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有七成的把握,七杀不会出卖他。但是他却不能冒险,只有七杀死了,他才能够完全安全。

七杀死了,贪狼也死了。这两个人为了保护他的身份,也算是费尽心机,竟然将清远一个泼皮无赖认作是破军。

这是七杀亲口的供词,七杀死了,也就再没有机会翻供。

破军已死,这世上再无破军,只有杨阁老。

可就是这样,还是出了破绽。

要对付纪晓棠,虽然也有几分是给原来的同党报仇的意思,但最主要的还是,他在纪晓棠的身上看到了威胁。

虽然他曾经几次明里暗里,或是间接地通过纪大老爷,或是直接地试探纪二老爷,似乎是没人怀疑破军的身份。

然而,他曾经仔细地查过江庆善和江家过往的一切,朝堂上这些人或许会相信,江庆善就是破军,但是纪家,江庆善的主人家,这些年来一直与江家和江庆善交往甚密。

纪家不会不了解江庆善,他们会相信江庆善是破军?

就算是相信,也该多少有些疑问。

然而,纪家似乎就是毫无疑义地接受了江庆善的身份。

纪晓棠在纪家举足轻重,杨阁老几乎能在谢氏反贼覆灭事件中处处看到纪晓棠的影子。他特意找机会请纪晓棠来阁老府,暗暗观察、试探纪晓棠。

那场棋局,固然也有其他的意思,但他却从中得到了另外一个重要的信息。

纪晓棠之聪敏老练,远超过他的预料。

而这样的纪晓棠,竟然也默默地接受了江庆善的身份。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其中必定有诈。

他立刻就意识到,纪家是在七杀之后,唯一也是最可怕的。会威胁到他安全的因素。

纪家虽有纪大老爷和纪二老爷,但实际的支柱,却是纪晓棠。

纪晓棠是他最大的威胁。

他本来还想,将纪晓棠娶进杨家的门。纪晓棠做了杨家的媳妇,性命荣辱也就跟杨家绑在了一起,也就不再是他的威胁,而是助力。

或许。他还能通过纪晓棠。得到一笔富可敌国的宝藏。

但是,纪晓棠却明显不愿意这门亲事,接下来秦震的举动。更是将他的这一计划完全打乱。

娶纪晓棠进门已经没有可能,他只能毁了纪晓棠。

毁掉纪晓棠,可以有好几种法子,但最方便。也最可以将自身撇清的,就是利用长宁。这还是清远来的那两个女子带给他的灵感。

本来计划已经成功。长宁都带着御林军杀进馨华堂了。

可纪晓棠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能够驯服住蛮横凶暴的长宁,不仅自己毫发无损,还策反了长宁。

这些年。他极为了解长宁。这样的转折,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然后,更让他措手不及的。是清远那两个女子被秦震和祁佑年抓获。

秦震抓了人,就将人秘密地看押了起来。对外一丝风声也不肯泄露。可这件事瞒不了他,他曾派出人手,想尽了法子,然而秦震那里却放手的滴水不漏。他派出去的人手,都如石牛入海,再没有了音讯。

朝堂上连番弹劾他的奏折,一定是秦震暗中的手笔。

秦震一定是从那两个女人的口中问出了什么,已经将怀疑目标锁定了他,这样一步一步地,就是要将他置于死地!

科场舞弊案他不怕,毕竟他身后还有那两尊大佛。

可是,如果秦震在帝后面前揭穿他的另一个身份,可就再没有人会保他了。

这条线索一定要斩断,他已经意识到,他杀不了那两个女人了,那么剩下的,就是斩断这条线索上其他的环节。

“阿瑶…”杨阁老一边轻声呼唤,一边手上微微用力。

钟姨娘嘤咛一声,顺着杨阁老的力道就坐在了杨阁老的怀里。

“宇哥…”

“阿瑶,我不知道,没有了你,我该怎么办…”

“宇哥说的什么话,阿瑶会永远陪着宇哥的。”

杨阁老没有说话,只是将头埋进了钟姨娘的颈窝里。

这天,纪晓棠早起到纪老太太的屋子里请安,就遇到了纪大太太、纪晓莲和杨氏一行几人。很快,服侍的人就摆上了早膳,纪老太太就让纪晓芸、纪晓棠等几个都坐下,陪着她一同用早膳。

纪大太太、纪二太太和杨氏站在旁边,与众丫头们一同服侍。

就在这个时候,就有茜华堂的小丫头急匆匆地跑来,进门的时候慌的绊了一跤,就摔进了屋子里。

“这慌慌张张地是做什么?”因为这是自己的丫头,纪大太太就觉得在婆婆和妯娌面前丢了自己的脸,因此唬下脸来训斥小丫头。

小丫头面红耳赤,几乎都顾不上害怕。

“大太太,不、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纪老太太就撂下筷子。她上了些年纪的人,特别忌讳这个。“大早上的,咒谁的不成!”

“拉出去掌嘴!”纪大太太一面向纪老太太陪笑解释,一面就让人将小丫头给拉下去。

小丫头就挣扎。

“大太太,是阁老府送来消息,姨老太太、姨老太太没了!”被拉出门之前,小丫头喊道。

“什么?”纪大太太的脸色瞬间就白了,耳朵里嗡嗡响,有那么一会,她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是阁老府刚才打发人来…”小丫头被婆子放下,就跪了下来,将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这不可能。”纪大太太几乎是嘶喊出来。

屋内的众人,也都大吃一惊。就是纪老太太,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要找纪大太太的岔儿了。

然而,这种事,小丫头又怎么敢乱说。杨阁老府上确实派人来,向纪大太太通报了钟姨娘的死讯。

纪大太太听到了确实的消息,接连厥过去了两次。

等纪大太太清醒过来,立刻就在纪晓慕、杨氏、纪晓莲和纪晓薛的陪同下前往阁老府。

钟姨娘是今天凌晨时分,亲自往小厨房给杨阁老熬制药膳,回来的时候路过小池塘,不小心摔了一跤,跌进小池塘中淹死的。

而就在昨夜,钟姨娘还曾在杨阁老的小书房中侍寝。

杨阁老乍失爱妾,痛不欲生。

第四十九章 相持不下

纪大太太往杨阁老府中去了一趟,哭的跟个泪人儿一般地回来。家里如今有纪老太太,那是她的婆婆,她本想就留在阁老府帮着给钟姨娘办丧事,却不能不回来跟纪老太太请示。

况且,她是主母,诺大的一个馨华堂,她也得做些安排,才能去阁老府小住。

纪大太太回来,就向纪老太太说了钟姨娘的死因,同时也叙述了杨阁老悲伤的情状。

钟姨娘进阁老府数十年,一直都深得杨阁老的宠爱。钟姨娘这一死,杨阁老似乎恨不得自己替了钟姨娘去,只是世上没有这样的法子,他所能做的,就是铺张备办钟姨娘的丧事,然后厚葬钟姨娘。

纪大太太叙述的过程中,就特意着重说了杨阁老的这个决定,以及阁老府里正在做的铺排。她一面这么说着,一面还不住地偷偷打量纪老太太、纪二太太等人的脸色。

即便是在这样的时候,纪大太太还是在用她的心机。

纪大太太并非是阁老府的嫡女,但是从小到大,乃至于出嫁等等待遇,都与嫡女毫无二致。这些,都仰赖了钟姨娘。

钟姨娘没了,纪大太太担心纪家人认为她失去了靠山,从此就看轻了她。

其实,她这是多虑了。

纪老太太从来就没有看重过她,现在也不会特意看轻她,纪二太太也是如此。

“…不能早晚在老太太跟前服侍了,就让晓慕媳妇替我给老太太尽孝吧。茜华堂那边的事儿,也都交给晓慕媳妇操持。老太太、二太太和县主有什么吩咐,也尽管找晓慕媳妇。”最后,纪大太太说出了她对家事的安排。

对此。大家自然都没有异议。

“大太太,节哀顺变,多保重身体吧。”等纪大太太告辞,纪二太太就起身送她,一面说了几句安慰纪大太太的话。

纪大太太也都听了,还说了两句感激纪二太太的话。

“老太太跟前,还有劳二太太了。”

“不过是分内的事。说什么有劳呢。”纪二太太就道。看到纪大太太憔悴的模样,纪二太太对她还是很同情的。

纪大太太这边离开萱华堂,就到了茜华堂上房。略收拾了一番,就带了纪晓莲姊妹几个急匆匆往杨阁老府上去了。

纪大老爷和纪二老爷下朝的时候,就听说了钟姨娘的死讯。两人先到萱华堂,给纪老太太请安。随即就往杨阁老府上去了。

傍晚时分,兄弟两人才回来。

纪大老爷面上就显出不大高兴的样子来。在纪老太太跟前坐了一会就走了。

“爹爹,大伯父有什么心事?”纪晓棠就问纪二老爷。

“是啊,不至于他小岳母没了,他就把脸拉的马脸一样长。”纪老太太也看出纪大老爷的脸色格外不好。也跟着问。

“大哥是跟杨阁老有些小小的分歧。”纪二老爷回答道。

“什么小分歧?”纪晓棠追问,让纪大老爷显出那样神色的,必然不是什么小分歧。

“杨阁老要大肆发送钟姨娘。大哥提醒杨阁老,说是逾了礼制。”翁婿两人因为这件事嘀咕了几句。杨阁老态度很坚持,根本不听纪大老爷的,让纪大老爷闹了个没趣,因此回来就没好脸色。

纪二老爷说了几件钟姨娘丧事上的铺排,确实是有些逾越了。

钟姨娘说到底,只是个妾。如今杨阁老的原配夫人秦氏还在世,这样大肆操办钟姨娘的丧事,是不合规矩的。

“钟姨娘在阁老府得意了这么些年,却一直谨守着规矩,也没有任何宠妾灭妻的的议论传出来。”这说明杨阁老的头脑一直很清醒,很分得清妻妾的区别,可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糊涂起来了?

已经有了那么多弹劾他的折子,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更加小心谨慎才对吗?

借着钟姨娘的丧事,杨阁老想做什么?

吃过了晚膳,纪晓棠正和纪二老爷在书房说话,外面就有人进来禀报,说是秦震来了。

纪晓棠随着纪二老爷将秦震迎了进来。

“…正好在附近路过,想着过来坐一坐。”秦震进了景华堂的书房,就仿佛对自己的书房一般熟稔,自顾在一张舒适的椅子上坐下,微笑着说道。

秦震这样的路过,在馨华堂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

纪晓棠亲自泡了茶来,第一杯捧给秦震,第二杯捧给了纪二老爷,然后才自己捧了一杯,也在旁边坐了。

“还能喝上晓棠亲手泡的茶,若能天天如此,就好啦。”秦震笑道,目光下意识地一扫,就看见了窗前那盆兰花。

那盆兰花到了景华堂,竟被纪二老爷侍弄的越发的好了。

此情此景,这盆花,就是唯一的美中不足了,秦震面上神色不动,心中却暗暗地想到。

秦震来访,当然不仅仅是为了说几句闲话来的。

钟姨娘死了,不过是阁老府的一个妾,貌似并不值得注意,然而实际上并非如此。

“他这是有些坐不住了,开始杀人灭口。”秦震慢悠悠地说道。

纪晓棠点头。

王娇儿和江妙儿的口供,她们是见过钟姨娘的。秦震这些天安排的举措,已经让杨阁老起了警觉,意识到他的身份有被发现的危险。

钟姨娘的失足落水,杨阁老悲痛之余,难免迁怒。纪大太太透露出来的消息,只服侍钟姨娘的丫头被处死了两个,另外还有府中值夜服侍的小厮等人,也都被处罚,死的死,发卖的发卖。

杨阁老的迁怒,绝不是毫无目的的。

而杀人灭口,竟然舍得将恩爱了多年的宠妾,他自己常常说的解语花、红颜知己给弄死了,杨阁老是真的急了。

“不怕他急。只怕他不急。”纪晓棠就笑道。

杨阁老越是坐不住,越是着急,就会露出更多的破绽。

这些天秦震安排的举措,目的就在于此。

杨阁老为宠妾办理丧事,确实逾了礼制,这一点几乎立刻就被言官们抓住,又在朝堂上奏了杨阁老一本。

而当言官弹劾杨阁老的时候。这位阁老大人却并不在朝堂上。因痛失爱妾。杨阁老身子不适,已经向隆庆帝请假不来上朝了,而是在家中一边养病。一边亲自看着人料理钟姨娘的丧事。

隆庆帝似乎对杨阁老起了同情之心,在朝堂上接了弹劾的折子,然后打发中官去杨阁老府上传旨,让杨阁老将逾礼制的部分立刻整改。

中官传了隆庆帝的旨意。态度说得上温和,随后还安抚了杨阁老两句。

这当然不是中官自己的意思。而是隆庆帝的意思。

杨阁老会意,表面上接了旨意,然而行动上却慢吞吞地。

“这只老狐狸!”景华堂的书房,秦震、祁佑年、纪二老爷、纪晓棠聚在一起。议论事情的最新发展。秦震就骂杨阁老是一只老狐狸。

这只老狐狸不仅杀了他最宠爱的女人灭口,还将这个女人的死利用的淋漓尽致。

“我看他面上虽然哀色不减,但实际上气色好了很多。”纪二老爷今天又随同纪大老爷往严格老府上去探望。仔细观察了杨阁老。

“他这是觉得得了陛下的示意,所以不那么担心害怕了。”祁佑年就道。

众人点头。

然而。杨阁老想要藉此就逃过这一劫,那也是不可能的。

纪晓棠他们的计划还在继续。

“他这一招,想要暂避锋芒,让我们无的放矢。我们就偏趁他这个空隙,给他致命的一击。”

杨阁老称病不上朝,但是弹劾他的奏折依旧每天都递送到御前。

韩太后和隆庆帝将这些奏折都押了下来,然而有一本奏折,就是帝后,也无法在押得住。

秦震奏本,向韩太后和隆庆帝汇报隆庆初年那桩案子调查的最新进程,一切调查的证据,都指向了杨阁老。

如果这些还不能让韩太后和隆庆帝动容,那么随后秦震递上去的名册,却让韩太后和隆庆帝都大惊失色。

那是因隆庆初年的科场舞弊案而得意的一部分举子的姓名和履历,这些人或是已经被证实与谢氏反贼牵连甚密,或是参与,或是协助了谢氏反贼,还有一部分,虽还还不能最后确认,但也有证据表明,与谢氏反贼有关。

秦震在朝堂上说出了他的判断。

杨阁老就是谢氏反贼安插在朝廷中的一枚钉子,而那场科场舞弊案,则全是杨阁老的手笔,为的是一石二鸟。一方面,他可以藉此除掉鲁阁老,取而代之。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安插自己的党徒,也就是谢氏反贼的力量进入朝廷各地方、各部门,以图大事。

最后秦震还说,这个名单,还是他在有限的时间内,所能调查到的一部分。给他更充足的时间,他才能进行全面的调查,清除谢氏反贼在朝廷中的残余势力。

秦震的奏本,朝野轰动。

隆庆帝当时就愣在了龙椅上。

秦震则是片刻都不肯放松,当即就向隆庆帝建议,要立刻捉拿杨阁老进大理寺进行审问,同时派人围住阁老府,查抄杨阁老的家。

仔细查抄杨阁老府上,一定能够找出杨阁老这些年为谢氏反贼效力的更多证据。

秦震慷慨陈词,然而隆庆帝却犹豫不决。

“杨卿是朝廷重臣,多年来一直兢兢业业,效忠朝廷,此事,还需进一步证实,不可仓促行事,寒了老臣的心。”在这个时候,隆庆帝就显出了他致命的弱点:优柔寡断。

秦震没有继续催逼,却也没有后退,就站在那里没有言语。

这其实是也是一种无声的表态了。

就君臣这样僵持的时候,祁佑年又从站班中走出,说有重要事情要上奏。

而祁佑年的奏本,则让隆庆帝的头上几乎冒出了冷汗。

“陛下一定还记得,陛下调派精兵。押解谢氏反贼头目七杀上京,却在京畿附近遭遇北蛮一股兵力,七杀于乱中,押解的兵丁也折损了大半。”

这件事,隆庆帝就是再健忘,也是不会忘怀的。一来这件事就是去年发生的,距今时隔不久。而来。京畿附近出现了北蛮的兵力,直接威胁到了京城。

当时,这可是朝野震动的大事。就是这个时候祁佑年又提出来,包括隆庆帝在内的众人都是心有余悸。

“朕怎么会忘记。祁卿突然提起,是什么道理?”隆庆帝勉强镇定地问道。

“当时本来应该是臣带兵亲自押送七杀,虽未成形。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祁佑年告诉隆庆帝,他心中一直放不下这件事。这次回京,更是意外得到了线索。

“那些北蛮,是被人重金收买,故意放进京畿附近。为的就是杀七杀灭口。”而祁佑年得到的所有线索也都指向了一个人。

这些北蛮兵,是被杨阁老重金收买的。

杨阁老不仅是谢氏反贼在朝廷中的钉子,为了安插反贼势力。特意制造了当年的科场舞弊案,还与北蛮暗中勾结。

杨阁老可以勾结一小股北蛮兵力。在京畿附近劫杀七杀,也就可能勾结北蛮大股兵力,剑锋直指京城。到那个时候,杨阁老与北蛮里应外合,隆庆帝君臣,以及京城的百姓,只怕还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而大秦江山,一夕之间就可能陷落与反贼与北蛮之手。

事关江山社稷,祁佑年也肯请隆庆帝,应该立刻将杨阁老捉拿归案。

隆庆帝听了祁佑年的奏报,又看手中的奏折,一时间脸色惨白,正犹豫着要不要下旨,站班中就又有人出来说有本要奏。

这次站出来的人,赫然正是靖肃亲王秦霖。

秦霖提出了与秦震和祁佑年截然相反的意见,他赞同隆庆帝的说话,杨阁老是朝廷重臣,多年以来一直效忠与朝廷和帝后,没有确凿无疑的证据,是不能就贸然地关押杨阁老,更不能去查抄阁老府。

秦霖站出来说话,不仅隆庆帝,就是金銮殿上的文武百官都暗暗吃惊。这么多年来,这位靖肃亲王来上朝的次数并不多,也就是近来,韩太后和隆庆帝都召了他进宫说话,他才按时来上朝。

即便是这样,秦霖几乎从来不再朝堂上发表什么意见。

当下,就有有心人暗地里揣测,韩太后和隆庆帝重用秦霖,果然是有明确的目的的,这个目的,自然就是为了制衡靖安亲王秦震。

而现在,靖肃亲王的这种制衡作用,就明显地表露了出来。

两位亲王态度相左,而隆庆帝犹豫不决,当下众朝臣就都没有人再向前说话。

“肃王说的不错,没有更为确凿的证据,朕不能如此对待杨阁老。”犹豫了片刻,隆庆帝就说道。

“陛下,祁将军查获的那封信,方才已经有几位大人确认,确是杨阁老亲笔所书。这难道还不是确凿的证据吗?”秦震向上行礼,随即转向秦霖,“就是三皇兄,也不能否认,那封信就是杨阁老写的吧?”

刚才祁佑年在上奏杨阁老勾结北面蛮人的时候,还向上递交了一封他在查这件事时得到的一封书信。那封书信,正是杨阁老写给北面蛮人的某个首领,收买对方派兵劫杀七杀。

这封信,不仅隆庆帝看了,还交给朝堂上的一些重臣传看了一遍,秦霖也是看过这封信的。

“…笔迹确实与杨阁老的笔迹极为相似,然而杨阁老的字本就为天下人所争相模仿,若无进一步的证据,并不足以定杨阁老的罪。”秦霖说的也是实话,就有人将杨阁老的字模样的惟妙惟肖,让人难辨真假的。

“而且,这或许是北面蛮人的反间计,为的就是除掉杨阁老这位朝廷肱骨,让我大秦朝野震动,削弱我大秦的实力。”秦霖略顿了顿,就又说道。

一时之间,事情又陷入了僵局。

隆庆帝在龙椅上左右为难,往下面瞧了瞧,目光就落在另外两位阁老的身上。

“韩卿家和谢卿家,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被问到了头上。韩颐和谢亭章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忙都出班来行礼。

韩阁老和谢阁老倒是意见一致,都觉得以目前秦震和祁佑年所查到的证据,直接定杨阁老的罪似乎略显仓促,然而就这样放着不管更不是办法。

折中的法子,也就是将杨阁老叫到御前来,听听杨阁老自己是怎么说的。

这样一位朝廷重臣。总得给他一个体面的辩解的机会。

两位阁老这样的处置。很得隆庆帝的心,当即就点了头,打发人往杨阁老府去召杨阁老。

这个时候。就有中官从大殿后面走到隆庆帝的身侧,附在隆庆帝的耳边不知说了什么。隆庆帝立刻就宣布散朝,并让传旨的中官宣杨阁老到御书房说话。

这样说完,隆庆帝就起身在中官的簇拥下往殿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