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太后不提,可并不代表她心里没有这件事。更不代表她就忘记了这件事。可既然韩太后不提起,纪晓棠自然也不会提起。

两人这般闲聊家常,仿佛就是平常人家的普通婆媳一般,但是纪晓棠的心中却总是有一种奇异的违和感。

纪晓棠觉得。韩太后在等着什么。

约略半盏茶的工夫,杨翩翩就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给韩太后行礼。然后走到韩太后的身边,俯下~身低低地在韩太后的耳边说了一些什么。

韩太后的脸色就微微起了变化。一面在听杨翩翩说话,目光却投向了纪晓棠。

杨翩翩也用眼角看了纪晓棠一眼。

韩太后的目光内容复杂难言,可杨翩翩的目光却很容易了解。杨翩翩的目光中满含~着恶意。

等杨翩翩说完了话,韩太后就摆了摆手,让她到一边站了。

“晓棠啊,你…你更我到书房中来一下。”说着话,韩太后就站起身来。她起身的动作很慢,但中途还是停滞了一下,似乎是身体有些不稳。

杨翩翩眼疾手快,上前两步就扶住了韩太后。

韩太后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懊恼,不过很快就遮掩了过去。而杨翩翩的动作和表情都很自然,仿佛这不过是她平常在服侍韩太后一般,而不是发现韩太后站不稳。

纪晓棠也跟着起身。

韩太后就笑着向纪晓棠伸出一只手来。

纪晓棠上前,扶住了韩太后的手臂。

“好孩子。”韩太后笑着说了一句,两人的身体如此靠近,韩太后得微微抬起眼来,才能看清纪晓棠的脸。

“晓棠似乎是又长高了。”

这一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的。

纪晓棠本来就身材高挑,而韩太后的身材也不矮,从前两人站到一处,韩太后和纪晓棠的身高是上下相仿佛的,可是今天韩太后突然发现,纪晓棠比她高了不少。

“被母后看出来了,生了煊儿之后,我是长高了一些,原来的衣裳都不合身了。”纪晓棠笑着说道。

正如韩太后发现了两人的身高差距,纪晓棠也发现了。然而她却并不认为这完全是因为她又长了个子的原因,是韩太后变矮了。

或许韩太后自己并没有发现,即便她将腰板挺直,可是背部还是有些微驼。

韩太后确实是老了,虽然精心保养了这么多年,模样看着比同龄的妇人都要年轻很多,但是接连~发生的事情,还是严重地打击到了她。

韩太后是身体正在走向腐朽,正如同她心中所转着的念头一般。

纪晓棠和杨翩翩扶着韩太后走进书房,在书案后的榻上坐了下来。

韩太后就挥了挥手,将书房中服侍的人都打发了出去,只留下了杨翩翩和纪晓棠。

杨翩翩往旁边退了几步站定,韩太后则没有放开纪晓棠的手,示意纪晓棠在她的身边坐下。

韩太后身边的绣墩是可以坐的,然而韩太后的这张贵妃榻…

这可并不是普通的床榻,自从隆庆帝登基,韩太后掌权,几乎所有的天下大事,都是韩太后坐在这张榻上决定的。相比起金銮殿上的那张龙椅,在隆庆一朝,韩太后的这张贵妃榻才是真正的权力中心。

这张榻。历来是韩太后独坐,还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这个荣幸,能够和韩太后同坐在这张榻上。

现在,韩太后要纪晓棠与她同坐这张榻,纪晓棠并不认为这是韩太后无意为之。

纪晓棠站着没动。

一边的杨翩翩微微抬起眼睑,意味深长地看了纪晓棠一眼。这次的目光中除了恶意,还带了嘲笑的意味。

杨翩翩的样子。似乎是打算要看纪晓棠的笑话。

纪晓棠并没有转身。看不到杨翩翩的表情,但杨翩翩的恶意似乎已经化成了实质,让她即便不转身去看。也能有隐约感觉得到。

纪晓棠不肯坐韩太后的榻。

“晓棠,你是个小心的孩子。”韩太后却没有放开纪晓棠的手,“你知道这榻不是谁都能坐的,不过他们别人坐不得。你却坐的。”

“这普通的人家,做长辈的一辈子积攒下些东西来。等老了难道还能带到土里去?自然都是留给晚生后辈的。我这些东西,也要留给人。”

“天家与普通人家自然不同,我要留给后辈的东西也不一样…”

说到这里,韩太后就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着纪晓棠。

“母后…”

“晓棠,你坐下,你这么站着。我总要抬头看你,这可不是你在孝顺我了。孝顺孝顺。这么点儿小事,你难道就不能顺从了我?”韩太后拉了拉纪晓棠的手,然后就放开了,只是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子。

韩太后这显然是让纪晓棠自己选择。

而从她方才的那些话里,纪晓棠也听明白了,韩太后让她选择的,绝不是简单地是否要在这张榻上坐下来,还有这张榻所代表的权力。

纪晓棠依旧站着没动,韩太后也停住了话头,只要纪晓棠不坐下来,她就不会继续往下说。

纪晓棠想了想,似乎是想通了什么,眉目之间更加舒展,竟缓缓地在韩太后的身边坐了下来。

“我自然是要听母后的话。母后有所赐,我不敢推辞。”纪晓棠笑着说道。

“好,好!”韩太后连说了两个好字,目光更加深沉地落在纪晓棠的脸上。

“我老了,越来越不中用。陛下膝下空虚,这宫中也太寂寥了一些。陛下的身子骨,我瞒着别人,却不会瞒着你和震儿…”

“陛下很中意煊儿,我也很喜欢煊儿。我待你如亲女,煊儿是你亲生,我看煊儿越发亲近。…我和陛下所有的好东西,这整个天下…不给我们喜欢的人,难道还留给别的什么人吗?”

此刻屋中只有杨翩翩和纪晓棠。若是有别人在场,此刻听了韩太后的话,只怕早就大惊失色。这可并不是平常的老人家在谈她身后家产怎么分配,韩太后说的是天下,是江山社稷。

这分明是在向纪晓棠表明,韩太后想要将煊儿继承隆庆帝的帝位。

不过,这屋中并没有别人。

杨翩翩完全是一个合格的宫女,不管韩太后说什么,只要没有吩咐她,她都是垂手而立,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

而纪晓棠…

本来应该非常激动的纪晓棠,却表现的十分淡定,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的变化。

当然这只是表面,纪晓棠的心中并不平静。

韩太后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纪晓棠,看纪晓棠这样平静的模样,似乎就有些不满。

“晓棠,这些,全部这些,以后都是你们的,是你和震儿还有煊儿的。”韩太后加重了语气,又说了一句。

“多谢母后厚爱,母后的东西,要给我们,我们自然领受。不给我们,我们也不争。只要母后高兴,其余的都是小事。”纪晓棠的目光微微流转,似乎是寻思了一会,才笑着说道。

纪晓棠这细微的表情变化,就都落在了韩太后的眼睛里。

韩太后非常满意。

韩太后自认为是了解纪晓棠的。纪晓棠虽然年纪还轻,但却有很深的城府,完全能够做到喜行不露于色。然而面对这样巨大的诱~惑,纪晓棠还是不能不心动的。

这样清淡的表示,在纪晓棠已经是非常难得。

纪晓棠被她打动了。

纪晓棠当然会被她打动,这可是江山社稷,是这天下至高的地位和权力。韩太后面带微笑,心底里却散发着寒气。

纪晓棠一直欺骗了她,正是因为纪晓棠,长宁才会被祁佑年拒绝,不得不往北蛮和亲,也正是因为纪晓棠,长宁想要回到中原不成,却血染镇山关外。

韩太后并不认为长宁是真的想要带北蛮人入侵中原。她认为,长宁是跟北蛮人耍的花招,目的不过是想要蛮人送她到镇山关,她可以从镇山关返回京城,回到她的身边。

长宁到镇山关,想要投奔的还是祁佑年。

在知道了长宁真正的死因之后,韩太后曾经反复读了祁佑年送来的那封战报。战报中并没有丝毫的破绽,但这并不能说服韩太后。

韩太后的心中,另描绘了一番长宁身死乱军之中的场景。

以长宁的性情,在与镇山关的守军遭遇之后,一定会向守军表明身份。可双方还是打了起来,而且战况十分惨烈。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镇山关的守军根本就没有理会长宁。

他们根本就不顾长宁的死活,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担心会杀死长宁?

甚至,他们就是要杀死长宁。

守军绝没有这样大的胆量,有这个胆量的,只有祁佑年。

祁佑年为什么要杀长宁?

祁佑年并不是个心狠的人,他就算是不喜欢长宁,不愿意娶长宁为妻,但他与长宁还是表兄妹,有自小在一处的感情。

能让祁佑年毫不手软杀死长宁的,只有纪晓棠。

祁佑年是为了纪晓棠才杀了长宁的。因为只要长宁回到中原,就会找纪晓棠的麻烦,纪晓棠将永无宁日。祁佑年或许还记恨了长宁。

因为长宁曾经对纪晓棠不利。

就在这许多的日日夜夜,韩太后的心思百转,最后都终结到一个结论上头,纪晓棠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她要报复纪晓棠,狠狠地报复。

夺走纪晓棠的一切,让纪晓棠和她一样,不,是比她更加痛苦。

然而,要报复纪晓棠却并不容易,虽然她可以下令杀了纪晓棠,甚至可以传下话去,就会有人暗中取了纪晓棠的性命,可她却认为那样做是便宜了纪晓棠。

杀纪晓棠容易,要让纪晓棠比她更痛苦却难。

她日思夜想,还是找到了报复纪晓棠最好的方式。

纪晓棠虽然表面淡泊,但实质上却和她是同一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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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四章 冬月

韩太后认为,纪晓棠已经明白了她的暗示,而且也动了心,上了钩。在这一点上,她非常自信。就算纪晓棠真的淡泊,看淡了一切,但是在这至高无上的皇权面前,却不可能无动于衷。

而且,纪晓棠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了煊儿考虑。

韩太后知道,很多女人她们自己或者没有什么欲求,然而却想为她们的儿女得到这天大最好的一切。为了她们的儿女,她们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纪晓棠显然还是一个很有母爱的女人,这是纪晓棠第一次带着煊儿精工,她看纪晓棠看煊儿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了。

韩太后自以为得计,说话的语气就更加亲切了。

“…这天下并不太平,内忧外患,晓棠,咱们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了煊儿…”韩太后跟纪晓棠谈了半晌这天下的形势,着重讲了大秦所面临的种种困境,颇为推心置腹。

“震儿和你感情好,这些事情平常一定也跟你提起过。”最后,韩太后又说了一句。

在纪晓棠看来,韩太后的每一句话,都是另有目的的。因此,这句话,也就带了试探的意味。

“王爷是偶尔跟我说些他手里办的差事,不过王爷怎么能跟母后比,母后看事情,自然比王爷看的更加深远,更加透彻。”

好话谁都是爱听的,所以纪晓棠每次到了韩太后的身边,都会挑拣着好听的说。即便这样不能真正讨好了韩太后,对她却没有任何的损失。

“晓棠啊,你就是嘴甜,最会讨我开心。”韩太后笑吟吟地。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纪晓棠笑。

韩太后又呵呵地笑了一阵。才慢慢收敛了笑容,她伸手到书案上,取了几份奏折递给纪晓棠。

“母后…”纪晓棠没有接。

这奏折可不是每个人都看得的。

“你尽管看看,无妨的。我给你看的,谁又能说些什么。”韩太后却执意将奏折递给了纪晓棠,然后又道,“你好好看看。我还要听听你的意见。”

韩太后示意纪晓棠尽管看奏折。

纪晓棠知道韩太后此举必定有目的。也就接了奏折,一份份地看起来。

纪晓棠的脸色慢慢地变了,双眉也微微地皱了起来。

韩太后打量着纪晓棠的眼色。嘴角翘~起一个得意的弧度。

等纪晓棠将奏折都看完了,脸色已经有些发白,一双手也微微颤抖。纪晓棠将奏折重新放回到书案上。

“母后…”纪晓棠抬眼看着韩太后。

“晓棠,你说。咱们该怎么办?”韩太后问纪晓棠。

“顺义伯他…心智不过八~九岁的孩童,这辈子都不会好了。养着他。对大秦只有利,没有害。”

韩太后给纪晓棠看的奏折,都是官员弹劾顺义伯,建议韩太后将顺义伯斩草除根。看来韩太后虽然驳回了一些官员的奏折。可是并没有完全阻止这件事。

“晓棠,”韩太后语重心长,“这江山社稷。可不是普通百姓的田园房舍,更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我知道你自幼跟随你父亲熟读经史。这个道理,你不是真的不懂吧?”

“母后,顺义伯他,还是我姐姐的夫君。”

韩太后的鼻子里发出轻轻的一声冷哼。

如果顺义伯不是娶了纪晓芸,她要斩草除根,何须这么麻烦地还要将纪晓棠叫来,让纪晓棠来“决定”顺义伯的生死。

顺义伯终究会死,折磨纪晓棠才是她最主要的目的。

没错,她要让纪晓棠在权力和亲情之间选择,在自己的安全和权力与至亲的人之间进行选择。正如当初北蛮要长宁和亲,她所要做出的选择那样。

纪晓棠和她是一类人,却又不完全相同。她早就知道,纪晓棠非常重感情,尤其是对自己的家人感情非常深厚。

伤害纪晓棠的家人,比伤害纪晓棠本身更能够让纪晓棠痛苦。

想到这里,韩太后几乎忍不住发笑。

当初她要报复纪家,想将纪晓芸远嫁的时候,就是中了纪晓棠的圈套,将纪晓芸许配给顺义伯,不仅遂了纪晓芸的心意,还让纪家与顺义伯结了亲。纪家和纪晓芸不仅没有因为这件事痛苦,反而过的其乐融融。

现在,韩太后要让纪晓棠作法自毙,最终落在自己设置下的圈套中。

纪晓棠现在是不是非常后悔,后悔当初不该设计让纪晓芸嫁给顺义伯?!

韩太后盯着纪晓棠,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她不愿意放过纪晓棠任何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纪晓棠痛苦,她才会快乐、高兴起来。

纪晓棠确实面露痛苦之色。

“晓棠,你一定听过一句话,叫做大义灭亲。”韩太后缓缓地诱导着纪晓棠,“你为的是这江山社稷,为的是大秦的百姓。还有煊儿,为了煊儿,晓棠,你应该做出正确的选择。”

纪晓棠微微垂着眼睑,韩太后只看到她脸上的痛苦之色,却看不到她目光中的冷意。

在纪晓棠的耳朵里,韩太后的声音仿佛是毒舌吐信。这样场景,她曾经经历过一次,且至今没有忘怀。当初就是在这慈宁宫中,韩太后曾经给过她选择的权力。

是选择嫁给秦震,还是选择嫁给秦霖。

那不过是韩太后猫捉老鼠的把戏,根本不是给了她什么选择的权力。

她根本没得选择。

正如这次一样。

不论她怎么说,就算是她现在跪下来,哭着央求韩太后,让她放过谢怀瑾和纪晓芸,韩太后也根本不会答应。如果她那样做,不过是为韩太后添加了笑料,让韩太后更加得意罢了。

她一直尽力保护谢怀瑾,可事情的发展。终究还是到了这个地步。

韩太后用心之毒,几乎是纪晓棠平生所见之罪。

韩太后要让她背上杀害亲人的罪名,而且还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儿子杀害自己的姐姐,和情同手足的童年玩伴。

这就是韩太后的报复了。

“母后希望我怎么选?”纪晓棠抬起眼睑,直视韩太后的眼睛,清晰地问道。

“晓棠。不是我要你怎么选。而是你自己想怎么选?”韩太后笑着说道。

纪晓棠暗暗冷笑,到了这个时候,韩太后还在玩她这套假慈悲、猫捉耗子的把戏。

不过。眼前的情势,她就让韩太后先高兴高兴好了。

猫爪老鼠,究竟谁是猫,谁是老鼠。身在局中,可并不是那么简单好辨识的。

“母后。我有一个条件…”

纪晓棠从慈宁宫中~出来的时候,脸色就有些不好。

程嬷嬷没能跟纪晓棠一起进韩太后的书房,见纪晓棠安然无恙地出来,忙就迎上前来。

纪晓棠冲程嬷嬷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她什么都不要问,不要说。

“王妃,你的脸色…”程嬷嬷还是关切地道。

“今年冷的似乎比往年早。我觉得这风竟有些刺骨。”纪晓棠抬眼看着远远近近的宫殿飞檐,说话的语气也有些遥远。“嬷嬷拿我的披风来…”

如今虽然渐近深秋,但是今天艳阳高照,大家都穿了夹衣,根本就不冷。可纪晓棠却要披风。

纪晓棠进宫,自有跟随服侍的丫头带了衣服包来,程嬷嬷历来是个准备周全的,一回身,就从绣儿的手中接过披风,一同服侍着纪晓棠将披风披了。

纪晓棠抬手,扶在程嬷嬷的手臂上,慢慢地朝宫外走去。

这一幕很快就被人禀报给了慈宁宫中的韩太后知道。

韩太后细细地听了纪晓棠的举动,眼角眉梢都带了笑意,显然十分满意。

“翩翩,你高兴吗?”韩太后问身边服侍的杨翩翩。

“翩翩很高兴。太后娘娘英明。纪晓棠再聪明,始终逃不脱太后的手掌心。”

“哈哈哈…”韩太后高兴地笑了起来。

隆庆十一年初冬,顺义伯偕夫人纪氏往京城外十里的回龙观上香,返回途中驾车的马突然发疯,众人救护不及,连人带车都掉入了路边的山涧之中。

等巡城的官兵赶到,和顺义伯府的人一起下到山涧查看,发疯的马已经摔死,马车也摔的破破烂烂,而马车之中的顺义伯和夫人纪氏都被摔出了马车,气绝身亡。

顺义伯夫人纪氏的家人闻讯赶到,在两人的尸首面前放声大哭,纪氏的母亲甚至哭的厥过去了两回,多亏安王府的太医赶到,及时施针,才将纪氏的母亲救了回来。

随后,顺义伯和夫人纪氏的尸身被运回顺义伯府,韩太后和隆庆帝得到消息,表示十分哀痛,颁下旨意,责令礼部负责办理顺义伯和夫人的丧事,并将两人按照国公和国公夫人的礼仪进行安葬。

顺义伯和夫人不幸过世,还留下一个未满周岁的小女儿名唤齐永寿。安亲王王妃进宫向韩太后请旨,韩太后恩准,安亲王妃将齐永寿接到安王府亲自抚养,安王收齐永寿为养女,并进宫为养女请封。

韩太后和隆庆帝下旨,封齐永寿为郡主,与安王府长女秦荧享同等俸禄,史上被称为永寿郡主。

永寿郡主小名七斤。

安王府煕春堂上房

已经入冬,外面寒风刺骨,煕春堂上房屋中却是暖意融融。

纪晓棠坐在铺着大红猩猩毡的大炕上,身上穿着家常月白色的贴身小袄,同色的灰鼠皮裙,正在看着程嬷嬷、奶娘等人给煊儿和七斤换衣裳。

两个小娃本来都穿着素淡的衣裳,如今要出门往馨华堂去,就特意换了不素淡的,但却避开了大红大绿这些格外喜庆的颜色。

纪晓棠为两个孩子都选了鹅黄色。

“王妃也换换衣裳吧。”程嬷嬷就对纪晓棠说道,“这会王爷也该过来了。”

纪晓棠说了一个好字,就点头起身。

锦儿和绣儿已经将她出门的衣裳都准备好了。两个孩子都是一身鹅黄,纪晓棠就换了一身湖蓝色,刺绣的花纹华丽却不失素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