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叫我什么?”纪晓棠在青石上坐了,这才问道。

“晓棠。你不是纪晓棠?”少年就道,一面也不讲究,就在纪晓棠身侧席地而坐。这样。两人谁都不用仰头,正好视线平齐。却是正好说话。

“你怎么知道?”纪晓棠就问,一面就有些恍然,“你是听见我家的人喊我了,是不是。”

少年就嘿嘿笑了两声,露出雪白的牙齿来。

“也算是吧。”少年就道,一面赞赏地看着纪晓棠。

纪晓棠一时就没有深究少年的话。

“谢谢你救了我。”纪晓棠向少年道谢。

“没什么。”少年浑不在意地道,“你的骑术很不错。若是换了一般人,等不及我赶到,只怕就没命了。…你几岁了?”

少年说了这些话,突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十一岁了。”纪晓棠就道。

少年待她的态度十分熟稔,而纪晓棠竟也并不以为杵,两个人自自然然地说着陌生人之间不可能触及的话题。

“才十一岁,那更难得了。”少年就道,还是夸纪晓棠的骑术好。

“你几岁了,看着年纪也不大。”纪晓棠就道。

“比你大了四岁,刚过完了生日,整十五了。”少年就道,“大家伙都说看我这身量,至少十八九岁了。”

“只是从背后看身量吧。”纪晓棠忍不住微笑,少年身量中等,但是细腰宽背,四肢修长结实,就是纪家几个武师傅口中常说的,天生习武的材料。可看看少年的脸,再听听他刚经历过变声期的声音,就知道他年纪不大了。

少年低笑了两声,就从腰间取下水囊来。他扭开水囊的塞子,刚放到嘴边,就想起纪晓棠来,忙将水囊递给纪晓棠。

“喝水吗?”

少年浑身都脏兮兮的,头上还带着草叶,看样子似乎是几天都没洗澡了,只有一口牙齿雪白干净。

纪晓棠看看少年手中的水囊。

水囊是干净的,少年的手指修长有力,指甲剪的短而整齐,指甲里也是干净的。

“好的,多谢。”纪晓棠也真是有些口渴了,就接过了水囊,从袖中取出帕子擦了擦,这才喝了两口,随后将水囊递还给少年。

少年接过去,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就将水囊里的水喝了一半下去。

“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纪晓棠这个时候已经完全镇定下来,就问少年道。少年知道了她的名字,可她还不知道少年姓甚名谁。

“我,我叫祁佑年。”少年痛快地答道,一面将水囊又挂回腰间。

“方才我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是不是因为我家人喊我的缘故,你说算是吧。怎么,你还从别处知道了我的名字?”纪晓棠问少年道。

少年就又露出一口白牙来,眼睛顿时弯成一弯月牙,竟是意外的可爱讨喜。

“你果然像你外祖父说的,是个聪明的小姑娘。”

“我就是从你外祖父那里知道你的名字的。”

“你认识我外祖父?”纪晓棠就吃了一惊,但是看看少年的腰刀,再看看不远处还在悠闲地寻觅青草的大青马,纪晓棠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当然认识。我是你穆千户标下的一名百户,这是我的腰牌。”祁佑年说这话。就从胸口掏出一块腰牌来递给纪晓棠。

纪晓棠接过腰牌来看了,正是任安府卫所的腰牌。

纪晓棠与军中人物接触不多,但是却并不是毫无见识。少年的腰刀,是军中之物,而那匹大青马显然是训练有素的军马。

也正因为如此,方才她被祁佑年救了之后才放低了戒备,她看出祁佑年很有可能是军中的人。

“…最近这附近不大太平。我们常过来巡视。这两天正好轮到我带人来这里。穆千户本来要亲自来。可惜另外有差事脱不开身,就特意嘱咐了我。”

所以他虽然正在追着可疑的人,但是看见惊马。听见纪三老爷喊晓棠,就立刻猜到惊马上的人是纪晓棠,马上追进了树林。

“我小叔他们怎么样了?”纪晓棠忙就问道。

“你小叔他们没事,放心吧。”祁佑年立刻就道。

虽然祁佑年这样说。但是纪晓棠还是不能就此安心,她觉得自己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就站起身来。

祁佑年也跟着起身。

“我们快回去吧。”纪晓棠就道,即便纪三老爷平安,但是没见到他,必定也在担心。

“好。”祁佑年没多说话。立刻打了个呼哨,将大青马招到跟前来。

“你那匹马只怕不中用了,稍后我让人来收拾。你先骑了我的马走。”祁佑年就道。

纪晓棠也没有跟祁佑年客气,就要上马。却觉得右膝竟有些吃力。

经历了这样的事,要想毫发无伤,自然是不能够的。

祁佑年就看出来,立刻弯曲右膝,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纪晓棠踩着他的腿上马。

“这怎么好。”虽然祁佑年是穆洪的下属,但是她却不是祁佑年的上司,这样让她有些过意不去。

“那我抱你上去好了。”祁佑年很干脆。

纪晓棠也就不再多说,一脚踩了祁佑年的腿,翻身上马。

祁佑年就牵了马缰绳,沿着来路往回走去。

往回这么一走,纪晓棠才更加深刻地意识到她方才的处境究竟有多危险。不仅她危险,还有祁佑年。在这样的林中纵马追赶她,又救了她,祁佑年也是艺高人胆大了。

纪晓棠很领这份情。

就算她是他上司的外孙女又怎么样,这可是拼命的事情,不是每个人都会做的。

“你这么小的年纪,怎么就当了兵?”纪晓棠坐在马上问祁佑年。

“我家里是军户,当兵这件事,自打我生下来就注定了的。”祁佑年就道。

“你是不是你们卫所最年轻的百户?”纪晓棠又问。

“嗯,”祁佑年似乎是仔细想了想,这才点头,“应该是的。”

“世袭的吗?”纪晓棠就问。

“不是。”祁佑年回头朝纪晓棠又弯了弯眼睛,“我刚当兵的时候,就是个小卒,这个百户,是我自己的军功升上来的。”

“那很了不起。”纪晓棠由衷地说道。

“…并不算什么。”祁佑年却道,并不是故作谦逊,而是实事求是一般。

“你是这任安哪里人?”

“并不是任安人,我老家在直隶。”

“就你一个人在这里?”

“是啊,还没娶媳妇。”

纪晓棠看着祁佑年的后脑勺,忍俊不禁。

“祁百户,你方才说这里最近不安宁,是出过什么事?”

“我叫你晓棠,你叫我阿佑就是。”

“阿佑。”

“嗯。”祁佑年答应一声,“本来这些事不该跟你说,上面有命,为了不引起慌乱,这些事都是要保密的。不过,对你说说也无妨,你只不要出去说。”

“我不会。”

“年前的时候,这里有山匪抢劫进京的富商,还害了人命。”

第一百二十二章 十里亭

“竟然有这样的事?”纪晓棠就吃了一惊,心中隐隐想到了什么,只是当下却没有深入去想。“怎么我们都不知道?”

对普通百姓隐瞒的事情,不代表纪家就不知情。纪二老爷与谢知县相交甚厚,有什么风吹草动,谢知县都会第一时间告诉给纪二老爷知道。有的时候谢知县来不及誊抄,还将原文拿给纪二老爷看过。

“不让百姓知道,附近的府县衙门总会要知会吧。”纪晓棠又问。

“应该并没有行文知会。”祁佑年告诉纪晓棠,虽然说是为了不引起百姓的恐慌,但是祁佑年心里对这样的安排其实是不以为然的。

虽然如此,那却并不是他职权范围内能管到的事。他能做的,也只是自己的本分。

“这样做,只怕并不仅仅是为了不引起恐慌,也是为了保住自己头顶的乌纱帽吧。”纪晓棠就凉凉地说了一句。

纪二老爷与任安府的知府其实还有些交情,但是纪晓棠还是要这样说。

祁佑年一手拉着马缰绳,另一只手在脖子上挠了挠。

“哦…,王大人其实是个好官。”

“哼。”纪晓棠哼了一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心中却是游移不定。

正因为纪二老爷和王知府有些交情,纪晓棠对王知府的为人也略有些了解。王知府确实不是这样的人。而且这种人命大事,也不是那么好隐瞒的。

进京的富商,自然会将消息带回京城。

那么,这里面就是还有些其他更加不能为人道的内情了?

会是什么内情呢?

“阿佑,你们今天追赶的是什么人?”纪晓棠隐约想到了什么。就又问祁佑年。

“应该是山匪的探子。”祁佑年就道。他告诉纪晓棠,他带着人已经在穆家寨埋伏了两天,发现几个樵夫形迹可疑,上前询问,结果惊动了对方,就造成了纪晓棠刚才在路上看到的情形。

“这山匪,竟然颇有声势?”纪晓棠惊疑不定。

祁佑年转回头来。看了纪晓棠一眼。

“光探子就这些人。那山匪肯定人数不少。”纪晓棠说着自己的判断。而且,这些山匪一次派出这些探子出来,难道不是因为要做什么“大买卖”?

谁是山匪们的大买卖?!

“…像你一定是并不知道。”祁佑年就告诉纪晓棠。穆家寨历来是山匪啸聚之地,只是天下太平之后,山匪们也渐渐地销声匿迹。

然而最近两年却有行迹表明,在任安、河间和太原三府的交界处。活动着一股匪徒。这股匪徒来无影、去无踪,轻易并不出手。若是出手就不会留下丝毫的痕迹。且他们又活动在三府交界地带,所以直到近来才被察觉。

而穆家寨,就是这股匪徒一处活动的处所。

纪晓棠脸上难掩忧虑之色。

祁佑年半晌没听见纪晓棠说话,就又回头看了一眼。立刻就看出纪晓棠在担心。

“放心吧,晓棠。”祁佑年大声地道,“我立志要扫平这股匪徒。只需要两年的时间。”

一个小小的百户,要立志扫平这股啸聚于三府交界的悍匪。祁佑年一定不知道这股悍匪真正实力。他也忘记了以他的身份,根本就做不到这件事。

不仅是祁佑年不能,就是身为副千户的穆洪也不能。

否则,穆洪也不会在纷乱初起的时候,就被冠上山匪的罪名,全家抄斩。

她外祖穆洪一家,是被纪家所连累。

这股悍匪远没有大家所想的那样简单。要扫平这股悍匪,消除隐患,一个副千户手下的兵丁还远远不够。这个人要不仅能够调动任安卫所的兵丁,还要能够调动整个翼东十个卫所的全部兵马。

即便是以祁佑年的升迁速度,两年的时间,根本就不可能。这还得是祁佑年一直照着目前的速度升迁的情况下。

然而,纪晓棠从祁佑年的态度中知道,他是认真的。

这样的少年,让人不忍给他泼冷水。

而且,也难说这世上就没有奇迹发生。纪晓棠从来不相信巧合,也不会寄希望于什么奇迹。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在祁佑年的身上,纪晓棠愿意留下希望。

“阿佑,你知道要扫清这股匪徒,首先你得了解他们的底细?你对这股匪徒知道多少?”纪晓棠在问祁佑年,也是在提醒他。

“知道的不多,”祁佑年竟然老老实实地道,“不过,两年的时间,也足够了。”他是知道的不够多,但是他有足够的自信。

给他两年的时间,他还不能够解决这股匪徒,那么他也不配做祁佑年。

正说着话,纪晓棠就听见前面的林子里有人声传了过来。

“是我小叔。”纪晓棠一下子就听出纪三老爷的声音,惊喜地出声道。

“说了不让他们跟来,这里面危险的很。”祁佑年就道。

对面也听见了纪晓棠这边的声音,显然加快了脚步,纪三老爷的声音更是先一步传了过来。

“晓棠,是你吗,晓棠?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纪三老爷的声音中是压抑不住的焦急和关切。

“小叔,我没事。小叔,你好不好?”纪晓棠就高声道。

纪三老爷的马也惊了,虽然有李师傅在身边,但同时还有那几个冒充樵夫的山匪,纪三老爷当时也非常危险。

“我没事。”话音刚落,纪三老爷就从对面的树林中快步跑了出来。

叔侄两个相见,都是喜出望外。

“小叔,你受伤了。”纪晓棠下了马,她看的出,纪三老爷的脚有点跛。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扭了一下。”纪三老爷仔细打量纪晓棠,确认纪晓棠真的没事,这才将一颗心放回肚子里。

跟着纪三老爷一起来找纪晓棠的,还有李师傅和两个精悍的护院。

大家聚在一处,就欢欢喜喜地往外走。一边走着,纪晓棠已经问清楚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外面发生的事情虽然惊险,但是结局却还不错,这得多亏了祁佑年带人赶到的十分及时。假冒樵夫的山贼跑了一个,却正是那个带头的干瘦汉子。其余几个都被祁佑年的手下抓住了。

抓住这些山匪,纪家的护院还帮了忙。

纪家诸人,除了纪三老爷心急纪晓棠,扭伤了脚,就只有两个护院受了轻伤,其余人和财物都并没有损失。

至于祁佑年所带的兵丁,却因为在先前与山匪有过短兵相接,伤了两个,但他们也打死了一个山匪。

从林子里出来,就看见纪家的车马都在原地,纪忠领着人护卫在车马周围,与祁佑年所带的兵丁分作两处,泾渭分明。

看见他们出来,纪忠忙就赶了过来,知道纪晓棠平安,纪忠就很激动。

他是纪家老仆,如果纪晓棠出了什么意外,他是没脸回去见纪二老爷的。

那边兵丁就也跑过两个来,向祁佑年行礼禀报。

其中一个就喊了祁佑年一声千户大人。

纪晓棠就听见了,看向祁佑年。

“什么千户,这不还没正式行文吗。”祁佑年就对那个兵丁斥道。

“千户大人,虽还没正式行文,可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兄弟们不过早喊上两天,并不算错。”那个兵丁似乎跟祁佑年很熟,就笑着道。

祁佑年挥手,让兵丁回去看守山匪,这才转回头来向纪晓棠解释。

“并不是故意瞒着你,我现在还是百户。”

纪晓棠却并不生气,心里反而对祁佑年越发有了好感。若是换做一般的少年人,只怕不用别人问起,就得先炫耀了。

这是个十分可靠的少年。

纪三老爷这个时候已经跟祁佑年说了几句话,大多是感激祁佑年救了纪晓棠的。

也说不清是谁先提议的,大家都要去府城,不如就一起走。

两方人马都没有异议,兵丁押解着山匪走在最前头,祁佑年则落后了一段,跟着纪晓棠和纪三老爷一起。

纪晓棠的枣红马已经是废了,祁佑年就将自己的大青马让给了她,说是这马怎样都不会惊,他自己则随便骑了纪三老爷让人牵来的一匹黄骠马。

三个人并辔而行,一路说着话。

纪三老爷就觉得和祁佑年很对脾气,知道他和穆洪同在卫所为官,对他更加亲热。

离了穆家寨,道路越来越好走,纪晓棠已经隐隐地能看见任安城的城墙了。

很快,就到了城外的十里亭。亭中恍惚有人,先是跟前面的兵丁碰了面,紧接着,就看见两人骑着马旋风一般眨眼就到了三人的马前。

当先的中年汉子生的异常高大壮实,红脸膛、一脸的络腮胡须,两只眼睛铜铃一样。紧跟着的另一个男子年纪较轻,脸上胡须也甚多,与前面的男子一看就是一家人。

中年汉子到了纪晓棠跟前,这才猛地勒住马。那马在原地尥蹶子、打了个转才停了下来。

纪晓棠也勒住了马,大青马原地动也不动,只是轻轻地刨了刨前蹄。

纪三老爷的马就后退了一步,祁佑年控制着黄骠马勉强没有后退。

“晓棠,真是晓棠!”中年汉子盯着纪晓棠,哈哈大笑起来,一面就伸出两只簸箕般的大手。

第一百二十三章 认亲

纪晓棠的身量在同龄的女孩子中算是高的,而且也并不是弱质纤纤的那种类型,她的脸上身上还都有些婴儿肥。可是在这中年汉子面前,纪晓棠就显得格外娇小。

中年汉子的意思很显然是要直接将纪晓棠从马背上抱过来。

他身后的年轻男子忙就干咳了两声。

中年汉子的手立刻就顿住了,他尴尬地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年轻男子正跟他使眼色。中年汉子抬手挠了挠头,然后重新又转回头来,两只大手相互搓了搓,笑容就比刚才要矜持了许多。

“晓棠,没有吓到你吧。我是你外祖父啊,你外祖母让我来接你了。”这次,中年汉子说话的声音也温柔了许多。

但是很显然的,这样温柔的声音和矜持的笑容根本就不合适他,他整个人因此就显得格外的别扭。

中年汉子身后的男子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不变,祁佑年却已经低下头,发出嗤嗤的低笑声。

“外祖父!”纪晓棠此时当然已经认出了穆洪,忙就下马。

祁佑年动作更快,先就跳下马背,轻轻地扶了纪晓棠一下。他还记得纪晓棠的膝盖不大能吃重。

纪晓棠稳稳地落地,朝穆洪行礼。

穆洪也赶忙下了马,上前来要扶纪晓棠,又怕自己的样子粗鲁,手上力气大,不小心吓到了,或者弄伤了娇滴滴的外孙女。

“姥爷。”纪晓棠主动将自己的手放在穆洪宽大的手掌中,甜甜地笑道。

一般小儿才会用这样的称呼,却显得更加亲近。

穆洪眼见纪晓棠这样。也就将沈氏嘱咐的话都抛在了脑后,将纪晓棠抱起来,就地转了一个圈。上一次他看见纪晓棠,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

那还是纪晓棠跟着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回清远,途径任安的时候,双方也只是短暂的见面,立刻就分开了。

“晓棠。我的乖孙女。想死姥爷了。晓棠长高了。也重了。”穆洪抱着纪晓棠转了一个圈,听见身后儿子的干咳声,这才不甘不愿、依依不舍地将纪晓棠放在地上。

他的动作。好像手里的是精致易碎的瓷娃娃,不小心就会碰坏。

虽是这样,但是穆洪并没有放开纪晓棠,而是上下将纪晓棠又重新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然而忍不住又哈哈大笑。

“不愧是我的孙女,长的就是得人意儿。越来越水灵了。”穆洪哈哈大笑道。

此刻如果这里的人不是纪晓棠而是纪晓芸,肯定是要哭的。

纪晓棠有些相信家里那些关于穆洪和纪老太太结仇的事,只怕不全是假的呀。

祁佑年站在旁边,他的那些兵丁们也都停住了脚。就不远不近地那么站着,他们显然都听到了穆洪的话,一个个都有些忍俊不禁。

其实单看穆洪的样子。很难想象纪二太太那样的女子是他的女儿。大家只能猜测,纪二太太的母亲一定是为花为骨、水为肌肤的绝世美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