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老太太是最经不得纪晓芸这样闹的,而且纪晓芸闹着闹着,就又掉了眼泪。昨天纪晓芸才哭的抽了过去,纪老太太就又是心疼又是害怕,恨不得纪晓芸说什么都要应了下来。

“罢了,罢了。你爹娘给你的我管不了,我体己给你的那些,随便你拿去哪里,怎样用。”纪老太太就哄着纪晓芸道。

纪老太太给纪晓芸的除了些体己的头面、尺头等物,现银子就有四前两。

“祖母这样说了,爹和娘那里不点头也没法子。我在清河胡同,连个下人都指使不动!”显然,纪晓芸回去清河胡同之后,是想不顾纪二老爷的话,要收拾了嫁妆走的。然而,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安排了那么多的陪房,还有程嬷嬷,都不肯让纪晓芸动那些东西。

纪晓芸这是没有法子,才又找纪老太太来闹的。

纪老太太忍着头疼,只好又打发人叫了纪二老爷过去,如此这般说了。纪二老爷早已经跟纪二太太和纪晓棠商量好了对策。

一点儿银子不给,看来是不成的,否则怎么引蛇出洞,让秦家人暴露真实面目呢。

“只许你拿一千两银子。”纪二老爷就说道,“一千两银子,足够你们小夫妻奉养你婆婆丰丰足足过上三四年了。”

纪二老爷告诉纪晓芸可以拿走一千两,不过还有个条件。

“程嬷嬷和你娘给你的陪房你都要带上,那都是纪家的人。有什么处置,要来告诉你娘,不许你们随意打发了。”

一千两可以带走,然而纪家的人也都要跟着。

纪晓芸没吭声,点头答应了。

这一回,纪晓芸没有再回来闹,反而是她回去之后。秦博阳赶着上门来向纪二老爷请罪。说纪晓芸是瞒着他回来闹的。

秦博阳跟纪二老爷说,他会回去劝说纪晓芸,依旧是只带随身的东西去怀远。并不带大笔的银钱。

纪二老爷却笑着摇头。

“给晓芸的陪嫁,自然是给你们,还有我将来的外孙们用的。之所以要限制,不过是怕你们年轻。尤其是晓芸不经世事,一时看不到。就胡乱花用了。”

“岳父一片慈心,小婿感激涕零。”秦博阳忙就行礼道。

“要你感激做什么,只要你好好待晓芸,好好上进、过日子罢了。”纪二老爷忙就伸手扶了秦博阳起来。随即又关切地问秦博阳,“今年任安府普遍大旱,听说怀远那里的情形比清远还要严重一些。家里可有什么不便之处。你两位堂兄不好说,你知道了不可不告诉我。”

“你我翁婿。且又有亲,我们能帮上一把,决不推辞。”

纪二老爷就打量着秦博阳。

秦博阳几乎是没什么犹豫,忙就对纪二老爷摇头。

“今年虽然旱了,秦家也并不是那没有积蓄的庄户人家。别说只旱这一年,就是十年八年的,也碍不着我们什么。”秦博阳说话,似乎秦家还是从前那样豪富。

纪二老爷点了点头,就什么都不肯再说了。

秦博阳和纪晓芸收拾行李收拾了三天,第四天就和王氏一起过来,向纪老太太、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辞行。

秦博阳的态度一如既往,王氏甚至还显出些不舍来,倒是纪晓芸兴高采烈的,仿佛是脱出樊笼的小鸟一般。

纪晓棠在一边看了一会,只能暗自叹气。她很快从纪老太太的屋子里出来,径自到了二门的小议事厅。程嬷嬷已经带着两个贴身的小丫头在议事厅中等着纪晓棠了。

“姑娘有什么吩咐?这次去怀远,我必定竭尽心力,护着二姑娘尽早回来。”

“我确实有话要嘱咐嬷嬷,却不是这些话。”纪晓棠在议事厅中坐了,笑着对程嬷嬷道,“恰好相反,我让嬷嬷到了怀远之后,就装病,什么事情都不要理…”

“姑娘这是要…”

“引蛇出洞。”纪晓棠笑道,“二姑娘也是时候长大,睁开她的眼睛了。继续溺爱她,像过去那样保护她,到最后反而是害了她。”

“老爷和太太都同意了?”

“是的,这是我和爹娘商量的结果。”纪晓棠点头。

“大善。”程嬷嬷赞成地点头。

纪晓棠和程嬷嬷又低低的声音说了些细节,这才打发人送了程嬷嬷出府。

五月初十,秦博阳带着纪晓芸和王氏离开清远,十几辆马车的车队,浩浩荡荡径奔怀远而去。纪晓芸不仅带走了一千两的陪嫁银子,还有她未成亲前自己积攒下的几百两银子,以及许多的头面、尺头等物。

纪晓芸这一走,纪老太太几乎病了一场。她似乎是预感到了,从此之后,只怕很难再见到她最心爱的孙女了。

纪晓棠却根本就没有心思伤感。

麦收时节,从去年冬天就显露出端倪的旱情,终于让大家看到了它的威力。任安府内的上等良田普减产五成以上,至于中下等的田地的情形就越发的糟了。

粮食的价格大涨。

然而,这种情况下,受到直接影响的主要还是普通的百姓,至于高门大户、巨富显宦却还没将这些当一回事。

夏收减产了,秋收总不会还这样。即便是秋收依旧如此,那还有明年。

任安府虽上报了灾情,然而也并没有引起朝廷的重视。朝廷的目光,更多地放在了南方。北方如任安府这样的地方,就算是旱上一年,也就是百姓生活艰苦,却死不了人。然而南方的大水,却可以直接卷走无数的生命,让千里沃野瞬间化为一片汪洋。

纪二老爷与纪大老爷一直保持书信往来,纪二老爷自然告诉了纪大老爷任安的干旱,而纪大老爷更是来信跟纪二老爷诉苦,说南方的水患。

纪大老爷如今在工部任郎中,正管着南方治水的事。

“你大伯信中说,朝廷很快就要安排钦差南下,巡视水情,并赈灾放粮。”书房中,纪二老爷将他刚看过的信递给纪晓棠,让纪晓棠和纪三老爷也看看。“这次南方水患严重,说是百年一遇。朝廷也下了大力气,说是准备了赈灾的白银就有五十万两!”

这五十万两的白银,一部分用来购置粮食赈济受灾的百姓,而大部分则是用来修筑河防的。

纪晓棠很快看完了信,交给旁边的纪三老爷看。

纪二老爷说到五十万两的白银,纪晓棠突然想到一件事。

如今是隆庆七年初夏,前世这个时候,纪三老爷还没有输掉祖宅和祖坟,然而很快,纪家的灾祸就要来了。

灾祸首先并没有落在纪家的清远老宅,而是落在远在京城为官的纪大老爷身上。

纪大老爷作为工部的郎中,就被选为南下赈灾、修筑河防的官员之一。而随后爆发出来的震惊朝野的贪墨赈灾银两大案中,纪大老爷就被卷了进去。

纪大老爷那个时候曾经来信要纪二老爷变卖全部家产,帮他还上贪墨的银子,从而保住他以及他那一房子孙的性命。纪大老爷还向纪二老爷表明,贪墨银子的事情是有,但是他却并没有参与其中,而是被人构陷在了里头。

可是不幸的是,赈灾银子贪墨案爆发出来,纪大老爷参与其中的事情很快传到了清远。纪二老爷这边接了信,正要想法子为纪大老爷筹赎命的钱,纪三老爷这边就在赌场上将祖宅和祖坟一起给输掉了。

清远纪家自顾不暇,京城那边的贪墨案子已经落下了帷幕,纪大老爷与一众贪墨的官员被斩首示众,他那一房的人或被流放充军,或被发卖为奴。

纪家是纪大老爷这一房的人先被灭了,随后,清远纪家这里也难挽狂澜,败落的一发不可收拾,最后一家人流离失所,只能随着大量的百姓往南面逃难。

纪晓棠就死在逃难的路上。

纪大老爷无论如何不能跟着这次的钦差南下。

第二一一章 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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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来贪墨赈灾和河防银子的官员,都没有好下场。即便是能补上贪墨的银子,涉案的官员也难逃一死。纪大老爷前世写信回来清远给纪二老爷,不过是垂死挣扎,心怀一丝侥幸。而那个时候,即便没有纪三老爷败了家,就算纪二老爷能够凑上银子,也根本就救不了纪大老爷。

这一世,纪晓棠无法保证纪大老爷不被卷入贪墨案中,她唯一能努力的,就是让纪大老爷从一开始就置身事外。

只要纪大老爷不随着钦差南下,就不会惹祸上身。

纪晓棠其实对纪大老爷并没有什么印象,但是她必须要帮纪大老爷。纪家三兄弟,前世如果纪大老爷不倒起,清远这边的人多少总会有些顾忌,不会那样肆无忌惮地对纪二老爷和纪三老爷下手。

而这一世,经过她的努力,清远这边不仅没有被人算计,露出败像来,反而比前世更加兴旺。可是,一旦纪大老爷那边出事,势必还会影响到清远。

以纪晓棠对纪二老爷的了解,他不会坐视纪大老爷卷入贪墨案中不管的。

“爹爹,大伯就在工部,这一次钦差南下,大伯会不会也被派去跟随?”纪晓棠思索了片刻,这才抬头跟纪二老爷说道。

“你大伯在工部这几年表现优异,这次朝廷对赈灾和河防的事情这样关注,你大伯是极有可能被选中南下。”纪二老爷就点头。

纪大老爷正因为在工部做的好,才在这两年升任工部郎中。也正因为纪大老爷能干且素有清廉之名,才会在纪老太爷的丧期被上面夺情。

那一次夺情,就是南面某处修筑河防。所以才招了纪大老爷这位能臣过去。

纪大老爷既然有这样的本领,那么这一次,十有八九会被朝廷指派,跟随钦差南下。

“我近来常听爹爹叹气,说是如今朝政不清。而且,这素来赈灾、河防涉及大笔金银被人贪墨的不少。这一次五十万两白银,只怕是落不得干净的吧。”纪晓棠又慢慢地说道。

“我也正为此事忧心。”纪二老爷点头。

“如果是这样。大伯跟随南下。难免会被卷入其中,招来杀身大祸。”

“你大伯素来清廉,不似那等为财当官的禄蠹。而且。他在朝中也有靠山。就算是这赈灾银子出事,应该也不会牵连到他的身上。”纪二老爷沉吟了一会,才说道。

“可是,事有万一。”纪晓棠并不认同纪二老爷的话。“爹爹,我总觉得有人在针对我们纪家。大伯终归也是纪家人。难保那些人不会在大伯身上做文章。”

纪晓棠的这句话,仿佛惊雷一般,立刻震醒了纪二老爷。

“一言惊醒梦中人!”纪二老爷站起身,双手击掌。“多亏了晓棠的这句话。是我太想当然了。无论如何,一切当谨慎,以小心为上。”

“爹爹何不就写信。劝大伯不论想什么法子,都不要沾着这次南下的差事。”纪晓棠立刻就说道。

纪二老爷就点头。随即脸上又露出些为难的神色来。

“历来这样的差事,做的不好,自然是杀头的大罪。可若是做的好了,却是最好的进身之阶。你的阿伯他…,很可能还盼着能跟着南下,从而立下大功,在仕途上更进一步。”

纪大老爷背后有人撑腰,只要能跟着钦差南下,捞些功劳在身,更进一步就是很容易的事。纪家三兄弟,要数纪大老爷的功名心最重,而且他后宅情况特殊,也不容他不用心。

纪二老爷担心,空口白牙地劝纪大老爷,怕是劝不动他。

“那么,以祖父托梦的名义如何?”纪晓棠想了想,就提议道。

“你的意思是…”纪二老爷瞧着纪晓棠。

“爹爹认为,先祖托梦,大伯会不会听?”

“这倒是多了几分把握。”纪二老爷思索着道。

“那事不宜迟。”纪晓棠就催促道。

南下赈灾是紧急的事情,纪二老爷这边收到了纪大老爷的信,怕京城那边很快就要派出钦差上路了。

“好。”纪二老爷当然也知道这些,因此不再耽搁。

纪晓棠磨墨,纪三老爷铺纸,纪二老爷拿起笔来就给纪大老爷写信。

清远干旱,纪家在清溪山上的祖坟出现异象,纪二老爷就梦见了纪家先祖,纪家先祖梦中给纪二老爷留下一句话。

纪二老爷将信写完,看着墨干了,就让纪晓棠看。

“晓棠你看,这样写可成?”

清远的人都说纪家父子三进士,是因为纪家祖坟选的好。而纪大老爷比其他人更相信这个说法。他每次写信,必定都会向纪二老爷问起祖坟的事情,嘱咐纪二老爷要将祖坟维护好,可以说是不厌其烦。

说到祖坟的异象,纪大老爷一定会非常重视。

而纪家先祖托梦,纪大老爷同样不敢轻忽。纪家先祖精研易经八卦,纪大老爷不仅知道,而且非常推崇。

除了这些,纪二老爷还劝纪大老爷,即便是想在仕途上再进一步,以后的机会有的是,没必要非要蹚这次的浑水。

纪二老爷见纪晓棠点头,自觉书信中并没有什么遗漏,这才将书信封了,随即就叫了一个亲信的家人来,让他快马加鞭,将信送往京城。

“务必要亲手交给大老爷,得了他的回信,你再回来。”纪二老爷仔细地嘱咐道。

那家人领命,当天就动身赶往了京城。

五月底,京城纪大老爷的回信到了。

原来,纪大老爷在京城接到纪二老爷的书信的时候,朝堂上已经拟定了这次南下赈灾的人选,纪大老爷的名字赫然在列。

有人举荐了纪大老爷。

南下这趟差事并不清闲,可以说很辛苦。然而纪大老爷是满心地打算去的。不仅能够一展所长,还能借此立功,在仕途上更进一步。

就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了纪二老爷的信。纪大老爷在给纪二老爷的回信中说,他当时很是举棋不定,还去跟他的岳父商量。纪大老爷一家子,包括他的岳父都赞成纪大老爷这次南下。

不过。纪二老爷信中说的两件事。实在都是纪大老爷最为在意的事情。

最后,纪大老爷几夜未睡,反复的琢磨。还是决定听纪二老爷的。为了这件事,纪大老爷不仅惹恼了自家的岳父,就是后宅也对有些怨言。

纪大老爷不跟着南下赈灾,自然不能直言推却。而是以抱病为由。纪大老爷还告诉纪二老爷,他给纪二老爷写这封信的时候。南下的钦差队伍已经从京城出发了,言辞之间似乎还有些怅惘。

纪二老爷看过了信,就交给纪晓棠看。

纪晓棠将信看完,不由得心中暗道庆幸。不管纪大老爷如何怅惘。只要他没跟着南下,就遭不了祸事,也就万事大吉。

“你大伯将来怕是要怨我阻了他的前程。”纪二老爷缓缓地说道。

“不会。”纪晓棠将信放回桌子上。“大伯虽然有些优柔寡断,但大事情上还是明白的。将来他只有感激爹爹的。”

“我并不求他感激。只希望一家子平安。”纪二老爷就道。

纪晓棠点头。

傍晚,一家子聚在纪老太太屋中说话的时候,纪二老爷就将纪大老爷来信的事说了。他并没跟纪老太太说什么赈灾、钦差的事,只告诉纪老太太,纪大老爷一家平安,并且在信中给纪老太太请安的话。

“哦,我知道了。”纪老太太就淡淡地,随即岔开了话题,“晓芸也走了多半个月了,不知道在怀远那边过的怎么样?这孩子,怎么也不写封信回来。”

纪老太太真是很惦记着纪晓芸。

“或许是想着用不了多久就回来的缘故吧。”纪二太太这句话,主要是为了安抚纪老太太。

“老太太且放宽心吧。老太太想想,当初依着老太太的意思,晓芸一成亲,就要去怀远的。”纪三老爷就道。

纪老太太对纪二太太的话还没什么反应,听纪三老爷这句话,就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要是当初那样,我也就不多想了。”纪老太太有些气呼呼地说道。

纪三老爷嘿嘿一笑,就不言语了。

“她年轻,第一次出远门什么都新鲜,也许一时想不到这个。她不写信来,咱们就写信去。”纪老太太顿了一会,就又说道,“就用我的口气,问问她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用你们,只要晓棠帮着我写这封信吧。”

纪老太太说着话,就格外慈和地看着纪晓棠。

纪晓棠不能拒绝。

纪老太太的信还没送出门,纪晓芸的书信就到了。纪老太太见纪晓芸来了信,立刻喜上眉梢,当即就让纪晓棠拆开了,念给她听。

纪晓芸的书信写的很长,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都是幸福和欢喜。纪晓芸在信中告诉纪老太太等人,她在怀远过的非常好。秦家是她见过的最好的人家,尤其是秦大奶奶和秦**奶,也就是她的两位堂嫂待她更是无比的好。

纪晓芸从来就没见过这么贤淑和气性子好的人,她和秦大奶奶、秦**奶简直是一见如故,现在相处起来仿佛的嫡亲的姐妹一般。

按着纪晓芸的原话来说,她从秦大奶奶和秦**奶身上体会到了手足之情,还说一奶同胞都不一定会如此。

纪晓棠念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得就停顿了一下。

纪晓芸这样说,显然是将她与秦大奶奶、秦**奶做了比较,觉得纪晓棠这个亲妹妹,远远比不上她这两位堂嫂。

“处的好就好,就好。”纪老太太似乎就没听出来,只是笑呵呵地点头。

纪晓芸说完了秦家的人,就又说起了秦家的吃穿用度,说是很合她的心意,还说什么终于见识到了豪族大户的气派。

显然,秦家人的生活非常豪奢。

在信的最后,纪晓芸还提到了程嬷嬷。说程嬷嬷水土不服,一到怀远没几天就病了,也不能管事,只能卧床静养。纪晓芸本打算派人送程嬷嬷回来,然而程嬷嬷却说受了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的嘱托,并不肯回。

纪晓芸的意思,是让纪家派人,去将程嬷嬷接回来。

听纪晓棠念完了信,纪老太太眉开眼笑,对纪晓芸的担心都烟消云散。

“…还是亲上做亲,这样知根知底的人家,真是让人放心。”纪老太太笑呵呵地道,这也是为她自己表功劳,毕竟是她做主给纪晓芸定下的这门婚事。

这么说着,纪老太太还数落一旁的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

“你们也是小心太过了,就是疑心别人,万不该疑心到博阳身上。现在你们看看怎么样,要是都依着你们,晓芸哪得这般高兴?只怕如今,他们小夫妻俩都离了心了!”

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都笑着,只听纪老太太说话,并不回应。

“程嬷嬷病着,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就按晓芸信里头说的,打发人将她接回来。家里也好将养些。”纪老太太想起纪晓芸信中最后说的话,就又说道。

纪晓芸成亲之后,每次回来私底下没少跟纪老太太说起程嬷嬷,都说程嬷嬷管的太宽、太严。因为有程嬷嬷,她自己什么事都做不来主,且还很不自在。

纪老太太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主要还是为了纪晓芸,应该是想让纪晓芸在怀远过的更自在一些。

“既然病了,貌似还很不轻,自然是不移动的好。嬷嬷在那里,就算帮不上姐姐的忙,对了,姐姐如今也不需要嬷嬷帮什么。嬷嬷在哪里,总不会碍着姐姐的事。”纪晓棠就说道。

“是这个道理,还是让程嬷嬷好生将病养好了,再回来吧。”纪二老爷就道。

纪老太太想着纪晓芸说程嬷嬷如今万事不管了,也就没再坚持。

等回到纪二太太的屋子了,早就有怀远送信的人等在那里,将程嬷嬷的信呈了上来。与纪晓芸满纸的幸福和喜悦不同,程嬷嬷的信中充满了担心。

不过短短的半个月工夫,纪晓芸的银子,已经花用了大半。

第二一二章 变故

纪晓芸带去怀远的有数的银子,就是一千五百两,不到半月的工夫就花用了一半,而且并不是用来置产的。

秦家已经败了家业,纪晓芸信中说的秦家待她好,各种奢华吃用,其实就是来自于纪晓芸的这些银子。

程嬷嬷得了纪晓棠的嘱托,一到怀远之后就装病不出,对纪晓芸的事情也都不再管,只在暗地里监视、调查,并向纪晓棠禀报,相机行事。

纪晓芸一到了怀远,就立刻被秦大奶奶和秦**奶给窝盘住了,将这两个当做了最知心体己的人。她不仅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嫁妆银拿出来一大家子挥霍,对自己那些上好的头面、尺头等物也毫不吝惜。

另外,程嬷嬷在秦家住了这些天,虽然还没有掌握秦家的全部情况,却已经隐隐发现有些事情不对头。程嬷嬷发现的,自然不是秦家败了家业、靠典当度日这些大家已经知道的事。

程嬷嬷没有在信中明说她究竟发现了什么,说是事关重大,她要先找到确实的证据。

将程嬷嬷的信看完,纪二老爷默然不语,纪二太太则是深深的叹息。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真相的时候,还是难免伤心气愤。

她为纪晓芸伤心,气的则是秦博阳。

秦博阳娶纪晓芸,真的就是冲着嫁妆来的。秦博阳觊觎纪晓芸的嫁妆,还不仅仅是为了他一个人花用,而是为了秦家那一大家子。

“秦博阳骗娶晓芸,秦家那一家子都是同谋。”沉默半晌之后,纪二老爷低沉的声音说道。

纪二老爷表面并不见明显的怒色,然而说话的语气却说明。他的恨意和愤怒一点儿也不比纪二太太少。

“若他明说他家败了,咱们也不会就此瞧低了他,还会拿出银钱来助他一家子。他娶了晓芸去,他家里不好过,晓芸用嫁妆帮补,我们也不会说什么。晓芸陪嫁每年的出息,也都一家子用度了。只是就该好好过日子。量入为出。图个长远。他们这样挥霍,哪里是长久之计!”纪二太太就絮絮地说道。

“老太太不是总说秦家好,怎么都是这样不成器的子孙?”

秦家但凡有一个正经人。都不会纵容这样的事情。

“秦家表哥是个志诚的人,只是秦家其他几房据说是有不成器的。”纪二老爷叹气摇头,而秦博阳的祖父也是个正经的读书人,谁能想到。如今秦家的老辈人都不在了,留下来的子孙竟没有一个正经、争气的。

“如今可怎么办?”纪二太太想了想。就问。

现在再说秦家怎样,或者说这门亲定的太仓促之类的话,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而他们虽然商量好了对策,但真到了实施的时候。纪二太太难免又有些心软,担心纪晓芸受不了委屈。

“就按照咱们商量好的来,且看秦家下一步要怎么办。”纪二老爷就道。

按照程嬷嬷信中所写的趋势发展下来。纪晓芸这次带过去的财物很快就会被秦家吸干。秦家势必不会就这样算了,他们还会继续算计纪晓芸其余的嫁妆。

一千五百两银子。也就是纪晓芸嫁妆的十分之一罢了,大头还都在清远这边,有纪家人严密看守着。

无论是纪晓芸写信回来,还是亲自回来,纪家这边已经打定了主意,再不会让纪晓芸拿一文钱往怀远去。到时候,纪晓芸手里没了银子,对秦家没了用处,看秦家会怎样对待纪晓芸。

纪晓芸受委屈是肯定的,但是有程嬷嬷在,她的性命还是有保证的。

等纪晓芸看清了秦博阳和秦家人的真面目,那就是纪家人出面的时候。

“爹爹,现在就打发人往清河胡同去,把姐姐的嫁妆都抬回来吧。”纪晓芸就道。

“好。”纪二老爷点头,随即又嘱咐,“这件事,暂时瞒着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