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霞儿似乎比刚才还紧张些,又带着些兴奋。她咬着唇,理了理思路,这才开了口。

江兴龙喝醉了酒,不要别人服侍,只要顾霞儿。顾霞儿服侍江兴龙,听到江兴龙说了件骇人听闻的事。

“他嘴里只含含糊糊地说什么祖坟,是江家的,还说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遭了天谴。我听他说的并不完全像是胡话,就慢慢地探问他,问出一些事来。…我吓坏了,好不容易熬过了一晚,再不敢耽搁,就找了借口来了。”

吓的顾霞儿彻夜不能眠的事情,在纪晓棠听来却并不新奇,只是证明了她以往的推断。

被人偷埋入纪家祖坟的两具尸骨,确实是江庆善的爹娘。这件事,江庆善并没有假手他人,而是亲自带着江兴龙做的。

后来这两具尸骨被江庆善亲手挫骨扬灰。为了蒙蔽纪家人,江庆善还故意趁着雷雨夜再次挖开自家的祖坟,并将两具从乱葬岗挖来的尸骨代替了自己爹娘的尸骨。

江兴龙酒后吐真言,说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因为这件事被上天和江家的祖先惩罚了。本来这惩罚应该也降落到江庆善的身上。但是江庆善有名的命硬,就只好他的妻儿跟着倒霉。

江兴龙残,甄氏死。

江兴龙还说,只有将他们做下的这件事搬正了,他才能够好转。江兴龙的伤已经药石无效,就认定只有鬼之力能够在他身上扭转乾坤。

至于说怎样才算是将事情搬正了?

那两具假冒的尸骨自然要移出江家的坟地,同时还要将江庆善爹娘的尸骨找回来,重新好生安葬。

安葬回江家的坟地还不管用,得将江家的列祖列宗们都移去纪家的福地安葬了,才能够平息上天和江家祖先的怒火。

纪二老爷和纪三老爷虽没说话,却是越听越皱紧了眉头。

“他们父子倒是长了眼睛,知道我纪家的福地的好!”纪三老爷冷笑道。

“江兴龙说,纪家的福地,原本是他江家的。”顾霞儿就小心地道,“我问他怎么这么说,他说是公公告诉他的。公公是小时候听他祖父说的。”

“无稽之谈。”纪二老爷冷哼了一声。

“我也是这样想。可看江兴龙却相信的紧。”顾霞儿就道。

“就这些?江兴龙还说了别的吗?”纪晓棠就问顾霞儿。

“就这些,他絮絮叨叨反反复复地说,像是魔怔了似的。”顾霞儿就摇了摇头说道。还有一些话,顾霞儿实在无法开口。

江兴龙是个废人,顾霞儿成亲之后就发现了。这也是她坚持想要离开江家的重要原因之一。

江兴龙虽是个废人,但是却并不死心,总想着有一天能够恢复。对于江兴龙来说。别的都是小事,只有这一件,只唯一的大事。所以酒醉之后,他无意识地在顾霞儿面前说了出来。

“江家有人知道你听了江兴龙的这些话吗?”纪晓棠又问。

顾霞儿就又摇摇头,她知道事情重大,因此十分小心,并不敢让人知道。甚至今天往纪家来。也是特意寻了个好借口。

纪晓棠见顾霞儿笃定的很,这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做的很好。”纪晓棠说道。

顾霞儿就飞快地看了一眼纪二老爷。

纪二老爷却并没有看顾霞儿,似乎是在沉思。

顾霞儿有些失望。却并不敢流露出些什么来。

“你回去继续打探,不过也要自己小心。这些事,也不要再告诉别人。舅老太爷和舅老太太那边也不要说。”纪晓棠就道。

“我知道。”顾霞儿点头,她当然知道。这些事,是不能告诉顾老舅和江氏的。

纪晓棠的话。也相当是逐客令,但是顾霞儿心里却舍不得走。

“还有一件事。”顾霞儿就又说道。

“什么事?”纪晓棠问。

“本来长生洗三那天我就想跟你说了,只是江巧儿一直跟着我,我怕她疑心。没有脱开身…”顾霞儿就道。

她在故意拖延时间,但却不敢做的太明显,甚至纪晓棠都没发觉。只当她是因为紧张。

“前几天,江家走了一个喂马的仆佣。”

“嗯。”纪晓棠点点头。示意顾霞儿继续说。

纪二老爷这个时候就抬起头来,看了顾霞儿一眼。

顾霞儿捏了捏手里的帕子,说话就流畅了起来。

本来走了一个粗使的仆役,也并不算什么大事,只是这个仆役逃走时还偷了一包的银子。即便是这样,往衙门里去报了,四处追拿就是了。

但是奇怪的是,江庆善并没有报官,还下了禁口令,不让家里下人提起。

表面上是如此,然而暗地里,江庆善却派出许多人手,要将这逃跑的仆役捉拿回来。

“我碰巧听见公公说了几句话,说是银钱丢了没关系,人不能丢。若是见到了人,拿不了活的,就拿死的。公公还说了,谁拿到人,就赏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江庆善为了一个逃跑的粗使这样大动干戈,却又瞒着外头,不肯报官,里面必定大有文章。

“我觉得奇怪,就想来告诉…”顾霞儿忍不住又偷偷看了纪二老爷一眼。

纪二老爷此刻却正皱着双眉,阳光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来,正洒落在纪二老爷的脸上。

顾霞儿就有些痴了。

“告诉、告诉晓棠。”顾霞儿咽了咽口水。

“那仆人叫什么名字?”纪晓棠就问,“除了喂马,他平时还担着些什么别的差事?”

“只听说姓马,大家都叫他马五。除了喂马,并不知道他做什么。”顾霞儿掌家的时间还不长,还没机会接触到这些。“不过,我听人说,马五好像不是正经人出身。平时常偷狗来杀了吃肉,也能杀猪杀马。和他一起的仆人,据说都很怕他。”

“江庆善找了这马五这些天,可有什么线索了没有?”纪晓棠想了想,就又问。

“我恍惚听见一句,也不知道真不真。说是大概往府城去了。”顾霞儿就道。

纪晓棠又问了顾霞儿几句,见实在再问不出什么才作罢了。

“去看看老太太醒了没有?”纪晓棠就打发了小丫头往纪老太太的院子里去。

小丫头回来,说纪老太太醒了,纪晓棠就让小丫头陪了顾霞儿去见纪老太太。

“若是闲,就留下吃饭吧。”纪晓棠对顾霞儿道。

顾霞儿就欢欢喜喜地走了。

纪晓棠、纪二老爷和纪三老爷则围坐一起,商量了起来。

“爹爹,咱们家的福地,跟江家有什么牵连?”纪晓棠先就问了这个问题。

若是没有一点儿起因,江庆善也不会对纪家的福地这样执着。要知道,眼红纪家福地的人不少,其中不乏有权有势的,但谁也不会生出抢夺为己有的心思。

“这件事,你祖父跟我说过。”纪二老爷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为我子孙之资粮

纪家祖居清远,只是赶上末代乱世,为了生存只好背井离乡。纪家人在外闯荡了几代,累积而成巨富,此时正好天下安定,因此,纪老太爷的祖父就遵从先祖的遗愿,带着万贯家资回清远定居。

因为纪家在清远早已经没了祖产,纪老太爷的祖父这一回来,一切都要房宅田地等都要置办。

其中最为重要的一件,就是踏勘福地。

“你那时候还小,父亲只怕没跟你说过,我今天就说给你和晓棠听听。”纪二老爷就对纪三老爷道。

纪三老爷点头,跟纪晓棠一样洗耳恭听。

纪家这位先祖走遍了清远县周边,就看中了清溪山上的那一片地。而那片地,本来是一块无主的荒地,至于为什么跟江家扯上了关系,其中还有一段让人啼笑皆非的故事。

江家本就是破落户,纪家先祖从外回来定居的时候,江家更是破落不堪,可以说是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当时江家的当家人,也就是江庆善的先祖是个烂赌鬼,还生了一身的大疮。他没有本钱,为了跟人赌钱,还曾经将妻儿都典押了出去,人们都不记得他的大名,只管他叫江赌虫。

江庆善的先祖,就是这样一个无赖,而且走投无路,眼看着一家就要冻饿而死。就在这个时候,他就听说了江家的先祖踏勘好了福地。这江赌虫一下子计上心来。

江赌虫就连夜将他爹娘的尸骨从乱葬岗挖出来,偷偷地埋进了纪家先祖看好的福地。等纪家先祖在衙门交兑了银钱,办好了红契,来接收土地的时候,江赌虫就带着一家老小来了。拦着纪家的先祖不让接收土地,说那块地是他家的坟地。

大家都知道这根本就是胡说,就都嘲笑江赌虫,只说他想钱想疯了。

江赌虫就赌咒发誓,说他若是有一句假话,就天打雷劈,断子绝孙。当下为了证明他所言非虚。还将埋他爹娘的地方指了出来。

原本这样一个无赖。就是衙门的人也不愿意招惹他。但是纪家的先祖是有钱人,为了讨好纪家的先祖,衙门的人就说干脆将江赌虫打走就是。

“可是咱们的曾祖心善。他说江赌虫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纪二老爷叹了一口气说道。

纪家的先祖知道,江赌虫要的不过是银钱。一些银钱于他来说根本就是小事,然而于江赌虫却可以养活一家老小的性命。

江赌虫见纪家的先祖心地慈软。当即就狮子大开口。说他原本是死也不肯出让爹娘的坟地,但是看纪家先祖是个好人。他愿意结交这个朋友。江赌虫提出,只要给他二百两银子,他就立刻让他爹娘腾地方。

二百两银子在当时的清远,可以买上一所不错的三进宅院了。一般的人家一辈子辛辛苦苦。都未必能攒上这么一笔银子。

大家都觉得江赌虫这口开的太大了,纪家的先祖就算是有万贯家财,也不可能平白就给江赌虫这么多钱。

然而出乎众人的意料。甚至也出乎江赌虫的预料(他本来想着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纪家先祖能给他几十两银子就不错了)。纪家的先祖很痛快地就给了这笔钱。

江赌虫得了这样一大笔银子,他也真是光棍的很,当下就当着众人的面,仅用自己的两只手,就将他爹娘的坟扒开,将尸骨挖出,用了一只破麻袋装走,重新又埋回乱葬岗了。

纪二老爷将这段往事说完,纪三老爷就惊愕地张大了嘴。

这简直就是传奇话本中才会出现的情节!

“看来挖自己祖坟,暴父母的尸骨,这是江家祖传的技艺啊!”纪三老爷惊愕了半晌,发出一句惊叹。

纪晓棠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江庆善挖开他爹娘的坟,将两人的尸骨偷埋入纪家的福地,然后又亲手将爹娘挫骨扬灰,从乱葬岗胡乱找两具尸骨来冒充他爹娘。当时纪晓棠就觉得江庆善所作所为简直骇人听闻,原来江庆善祖上早就做过类似的事情了。

“不知道江庆善知不知道这段往事?”纪晓棠就道。

“肯定是不知道了。”纪三老爷就道。

纪二老爷也点头。

后来江家依附纪家而发家,这么一段无赖的黑历史,哪里还肯再提,更不会在子孙面前自曝家丑。结果久而久之,也不知道怎么到了江庆善的耳朵里,就变成了完全相反的一个故事。

“江庆善的祖父颇有他乃祖之风,无赖更甚于江赌虫,只是胆气心智却大大不如。”纪二老爷就道。

等了一会,纪二老爷就见纪三老爷和纪晓棠都没再说话。

纪二太太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又微微的笑了起来。

“爹爹怎么了?”纪晓棠立刻就问道。

“我想起一件事。”纪二老爷就道,“当时你祖父说起这件事,我和你大伯父都在场。我和你大伯父就都问你祖父,说曾祖太过心软,当时就不该给江赌虫那么多银钱,后来更不该重用江赌虫。你们两个,却谁都没有这么问。”

纪晓棠哦了一声,隐隐约约地明白了一点儿什么。

“二哥和大哥这样问了父亲,父亲是怎样回答的?”纪三老爷就问。

“这个答案,我一会再告诉你们。三弟、晓棠,你们说说,我纪家先祖,为什么肯给江赌虫那许多银钱,之后又为什么重用了江赌虫?”

“先祖重回清远,可以说全无根基。给江赌虫银钱之前说的明白,并不是不能对付江赌虫的敲诈,只是怜他一家走投无路,给的是救命的钱。先祖此举,定然轰动清远,从此奠定了仁善之名。”纪晓棠就道。

纪二老爷微笑点头。

“还有呢?”

“再有,先祖恐怕是看上了江赌虫的狠、绝、厉。”纪晓棠略一思索,就又说道。江赌虫显然并不是好人,但是这个世上,也并没有多少人能够那么准确地抓住机会,毫不犹豫,没有丝毫心理负担地做出那样的事。

纪家的先祖,看上了江赌虫的可用之处。

纪二老爷垂下眼帘,沉默了半晌,才又轻轻地叹气。

“爹爹,我说的不对?”纪晓棠就问。

“不,你说的很对,这正是你祖父告诉我和你大伯父的,先祖留下来的话。…我和你大伯父,却没想到这个,只想着一开始就不该给江赌虫这样的人机会。”

当时纪老太爷讲这段故事的时候,纪二老爷和纪大老爷都已经成年,且读书有成。而纪晓棠的心胸和眼界,竟然还胜过他们这样两个成年男子。

“爹爹和大伯的想法也没有错。”纪晓棠却说道,“先祖所处的年代和所经历的事情,与爹爹、大伯完全不同。”

纪家先祖那个时候天下才刚刚太平,纪家先祖是经历过离乱的,他的想法倾向于乱世枭雄,与太平世界下长大的纪大老爷和纪二老爷当然不一样。

纪大老爷和纪二老爷惯常经历的,所追求的,都是稳。

“晓棠这话说的有道理,更见得见地不俗。”纪二老爷赞赏地道。

既然纪晓棠能说出纪家先祖看上了江赌虫的可用之处,那么有许多事,他就无需再告诉纪晓棠了。

纪家先祖重回清远,正如纪晓棠所说是根基全无,仅仅依靠银钱,如何置下那么许多的产业,在清远站稳脚跟,成为清远人人仰视的存在?!

“晓棠难道不也是生长在太平盛世,难道不该跟大哥和二哥的想法相同,怎么会有与先祖一样的看法?”纪三老爷一直沉思不语,现在突然问道。

纪晓棠眼波流转。

谁说她一直生长在太平盛世,她偏偏就曾经离乱,且已经死在乱世中一回了。

“即便是生长于乱世,也未必就有先祖的心胸和见识。晓棠,颇有我纪家先祖之风。”纪二老爷就道。

纪二老爷说着话,就站起身,在屋子里踱了几步。

“有些话,本想着不跟你们说。可看你们叔侄这一年来成长可喜,我想还是跟你们说了吧。”纪二老爷最后在纪老太爷的小像前停住脚步说道。

纪晓棠和纪三老爷忙都正襟危坐。

“曾祖颇通易经,晓风水、善占卜。江赌虫带父母尸骨敲诈,从曾祖手中得到大笔银钱,自以为占了便宜。曾祖从中看到的却是别的。”

“是什么?”纪三老爷忍不住问。

“资粮。”纪二老爷缓缓说出两个字,“江赌虫当年之举违逆人伦天道,断送了江家的命数。…从此为我所用,为我纪家子孙之资粮。”

最后这句话,是纪家先祖的原话。

“这句话父亲只告诉了我。”纪二老爷又道。原来这句话,纪老太爷只告诉了纪二老爷一个人,连纪大老爷都没有告诉。

而今天,纪二老爷又告诉了纪晓棠和纪三老爷。

“你们只记在心里,只怕以后也无需跟后辈们提起了。”纪二老爷又嘱咐了一句。

这句话的含义就颇丰富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秘辛

纪晓棠默默地将纪二老爷的话记在了心里。

说完了祖上这段故事,颇解了纪晓棠和纪三老爷的一些疑惑。

“江庆善和江兴龙贼心不死,不得不防。”纪二老爷就道。

纪晓棠和纪三老爷就都点头。

除了顾霞儿在江家替他们打探消息,纪二老爷和纪三老爷也做了其他的一些安排。

话题就又转到江家的出逃的粗使仆役身上。

“马五这个人我知道。”纪三老爷就开口道。据纪三老爷所知,马五可不仅仅是替江庆善喂马的。

“…应该是专门替江庆善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的。我怀疑,马五手上早就沾上了人命。”

说白了,马五这个人,就是专门替江庆善干杀人的勾当的。

“如果是这样,他必定是江庆善的心腹。江庆善待这样的人,不会薄了。马五为什么要逃走呢?”纪二老爷就道。

“马五为江庆善做了某件事,江庆善现在想要杀人灭口,马五知道了,所以先逃了?”纪晓棠就猜道。

“也有这种可能。”纪二老爷和纪三老爷都点头。

三个人商量了一会,得出结论。

马五逃走的原因并不是最重要,找到马五才是重要的事情。

找到了马五,就能知道江庆善许多私下里做的违法勾当,从而掌握先机,随时可以钉死江庆善。

而据顾霞儿说,马五是忘府城逃了。府城繁华,人口众多,流动的人口也相当大,比起山野之中,确实是比较好的藏身所在。

“他倒是懂得隐于市的道理。”纪二老爷就笑道。

“二哥,这件事就交给我好了。”纪三老爷想了想,就说道。他已经考过了县试,接下来要考府试和院试。

府试和院试都将在府城举行,本来纪三老爷过几天也要收拾行李往府城去的。

“考试最为紧要,其他不过是细枝末节,你要分清楚轻重。”纪二老爷就对纪三老爷道。

“二哥放心,这个道理我知道的。”纪三老爷点头。

“爹爹,我跟小叔一起去吧。”纪晓棠开口道。

纪二老爷没有立刻答应,要纪晓棠随同纪三老爷往府城去,这在纪家来说是一件大事。不说要告诉纪老太太,先就得经过纪二太太的首肯。

几个人就往纪二太太这边来商量。

纪晓芸此刻已经走了,只有纪二太太带着长生在炕上。

纪晓棠就说要陪同纪三老爷一起往府城去应考。

“小叔身边总得有人照看。那些小厮长随们总是心粗些,我带了几个丫头过去,才能将小叔照料的妥妥当当的,家里面也能放心。”纪晓棠就道。

纪晓棠今年才十一岁,还是个小孩子,是她照顾纪三老爷,还是纪三老爷照顾她呢。

纪三老爷倒是很愿意带纪晓棠同去的,就连连点头。

“我带着晓棠,二哥二嫂尽管放心,我会照顾好晓棠的。”

“我和小叔相互照看,而且,我还能看着小叔念书。”能看住纪三老爷念书的,在纪家不过就两个人,一个是纪二老爷,另一个就是纪晓棠了。

纪二老爷就有些心动。

他想要送纪三老爷去府城考试,但却又实在放心不下家里面,尤其是还有江庆善那一拨人在旁边虎视眈眈。在这种情况下,让纪晓棠代他去,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而且,小叔考试,怎么能少得了我。”纪晓棠就又道,一面朝纪三老爷眨了眨眼睛。

纪三老爷参加考试,全靠的是押题。而押题就全靠纪晓棠的占卜。

这样看来,纪晓棠是非去不可了。

“若晓棠要去,不准你们住在外面,得到晓棠她外祖家里去住。”纪二太太瞧瞧纪二老爷和纪三老爷的脸色,就知道两人都是想纪晓棠去的。她拦不住,就提出了这个条件。

住在穆家,有纪晓棠的外祖父和外祖母照看着,对纪三老爷和纪晓棠都是好事,家里也能够完全放心。

纪二老爷和纪三老爷当然点头。

“只是要搅扰叔叔、婶婶了。”纪三老爷就笑道。

“说搅扰就是见外。”纪二太太也笑了,“他们平时盼着你们去,也还盼不到呢。”

纪二太太说这句话并没有别的意思,但是纪三老爷想到某件事,就抬手挠了挠头,觉得有些讪讪的。

“你们去了就好,三弟的性子,很对晓棠她外祖父的脾气。”纪二太太立刻发觉了,忙就笑道。

他们这边商量定了,还得去跟纪老太太说。

这个任务,就落在纪三老爷的头上。因为要纪二老爷或者纪二太太去说,怕是纪老太太会多心,反而让事情变得复杂了。

也不知道纪三老爷是怎么跟纪老太太说的,纪老太太原先并不高兴,后来竟也点了头。

“住穆家就住穆家吧,只是考完了,你就要立刻回来。没事不要跟穆家的人亲近,这次是不得已。”纪老太太私底下悄悄地嘱咐纪三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