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三老爷满口答应了。

说到纪晓棠是去照顾纪三老爷,且看着纪三老爷念书非她不可,纪老太太也就只得应承了。

“你们叔侄俩相互有个照应,晓棠那孩子,小大人似的,我虽还不大放心,可也就只有她了。”

纪二太太听说纪老太太点了头,暗自十分欢喜。

“咱们晓棠也正好去住住姥姥家。她外祖父外祖母盼了她许久,早就想接了她去。”纪二太太笑盈盈地道。

任安这里,小儿嘴里都将外祖父外祖母喊做姥爷、姥姥,也有个住姥姥家的习俗。一般的小儿在长大之前,一年之中至少有半个月或者一个月是在姥姥家住着的。

当然这也不能一概论之。

比如纪家就没有住姥姥家这个习惯。

纪二老爷他们兄弟,是因为顾家离的远,且败落的早,而他们兄弟大多的时间都被纪老太爷看着读书。

至于纪晓棠和纪晓芸,那则是纪老太太不许的缘故。

纪老太太见不得纪二太太的娘家人,也不许纪晓棠和纪晓芸去住姥姥家。纪老太太倒是不会明白把这话说出来,只是她老人家的脾气大家都晓得,不敢触犯。

纪晓棠要去住姥姥家了,纪二太太就又想到了纪晓芸,也想让纪晓芸同去。

“晓棠咱们还领着去见过她外祖父外祖母,晓芸却是从来都没去过。眼看着晓芸也见大了,以后定了亲,出了门子,再想去住也不方便。我爹娘很惦记晓芸呢。”纪二太太就跟纪二老爷说,想让纪二老爷出面去跟纪老太太说。

纪二老爷知道纪老太太的脾气,但同时也不能不考虑纪二太太的心情,而且,纪二太太的要求都在情理之中,因此就硬着头皮来找纪老太太。

虽是这样,纪二老爷并没有直接跟纪老太太说让纪晓芸去住姥姥家。

“晓芸也渐渐的大了,却一直都没出过门,远远比不得晓棠。我想着,这次三弟和晓棠往府城去,不如也让晓芸一起跟了去,见见府城的繁华,她们姐妹也添置些东西。”

纪二老爷的话说的很好,纪老太太一开始还有些高兴。

但是纪老太太并没有高兴多久,就想起来纪三老爷和纪晓棠是要住在穆家这件事。

纪老太太就生气了。

“你们的女儿,你们说了算,还问我做什么?”纪老太太刷拉一下沉下脸来,“这是一步一步地上来了,先是晓棠,然后是晓芸,接下来是什么。是不是就要抱了长生去?有了长生,她就要翻了天了!也都不要姓纪,都去姓穆算了。你们想去就都去,留我一个,还怕我死了不成!他总不能再上门来要打死了我!”

纪老太太一旦这样说话,就是任何道理都听不进去了。

“老太太别生气,这是说的哪里话呢。咱们这风俗如此,那里毕竟是晓棠和晓芸的外祖家,他们这些年也很惦记着孩子们。晓芸年纪已经不小,要是这两年就定下亲事来,就更不好去了。老太太儿孙绕膝,当能明白做老人的心思…”纪二老爷陪着小心,跟纪老太太说了许多的好话。

不让纪晓棠和纪晓芸去看外祖父外祖母,这件事实在违背常理,说出去很不好听。

纪老太太心中不愿意,最后却也只得松口。

“我不管,你们自己去问晓芸去。晓芸说去就去,她若不想去,也不许你们逼迫她。”

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在纪老太太已经非常难得。

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就打发来纪晓棠,将纪晓芸叫到纪二太太的屋子里。

纪二太太就柔声跟纪晓芸说了打算让她和纪晓棠一同去府城的事。

“你小叔要应考,你们借机正好到处逛逛。晓芸,你还没去过你外祖父家里,就去看看吧,虽没咱们家大,可也很不错。你外祖父和外祖母很想念你。”

纪晓芸两手捏着衣角,垂着头不说话。

“怎么,晓芸你不想去?晓棠也去的。去见见你外祖父和外祖母不好吗?你外祖父和外祖母只在你没满月的时候见过你,心里很记挂你。”

纪二太太这么说着,眼圈就有些发红。

纪晓芸依旧垂着头,不说话。

“姐姐,你到底去不去。府城很好玩的。”纪晓棠就道。

纪晓芸抬头,飞快地看了纪晓棠一眼。

“姐姐想去的,对不对?”纪晓棠立刻就道。

“嗯。”纪晓芸轻轻地点了头。

纪二太太喜出望外。

“太好了。娘这就给你们收拾东西,给你外祖父外祖母写信…”

“可我不能去。”纪晓芸却又轻轻地道。

纪二太太立刻就愣住了。

“我要是去了,祖母会伤心。”纪晓芸说了这一句话,起身就走了。

“这、这孩子…”纪二太太怔了一会,眼中就带了泪。

纪晓棠忙给纪二太太擦眼睛,一面劝纪二太太。

“姐姐这次不能去,还有下次呢。娘你何必就这样。这不已经是好了很多了吗?老太太那边总算是松了口,姐姐自己也是愿意去的。咱们要慢慢来不是吗,下次姐姐就会去了。”

“是啊,这已经是好了很多。慢慢的,都会好起来的。”纪二老爷也劝纪二太太。

“娘,你在月子里,不为你自己的身子着想,也要为我们,尤其为长生想。长生还那么小。”纪晓棠又道。

“说的对,你们说的对。”纪二太太就忍住了泪,“是我太贪心了,慢慢来吧,以后的日子还长着。”

“这么想就对了。”纪二老爷就道,心中却暗暗叹息。

最后的决定,依旧是纪三老爷带着纪晓棠往府城去赶考。

这还是他们叔侄第一次独自往府城去,一家上下就都忙碌起来,为两个人的行程做准备。

纪二太太因纪晓芸有些伤心,但很快就打起了精神。不管怎样,纪晓棠能去看外祖父和外祖母了。

除了纪晓棠和纪三老爷各自的行李,纪二太太还为穆家人准备了许多的东西。

“这是给你外祖父的…,这是给你外祖母的…,这是给你大舅舅的…”纪二太太一样一样地详细指给纪晓棠看,告诉纪晓棠她外祖父外祖母还有舅舅们都喜欢什么东西。

看着纪二太太高兴的样子,纪晓棠又是高兴,又有些心酸。

纪二太太有娘家,却跟没娘家差不多。并不是纪二太太不认爹娘,也不是穆家不亲女儿,而是因为纪老太太。

纪老太太跟穆家,尤其是纪晓棠的外祖母穆洪结有“深仇”。

这是纪家不可为外人道的一件秘辛,一个在纪家不能被触及的话题。

纪二太太给穆家捎的东西,都是她这些年体己攒下的,竟是不肯动纪家公中的财物。纪晓棠就看不过,干脆自己做了主张。

最后,纪晓棠加纪三老爷的行李,再加上给穆家捎的东西,整整装了十辆马车。

纪晓棠还往纪晓芸那里去了一趟,不由分说地抢了纪晓芸给纪老太太绣的抹额,还有一双给纪二老爷做的鞋子。

“这些是姐姐亲手做给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其余的,我都替姐姐预备了。”

三月二十,宜祭祀、出行、上梁

纪晓棠和纪三老爷从纪家出发,前往府城。

第一百二十章 遇险

从清远县城出发前往府城任安,坐马车一般要两天的路程。纪晓棠和纪三老爷一大早出发,行了一天的路,晚上就宿在青木镇。第二天,依旧是天刚刚亮就起身,走了大约几十里路,来到一处树林茂密,两侧峰峦叠嶂的所在。

因这天天气好,纪晓棠就嫌马车里气闷,跟纪三老爷说了,就也骑了一匹白马,和纪三老爷并辔而行。她虽穿着女装,但并没有佩戴什么累赘的首饰,坐在马上颇为自在。

纪晓棠是自小就会骑马,这些日子因为纪三老爷要操练护院,又专门请李师傅李子玉教授马术,纪晓棠也跟着学了,因此骑术更加精湛。

两人这次来府城,除了贴身的小厮和丫头,还带了十来个护院,都由李师傅领着护卫车队。除了这些人,纪二老爷还特意安排了纪府的大管事纪忠跟随。纪忠来过府城,对道路、宿头等都非常熟悉,一路上行程都是纪忠在安排。此刻纪忠就骑马跟在纪三老爷的身侧。

纪晓棠坐在马上,观望两侧的景色,就见周围地势越发的险峻起来。

“纪忠,”纪晓棠就问纪忠,“这是什么地方,怎么看着有些阴森森的。”

“三姑娘有一双好眼。”纪忠就笑道,一面告诉纪晓棠和纪三老爷,“这地方就是有名的穆家寨了。”

“穆家寨?”纪三老爷似乎知道这个地名,面上好奇之色越发明显。

“正是穆家寨。”纪忠就点头。

穆家寨在任安府是大大的有名,因这里地形险峻,却又是南来北往、通往府城任安的必经之路,历来是强人汇聚之处。

据说在最乱的时期。最多曾经有十几股山贼啸聚山中,终日靠打劫过往行人和客商为生。

这片茂密的树林中,不知埋了多少无辜的尸骨。

“如今天下太平,朝廷和府城卫所又多次派兵剿匪,这穆家寨一带总算是太平了。”纪忠叹气感慨道。

纪忠说如今已无匪患。可是昨天到青木镇的时候,其实时辰还早,如果依着纪三老爷的意思。就想继续赶路。在下一个宿头投宿,这样也能够尽早达到府城。

然而纪忠却无论如何不同意。因为如果不在青木镇投宿,经过穆家寨的时候天色就晚了。

李师傅本来在后面押队。这个时候骑着马跟上来,就正好听见了纪忠的话。李师傅立刻拨转马头,回去挨个跟护院们嘱咐,让他们打起精神来。

“加快脚程。不要乱。”

这个样子,竟是如临大敌。

纪忠对此面露赞许。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难道说,山匪并没有被全部剿灭干净?”纪晓棠就觉察出异样来,问道。

“大股的山匪应该是被清缴干净了。”纪忠就道,“孤身的客人不好说。咱们这样的车队,应该是无妨的。只是小心无大错。这穆家寨的地势,还是太险恶了一些。”

听纪忠这样说。纪晓棠却并不放心,又特意将李师傅叫到了跟前。

“李师傅。你可有什么看法?”纪晓棠问李师傅。

“尽快通过穆家寨才好。”李师傅并不像纪忠那样米分饰太平,他告诉纪晓棠和纪三老爷,在投奔到纪家做武师傅之前,他曾经四处游荡过一段日子,听说过关于穆家寨的传闻。

据李师傅所听到的传闻,穆家寨的山匪并没有被缴清,只是隐藏了起来,不再向过去那样频繁地劫掠路人。

穆家寨山匪的名声不仅在任安府内,就是原来李师傅在太原卫所上,也是曾经听闻过的。

听了纪忠和李师傅的话,纪三老爷不仅不怕、不急,反而有些兴奋。

“哈,这山中如果真有匪徒就好了,最好是他们不长眼睛,找上了咱们,正好给爷练练手。”纪三老爷兴奋的脸色有些发红。

他自觉跟着几位武师傅已经学有小成,再加上有李师傅,和十几名纪家最强的护院,大股的山匪对付不了,如果只是几个山贼,可不正好给大家练手。

“晓棠,你快去马车上坐。”纪三老爷就道。

纪晓棠没理纪三老爷,只是吩咐纪忠和李师傅,让车队加快脚程。

虽然纪三老爷是长辈,但是不论是纪忠,还是李师傅,都知道纪晓棠在纪家说话是算数的,尤其是跟着纪三老爷在一起的时候,因此忙都领命,一径安排了下去。

纪三老爷就有些气馁地看着纪晓棠。

“小叔,我爹爹吩咐了我来看着你的。”纪晓棠就道。

“晓棠,就不能通融通融?”纪三老爷跟纪晓棠打商量。

“没的商量。”纪晓棠挑眉。

纪三老爷只得叹气。

纪晓棠提着马缰绳,催促纪三老爷和她一起快走。

穆家寨的山匪,在她的记忆中留有猩红沉重的一笔,她不愿意想起,却又实在无法忘记。

车队正走到两山中间,树林最为茂密的地方,就听见前面树林中传出惨叫声。紧接着,就有三四个樵夫模样的人从树林里突然冒出来,冲着纪晓棠的车队飞奔而来。

纪晓棠勒住马。

纪三老爷从背后抽出了大刀,忙就护在了纪晓棠的前面。

几个樵夫都是背后背着柴,手里拎着柴刀,脚程飞快,转眼就到了纪三老爷的跟前。跑在最前面的樵夫是个矮小干瘦的中年汉子。

“什么人,快站住!”纪三老爷瞪起了眼睛,看几个人虽是樵夫的打扮,但这么跑来看着十分不好,心里就生了警惕。

冲在最前头的干瘦汉子脚步却并没有停。

“有山匪啊,山匪杀人了!”干瘦的汉子喊道。

随即,后面的几个樵夫也一样地喊了起来。

原来这几个樵夫是遇见了山匪,正在被山匪追杀。

“山匪在哪里。共有几个人?”这个时候,李师傅已经纵马赶过来,带了两个精悍的护卫,隔开了纪三老爷、纪晓棠和干瘦的汉子。

干瘦汉子看见李师傅,脚步终于略顿。他终于发现,眼前的车队并非寻常人的车队,李师傅一身的气势也绝对不是普通人。

干瘦汉子只是脚步略顿。随即就又奔跑起来。这次却没直冲着纪三老爷和纪晓棠,而是朝车队的一侧冲了过去。

“快逃,山匪来了。就在后面,你们不是对手。我们已经被他们杀了一个。”干瘦汉子一边逃,一边喊道。

似乎是为了呼应这干瘦汉子的话,前面的树林中突然又冒出几个人来。都是短打扮,手里各拿着刀枪。

逃跑的几个樵夫就有些慌了。其中一个就在车队的前面摔了一跤,手中的柴刀一下子飞了起来,好巧不巧,却正冲着纪三老爷和纪晓棠过来。

李师傅拦在前面。就举起枪将柴刀磕飞了出去。

刀光剑影,被吓到的人还能勉强镇定,被惊了的马却不像人。

车队里就有几匹马被惊了。纪三老爷的马首当其冲。

纪三老爷的马先惊了,撂着蹶子往旁边就冲。差点就撞翻了李师傅的马。还是李师傅反应快,马术精湛,才没被掀下马来,同时紧紧抓住了纪三老爷的马缰绳。

纪晓棠的枣红马本来还没什么,却是被纪三老爷的惊马给惊着了,灰灰叫着往旁边就是一跳。本来这样纪晓棠还能将马稳住,可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又是谁往人群里扔了一只点燃的火把。

枣红马的尾巴就被燎着了。

枣红马惊跳了两下,慌不择路就冲进了茂林中。

“晓棠!”

“三姑娘!”

纪晓棠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而过,而呼喊她的声音则越来越远。好在她骑术精进了不少,且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冷静,不仅没有被枣红马颠下背来,还能够躲避左右伸出来的树枝。

这树枝平常看着无害,此刻却无疑是杀人的利器。

纪晓棠抿着嘴,手里握着缰绳,身子紧紧地贴在马背上。她不能就这么死了。前世她还活了十六岁,这一世她可是要活的长长久久的,怎么能这个时候就死了。她还有许多事要做。

贴在马背上,纪晓棠的脑子却格外清醒。她回想着方才的情形。

问题出在那几个樵夫的身上。

那几个樵夫看着没有丝毫的破绽,身上的衣服,背上的柴,手里的柴刀。然而如果仔细回想,却处处都是破绽。

既然被山匪追赶,性命不保,怎么就不肯舍弃背上的柴?还有他们手中的柴刀,似乎是磨的太过锋利了,用来砍柴,可有些大材小用。

还有他们见到车队时的表现,普通的百姓可不会像他们那样。

而且,几个樵夫竟凑在了一处。而为劫财的山匪偏偏大动干戈地追杀这几个身无长物的樵夫,难不成他们是缺柴禾了不成。

不对劲,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对劲。

最不对劲的,就是向她和纪三老爷飞过来的柴刀。

事情怎么会那么巧。

如果不是李师傅身手惊人,是不是她和纪三老爷就要直接面对那些手里拿着柴刀的樵夫了,而那飞出来的柴刀,是会砍在她的身上,还是砍在纪三老爷的身上。

还有燃起的火把。

大天白日,无故怎么会点燃火把。而且,那火把真是无意地落到她和纪三老爷所骑的马之间吗?

有人想要她或者纪三老爷的命,又或者说,有人想要他们叔侄两个的命!

江庆善吗?又或者是…另有其人。

要查出真相,找到真相,她首先得活下去,纪晓棠想。

或许,她也不需要活的很长久,但无论如何,她要看着害她的那些人死在她前头。

她不能这么死。

就是凭着这股子求生的意念,纪晓棠不知道坚持了多久,然而耳边的风声却并没有减弱,枣红马还在林间飞奔。

得想个法子,纪晓棠这么想,然而此刻,她又实在无法可想。

就在这个时候,纪晓棠听见后面有声音越来越近,是有人骑马追了上来。

这是来杀她的人,还是来救她的人?

后面的来人马骑的飞快,渐渐地纪晓棠已经能听见另一匹马和另一个人的呼吸就近在咫尺。能够在这样复杂的地形中,追上发疯了的枣红马,这匹马的脚力和这人的骑术都可以说叹为观止了。

如果这个人是来杀她的人…

纪晓棠没有时间再想下去,枣红马似乎突然被什么大力拉住,灰灰叫了两声,前蹄高高抬起,紧接着轰然一声倒地。同时,纪晓棠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悬空。

“放开手!”少年声音低沉厚重,他的呼吸几乎灼烧了纪晓棠的耳朵。

第一百二十一章 少年

纪晓棠放开了手中的缰绳,闭上了眼睛,随即就落入了一个炙热的怀抱。

等纪晓棠慢慢坐起来,睁开眼睛,就见深林寂静,枣红马就躺在不远处,只看见肚皮起伏,也不知道是怎么样了。在枣红马的旁边,还有一匹大青马。大青马自己拖着缰绳,正低着头啃地上刚刚冒出来的青草尖儿。

得救了,纪晓棠想。

“呼……”纪晓棠这么想着,就觉得身下有人呼气声。她这才低下头,饶是她素来镇定,也不由得红了脸。

她这才发现,她此刻正坐在一个少年的肚子上。

不用问了,方才就是这个少年救的她。是这个少年勒住了惊马,并且及时将她从马背上抱下来,否则,她即便没有被惊马摔死,也得给压的丢掉半条命。

在看看周围满地的枯枝和石块,落地的时候,也是这个少年将她护在怀中,她才没有受伤。

“我…”纪晓棠张开嘴,正对上少年一双漆黑的眸子。

这少年长的面若重枣,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虽然穿了一身短打扮破破烂烂的,但怎么看都是一个非常英挺的少年。

少年四肢张开呈大字型躺着地上,胸膛起伏,想必是方才为了救纪晓棠很费了些力气,不过一双眼睛却沉静无比。

纪晓棠微微晃神,少年的眼睛算不得她见过最漂亮的,却是她见过的最沉静的。

“晓棠,放开手…好吗?”少年看着纪晓棠,有些艰难地开口道。

“哦…”纪晓棠低头再一看。这才发现,她的两只手正紧紧地抓着少年胸前的衣襟。她放开听少年的话放开了缰绳,然后手里不抓住些什么似乎就觉得不够安全。

她一直就抓着这少年的前胸,因为她抓的太紧的,不仅扯破了少年的衣襟,还抓疼了他。

少年方才在喘气,不仅是因为力竭。也是被她抓着的缘故。

“哦。对不住。”纪晓棠慌忙就放开了手,然后就要站起来。

这一路的疾奔,对于纪晓棠来说也是强弩之末。起身又有些急,就觉得眼前一阵发黑,竟站不稳,险些就要栽倒。

少年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来。及时地扶住了纪晓棠。他往四下瞧瞧,就扶着纪晓棠走到一颗大树下。

大树下有青石。少年挑了一块平坦些的,一面脱了外面的褂子铺在青石上,这才扶着纪晓棠慢慢地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