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秦震所说的那样,镇杨府和武昌武两地的叛乱很快就被官军平定了。并送了捷报和匪首的头颅进京。

平息这两处叛乱的官军首领,都是韩太后的心腹。

韩太后因此也精神大振。竟连病情都好了几分。按照秦震的说法,韩太后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些血色。

在朝堂上,也有人提到了顺义伯,甚至有人质疑。这两处的叛乱正是顺义伯指使的。

甚至还有了另外一种传言,说顺义伯的呆傻其实都是装出来的,他早就心存异志。暗中继续力量,联络旧部。意图要推翻大秦的江山。

韩太后对此的态度却非常明确,将弹劾顺义伯的折子都打了回去。

但是这并没有让纪晓棠安心。

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来安王府找秦震和纪晓棠。

“怀瑾那孩子究竟是怎样的人,王爷比谁都清楚。太后娘娘一双利眼,朝堂上文武百官哪个又是白给的,怀瑾究竟是不是装的,大家谁能看不出来…”纪二老爷求秦震和纪晓棠,一定要保住谢怀瑾。

“不只是怀瑾那孩子,还有晓芸和七斤。他们若是想要怀瑾的命,也不会放过晓芸和七斤。”纪二太太忙也跟着说道,一面眼圈就红了。

“怀瑾和晓芸带着七斤到馨华堂来找过我们,怀瑾还不大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晓芸明白啊。晓芸哭着…”纪二太太拉住纪晓棠的手,说到纪晓芸哭了,竟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自从知道有反贼打了顺义伯的旗号之后,纪晓芸就非常惶恐,再没有吃好睡安过。

如果从来就没有得到过幸福还罢了,如今她知道了幸福是什么滋味,却突然转眼就要失去,纪晓芸能够支撑住,没有倒下,还多亏心中记挂着谢怀瑾和七斤,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的缘故。

“本来还瞒着老太太,不让她知道。可也不知是怎地,老太太就知道了。老人家着急上火,吃不下睡不着,就要亲自来找你们…”

如果不是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拦着,纪老太太就真的亲自往安王府来了。

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来的这样匆忙,也是纪老太太催着的缘故。

“虽然太后是把那些折子都打了回去,可我们心里还是没有底。”纪二老爷告诉秦震和纪晓棠。

“岳父岳母就算不来,这件事我也会尽力而为。”秦震立刻就表了态。

“是啊,”纪晓棠亲自拿湿帕子给纪二太太擦拭了眼角,“娘,爹爹,别说怀瑾娶了姐姐,如今还有了七斤。就算只是怀瑾,我也不会坐视不理。”

“我知道,我知道。”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都点头。

他们当然知道秦震和纪晓棠会尽全力保全顺义伯府。他们真正当心的是,就是纪晓棠和秦震尽了全力,也不能将人给保住。

毕竟谢怀瑾的身份摆在那里。

“该来的总会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几个人商议了半晌,纪二老爷最后发出一声长叹来,“我和你~娘什么都明白。只要你们尽力了,不论结果怎样,我和你~娘都不会怪你。”

送走了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纪晓棠和秦震四目相对。

“晓棠…”秦震首先开口。

纪晓棠知道秦震要说什么,却抬起手,不让他说。

“尽人事,听天命。”

这是纪晓棠一贯的策略。

转天,纪晓棠就到馨华堂来,在萱华堂见到了谢怀瑾和纪晓芸。

从谢怀瑾的身上还看不出什么,但是纪晓芸却明显地憔悴了。

纪晓芸生性柔弱,本来就经不住什么事,这次为了谢怀瑾和七斤,她已经表现的足够坚强了。

在纪老太太跟前,大家都笑着说话,似乎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纪晓芸也很懂事地“强颜欢笑”,总算是让纪老太太安了心。

等离开了纪老太太的身边,纪晓芸的脸色就变了。

“晓棠。”纪晓芸一把拉住纪晓棠的衣袖,却半晌没说出话来。

“姐姐。”纪晓棠的目光柔和,语气温柔。

纪晓芸泫然欲泣。

“我知道,我虽然是姐姐,可这些年以来,一直都是你照顾我,我从来都是拖你的后腿。你为我,为我们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姐姐不要这么说。”纪晓棠的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她确实为纪晓芸操了许多心,做过太多的事。可谁让她们是一母同胞呢。

“晓棠,我不求你,因为我知道,就算我不求你,你也会尽力护着我们。可这次的事,我明白这次的事有多严重,怀瑾的身份,本来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头的。晓棠,你不用护着我们。能和怀瑾一起死,我心甘情愿。”

“姐姐,你不要这么说。”

纪晓棠忙就止住纪晓芸。

即便是她保不下谢怀瑾,也有七八成的把握能够保下纪晓芸。

没错,纪晓棠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不,我一定要说。我怕我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纪晓芸强忍着抽泣,继续说了下去,“我是真心实意这样说的。能够嫁给怀瑾,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我和怀瑾,不能同日生,但愿同日死。如果怀瑾没了,只剩下我一个,我也活不下去。”

纪晓芸摇着纪晓棠的手,抬起泪眼左右看了看。

她特意拉纪晓棠出来说话,纪晓棠已经将服侍的人都远远地支开了。

知道没人会偷听到她们的谈话,纪晓芸才抿了抿嘴,将她心中最要紧的那句话说了出来。

“晓棠,一直都是你在为大家做事,我什么都没做过。现在,我想为家里做这件事。我陪着怀瑾,不仅是因为我不能离开她。我们死了,纪家就彻底安全了。”

纪晓芸的双眼带着泪光,却闪闪发亮。

第一三二章 亲情

纪晓棠不由得愣怔住了。她听见纪晓芸说什么了?纪晓芸竟然说,她和谢怀瑾死了,纪家就彻底安全了!

“原来,原来…”纪晓棠反手握住了纪晓芸。

有关纪家的身世,大家一直都瞒着纪晓芸。而纪晓芸的性情,也不是会在这个上头留心的。在这件事上,本来就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而且纪晓芸又是不能帮忙,且承受不了压力的。这样的做法,对纪晓芸,对纪家都是最好的。

纪晓棠认为,大家一直都瞒的很好,而纪晓芸的样子也不像是知道什么的。

可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纪晓芸知道了。

“姐姐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纪晓棠问纪晓芸。

“我也记不清楚是什么时候了,大概是去年…”纪晓芸的个性依旧是有些迷糊的,“我并不是一下子知道的…”

纪晓芸也是综合了她所听到的、看到的很多线索,才得出来的结论。

“晓棠,我一直知道,你和爹爹还有小叔有事情瞒着大家,我也知道,你们一定是为了大家好,而且,那肯定是大事…”

是需要纪晓棠这样性情的人做出牺牲和妥协的大事。

纪晓棠轻轻的叹气,看向纪晓芸的目光中就有了新的内容。

“我、我们一直以为你不知道。”不知道才是幸福的。

“我也是纪家的儿女。”纪晓芸喃喃地,“一直都是家族、你们大家在庇护我,我已经很幸福了。这一次,如果能够和怀瑾…”

“姐姐,”纪晓棠抬手阻止纪晓芸继续说下去。“娘和爹爹一定不会同意,我也不会答应。而且姐姐忘记了,还有老太太…,若是姐姐…,那等于是要了老太太的命。”

“我知道,我都知道。”纪晓芸又落了泪,“晓棠。其余的事情都交给你。活着比死了要难。那些事我都做不来。只有这件事,我能做。晓棠,为了你们。我心甘情愿。”

“如果事情真的发生了,祖母那里,你总会有办法的不是吗?”纪晓芸一双眼睛期待地看着纪晓棠。

纪晓芸的心意非常坚决。

纪晓棠没有说话。

“还有七斤,晓棠。如果可以,留下七斤。”纪晓芸见纪晓棠不说话。却兀自说了下去。“好在七斤是个女孩儿,若是男孩儿,只怕你和王爷也保不住她。晓棠,我将七斤托付给你。”

“姐姐。不要说这样的话,还不到这个地步…”第一次,在这两姐妹之间。纪晓芸成了谈话的主导。

“我知道。”纪晓芸笑了,她抬起手用帕子轻轻擦拭着眼睛。“我这是说万一。晓棠,到时候不要迟疑,我说的这条路,是对大家最好的一条路。”

确实是对大家最好的一条出路,可是她怎么忍心!

“晓棠,你对自己狠的下心。你若当我是你的姐姐,你就成全我。”

“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能把我和怀瑾安葬在一起吗,最好是能葬回清远去。我不喜欢京城,怀瑾也不喜欢。…以后,你们,咱们这一大家子,也都是要回到清远去的是吗…”

等纪晓棠和纪晓芸两姐妹携手回到萱华堂的时候,纪晓芸的脸上早已经重新施过脂粉,除了眼睛依旧有些发红,就再看不出曾经哭过的痕迹了。

倒是纪晓棠,看着有些心不在焉。

“你们两个去哪里了,怎么去了这么久?”纪老太太正在炕上看着七斤,抬起头来笑着问她们。

“没去哪里,就是随便四处走了走。”纪晓芸笑着回答,就走到炕边,挨着纪老太太坐了,伸手去抱七斤。

“是的,我和姐姐四处走走,随便聊聊,没想到就过去了这么久。”纪晓棠也笑着说道,也走到炕边,在七斤的另一侧坐了。

七斤在纪晓芸的怀中就看到了纪晓棠,笑着朝纪晓棠伸出手来。

七斤虽然骨骼纤细,却是个胖乎乎的小丫头,两只小手比煊儿的要小巧,却也像两个肉馒头一样可爱。

纪晓棠握住七斤的一只小手,放在嘴边亲了亲。

七斤就咯咯地笑了起来。

“七斤最喜欢她姨母了。”众人都笑着说道。

纪晓芸就抬起头,与纪晓棠相视而笑。

纪晓棠心中百味杂陈。她和纪晓芸虽是同胞姐妹,但小的时候相处的并不好,长大之后也有些隔阂,似乎经历了不少事情之后,两姐妹才相互了解,消除了隔阂的。

而正因为早年的隔阂,两人之间交谈的时候并不多。

今天,是两个人说话说的最多的一次。

也是在今天,两姐妹的心终于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可今天之后呢,她们还有没有机会再像这样携手同游,促膝长谈?

“晓棠和晓芸都长大了。”纪二太太在一边坐着,她并没有问什么,只是笑着看着两姐妹,心中很是欣慰。

姐妹两个长大了,也成熟了,懂得了手足之情,彼此更加亲密、感情更加深厚。

“我还以为在娘的眼睛里,我和晓棠永远是小孩子呢?”纪晓芸就笑着道。

众人又都笑了。

“晓芸今天比往常都活泼,话也多了。”纪老太太笑着说道。她将纪晓芸养大,是最了解纪晓芸,也最关注纪晓芸的人。

纪晓芸和谢怀瑾在馨华堂用了午膳之后,就带着七斤会顺义伯府了。

纪晓芸是故意提前走的。

她的那些话,只有勇气跟纪晓棠说,却没有勇气直接去告诉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纪晓芸说的很清楚,她只负责跟谢怀瑾去赴死,其余的事情,则全部交给纪晓棠。

纪晓棠也有些为难。

“晓棠。你有心事?”纪二老爷看见纪晓棠在书房中坐着,手里拿了一卷书册,目光却并不在书册上,就走过来问道。

“爹爹…”纪晓棠欲言又止。

“真的有心事,能告诉爹爹吗?”纪二老爷就在纪晓棠的身边坐了。“若是不方便告诉爹爹,去跟你~娘说说也是一样。”

纪二老爷看着纪晓棠的目光满是慈爱。

“你嫁了人,总不比在家做姑娘的时候了。虽然王爷待你好。你也争气。可这生活中难免就有些不如意,你不方便跟别人说,跟我和你~娘说说。就算不能帮你的忙,你把话说出来,心里也能宽松宽松。而且,或许我和你~娘就能帮上忙呢?”

原来。纪二老爷是担心纪晓棠在安王府有什么委屈。

纪晓棠忍不住嘴角就带了笑。

只怕这些话纪二老爷早就想跟她说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看着纪二老爷的脸。纪晓棠本来就犹豫着是否要说的话,就更难说出口了。她思忖了片刻,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

悲伤的负担,她一个人背负就可以了。如果可以。她希望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永远不知道她和纪晓芸今天的谈话。

可如果天不遂人愿,那么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的悲伤…

纪晓棠打住了自己的思绪,能够让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少伤心一天。那也是好的。

“并没什么大的心事,”纪晓棠心下做了决定。就笑着对纪二老爷说道,“只是有些小的烦心事。”

“什么烦心事,快跟爹爹说说。”纪二老爷立刻说道,而且做出侧耳倾听的样子来,打算要为女儿做个最好的听众,然而帮着女儿排忧解难。

“…虽然有了煊儿,可王府还是子嗣单薄…”

王府中除了煊儿和荧儿,就再没别的孩子了,而且两位侧妃还有几个侍妾,也都没有身孕。韩太后在这方面确实做了纪晓棠的靠山,并不曾跟她说过什么,但还是有多事的人,难免就有些闲话出来。

这些话,别的女孩子或许不好意思跟父亲谈起,但是纪晓棠在这方面却没什么顾虑。

而纪二老爷听了这些话也并不觉得尴尬。

“说到底,还是一个贤德的名声。”纪二老爷听完纪晓棠的抱怨,很是深思熟虑了一番,才做出了深刻的总结。

纪晓棠暗自点头,纪二老爷算是看到了问题的实质了。

“这话你跟我说就对了。”纪二老爷点了点头,煞有介事,“你若是跟你~娘说了,只怕你~娘会劝你做个大家伙眼里贤德的妇人。”

纪晓棠就笑,纪二老爷是真的很了解纪二太太。

“那爹爹有不同的意见?”

“自然是有的。”纪二老爷又点头,“爹爹的意思,什么贤德不贤德的,爹爹不稀罕你有那么个名声。爹爹只要你心里舒坦,别为难你自己。”

纪晓棠忍不住笑。

“若是有人听见这些话,只怕要说爹爹教唆我善妒了!”

“那些名声都是虚妄,咱们虽然是读书人家,却并不是迂腐的读书人家。爹爹不要你们姐妹苦了自己,赚那些虚妄的名声来光耀门楣,爹爹只要你们姐妹自己过的如意!”

“爹爹…”纪晓棠心中感动。纪二老爷真是个非常疼爱~女儿的好父亲。

“你们父女在说些什么?”纪二太太笑着从外面走了进来。

“爹爹在教我怎么做个贤德的妇人。”纪晓棠笑着说道。

“哈哈。”纪二太太就笑,看到纪晓棠和纪二老爷并没在谈什么重要的事情,就要纪晓棠跟她往上房去,“刚才差点儿忘了,天渐渐冷了,我给煊儿做了两套小衣裳,还有你外祖母也让人捎了些针线过来,你快来跟我看看…”

纪晓棠就站起身,跟着纪二太太往上房走。

“你们自去,我坐坐就来。”纪二老爷并没有起身。

看着纪晓棠跟纪二太太的身影离开了书房,纪二老爷才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继而发出一声长叹来。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纪二老爷喃喃地说着话,就仰起脸来,一双眼睛瞬时就湿~润了。

这一天,纪晓棠在馨华堂留到很晚,直到秦震来接她,又说起了煊儿,纪晓棠才跟秦震回了安王府。因为秦震说起了煊儿,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都没有留两个人用膳,而是让他们尽快回王府,好生照顾煊儿。

“今天的朝会上,可有什么新的动向?”回到王府,纪晓棠就急着问秦震。

秦震摇头。

韩太后将弹劾顺义伯的折子都打了回去,秦震又暗中使力,今天并没人再提起顺义伯的事了。

“希望,事情能够到此为止。”秦震说道,

“希望…”

一连几天,都是平安无事,纪晓棠心中慢慢地生出更多的希望,或者说是侥幸来。

韩太后的身子大体康复了,就向秦震示意,说想纪晓棠了,让纪晓棠带着煊儿进宫看她。

秦震回来就跟纪晓棠说了,转天,韩太后就打发了张总管来传她的口谕,让纪晓棠带煊儿进宫。

“我进宫去,煊儿却不必跟我一起去。”纪晓棠跟秦震商量了一番,就将煊儿留下给奶娘照看,一面按品级大妆了,坐车离开王府,径奔禁宫而来。

这进宫往慈宁宫的路,纪晓棠是走熟了的,一路畅通无阻,被就引起了慈宁宫的大殿之中。

韩太后并不在殿中。

纪晓棠在殿中等了约有盏茶的工夫,才有宫女扶着韩太后从旁边的寝宫中款款走来。

等韩太后在榻上坐了,纪晓棠忙上前行礼,给韩太后请安。

韩太后春风满面地让纪晓棠起身,到她身边的绣墩上坐。

“煊儿在哪里?”韩太后故意四下打量了一圈,问纪晓棠。

她自然早就知道,纪晓棠并没有带煊儿进宫。

“煊儿越发调皮,母后病体初愈,怕煊儿来闹着了母后,所以没敢带他来。等过些天,再带煊儿来给母后请安吧。”纪晓棠笑着说道。

韩太后就唬起脸来。

“我的孙儿,就是再调皮,难道我还会嫌他闹。他闹我,那才好呢。本来也没什么大病,不过是太医院那些老东西,一个个的怕承担责任,将芝麻点儿的事说的天一般大,哄着我喝那些苦药汤子。…或许煊儿来了,我见了他一高兴,这点儿病立刻就好了!”

韩太后这般说话,哪里有半点儿怪罪纪晓棠的意思,分明是个最慈祥、最亲切的老人家在嗔怪自己最宠爱的儿女一般。

可不知为什么,纪晓棠却觉得背后一阵发寒。

第一三三章 天下

纪晓棠觉得背后发寒,但是面上表情不变。

“母后喜欢煊儿,是煊儿的福气,也是我和王爷的福气。等母后的身体大愈了,煊儿再长大些,懂事些,我和王爷一定会带煊儿来给母后请安。到时候,母后可别嫌我们来的勤。”

纪晓棠说的是以后,谁知道以后是多久之后?而且,以后的事情,谁又真能知道你。

“晓棠就是会说话,会讨我欢喜。”韩太后笑,两只眼睛微微地起了起来,里面却是精光一闪。“你们母子能常来,那才是我的福气。别说煊儿,就是你能多来陪着我说说话,我这心里也舒坦,也能多活几年。”

“母后这样说,那我是一定要来的。”纪晓棠微笑,目光却仔细地打量着韩太后。

亲眼看到韩太后,纪晓棠就明白了秦震那些话的意思。今天的韩太后依旧打扮的十分精致、一丝不苟,两颊上还扫了胭脂。然而这样精心的装扮,却依旧遮掩不住她脸上的憔悴。

韩太后瘦了,两颊比过去凹陷了许多,嘴角的两道法令纹更加深刻,也更显得刻薄寡情。

而且,即便是韩太后脸上总是带着笑容,那笑容却一直没有到达她的眼底。

就如同韩太后所说的这些亲切的话,那不过是她嗓子眼里发出的声音,并非出自真心。而这也并非是形容,而是纪晓棠得到的印象。

韩太后在恨着她,在算计着她。

今天韩太后让她进宫,目的在于她,所以即便是她没有遵从韩太后的旨意。韩太后却没有在煊儿的问题上多做纠缠,就这样轻轻地放了过去。

确定韩太后要对付的是她,纪晓棠的心反而更加安定了下来。她坐在绣墩上,不仅神态自若,心中也是一片宁静舒展,就问起韩太后的病情如何,每天都吃些什么药。

但是韩太后却显然并不愿意谈及这些东西话题。

“…太医院的老头子们刚走。我已经被他们烦的不行。好不容易你来了,正要说些高兴的事…”

“我只是关心母后的身体,母后不愿意说。那我就不问了。”纪晓棠立刻就收住了话头。

随后,韩太后果然跟纪晓棠聊起家常来,竟然还问她中秋吃的是哪家的月饼,和宫中御赐的月饼相比味道如何等。

谈到了中秋的话题。可韩太后却一个字也没有提起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