只毛色明艳的红狐。

此时那红狐蜷曲着身子静静地卧在一名女子腹部。那女子裹着一身鲜红的嫁衣,两颊胭脂晕染,红唇朱点竟似熟睡了一般。

看这女子的面相,我并不陌生,便是我在梁国王城内见过的、救了骚狐狸命的那个梁国公主。

尽管不愿相信,但还是无法接受。

除了阿池和战秀秀生息还在,我已经察觉不到骚狐狸和那梁国公主的生息了。他二人,已经……

一叶莲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他二人无事,只是被吸走了一点灵气,修养几日便好,不过此处怎么还会有一具女尸和一只死狐狸……啧啧啧,这姑娘长得不错,这么年轻就死了,真是可惜!还穿着嫁衣,莫不是殉情?”

我心头酸楚正甚,脑海中浮现一波又一波与骚狐狸相识,相伴同游的场景。他虽嘴里口口声声说要吃了我,却从未真正动过歪念。他还会事事拦在我跟前,将一路来的风险都帮我扛了去,他会说:“阿鲤!一边去!我保护你!打架我先上!黑锅我来背!除了我,谁都不能吃你!”

往事幕幕,我终究是抑不住,眼泪就这么顺淌了下来。

一叶莲在一旁吓了一跳:“喂!你怎么哭了!不就看到了个死人吗?你万年修为至于吓成这样!”

“他死了……真的死了……”

他手足无措,顺手拎起自己的袖子朝我脸上抹了起来:“你你你……你不是真害怕吧,我最见不得女人哭了,你别哭呀!”

听他这么说,我眼泪更像开了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他彻底乱了方寸:“真是搞不懂你!堂堂万年修为的龙鲤精竟然会怕死人!服了你了!”

见他作势扬手,我连忙一把揪住了他,哽咽道:“你作甚!?”

“你不是怕吗?我帮你化了他们!”

“我不是怕,而是见到故人逝去,伤感……”

他一脸惊疑:“故人?你莫不是说这个女子是你的故人吧?”

“她……算是吧……”

我踱步走到那梁国公主面前,抬手摸了摸她腹部仿若沉睡中的红狐。它的一身皮毛依旧红入明霞,触手光滑柔软,却独独少了以前常有的温热感。

“公孙狸……”

我喃喃叫了一声,却突然听到一声低烟,似在回应我的话。脚边,那只雪狐正围着我打着转,蓬松地尾巴不时时不时扫我两下,状似在安慰我。

我弯腰抱起它,对上它一双熟悉温润的水眸,心中不期然地想到了这么一句话……

雪灵,雪灵……灵魂融于风雪而生,可无形化成本形……

若真是如此,骚狐狸,你这执念到底有多重,竟连死了都想着要护着她……

回程时我背着阿池,一叶莲驮着战秀秀,那只雪狐依旧在前面乖巧着领着路。将我们送至洞门口,它竟又随了我们一路。

“喂!这只小雪狐是雪灵所化,具有灵性,看它这个样子莫不是想要同我们一起走?”

我停下了步子,当真看着身后的影子也停了下来,坐在雪地上怯怯地望着我。遥想起以前骚狐狸这般可怜兮兮地望着我的神情,我却铁了心肠一次也没满足过他任何要求,如今想来,心下内疚得慌。

腾出一只手,向它招了招,那雪狐立马撒了欢似地向我们跑了过来。抬手一挥,袖风尽扫,那原本裸/露在外的洞口立马被冰层覆盖,淹没在一方冰雪中……

如此,便再也没有人打扰你们了……

当我们跃下峭壁,竟见那王将军还守在原地。见到我们,眼里闪过一丝喜色。

“太好了!莲先生和您的这位同门师妹当真是高人,当真将少将军他们救回来了!”

一叶莲将人交过,婆娑着下巴,一脸戏谑地看向我:“师妹?小师妹……”

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谁说我是他师妹啦!我本事比他大!当然是他师姐!”

那王将军又羞红了一张脸……

……

回了营帐,立马又一帮兵士叫嚣着找军医。那战将军裹着一身寒雪走进营帐,看到躺在榻上的阿池和战秀秀,紧绷的一张脸终于软了下来。

就阿池和战秀秀这种情况,叫军医自是诊断不出个所以然的,一干人支支吾吾地说得无非是“气血不畅,导致昏厥”云云……

一叶莲扫了一眼窝在我臂弯里睡得正欢的雪狐,用只有我与他听得到的声音与我道:“这小家伙倒是不贪心,精气吸得够化形就作罢了,好在没伤了他们本元。”

我倒是挺好奇的,阿池便就罢了,战秀秀他素来有灵玉护体怎也会着了雪灵的道儿。见一干军医退下,我走到那战将军面前道:“将军,可否荣我问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