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是当前最要紧的事,祁佑年只能和韩克让告辞离开了馨华堂。纪二老爷自然也随同前去。

景华堂,纪晓棠和纪二太太面对着满满一桌酒席。

“怎么这么快就走了,我还特意吩咐做了许多阿佑爱吃的菜呢。”纪二太太有些遗憾地道。

“正经事要紧。…大家都在京城。以后,总有机会的。”纪晓棠就说道。

“话是这样说,我看却未必。”纪二太太却不这样认为,“这里可不比在清远那般自在了。”

纪晓棠不语。

一桌子饭菜。自然不能浪费了,纪晓棠干脆吩咐下去,就将酒席都摆到了纪老太太的萱华堂。

“再留一留,万一一会你爹爹带阿佑他们回来…”

“他们绝不会这么早回来的。”纪晓棠却很笃定。

问出了王娇儿和江妙儿的口供,接下来要做的事才是最难的。

这一夜。京城中注定要有许多人失眠。

转天,就是风起云涌。

大朝会上,两位御史上本弹劾了几位朝中重臣,其中就包括了杨阁老、户部尚书郑勉,弹劾他们广聚田宅,与民争利,且有贪赃枉法之嫌。

隆庆帝吃了一惊,本想轻描淡写,将这件事就此揭过去,然而两位御史却丝毫不肯放松。紧接着又有朝臣说话。隆庆帝不得不接了两位御史的奏本,并说要着人调查。

御使大夫们的职责,就是弹劾人。只是隆庆帝在位,他体弱多病,性子淡漠,大权旁落于韩太后手中,所以御史们也大都偃旗息鼓,偶尔出来奏上一本意思意思,却也不会跟隆庆帝争竞。

像今天这样的情况,虽然少见。但计较起来却也并不稀奇。

然而,很多人在这个时候还不知道,正是这两封看似无足轻重的奏本,掀开了隆庆朝最严酷的一次争斗。

到了下朝的时候。纪二老爷还没有回来,只先打发人来跟纪老太太和纪二太太禀报,原来下朝之后,纪二老爷和纪大老爷都被杨阁老给请到阁老府上去了。

这对于纪大老爷来说是件平常事。

杨阁老也经常邀请纪二老爷,纪二老爷却因为近来越发忙碌的缘故,并不常去。

这一次。想来是杨阁老邀请的极为诚挚。

直到天色傍晚,纪大老爷和纪二老爷才联袂归来。

大家已经从纪晓慕那里知道了杨阁老被弹劾的事,纪大太太、纪晓莲几个都很担心,一见纪大老爷回来了,忙就询问。

纪大老爷说的轻描淡写。

“不过是御史大人们牙齿痒了,随便拣出几个人来磨磨牙罢了。”

“御史们的脾气,我也知道。可是往常,他们谁敢说父亲半个不字。”纪大太太却不以为然,她潜意识总觉得,事情要不妙。

不得不说,女人家的潜意识,有时候是非常准的。

“谁都有第一次。”纪大老爷却说,就比如说他也曾经被御史弹劾过,罪名就是不孝了。“这是他们闲的,老师说了,不必放在心上。”

纪大太太虽然心中依旧不安,但纪大老爷如此说,她也没有再说什么。

打发了纪大太太和纪晓莲几个,纪大老爷独自到小书房中坐了。周围没了别的人,纪大老爷脸上那种浑不在意的表情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虑。

若是平时,御史们弹劾杨阁老或许还不算什么大事,但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让人不能不多想。

回想着这些天杨阁老在他面前的言行,纪大老爷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对杨阁老言听计从,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脑子,没有自己的想法。

“那件事,真的是老师做的?不知道他这一次能不能逃的过去。”杨阁老逃不逃得过去,直接关系到他。

杨阁老屹立不倒,他可以继续依仗这位座师兼岳父,可万一如果杨阁老这次倒了,毕竟对方可是一位王爷,还有一位风头正健的小侯爷大将军,那么他势必会被连累。

“老师应该不会倒…”

正当纪大老爷还在猜测,甚至就要拿出龟甲来卜卦的时候。景华堂,纪晓棠和纪二老爷也正在议论这件事。

只是,父女两人讨论的侧重点显然与纪大老爷的不同。

纪晓棠在问纪二老爷,杨阁老都向他打探了什么消息。自从祁佑年会来。秦震开始调查科场舞弊案,而纪二老爷也参与其中,杨阁老就对纪二老爷表现出了更多的关切。

每次有机会请纪二老爷到阁老府去,杨阁老都会巧妙地打听查案的进程。纪二老爷自然也说了一部分。

即便不从纪二老爷这里,杨阁老也能从其他的渠道获得消息。

而且。还有一个纪大老爷。

“爹爹,依你看,大伯父陷的有多深?”书房中再无外人,所以纪晓棠问道。

纪大老爷也曾频繁向纪二老爷打探消息,一部分是出于他自己的目的,另外一部分,显然是受杨阁老所托。

“我看他陷的很深。”纪二老爷叹气。

“我明白爹爹的意思。”纪大老爷心里头应该是陷的很深,但是实质上…“杨阁老应该从来就没信任过他,也不会将秘密透露给他。”

对于这一点,纪二老爷也是赞同的。

“好在如此。”

“今天下朝。杨阁老特意等在门口,叫了爹爹和大伯父去,我看,他是察觉了什么,有些坐不住了。”纪晓棠缓缓地说道。

两位御史的弹劾,而且弹劾的名目也不切中要害,在杨阁老来说应该是件微小的事。真正让杨阁老着急坐不住的,是另外一件事。

王娇儿和江妙儿落入了秦震的手中。

这件事,秦震秘而不宣,然而别人不知道。杨阁老却不会不知道。

王娇儿和江妙儿的口供,直指杨阁老。

两人当然并不认识杨阁老,据她们说,和她们接触的是个非常漂亮。却并不年轻的女人。

通过两人的描述,加上秦震手中掌握的线索,可以肯定,那个女人就是杨阁老的宠妾钟姨娘。而钟姨娘曾经带她们两个去见过一个人,那人隔着帘子与她们说话,她们并没有看清那人的模样。

然而这一点也可以肯定。那人正是杨阁老本人。

王娇儿和江妙儿能在最恰当的时机见到长宁,也是杨阁老的手笔。

而王娇儿和江妙儿之所以能从千里之外平平安安地到了京城,还做了官妓,这背后是有谢氏反贼的残余势力在安排布置。

至此,谢氏反贼已经与杨阁老有了关联。

继续追查,还不仅仅是关联的问题。

江妙儿在躲藏期间,曾经听到反贼之间说话,几次提到破军。

送王娇儿和江妙儿进京,就是让她们在破军的安排下,实施复仇计划。对于这两个人来说,跟纪家纪晓棠是家仇,同时谢氏反贼一伙也早就将纪家和纪晓棠恨之入骨了。

纪晓棠、秦震和祁佑年曾经做过的大胆推测,杨阁老就是隐藏至深的破军,得到了进一步的证实。

而秦震众人调查隆庆初年的科场舞弊案,其中也有杨阁老的影子。他们已经能初步断定,当初正是杨阁老策划了这一次的舞弊案。

隆庆初年,杨阁老并不是顾命大臣,当时大行皇帝给隆庆帝留下的三位辅臣分别是韩颐,鲁邑人和谢亭章。

其中,韩颐是韩老阁老的长子,也是韩太后和贵妃太的兄长,隆庆帝秦霂和安王秦震的舅父,谢亭章则是大秦建国以来至今为止唯一的一位六元,人称谢六元,一路从翰林院上来,替皇帝起草诏书,最后入阁成为辅臣。

还有一位鲁邑人,也是状元出身,个性忠直,才华与影响并不亚于另外两位阁老,且在三人之间,与大行皇帝私交最好的不是国舅韩颐,而是这位鲁阁老。

当时大行皇帝突然驾崩,多亏得这三位阁老辅佐,朝廷才在一片平静之中,迎了新君坐上帝位。

隆庆帝为大行皇帝国丧过后,改年号为隆庆,大赦天下,开设恩科。

没错,隆庆初年的会试是恩科。

这次恩科的主考,由隆庆帝钦点,正是鲁邑人。另外还有四位同考官,其中一位,正是当时的礼部尚书杨庭宇,也就是如今的杨阁老。

第四十八章 步步紧逼

鲁邑人与杨庭宇是师生,同时也是极为要好的朋友。之后,舞弊案爆发出来,鲁邑人获罪,杨庭宇却从此青云直上,代替鲁邑人,进入内阁。

从现在查出来的一些蛛丝马迹来看,正是杨阁老陷害了鲁邑人。

纪晓棠自打进京,就没有听说过有叫鲁邑人的官员。

“那么,鲁邑人的结局怎样?”纪晓棠问秦震。

此刻,秦震、祁佑年和纪二老爷都坐在景华堂的书房内,跟纪晓棠讲述案件最近的调查进度。

“还能怎样!”纪二老爷苦笑了一声。

科场舞弊案本就非同小可,而且当时还是新帝登基之后第一次开恩科,影响巨大。鲁邑人被赐死,这还是看在他是三朝老臣,且是先帝留下的顾命大臣的缘故。鲁邑人的家眷也被株连获罪,鲁家凡是年满十二岁的男丁,全部被处死,其余妇孺则都被发配到了岭南。

如果是被发配到北面的苦寒之地,或许有身子强壮的还能苟且多活几年,可岭南之地瘴气横行,老弱妇孺发配到岭南,还不等到地方,只怕命就没了。

“顾命大臣,这样的刑罚,未免太重了吧。”纪晓棠听了这些话,不免也有些后背发寒。鲁阁老一家,这样就等于被灭族了。

“谁说不是。”纪二老爷就点头。

然而当时这样的刑罚,在隆庆帝那里却是说的过去的。所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且还事关天下的读书人,这样处理,也是严肃法纪。

“除了鲁阁老,还有其他涉案的人呢?”纪晓棠又问。

其他涉案的人员。还没有鲁阁老幸运,一律都被明正典刑,家眷的处理则一同于鲁阁老家。

即便是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且没有身临其境,纪晓棠也能感觉到那些淋漓的鲜血。

“大行皇帝突然驾崩,陛下登基等事都顺顺当当,偏在恩科上。开了这样的杀戒。”纪晓棠的话说的平淡。然而若仔细听,就能听出她话中隐含的意思来。

在座的都是了解纪晓棠的人,立刻就都会意了。

秦震就看了纪二老爷一眼。

纪二老爷起身到了书房门口。一会的工夫就转回来。

“家下服侍的人,都已经远远地支开了。”纪二老爷告诉秦震,如今门外看守的,就只有秦震的心腹了。

秦震点了点头。

“晓棠。这里说话,绝不会走漏风声。你就把你所想的。都说出来吧。”

纪晓棠就笑了:“王爷这是要我抛砖引玉啊。我所能想到的,王爷和阿佑应该早都想到了吧。”

“晓棠可不要谦虚。我们先不说,只怕让你先入为主,影响了你的判断。我们都很想听听你的看法。”祁佑年就笑着说道。

在这个书房里头。无论是秦震,还是祁佑年,都将纪晓棠当做了和他们比肩的人物。很多事情上。他们都已经习惯了倾听纪晓棠的分析和判断。

“既然如此,那我就大胆地说一说。”纪晓棠见秦震和祁佑年态度诚恳。也就不再推脱。

纪晓棠的判断很简单,隆庆初年的科场舞弊案,应该是一次大清洗。

这样的大清洗,就算杨阁老是破军,掌握庞大的隐藏势力,也是无法做到的。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一个人。

就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一位。

听完纪晓棠的话,屋子里立刻鸦雀无声。

秦震、祁佑年,连同纪二老爷脸上的笑容都在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晓棠说的不错,我也是这样怀疑的。”最后,还是秦震第一个开了口。

秦震这样表态,祁佑年和纪二老爷才跟着点头。

这样的话都说开了,就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了。

这种涉及皇家的隐秘事,知道的最多的,自然是秦震。

“当初,我就这样怀疑了。”而当初看出来真相的,应该还不止秦震一个。但是大家却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因为他们若是要真相,在韩太后和隆庆帝看来,就等同于是要抢夺那张椅子,整个的大秦江山。

“他们主要想除去的,就是鲁阁老吧。”纪晓棠问,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三朝老臣,先帝钦定的顾命大臣,就算是韩太后和隆庆帝,也不能说杀就杀。而能够将鲁阁老置于死地的,还不能是一般的罪行。

泄露考题,恩科上行私舞弊,是唯一能够让鲁阁老声明扫地,让韩太后和隆庆帝治他死罪的行为。

“这样看来,那场恩科并非是为天下举子开的,而是专为鲁阁老开的。”那场恩科,就是隆庆帝给鲁阁老的催命符。

“陛下为什么一定要除掉鲁阁老?”纪晓棠问。她这句话,单单是问秦震的,“难道鲁阁老属意的储君并不是陛下。”

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秦震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沉默了半晌才回答了纪晓棠的话:“鲁阁老与父皇私交甚笃,然而却与太后…并不十分和睦。”

事情涉及到了韩太后,纪晓棠微微挑眉。当然,她并没有忽略另外一件事。

此刻说话的秦震,对先帝称呼的是父皇,对韩太后则没有称呼母后。

太后两个字,从秦震的口中说出来,似乎带着森然的冷意。

一个是辅国的大臣,管的是朝政,一个是后宫的太后,母仪天下,管的是后宫的事务。而且,鲁阁老还与先帝感情甚笃。他又怎么会与韩太后“不十分和睦”呢?

这里面,一定是很有文章了。

“是因为太后干涉朝政吗?”纪晓棠问。

在现在这已经并不是什么秘密了。虽然金銮殿龙椅上坐的是隆庆帝,但是朝中的许多大事,没有韩太后的懿旨,却是解决不了的。

很多时候,奏折送到隆庆帝跟前。隆庆帝看过了,还得韩太后再看过,盖了太后的凤印才能作准。而更多的时候,奏折直接送到后宫,隆庆帝根本就不看,全由韩太后独断专行。

而在隆庆帝刚刚登基,也就是隆庆初年的时候。朝堂上的情况还不是这样的。

正是鲁阁老等一干人死后。韩太后才真正地掌握了权柄。

秦震点了点头:“…是的。”

“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缘故?”纪晓棠察言观色,立刻看出秦震还有话没有说出来。

“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秦震突然笑了,看着纪晓棠反问道。

纪晓棠与秦震对视片刻,就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她已经肯定,秦震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没有说。同时。她也确定,就算是她追问。秦震也是不会说的。起码到目前为止,秦震都不打算说。

纪晓棠并不认为秦震是在有意隐瞒什么。

秦震不说,自然有他的缘故。

想通了这些,纪晓棠也就不再追问秦震。等时机到了。就是她不问,秦震也会说的。也或者,秦震永远不说出来。对大家来说才是好事。

“也就是说,当初的案子。背后最大的黑手,就是帝后。”所以那么轰动的案子,民间许多喊冤的,这么多年来却被压的严严实实,根本就没人敢翻案。所以,就算以祁佑年的功劳,且有先前的约定,韩太后和隆庆帝还是不同意再查这个案子。

最后,即便是秦震出面,帝后迫于各方面的压力,也只给了他们一个月的查案时间。

“这件事,其实并不是太后的主意。”秦震又告诉纪晓棠。

“王爷,怎么这里面还有别的内情?”纪晓棠问。

秦震点头,说是的。

依韩太后的意思,是无论如何都不答应重新调查这件旧案的。但是隆庆帝却点了头。

这几乎是隆庆帝登基之后,他们母子之间出现的第一次重大分歧,起码就秦震所知道的来讲,是这样的。

“陛下同意大家重新调查这个案子啊…”

“一个月的期限,也是太后后来加上的。”秦震又说道。

看来这个决定,是韩太后和隆庆帝两人之间互相妥协的结果。

帝后之间,似乎也并非是铁板一块。

纪晓棠对隆庆帝的印象十分淡薄,她只是在那次进宫谢恩的时候,远远地瞧见了隆庆帝一眼。纪晓棠的印象中,隆庆帝是个身材瘦高,脸色苍白的羸弱男人。

“晓棠,你在想什么?”秦震见纪晓棠突然不说话,而是露出了沉思的模样,就问道。

纪晓棠立刻回过神来。

“这样看来,岂不是无论我们怎样调查,都不可能调查出结果来。”纪二老爷这个时候就说道,他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帝后是幕后的黑手,那些蒙冤受屈的人,岂不是再也没有了洗雪冤屈的希望。

“爹爹不要太悲观,我们当然会调查出结果来。那具体操作的人,总是跑不了的。而且,这个人难免就没有假公济私…”

隆庆初年的科场舞弊案,朝廷清洗了一部分人,而那部分人的官职,很快就被补上了。科场的舞弊案,与鲁阁老一起蒙冤受屈的还有许多举子,那么自然是有另一部分名不副实的举子金榜题名。

这些,都是安插人手的大好机会。

纪晓棠相信,韩太后一定借这个机会安插了许多人,而杨庭宇…

“他安插的人手,可不是单单是贪赃枉法。”以杨阁老暗中的身份,他安插的定然是谢氏反贼的人手。

秦震、祁佑年当然也都想到了这一点,并且深知其中的厉害。

“我已经拿到了当年会试榜上有名的人员名单…”秦震说道,这些人都要一一的排查,当然,还有当年那些填补了空缺的官员们,也不能放过。

“有这样一个名目,就算是太后和陛下,也不能姑息。”

大家都点头。

能有这样的结果,也算是告慰当年那些蒙受冤屈的举子了。

而杨阁老,即便是一定程度个做了替罪羊。也并不冤枉。

然而,这件案子毕竟已经过去多年,且因为幕后人物非同寻常,要找到能够定杨阁老的罪行,而又不将帝后牵扯进去的证据,却是千难万难。

对于这一点,几个人早就有了思想准备。并且制定了相应的对策。

隆庆九年四月。朝堂上风起云涌。

继两位御史弹劾杨阁老与民争利,且有贪赃枉法之嫌后,连续数天。每到大小朝会,都会有御史送上弹劾杨阁老的折子。

一开始,他们还会连同弹劾一些别的官员,可到了最后。就只剩下弹劾杨阁老的折子了。

这些弹劾的折子,表面上看。似乎并不足以搬倒杨阁老,甚至对杨阁老的危害也微乎其微,而在朝堂上,杨阁老也表现的很淡然。

只是回到自己阁老府的书房中。杨阁老表面的淡然就轰然崩塌。

或许其他人还没有觉察到那些弹劾折子的厉害之处,但是作为当事人的他却再明白不过了。

比如说他占据某处山林,又比如说他收受某官员的贿赂。虽然就数额来说,相对于他如今的身家和地位都不算什么。但若仔细追究…

还是被发现了吗?

杨阁老皱紧了眉头。他本来热衷于养生,面貌看着不过三四十岁的年纪,不过就在这短短数天之内,他整个人看上去,就仿佛老了十多岁。

杨阁老坐在书案后皱眉沉思,就感觉到一袭香风贴近,紧接着一双温温软软的小手就贴到了他的太阳穴上。

被这双小手在太阳穴上按了几下,杨阁老舒服地**了一声。

“阿瑶…”杨阁老叹息似地叫出了来人的名字。

“老爷,是为了那些弹劾的折子在烦恼?”钟姨娘轻声地问,“不过是些苍蝇,虽然讨厌,哪里能伤的了老爷分毫。”

“阿瑶,你果然是我的解语花。”杨阁老握住了钟姨娘的手,一边却心不在焉地想着事。

究竟是怎么被发现的呢。

这么多年来,他用了无尽的心力,自信将身份掩藏的再好不过。而且,事到如今,那些能够指正他身份的人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如果他不认,没有任何人能将他和反贼联系起来,更没人能因此定他的罪。

为此,他做了太多的事,甚至不惜买通北面的蛮人,为的就是不让七杀活着到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