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的肚子就出卖了她,“咕噜”叫了一声,她的脸登时就红了。

只能默默地走到餐桌旁,埋头吃起了那面条…反正不吃白不吃,那件超额的衬衫能抵得了这碗鸡蛋面。

只是…

头顶上的目光太过于炽烈…她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那个…”

“有事?”

“你能不能别看着我?”被嫌弃了?但薄暮琛一点都不介意,他动手捋平微微皱起的袖口,淡然地反问:“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了?”

做人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耻?

在不远处书橱闲看的何晴忽然尖叫起来,她像是发现了宝藏的考古学家,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本书,“师父师父…你竟然有两本这书!”

顺着看去,慕暖看见何晴手中捧着一本书,第一眼她就辨出是她两年前出版的那本《暖情》。

“是的。”

“可以送一本给我吗?这个作者是我的偶像,但是因为我追的比较迟,所以当我想买这本书时它已经断货了。”何晴眼底闪过的失望触动了慕暖的心,她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还未开口说话。

“对了,师父师父,这个作者名字和你一样哟…一样的好听,我想她应该也是一个大美人!”提及偶像,何晴明显兴奋不少,她捧着那本书站在原地转了两个圈。

这样的愉悦心情感染到了慕暖,她的心情一下子也变得好起来。

就连薄暮琛看起来都顺眼多了。

“Jessica这个名字明明就很常见,可是,和我家偶像的名字组合起来,莫名的般配啊。”

“好,我送一本给你。”

“真的?”何晴小跑步着向坐在餐桌旁的慕暖跑来,冷不丁地在她面上印上一吻,“吧唧”一声,兴奋过头的何晴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表哥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谢谢你,师父!你真是太好了!”

“嘿嘿…”何晴傻笑时,好像想起来什么,她问:“师父,你有英文名吗?”

“有。”

“那是什么呢?”她一定也要取一个和师父一样…唔…高大上的英文名!

“Jessica。”

啊?

“咦…和我偶像英文名一样呢。等等…那师父你的名字组合起来,岂不是…慕暖Jessica?”

一模一样!

应该…不是巧合吧?

14

“Jessica”何晴随着念了一遍,糊里糊涂地又说了一句,“是如何拼写的呢?”

慕暖倒也好性子,她吃完口中的面条后,将组合成单词名字的字母一个个报出来,说与何晴听,“J, e, s, s, i, c, a.”

“…”

果真是一模一样。

何晴还想再问些什么,到了嘴边的话被一句冷淡的轻吓制止了,“食不言,有话等吃完后再说。”

冰山表哥开口,何晴不敢再造次,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顿时蔫了,整个人可怜兮兮地坐在离慕暖有一臂距离的餐桌旁。

上下齿轻轻地合拢,咬了一小口荷包蛋,里面的蛋黄顺着从里面流露出来,就着被咬破的那一小口,慕暖吸了一大口,将溏心蛋黄都吸入嘴里。

滑腻的口感,像是浓稠的液体,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带着淡淡的腥味。

尽管慕暖面上维持的镇定,但是,奈何坐在她对面的何晴目光太过于强烈,她以最快的速度吃完碗里仅剩下的鸡蛋白,用面纸擦了擦嘴,对上她的眼神,说:“你有问题,可以提问。”

话音刚落,何晴就抱着书蹭到她身边的座椅上,坐下后,眸中闪着崇拜的光芒,“师父…你真的是我偶像吗?”

“…”

“唔…我的意思是,你真的就是写文的慕暖Jessica吗?”

“嗯。我是。”

得到肯定回答,何晴抱着书雀跃起来,她还想再给慕暖一个重重的吻,刚才那个吻是给师父的,现在这个要给偶像。

而且,一个吻根本不够,一定要再给两个!

不过,不等她靠近慕暖,薄暮琛好像已经了解了她的想法,伸出手臂挡住了她的去路,将她与慕暖隔开一定的距离。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何晴囧。

她很不服气,很想反驳,而她实际也这么做了。“表哥,你就是羡慕嫉妒我吧。我和师父都是女生,动手动脚怎么了?碍你什么事儿?”

“…”羡慕你?我们间接接吻过了,会羡慕你?!

薄暮琛不和她多说废话,直接站起来,拎着何晴羽绒服的帽子,像是拎小鸡崽一样,提着她走出了慕暖家,临走时还云淡风轻地关照慕暖说,“记得将碗洗干净了再还回来。”

而何晴挥舞着手臂想要挣脱开,可…一点都没改变自己窘迫的现状,就这么被提走了。

慕暖哑然失笑。

************

被提回家的何晴第一件事,扑倒自己亲哥哥怀中哭诉表哥的不道德…同时将鼻涕眼泪都擦在她哥的衣服上。

第二件事…抱着那本《暖情》,找了一处角落,口中振振有词地在画圈圈。

刚才在偶像师父面前就那么被拎起来了,真是太屈辱了!

“魂淡…竟然这么残忍地对待我们活泼可爱笑容明媚的萌妹纸,活该你…唔,活该你感冒!!”何晴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一个黑影正笼罩在自己上方,她仍旧在地板上画着圈圈诅咒着。

冷不丁,她怀中抱着的那本小说被人夺走了…

“借我看看。”

怀中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了。

“啊啊啊啊啊…你快点还给我…”何晴不顾自己形象地奔向薄暮琛,可惜,腿不长,追不上,等她追到门前时,薄暮琛正巧关上房门。

“咕咚”一声,她留着碎碎斜刘海的脑门磕在了门上,痛得她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

何家小姐几时受过这般屈辱,哭哭啼啼地抢过她大哥正在刷微博的手机,拨了一通电话给爷爷奶奶,哭诉自己受到的不公平待遇。

许是她哭啼时吐字不清,又或者是她此刻头脑混沌说话毫无逻辑,电话那端的老爷子听得糊里糊涂,直接说“让你哥那个混小子和我通话。”

何晴揉了揉眼睛,手背上湿漉漉的一片,将被泪水淋湿的手机递给了她大哥,两手环在胸前,坐在她大哥身边,监听着。

“你个混小子,怎么又惹哭你妹了?!”

何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手机另一端传来,震得何理耳朵都嗡嗡直响,头皮发麻,他只能硬着头皮说:“爷爷,这次还真不是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

“是阿琛。”

“胡说!怎么可能会是阿琛。”何老爷子眼中,薄暮琛一向少言语,又岂会有何晴发生冲突。

他哪里知道,不说话,并不代表…不会动手。

拎起何晴,那是分分钟的事情。

“爷爷,你要相信我啊…”

“相信你?见鬼去吧!赶快给我滚去哄你妹妹,要是我听到她再说你的不是,看你回来我怎么抽你。”

“嘟嘟嘟——”急促的声音传来,何理冷着眼斜睨着他妹妹,“你可真是我亲妹,专将你哥我往火坑里推。”

何晴垂下眼眸,低着头,抽泣着说,“我…我又不是故意的。你,你完全可以解释啊。”

“爷爷何时听过我解释!”何理强压下自己的怒火,握着手机在沙发边上来回踱步,“完了,估计又得一个月回不了老宅了。”一回去,肯定少不了挨揍。

“哥…我会帮你求情的。”

“不是求情!是给我解释清楚,听见了没?!”何理觉得,这个小他五岁的妹妹简直就是他的克星,成天净给他招惹麻烦。

“哦。”何晴眼底又重新燃起希望,“不过,大哥,你知道吗?原来我师父就是我偶像。”

师父是偶像?

什么乱七八糟的!

何理没有听明白。

今夜月朗气清,薄暮琛坐在铺着羊毛坐垫的藤椅上,隔着落地玻璃窗,遥看着对面的灯光。

隐约间,他听到从阳台上传来的悠扬曲调,微微闭上双眼凝神细听,这才听得仔细了几分。

是《往事只能回味》。

是他唱得那一版本。

当初他家奥利奥主管曾多次试图说服他能翻唱这首歌,都被他拒绝了,因为这是一首怀旧歌,需要把握好情感的度,他自认为无法驾驭,所以…也只是在YY上唱了一次,没有正式翻唱过。

很显然,慕暖现在听得这一版是从YY歌会上单独截下来的,因为听到歌将要结束时,有他说的那句“好了,我唱完了”。

黑漆漆的窗外突然飘起点点雪白,点缀得黑夜骤然有几分明亮,星星点点的亮光,从薄暮琛这个斜躺着的角度看去,他正巧能看见…

对面有一团阴影笼罩过来,斜斜的将影子拉得很长,他清楚地看见,慕暖穿着休闲卡通的睡衣,用纯白的毛巾擦拭着滴水的头发。

那是龙猫睡衣?

湿漉漉的长发被她拢在同一边,微微侧着首,手上的动作熟练而快速,她双手合拢夹着纯白的毛巾,一下又一下地擦着发丝。

当然,薄暮琛没有错过她在看清窗外落雪时面部精彩的表情,从不确定到惊喜的转变,很是丰富。当依稀看清她右脸颊上红肿的五指印时,他深邃的眸子暗了暗,薄唇紧抿。

若是他没有袖手旁观而后冷漠离去,她应该就不会生生得挨受掌掴了吧。

不过,那些令她受伤的人都有了应有的惩罚。

比如说,那中年妇女与物业的主管,皆因涉嫌诈骗而被拘留,需要家人来缴纳相应的罚款后才能离开。

当时何晴直呼:表哥的表情好恐怖!

恐怖吗?

他并没有觉得。

随手翻了翻,在封面封口处,看见这般一段话,薄暮琛眸中隐隐含着笑意,在他自己都不清楚的瞬间,唇角微微上扬起一抹弧度。

——慕暖Jessica,生于江南水乡,生性喜静,思维天马行空。她喜爱讲故事,将自己心中形成的爱恨情仇描绘于笔尖,讲述与你们听。身为声控的她,对清润磁性的嗓音欲罢不能,但求有朝一日能寻得独属于她的佳音。

所以,喜欢声音好听的男子?

这不正是他?

************

鹅毛般的大雪洋洋洒洒从天空飘落而下,如云朵之上,有位仙人正挥洒着宽大的衣袖,那片片的雪花随之洒满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

这一场大雪,连续下了四天,城市道路两旁的树上积满了雪,大风吹过,它们纷纷扬扬落下,落在行人肩头、发上。

还有两天就要元旦了,今天的课上完慕暖后天没课,她原打算回家的,可惜之前没有抢到车票。

风裹着雪花铺面而来,慕暖来不及避开,有些许雪花直接融进了她眼睛里,眯得她睁不开眼来。

卷长的睫毛扑闪两下,有融雪水落在眼睑上,凉飕飕的。

在学校附近的小摊贩处,买了一份有方腿、里脊肉、鸡蛋的手抓饼与豆浆,边走边吃…

一抬头…

真是冤家路窄。

又看见薄暮琛从车里下来,高冷地从她面前走过,相反,何理很热情地与她打招呼,之后才开车离开。

“天这么冷,还板着张脸,真不怕冻出内伤。”慕暖边吃边嘀咕着,踩在雪上,“嘎吱”的轻响,慕暖很喜欢听。

两人背道而走,薄暮琛这人听力尤其好,所以刚才慕暖那句话,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呵呵…内伤?

15

今晨在校门口偶遇慕暖时,薄暮琛昨晚酝酿出的想法更加坚定了几分,上课时,他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旋转着黑色圆珠笔,目光落在窗外。

有不少的女生正在操场上堆雪人,还有人在团雪球互相砸着,在冬日暖阳下,她们笑靥如花,追逐打闹着。

视线落在远处,而他脑中形成的却是另一人的面孔,那张左脸颊有着浅浅梨涡的笑脸,想到她即使生气时,唇角紧抿,那梨涡仍挂在唇侧。

冷不丁,薄暮琛被敲击窗户发出的“咚咚咚”声音拉回了思绪…

隔着几近透明的窗户,他看清那梨涡,印在左脸颊上,浅浅陷下去,着实俏皮可爱。

“啪嗒”,灵活游走在手指间的黑色圆珠笔一下子掉落在桌面上,在桌上不停地旋转了两三圈这才停止了。

对上来人的唇形,薄暮琛读出“出来”这两个字,他故意装作没有辨识出来,整理了下衣袖,而后…换了一个新姿势,将好看的侧脸对着她。

“咚咚咚——”

再次敲窗户后没有得到回应,慕暖看了眼越来越向她涌来的人群,有人从她身侧经过,用好奇而又探究的眼神盯着她看,看得她心里毛毛的。

一咬牙,一跺脚,就随着进入教室的人潮一同进去了。

慕暖发现,坐在薄暮琛周围的几乎都是女生,鲜少见到有男生的踪影,坏坏一笑,她一步一步向他的座位走去。

“对不起,可以麻烦你让一让吗?”

话是对坐在最外端的一位女生说的,正在与朋友笑谈的女生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眼色平静,冷冷地说:“这排满座了,你找别的座位吧。”

满座?

慕暖抬头看了眼,明明在薄暮琛左手边有一个空位,怎么就是满座了呢?

“可是…那里还有一张座椅啊。”

那位女生冷眼睨了慕暖一眼,说:“隐性规定,男神身边不能随意坐人。”

“…”

男神?

“他是我朋友。”

此话一出,不仅这一排,前两排后两排闻言的女生们都抬起头来,目光如炬地盯着慕暖看,有轻蔑、不屑、羡慕…

“我看你很面生啊,是我们系的吗?”

这时,老教授从门外走进来,咳嗽了一声示意大家都保持安静,他定睛一看,发现还有人站在过道台阶上没有坐下,伸手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那位同学,我们要开始上课了,你尽快坐下吧。”

教室内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慕暖身上,她头皮阵阵发麻,面颊“腾”地一下子变得通红,在瞩目的目光下,她四处看了眼,能容纳近百人的大教室竟然找不出第二个空座位。

“薄暮琛。”不得已,只能拉下脸来向坐在靠窗座位上的男子求救,低低地唤了她一声,像是受了伤的小猫咪无意识的嘤咛。

值得庆幸的是,薄暮琛终究是抬头,原本微微皱起的眉角舒展开来,面上维持着毫无情绪的神情,开口说:“过来。”

于是,慕暖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排人给她让出了一条狭小的道路,她硬着头皮走向那张整间教室唯一空着的座位。

以后,再也不来这学校了,再也不来这间教室了。

108,很好,她记清楚了,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忘,那群女生的目光好似在沙漠里寻找食物的恶狼,散发着凶狠的幽绿光芒,仿佛下一秒就会过来将慕暖生吞活剥了一样。

坐下后,慕暖下意识地用围巾遮住了自己的脸,只露出漂亮而又狭长的眼睛,内心懊悔今日出来忘记戴口罩了,眉头皱着,有了细细的抬头纹。

“你来找我有事?”

咦?他的声音好像不嘶哑了,清透的声音听起来很干净,如潺潺流水从高处流淌而下般悦耳动听。

经这么一提醒,慕暖偏过头,眼睛瞪得圆鼓鼓地看着薄暮琛,对视了三秒后,她压低了声音,说:“我叫你出去你为什么不出去?”

要是他出去了的话,自己就不用像是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被人围观了这么久,久到她羞愤的想要找到一个地缝钻进去躲起来再也不出来。

明明她进来是想要让他难堪,谁知…他们研究生院的女生们太凶残了,护着他就像老鸡护小鸡一样,说什么男神身边的座位不能坐人,简直就是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