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有话尽管说。”

“你姐姐不比你,顺义伯府也不比安王府。你姐姐怀了身孕,我很担心她。…能不能让你姐姐和怀瑾暂且搬到馨华堂来,我也好方便照看。”

对于纪二太太的要求,纪晓棠没有立刻点头,而是沉吟起来。

纪晓芸嫁给谢怀瑾之后,纪家人已经掌握了大部分的顺义伯府,但也只是大部分。在安王府的帮助下,纪家并不是不能全部掌握顺义伯府,没有那么做的原因,就是不想引起后宫的猜疑。

这种情况下,再考虑到谢怀瑾和纪晓芸的性子,纪二太太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

这件事,只怕也是纪老太太的意思。

“娘,这件事,我得跟王爷商量商量。”沉吟过后,纪晓棠对纪二太太说道。

“这是自然。”纪二太太痛快地点头。

这样大的一件事,关系到方方面面,必须秦震点头,也只有秦震从中周旋才能够成功。

秦震此刻并不在府中,等秦震回府,纪晓棠立刻就打发人将他请到了煕春堂。

秦震与纪二太太见礼之后,就在纪晓棠身边落座,等秦震说过了问候的话,纪晓棠才将纪晓芸怀~孕,以及纪二太太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件事,王爷看行不行得?”纪晓棠问秦震。

“岳母一定要亲自照看,才能放心?”秦震低头想了想,才抬起头来问纪二太太。

“是啊。”纪二太太点头,一面又小心地询问,“这样做。会不会妨碍了大事?”

“倒也无妨的。”秦震就说道。

秦震说无妨,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依我的意思,一客不烦二主,还是收拾些东西,去求那一位最为便捷。”纪晓棠就提议道。

她只说那一位,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不论是秦震还是纪二太太。却都立刻明白她说的是谁。

“这样做极好。”秦震表示赞同。

“那太好了。我回去就让你爹爹着手去办。”纪二太太高兴地说道。

送走高高兴兴的纪二太太,回到煕春堂,夫妻两个相对坐下说话。

“这样做。真的没什么妨碍?”纪晓棠问秦震。

“太后如今心里想着别的事,应该不会在这件事上多留心。”秦震就道。

纪晓棠点了点头。

“虽是如此,我还是有些担心。”

“晓棠,你担心什么?”

“我担心。太后那边会看出真~相。”

纪晓芸与谢怀瑾成亲,是韩太后下旨赐婚。目的在于报复纪家。当时纪家人并没有流露出伤心哀痛的情绪,那还可以说他们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可是纪晓芸和谢怀瑾成亲之后,馨华堂与顺义伯府来往稠密。纪晓芸和谢怀瑾脸上的笑容,周身弥漫的喜气,都是不能蒙哄人的。

而且时间长了。纪家对于顺义伯府的关照,也是瞒不了人的。

韩太后若是得了风声。只怕就会明白,她的那一道圣旨不仅没能成功地报复到纪家,反而促成了一桩好姻缘,让纪家和纪晓芸都过的幸福快乐。

韩太后怎么会容忍这样的结果呢?

可是,快乐这种事,正如金银一般,都是遮掩不了的。

总有一天,韩太后会知道真~相。

可也不能让纪家和纪晓芸一直装痛苦,他们不会装,也不可能装一辈子啊。

“亲事已成,你姐姐还怀了身孕,太后就是懊恼,还能如何。即便她有所动作,咱们也不是木头人。到时候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就是。”秦震安慰纪晓棠。

纪晓棠觉得秦震说的很有道理,也就点头,不再计较了。

转天,秦震特意告了假,陪同纪晓棠带了许多的礼物往顺义伯府来。

纪二太太知道纪晓棠今天会来顺义伯府,回家说了,就和纪二老爷陪着纪老太太一同来了。所以,等纪晓棠在顺义伯府二门下了马车,就看到二门前迎候着一大群人。

众人都上前来,给秦震和纪晓棠见礼,略做寒暄,就往顺义伯府正堂上房坐了。

这还是纪晓芸成亲之后,纪晓棠第一次来顺义伯府。

她左右看了看,就点了点头,比起从前,顺义伯府有了些细微的变化,变得更加温馨,更像一个人家了。

这些,自然是纪家帮助经营的结果。

“昨天娘就打发人来说了。晓棠你身子沉重,派人来看看我就行了,还和王爷亲自前来,让我担当不起。”纪晓芸微红着脸,跟纪晓棠说道。

“姐姐说什么客套话,我身子再沉重,别的地方不能去,姐姐这里却一定要来的。就是你们不欢迎我来,我也要来。我可是要做姨母的人了。”纪晓棠笑。

纪晓芸含羞而笑。

谢怀瑾坐在一边,更是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正如纪二太太所说,是笑的有些发傻了。

“晓棠,你来了,我很高兴。我和晓芸都很高兴。”这么多的人,除了秦震之外,都是他极为亲近的人,谢怀瑾也敢安心地大声说话。

“我早就想来看你们了。”纪晓棠语气轻柔,却带着重重的情意。

如果不是纪晓芸回门那天被诊出怀了身孕,她早就打算来顺义伯府,探望成亲后的纪晓芸和谢怀瑾。

“看到你们过的很好,我也就能放心了。”纪晓棠又道。

纪晓芸本就有些善感的性子,听纪晓棠这样说,就红了眼圈。

“晓棠,我知道,你真心对我们好,为我们操了许多的心。我们能有今天,多亏了你。”纪晓芸也是真情流露。

“姐姐这话就见外了。”纪晓芸低垂了头,纪晓棠伸出手去。就摸~到了纪晓芸的发顶,轻轻地揉了揉。

她两世为人,纪晓芸说是她姐姐,其实在她眼中,反而将纪晓芸当了小妹妹看待。纪晓芸不争气的时候,她气她恼她,可以狠下心来教训她。可等纪晓芸乖了。或者受了委屈。她又为她着急,心里疼她。

纪晓棠是一心为了纪晓芸好的,她同样也是一心为了谢怀瑾好。

“你们姐妹和睦。又都和和美美的,我这心里头最高兴,以后也能闭上眼睛了。”纪老太太就出言说道。

“祖母长命百岁,再不好说这样的话。我们自然会和和睦睦,和和美美。”纪晓棠忙就说道。

“对。对,晓棠说的对。”纪老太太高兴地合不拢嘴。

众人说着话,一时就都没有注意谢怀瑾。

谢怀瑾确是看见纪晓芸的眼圈红了,就立刻急的红了脸。他搓~着手站起来,疾步走到纪晓芸身边,有些笨手笨脚地拿出条石青色的帕子来。就去替纪晓芸擦拭眼角。

“晓芸别哭,晓芸别哭。”一边这样做。谢怀瑾的嘴里还一边哄劝着,那态度和语气,仿佛是在哄一个幼童一般。

众人就都略有些呆愣。

纪晓芸的脸色越发地红了,她有些急促,却又不是温柔地推开谢怀瑾。

“我没哭,我这是高兴的。”纪晓芸告诉谢怀瑾。

谢怀瑾就有些手足无措。

大家看在眼里,心中难免五味杂陈。

纪晓棠也是一方面高兴,谢怀瑾这样关切纪晓芸,可另外还有些心酸。若是好好的谢怀瑾,又怎么会分辨不出纪晓芸的喜与悲来!

可是再看纪晓芸,却只是羞与喜,并没有丝毫恼怒的迹象。

“我并没有哭,我这正是高兴的。今天大家都来看咱们,我高兴。”纪晓芸推开了谢怀瑾之后,又耐心地向谢怀瑾解释。

谢怀瑾很快就接受了纪晓芸的话,高高兴兴地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了。

纪晓棠的心中豁然开朗。

世人的眼光又怎样,最重要的是纪晓芸自己开心。

“姐姐难道是经常哭,怎么我看怀瑾哥哥动作如此熟练?”纪晓棠故作认真地问道,其实带着十足的打趣意味。

纪晓芸的脸皮最薄了,一下子就又红到了耳朵根儿。

“难道怀瑾哥哥还欺负姐姐不成?”纪晓棠却又故意追问了一句。

“没有,没有。”纪晓芸忍着羞,忙就摆手答道,“他怎么会欺负我,只有我欺负他的。”

纪晓芸嫁入顺义伯府之后,确实当着谢怀瑾的面哭过几次,谢怀瑾也是如现在这般心疼和紧张。不过,纪晓芸的几次哭却并不是因为受了什么委屈,有两次,她是因为高兴的,还有一次,那是想到了以前的经历,有些心酸而已。

听纪晓芸羞答答地解释了,众人都如释重负。

“这样极好,极好。”纪二老爷低声地说道。

姐妹两个人都怀了身孕,要说的话就更多了,纪晓棠就让人将她带来的东西都呈了上来,除了几个尺头,大都是些补身养胎的补品。

“都是我曾用过,觉得不错的,也给姐姐准备了一份。从今以后,姐姐诊脉也不必再往外头去找郎中太医,我已经跟王爷说过,王府的太医会定期来给姐姐诊脉。姐姐如果有什么事,也尽管打发人去安王府,安王府的太医随叫随到。”

纪晓芸赶紧就向纪晓棠和秦震道谢。

纪老太太、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都满意极了。

纪二老爷就又说起了正事。

“…我已经去打点过了,那人也应了下来,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纪二老爷告诉秦震和纪晓棠。

那个人对韩太后的影响力,秦震和纪晓棠都清楚。而且,这件事不大不小,怎么处置全凭韩太后的心意,纪二老爷用的礼物能让那人满意,事情就没有办不成的。

他们说这些话,不没有背着纪晓芸。

“娘,是什么事?”纪晓芸敏感地意识到是跟她有关,却不问纪二老爷,而是问纪二太太。

“就是那天娘跟你说的事。”纪二太太就告诉纪晓芸,要接她回馨华堂养胎。

“那怀瑾呢,我还是留在这里,陪着怀瑾吧。”纪晓芸立刻就道。

“怀瑾自然是跟着你一同到馨华堂,馨华堂不缺你们两人的住处。”纪二太太有些无奈,也有些欣慰。

纪晓芸立刻就点了头,再没有丝毫的犹豫。

纪老太太在一边满意地连连点头。

正如众人所料,纪老太太和纪二太太给韩太后递了折子,说纪晓芸身子虚弱,如今怀了身孕要接她回家调养,韩太后很快就给了批复,答应了婆媳两人的要求。

纪晓芸被接进馨华堂,顺义伯谢怀瑾也跟着住了进去,朝廷上下并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此刻,这件事,已经不算什么大事,根本吸引不了人们的注意。

暑气散去,秋风渐起,祁佑年从镇山关再次传回喜讯。

自收获了番薯和土豆之后,镇山关也已经完成了秋收,又一批番粮入库,镇山关守军的粮草已经有了充足的保障,而移居北边的流民们,也大多勉强可以填饱肚子了。

不仅如此,大秦境内的饥荒也渐渐有了改善。

这都是值得大大庆贺的事情,朝堂上下为此兴奋了好几天,直到有一天,韩太后与隆庆帝一起上殿。

韩太后第一次在朝堂上提出,要与北蛮接洽,接长宁归省。

第九十章 舅父

韩太后一向强势,从前提出什么来,朝臣们几乎没有敢反对的。然而这一次,韩太后却碰了钉子。众朝臣几乎一致反对韩太后的这个提议。

自北蛮与大秦讲和,长宁和亲去了北蛮,北蛮虽然并没有再派兵进攻镇山关,但是小股兵力的骚扰却并没有完全终止。

除此之外,北蛮还几次以长宁为借口,向大秦要东要西。

如今北边屯田初见成效,粮库里有了存粮,只怕北蛮人正在眼红。如果这个时候韩太后向北蛮提出要长宁归省,北蛮肯定会借机狮子大开口。

朝臣们的心里都有一本清晰的账目,长宁是嫁出门的女,泼出盆的水。要长宁归省,不过是满足了韩太后一个人的私心,可却要朝廷和百姓付出很大的代价。

而很多朝臣之所以不同意韩太后的这个提议,还是因为他们猜到了韩太后的真正目的。

要长宁归省是假,借故将长宁接回来,再不往北蛮去了,才是韩太后的最终目的。

而如果任由韩太后这样做了,那么大秦与北蛮之间立刻就会烽烟再起。

朝臣们十分珍惜刚好不容易得到的太平,并不愿意为了长宁,为了韩太后的一己之私而将整个大秦再拖入战争之中。

这还是自先帝驾崩,隆庆帝登基以来,韩太后第一次遇到如此大的阻力。

这一次的朝会提前结束,韩太后拂袖而去。

因此,秦震也比往常更早地回到了安王府,到煕春堂上房来见纪晓棠。

纪晓棠见秦震回来了,就从榻上起身。上前亲自帮着秦震脱换朝服,又将打湿的面巾亲自交到秦震的手上。

秦震虽心疼极了纪晓棠,但也乐得让纪晓棠为他做些这样贴身服侍的小事,这让他感觉与纪晓棠更加亲近。

“王爷今天怎么回来的这样早?”纪晓棠随意地问了一句。

“自然是有缘故的。”秦震就将韩太后要长宁归省的事情,以及朝臣们的反应都跟纪晓棠说了。

秦震梳洗过,换了家常的宽袍,就和纪晓棠一起在榻上坐了。

“太后竟然有这样的打算?”纪晓棠听了秦震的话。就微微有些吃惊。“她未免太心急了些。”

如果现在大秦已经完全恢复了元气。那么韩太后要接长宁回来,应该就不会遇到这么大的阻力。

抛开主观的情感不说,仅仅从客观的条件上来考虑。现在接长宁回来,是很不明智的一件事。

“太后渐渐上了年纪,与陛下又是那样,所以特别思念长宁吧。”秦震缓缓地说道。

韩太后这一辈子只生了一儿一女。隆庆帝虽然对她言听计从。但却在心里和她极为疏远,母子之间仿佛隔着天堑。

又因为近年来的几次冲突。加上隆庆帝的身子越来越糟糕,母子之间几乎连表面的母慈子孝都维持不住了。

这种情况下,韩太后越发思念长宁,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可太后并不是儿女情长的人。她难道不知道。咱们目前的情形,根本不具备接长宁回来的条件?”纪晓棠微微皱眉。

秦震就冷笑了两声。

“太后虽然将权柄抓的牢牢的,说到这军国大事。她可未必就真懂。”而且,在韩太后看来。大秦已经慢慢在恢复,尤其她对镇山关的祁佑年怀着几乎有些盲目的信任,在她看来,现在接回长宁,就算与北蛮冲突,祁佑年也足可以应付。

而且,长宁在北蛮多留一天,就会多受一天的苦。那样的蛮荒之地,长宁自幼养尊处优,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什么不测。

“太后要接长宁回来,应该还有另外一个缘故。”纪晓棠思索着说道。

“什么缘故?”秦震问。

“陛下的身子,只怕比看上去还要糟糕。”纪晓棠略压低了声音。

秦震不语,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两人说着话,外面就有人来禀报,说是韩阁老韩颐来访。

韩颐不仅是朝廷重臣,还是秦震的堂舅。不过,他与秦震并不怎么亲近,以前也极少往安王府来。还是纪晓棠嫁入安王府之后,举办了几次甚为风雅的宴席,这位阁老知道了,托人婉转致意,纪晓棠和秦震才给他发了帖子。

韩颐往安王府来了两次,之后偶尔会上门来,跟秦震聊聊天,或是找纪晓棠下下棋。

不论是谁来看,都会觉得韩阁老更加像是纪晓棠的堂舅,而不是秦震的堂舅。

而秦震对这位堂舅的态度,也颇有些耐人寻味。

听说是韩颐来了,秦震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看向纪晓棠。

“太后提起让长宁归省,韩阁老说了什么没有?”纪晓棠就问秦震。

秦震摇头,韩阁老在朝堂上并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但是到了韩颐的地位,很多话,已经并不需要他亲口说出来了。

韩颐的意思,自然会有其心腹党羽替他说出来。

“看来,韩阁老也并不同意韩太后的提议了。”纪晓棠思忖着道。

“应该是吧。”秦震点头。

那么现在韩阁老来安王府,是为了什么呢。

韩颐似乎很喜欢纪晓棠举办的宴席,更是对纪晓棠按照古人传记安排的“曲水流觞”特别的推崇。然而,纪晓棠可不会认为,韩颐来安王府,单单是喜欢安王府别出心裁的聚会宴席,她也不会认为,韩颐是将她当做了单纯的棋友,才会来跟她对弈。

无论如何,这样一位人物的到来,都不能被拒之门外。

“请阁老到多福轩说话。”秦震就吩咐了下去,一面问纪晓棠,“晓棠,跟我一起去见见韩阁老如何?”

“好。”纪晓棠痛快地点头答应了。

因为刚才问过来禀报的人,知道韩颐是穿着居家的常服来的。所以秦震和纪晓棠也没另外换衣裳,就携手出了煕春堂往多福轩来。

进了多福轩,韩颐已经在座上等着了。

韩颐站起身,迎上来给秦震和纪晓棠见礼。

秦震和纪晓棠都忙还礼。论公,韩颐是先帝留下的辅弼重臣,当朝的首辅,论私。他还是两人的长辈。

双方行礼之后。才分宾主落座。

韩颐也是宽袍大袖,态度十分适意自若,仿佛跟到了自家一般。

“今天有些闲暇。本是想往静安寺去喝杯茶,走到安王府附近,突然改了主意,想来看看王爷和王妃。若王妃方便,能与王妃手谈一局。就更好了。”韩颐含笑说道。

他已经年过花甲,却鹤发童颜,说起话来语音略有些低沉,却十分柔和。让人听了如沐春风。

只是,这番话却说的有些客气,甚至可以说是矫情。

纪晓棠心中知道。韩颐是特意往安王府来的,却要说什么静安寺。分明是有些刻意,甚至是矫情了。

韩颐本不该是这样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在秦震面前总是如此。

“难得阁老闲暇,能往安王府来,我们夫妻都欢迎之至。”秦震笑着说道,笑容和语气中却并没有什么温度。

“阁老不嫌弃,肯教导我棋艺,晚辈求之不得。”纪晓棠对韩颐的态度却好很多。

韩颐相貌好,风度好,而且博学多才,谈吐更是一等一的,纪晓棠有些喜欢这个老头子。

“老夫还带了一包大红袍来,若有雪水,最相宜了。”韩颐说着话,真的就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小巧的掐丝珐琅茶罐来。

这是要与纪晓棠烹茶对弈了。

纪晓棠不禁有些莞尔。

秦震一声吩咐下去,就有人准备了和田玉的棋盘棋子上来,三个人就从正堂移到一边的花厅。纪晓棠与韩颐对坐,秦震则坐在了纪晓棠的身边。旁边红泥小炉上的梅蕊雪水已经烧的轻轻响了起来。

这一刻,竟是静宜美好。

这样的情景,在安王府中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韩颐下棋落子很慢,似乎他的多半心思并不在棋盘上。纪晓棠也跟着韩颐的节奏,偶尔还会与秦震低语两句,三个人一面品茶,一面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话家常。

“晓棠的棋艺又精进了。”韩颐看纪晓棠落了一子,就微笑着说道。

“阁老过奖,晚辈若棋艺果有进步,还多亏阁老近来的指点。”纪晓棠微笑回应。

“王妃这样说,老夫可不敢当。老夫何曾指点过王妃,总是来叨扰王妃倒是真的。”

“阁老与晚辈下棋,便是对晚辈的指点。”

韩阁老抬起眸子,飞快地看了纪晓棠一眼,随即就又垂下了眼睑,漆黑的眸子中却满盈着笑意。

对于纪晓棠说他指点她的话,这次却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