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穆洪身后似乎有咳症的年轻男子就上前来,他和穆洪的身量相仿,相貌相似,只是胡须没有那么茂盛。

“晓棠,这是你大舅舅。”穆洪立刻指着年轻人向纪晓棠道。

这年轻的男子,就是纪晓棠的大舅舅穆家英。穆家英很早就跟随穆洪入了军籍,如今也在任安卫所,是位百户。

“大舅舅。”纪晓棠忙就向穆家英行礼。

“晓棠是长大了许多。”穆家英看着纪晓棠的目光虽没穆洪那般炙热,却满是亲切、柔和。

“晓棠,快跟姥爷回家。你姥姥和你小舅舅,还有你大舅母都在家里等着你。”穆洪显然是个急性子,就忙说道。

“姥爷、大舅舅,这位是我小叔叔。我娘和爹爹的信上应该说了的。”纪晓棠忙就说道。

纪三老爷就上前跟穆洪和穆家英见了礼。

穆洪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瞪着一双铜铃似的眼睛将纪三老爷打量了一番。谁都知道,纪三老爷是纪老太太最宠爱的老儿子。再想到纪老太太和穆洪之间结的仇,以及纪老太太这些年从中作梗,不许纪二太太与娘家来往…

纪晓棠就暗暗有些担心。

但是她担心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穆洪非常严肃地打量了纪三老爷半晌,就爆发出一阵大笑,簸箕般的大手拍在纪三老爷的肩膀上。

如果换做是一年前的纪三老爷,此刻只怕就被拍趴下了。但是纪三老爷这一年的工夫可并不是白学的,虽然是咧了咧嘴,但却直溜溜地站着,脸上还挂着笑。

这一下,就对了穆洪的心思。

“好小子,你很不错。”穆洪又拍了纪三老爷一下,这次就轻了许多。先前那一下带着称量的意思,这一下就是长辈对晚辈的赞赏和亲切。

“你长的太像你老子了。”穆洪又说了一句,“来的信我都看了,你小子有出息,你老子九泉之下应该能放心了。既然来了,就不许见外,走,都跟我回家去。…你们兄弟几个,老子最中意你。”

最后这一句话,却是微微压低了声音说的。

纪三老爷就笑。

这个时候,祁佑年也上前来跟穆洪和穆家英相互见了礼。

显然几个人都是认识的。穆洪对待祁佑年的态度中除了熟稔之外,竟还带了敬重,似乎并没有将祁佑年当做晚辈、下属,而是当做了同龄相交的朋友般。穆洪只有非常佩服某个人的时候,才会这样。

“…欠了你一个人情,来老哥哥家里喝酒。”穆洪对祁佑年道。

“穆千户言重了,属下实在不敢当。不过酒吗,却是要去喝的。”祁佑年就笑道。

穆洪也跟着大笑。

众人寒暄了一番,这才各自上马,一路径直奔任安城而来。

进了任安城,走到城中的白玉桥。穆洪要祁佑年一起去家去,祁佑年看了看纪晓棠,就说得去交代了差事,今天就不去穆家打扰了。祁佑年看的出来,人家祖孙多年没见,就不想这个时候去掺合。

穆洪自然不肯答应,祁佑年就说明天会上门,今天实在是差事要紧。穆洪也知道穆家寨的山贼事关重大,因此也就答应了。

一众人就分作两路,祁佑年带着兵丁往卫所衙门去了,穆洪带着纪晓棠等人就往城东来。

穆家住在任安城东的北关坊胡同,是一座四进的大宅。众人的车马刚一进胡同,远远地就看见穆家大门前站着许多人。

一个中年妇人被众人簇拥在最前头,正翘首往胡同口张望。

“晓棠,你姥姥出来接你了。”穆洪高兴地道。

纪晓棠也瞧见了沈氏,不等到近前就忙下了马,沈氏也瞧见了纪晓棠,在众人簇拥下就迎了上来,祖孙相见,纪晓棠刚刚屈膝要行礼,就被沈氏一把抱进了怀里。

“我的晓棠,可想死姥姥了。”沈氏说着话,眼圈就有些发红。

除了沈氏,还有穆家的大奶奶张氏、纪晓棠的小舅舅穆家豪,连同穆家英和张氏的儿子,穆家长孙穆万杰也都拥上来说话。

“晓棠走了这么远的路,肯定累了,咱们屋里去说话。”沈氏就忙道,一面拉着纪晓棠的手往院子里走,一面问纪晓棠饿不饿,渴不渴,要什么吃的喝的。

众人就这样众星捧月一般,将纪晓棠迎到了主院上房说话。

这是穆洪和沈氏的起居之所,上房是三间两耳,鹿顶钻山,两侧各有三间厢房,整个院子十分轩敞。

大家在上房坐下,这才又重新序齿见礼。

纪三老爷称呼穆洪和沈氏为穆叔、穆婶,跟穆家英和穆家豪自然同辈论交,却是他最年幼,要称呼两人为兄长。

纪晓棠见过了外祖父、外祖母,大舅舅、大舅母和小舅舅,还见了穆万杰。穆万杰今年只有八岁,长敦敦实实、虎头虎脑,一开始见着纪晓棠他还有些害羞,就将头藏在沈氏的怀里,不过也就那么一会工夫,他见纪晓棠笑盈盈的,就忍不住上前亲近,就腻在纪晓棠身边,赶着纪晓棠叫姐姐。

沈氏拉着纪晓棠坐在榻上,就没放开过手,越打量纪晓棠越是欢喜,更是有说不完的话要跟纪晓棠说。

大家就说起纪晓棠从清远往府城这一路上的事,穆家寨遇险的事情,纪晓棠本心中并不想说,她怕惊着沈氏。

与穆洪的粗豪完全不同,沈氏是个皮肤白净,细眉杏眼的美貌妇人,性子温柔宁静,说话的声音都是轻轻的。

但是穆洪和穆家英已经知道了,只是还不知细情,就特意询问起来。

纪晓棠就都说了。

“改天我亲自带了人,一定要把穆家寨扫平。他长了三头六臂,敢冒犯我穆洪的孙女。我让他有命来,没命回。”穆洪声若洪钟,一面还嘱咐穆家英和穆家豪,“一会你们就去衙门看看,替我招待招待那几个抓来的贼子。”

穆洪所说的这个招待,自然不会是送上好酒好肉了。

沈氏没拦着,也没说什么,似乎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提到不开心的事情。

“晓棠平安就好。”

“是啊,哈哈。”穆洪就大笑,他也不说祁佑年,只说纪晓棠骑术好,胆子大,处变不惊。“晓棠很像我呀,是我穆家的女孩儿,嗯,英雄了得!”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另有内情

沈氏见穆洪有些高兴地忘了形,就嗔了他一眼,暗暗向纪三老爷的方向示意了一下,提醒穆洪,这还有纪家的人在呢,让他说话小心些。

穆洪呵呵笑了笑,倒是真的就不说了。

因为天色已经不早,沈氏忙就让人摆上了酒席来。

“得了姐姐和姐夫的信,就开始预备了。”穆大奶奶张氏带着丫头们摆饭,一面笑呵呵地对纪晓棠道。

张氏是穆洪同袍的女儿,长的高大健壮,说话的嗓门也大,一看就是个直爽的性子。纪晓棠听纪二太太说起过张氏,说别看张氏是女人,但却很有一把子力气,且从小就跟随家人习武,是个能上阵杀敌的女中豪杰,人却很好相处。

大家入席落座,纪晓棠就被安排在沈氏身边坐了,纪三老爷则在穆洪的下手,其余众人作陪。穆万杰就则是挤在纪晓棠身边坐了,他真是喜欢极了这个新来的漂亮姐姐。

酒席十分丰盛,穆洪和沈氏似乎是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都端上来给纪晓棠。

等酒席散了,大家又喝茶说话,纪晓棠这才有时间让人将带来的礼物拿上来。

纪晓棠准备的礼物十分丰厚,她还将纪二太太亲自准备的礼物特意一一指出来,告诉穆洪和沈氏,这是纪二太太这几年一点点为他们攒下的。

因为纪老太太的缘故,纪二太太只能私底下与娘家来往,总是不大便利。但是从她一直积攒的这些东西就能看的出来,纪二太太心里是惦记着娘家人的。

别说穆洪和沈氏了,就是穆家兄弟也都十分高兴。并不在于礼物的厚重,而是在于纪二太太的这一片心思。

除了纪二太太。还有纪晓棠准备的许多礼物,当然是以纪家的名义送出了。

纪家这次肯让纪三老爷住到穆家,还让纪晓棠跟了来,又送了这许多的礼。穆家高兴,这代表着两家之间的关系不再像以往那样僵持了。

说不得从此就恢复了跟纪家的来往,就能去看看自家女儿和小外孙了。

“你娘可还好。”沈氏拉着纪晓棠就问。

“娘她很好。”纪晓棠纪将纪二太太的情形捡好的说给沈氏听,然后就又说到长生。说长生刚上下来如何。现在怎样变得白白胖胖。已经会用眼睛看人,手也会抓东西了,且嘴极壮。是个壮实的小胖小子。

沈氏听的眼圈发红,穆洪就两眼放光,似乎恨不得就能看见纪二太太和长生。

穆洪这急切的样子就被沈氏看见了,沈氏想起往事。如果不是穆洪鲁莽,也不会这些年都不能见女儿和外孙的面。因此就瞪了穆洪一眼。

穆洪就有些心虚,拉着纪三老爷说话。

“你住在这里,就跟住在自己家里一样,要是见外我可要不高兴。你只管放心地读书。其他的都交给我,保证给你安排的妥妥当当的。”穆洪拍着胸脯道,一面想着方才沈氏瞪他的那一眼。略犹豫了一下,还是问起纪老太太。

“老夫人一切都好吧。”穆洪就道。

这就是一般寒暄的话。但是穆洪心里有些别扭,他不会作伪,因此话说出来语气和神态就不自然。

纪三老爷深知内情,忙就笑着说纪老太太一切都好。

“多劳穆叔和穆婶记挂着。”

“老夫人看着就是个有福气的,如今三老爷也出息了。”沈氏对纪三老爷就非常客气,甚至略微带了些讨好的意思。

沈氏其实可有什么要讨好纪三老爷的,不过是一片做父母的心肠,想着通过纪三老爷能让纪老太太高兴些,这样自家女儿的日子也就能好过些。

“老夫人能让你来家里住着,很好。老夫人很好。”穆洪就干巴巴地道,一面却就忍不住,“大侄子,过去的事,并不是那样的。”

“我当时小,并不知道什么,却明白必定是有误会。”纪三老爷自然不能说纪老太太的不是,过去的事情要掰扯起来也没什么意义。“如今晓棠她们也都渐大了,亲戚之间自然应该常常走动。是晚辈不好,早就该来府城拜望穆叔和穆婶,还有两位哥哥。”

穆家众人就都听见了,纪三老爷说亲戚之间自然应该常常走动!

这应该并不仅仅是纪三老爷一个人的说法,而是整个纪家的态度。

“对,没错。”穆洪高兴地又拍了拍纪三老爷,“咱们爷俩对脾气,今天你也累了,只喝了几杯酒。改天咱们爷俩喝他个一醉方休。”

“定当奉陪。”纪三老爷就道。

“这是我和姐姐亲手做了,给姥姥和姥爷的。”纪晓棠就又拿出自己和纪晓芸做的针线来递给沈氏。

沈氏忙就接过来,外孙女做的针线,这可比那些个金银珠宝更要珍贵许多。

“晓芸那孩子也不知道如今出落成什么样子,怎么这次没跟你一起来。”沈氏就道。

说到纪晓芸,穆洪也不再跟纪三老爷说话,也是眼巴巴地看了过来。

当初穆洪跟纪老太太结仇,就是因为纪晓芸的缘故。

“姐姐很好,比我高这么多。”纪晓棠用手指了指,“姐姐比我长的更像姥姥。姐姐比我年长,也管着些家里的事,所以这次没能跟我一起来,以后肯定要来看姥姥和姥爷的。”

纪晓棠就瞒住了纪晓芸不肯来的事。

穆洪和沈氏就非常高兴。

因为天色渐晚,又想着纪晓棠和纪三老爷车马劳顿,大家虽舍不得,却也只能先散了。

沈氏早就为纪三老爷单独安排了一个安静的院子,纪三老爷带着一众纪家的下人就住了进去。至于纪晓棠,沈氏当然舍不得她,就留在了主院,将东面的耳房布置好给纪晓棠住。

这样不仅方便沈氏照顾。也能让纪晓棠早晚都陪在她身边。

比起别人家重男轻女,穆家就有些重女轻男。穆家数代,都是男丁,只有到了纪二太太这里,是穆家唯一的女孩儿,从小就是穆洪和沈氏的心头肉。如今纪晓棠来了,自家的外孙女。不仅长得娇美可爱。又聪慧灵动,落落大方,顿时就成了穆洪和沈氏的眼珠子。穆家的宝贝长孙都落后了一箭之地了。

沈氏亲自带着纪晓棠到东面耳房安置。

“姥姥亲自给你布置的,有什么不喜欢的,我立刻就让人换下。”终于又有个娇美的女孩儿给自己照料,沈氏几乎样样都要自己动手。将耳房布置成了真正的“香闺”,竟比纪晓棠在家里的住处还要华美些。

沈氏这是将家里的好东西。都给布置在这里了。

纪晓棠自然都说好。

沈氏舍不得纪晓棠,又怕纪晓棠累着,就亲自看着人安置着纪晓棠睡下,这才从耳房离开。

沈氏带着人离开。丫头们也都各自歇着,四周都安静下来。

纪晓棠躺在榻上,脚底下蹬了两个汤婆子(这是沈氏怕她冷。特意安排的),虽然身体很是疲惫。但一时却又睡不着。

穆家寨遇险的一幕一幕,还有穆家人的热情,在她的脑海中反复闪现。

穆家人就是如此,直爽简单,一旦对谁好,就要掏心掏肺。她不仅是纪家的女儿,她的身上也流着穆家的血。

可是就是这样单纯热情的一家人,甚至跟纪家都很少往来,最后却还是被纪家所连累,一家子都死于非命。

纪穆两家疏离,甚至是断绝来往,都并不能够救得了穆家。

两家不仅不能疏离,反而要联合在一处。纪晓棠早就决定要尽力修复纪家与穆家的关系。

穆洪、沈氏、穆家英、穆家豪、张氏还有小万杰的笑脸如同走马灯般在纪晓棠的面前闪现,纪晓棠知道,她不能让这一家人受到伤害。

她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纪家的命运,同时,也要改变穆家的命运。

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的亲人,为此,她可以做任何事!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穆家是被当做穆家寨的山匪同党被治罪的,而穆家寨的山匪其实另有其人。所以,她得先一步揪出真正的穆家寨山匪。

前世的时候,这一股山匪一直隐伏不出,不为人所知,直到世道乱了,他们才趁乱而起。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以为这股山匪也是因为天灾的缘故才聚集到一处,做杀人劫货的勾当。

然而纪晓棠活的够久(只有十六岁,这样说也是非常心酸),所以知道并非如此。这股山匪很不简单。

但是纪晓棠却又活的不够久(毕竟只有十六岁),所以并不知道这股山匪最后的结局是怎样。

前世这个时候,这股山匪应该正在蛰伏中,为什么现在却频频出现。

纪晓棠飞快地整理着她所得到的各种消息。山匪第一次出现,是劫掠了往京城去的富商。纪晓棠想起祁佑年所说的话,当时她就隐隐地想到了什么,现在算算日期…

年前,往京城去的富商…

韩-小威武候可不就是那个时候回的京城,且是以富商的身份。

那么,被劫掠的,会不会就是他?

祁佑年说有伤亡,纪晓棠心中就是一跳,韩-小威武候受伤了吗?无论如何,死的应该并不是他,否则这件事早就传了开来,任安府可不敢瞒下这样一件事。

而这也正解释了,为什么任安府虽然对此事秘而不宣,却对剿匪的事情非常关注。

这件事,明天还要再向外祖父询问询问,看能不能问出更多的细情来。

纪晓棠这么想着。

山匪的第二次出现,就是今天,目标…

山匪的目标应该正是她和纪三老爷吧。可惜,正好被祁佑年带人给盯上了,这些山匪不仅没有达到目的,反而几乎被一网打尽。

不管是韩-小威武候也好,还是他们的车队也好,确实都带着大笔贵重财物。

然而,山匪们真的是为了劫财?

纪晓棠这个时候当然并不知道,实际上,今天才是山匪们第一次出动,目标正是她和纪三老爷。

而所谓的山匪的第一次出动,不过是某人的手段,假借的山匪的名义。然而这一下,却是歪打正着,使得任安府对这股他们本来并不重视的山匪重视了起来。

而任安府的隐瞒消息,却也正坑害了这些山匪。

山匪们只当自己神出鬼没,却没有想到,他们没出手就已经背上了黑锅,真正要出手了,就已经被强大的对手给盯上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有些事情已经不可逆转的改变了。

万幸的是,这些改变,对于纪晓棠来说,并不算是坏事。

一夜无话。

第二天,穆洪早早去卫所点了卯,推了件不要紧的差事,就回家来陪着外孙女了。

纪晓棠正好有话要问穆洪。

“年前山匪劫杀富商的事?”穆洪有些奇怪,为什么纪晓棠会问这个。“是祁千户跟你说的?这件事,可是要严格保密的,他竟肯说?”

“是的。”纪晓棠点头,“应该跟我们遇到的是同一股山匪,祁千户肯定是觉得外祖父会跟我说起,所以没必要瞒着我吧。”

“这倒也是。”穆洪就点了点头,就问纪晓棠,究竟想知道些什么。

“外祖父知道什么,就告诉我什么。”纪晓棠就道,“比如具体的日期是哪一天,伤了些什么人,又死了些什么人?外祖父可曾见过那位富商?他究竟是什么人?”

“让我想想。”这件事,穆洪并没有直接参与,但是相比起别人,他自然知道的不少。

穆洪就说了山匪抢劫发生的日期,纪晓棠略略一算,正好对上韩-小威武候从清远离开的日子。穆洪虽然并没有见到富商一行人,但是听过兵丁的描述,人数和面貌,也与韩-小威武候一伙人对的上。

没有想到,这位贵人回京的路途上竟然会遇到这样的事。

“那死伤的情况呢?”确定了是韩-小威武候,纪晓棠不由得更急切地想知道更多。

穆洪想了想,就告诉纪晓棠,那富商一伙伤了两个,死了一个。

“据说富商本人也受了伤,好在是轻伤。说那富商在京中很交好了一些贵人,出了这件事,衙门里就不好向上面交代。”因此才对剿匪的事情特别重视了起来。“这件事,是祁千户亲自带人处理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说知

“晓棠这一问起,我又想了想。这件事,说起来还真是奇怪。”穆洪挠了挠自己的络腮胡须,就说道。

有富商在穆家寨被劫,穆洪作为任安卫所的副千户,也是卫所鼎鼎有名的一员悍将,即便是当时并没有赶上,过后也会被安排参与其中。

可奇怪的就是,上面并没有安排穆洪参加,就是穆洪好奇问了几句,得到的答案也很模糊。而这样一件大事,却安排了年轻的百户祁佑年去处置。

当时穆洪没有多想,是因为祁佑年虽年纪小,官职不高,但是却很有本领,为人也不错,在卫所里人缘极佳。穆洪很欣赏这个少年,并不会去多想为什么祁佑年会被委以重任。

“要是再想知道更详细的,我是说不出了,就替你去问问祁千户。”穆洪就又道。

“外祖父如果听到了什么,记得告诉我就好,倒是没必要专门为这个去问祁千户。”纪晓棠就道,虽然她是很想知道更多,但是明确了那被劫富商的身份,纪晓棠心里就存了顾忌。

不能让穆洪就大咧咧地去问祁佑年,要是犯了什么忌讳,可不是坑害了自己外祖父了。

既然说到了祁佑年,纪晓棠就放下山匪的事情,跟穆洪谈起了这位祁千户。

谈到祁佑年,穆洪就竖起大拇指。

“少年英雄,前程不可限量。如今是没什么大仗可打,要不然,这小子就是个万人敌。”穆洪说道。

纪晓棠知道穆洪很赞赏祁佑年,但却还不知道他对祁佑年的评价会这么高。

穆洪很少这样赞许和高看什么人。这只能说明,祁佑年确实有难得之处。

穆洪将他所了解的祁佑年的事情都跟纪晓棠说了,大部分是说祁佑年如何有勇有谋。

祁佑年入行伍的时候,仅仅是个小卒,很快升迁为百户,现在即将成为千户。这很不平常,但却并不是因为祁佑年上面有人关照的缘故。

任安地界还算太平。祁佑年是几次被抽调去别的州府缉盗、剿匪。累积战功,才获得了升迁。

“我有一次跟这小子一起去缉盗,这小子跟人打起来不怕死。很对我的脾气。可他并不是莽夫,还很懂得用计策。…他出的差事,不管怎样,就没有不成功的。大家伙都愿意跟他一起。做事顺,伤亡少。这小子天生就是当兵将的料。”

“…是北直隶人。家里世代都是军户,他是接了他家老子的班。…他不常说他家里的事,似乎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不知道定亲了没有…。晓棠,你要想知道,外祖父帮你细细地打听去。”穆洪说到最后。就使劲眨了眨眼睛。

纪晓棠眯起了眼睛。

沈氏就嗔着穆洪。

“你当是在你那群莽汉子跟前!当着孙女的面,胡说八道些什么。晓棠不过是因为祁千户救了她。就问上几句,看你都扯到哪里去了,没个正经。看你惹恼了孙女怎么办?”

穆洪忙就对纪晓棠陪笑。

“晓棠别气,外祖父是开个玩笑的。”

纪晓棠虽与这位外祖父相处的并不多,但是已经大概知道他是什么脾气了,当然不会真的跟他生气。

“你这个脾气啊,让我怎么说你才好。当年闺女的事,都是你这脾气和这张嘴惹的祸。”沈氏见纪晓棠并不生气,也不像一般小姑娘那样抹不开,就放下心来,一面忍不住又埋怨了穆洪一句。

当年的事,是穆洪的一个死穴。

穆洪立刻就不吭声了,脸上表情十分纠结,看着竟有些可怜。

纪晓棠知道,不论当年的事情真相如何,谁对谁错,穆洪这些年却一直都在后悔。

沈氏和穆洪都沉默下来,纪晓棠不忍心,忙就另外岔开了话题。

“我还有一件事,要求外祖父帮忙。”纪晓棠就道。

“是什么事,尽管跟外祖父说。”穆洪立刻就来了精神,热切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