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没看懂。”
“…”
肯定是骗人的！
沉默了一两分钟，慕暖默默地从背包里掏出一只…瓷碗，放到了薄暮琛面前，“喏，还给你。”
其实，今天早晨出门时，慕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对劲，竟然就很不顺路地去厨房将这只干净的碗放进了包包里。
而下午两节课后，她明明可以早点回家写稿，却…走进了H大研究生院，走着走着，就在她想要找人询问是否认识薄暮琛时，偏巧就看见他单手拖着下巴，凝视着操场上嬉闹的…女生方向。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慕暖看清一个穿着薄荷绿羽绒服的女生，她双手捧着一团雪，谈笑着将那团雪覆在了即将完成的雪人肚子上。
难道…那是他前女友？
薄暮琛没有继续说话，保持着不动的姿势，抬头看着在黑板上演算公式的老教授，认真聆听，时不时做些笔记。
而他面前，摆放着一张几乎比脸还要大的瓷碗。
那碗，有点格格不入。
抬手看了眼腕间的电子表，上课才不过十分钟，要想在座椅的最里面突围出去是不可能了，意识到这一点的慕暖掏出手机，准备玩会儿最近刚下载的Best Fiends这款游戏。
点击图标，打开游戏，进入界面…突然，强大的游戏音响起在教室里，甚至还形成了回声。
所有人的视线再次落在她身上时，慕暖心中羞愧感愈发得强烈，她…忘记关游戏音了…
怎么办？
“那位同学…”老教授出声说，“是觉得我的课程教授过程很无聊吗？”
对上老教授和蔼的笑容时，慕暖心里更不是滋味，她怏怏地说：“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不过，同学你很面生啊，是我们系的吗？”
“额…”慕暖正在酝酿措辞，倏然，坐在她身侧的薄暮琛开口说：“教授，她是陪我来上课的。”
她是陪我来上课的…
陪我…
陪…
慕暖脑中只能回忆出“陪”这个字，她小小的总结了一下，她这算是带着瓷碗来陪他一同上课，委婉地邀请他一道共进午餐吗？
天哪…
“原来是家属。好吧，同学们，我们来接着下一题。”
教室内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
家属？
…
教室内涌动着莫名的因子，慕暖无法捕捉到，她不着痕迹地，往薄暮琛那里偷瞟，心下不禁感叹，这男人的侧脸还真是好看，尤其是认真时。
自顾自地打量着，就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她的眼神愈发得肆无忌惮起来，毫无防备的，薄暮琛一抬头，四目相对，两人的视线撞在了一起，被逮了一个正着。电光火石间，慕暖心底哀嚎一声，果然这人是她的克星。
偷看都能被逮到，还不如光明正大的看…
这样至少不会产生误会。
“谢谢你。”
声音细如蚊蝇，慕暖说完后就飞快地偏过头，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专注地玩游戏了。
************
下课铃声响起时，慕暖悬着的心这才安然落回原处。
玩游戏的过程中，她一直都不能很好地聚神，完了一节课，连一关都没有通过，最后完尽了所有的命数后，她干脆戴上耳机听歌。
听的是她男神淇奥所唱的那首《往事只能回味》，婉转的低音传入内心深处，而且，这首歌的歌词扣人心弦，让人不自觉地就随之回忆起往事。
回忆起…她曾暗恋的那人。
由于是最后一节课，教室里的人都三三两两结伴离开了，慕暖磨磨蹭蹭地一直坐在座位上不愿动，等人差不多都走完时，她才起身准备离开，而薄暮琛亦不催她，就陪着她一起等到最后。
“这个你拿着。”
“为什么？”
“别忘了，刚才我总共为你解围，两次。”他竖起两根手指，给了慕暖一个近距离打量他手指的机会。
指甲被修剪得干干净净，就连指甲端都被磨得很整齐。
同时身为手控的慕暖一下子被吸引住了，忘记了思考，点了点头，于是下一秒，她怀中就多了一个瓷碗。
等反应过来，慕暖这才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何理不来接你放学？”
薄暮琛脚步顿了顿，居高临下地冷冷看着她，“这点自理能力我还是有的。”
“切，我还以为你刚幼稚园大班呢。”
“…”
在出校园的路上，慕暖又再次瞧见了那位穿着薄荷绿羽绒服的女生，这次，是从正面遇见的。
巴掌大的脸蛋，画着淡妆，配着她的身高，有种小鸟依人的感觉。
八卦之心一下子泛滥开来，慕暖快步上前走到薄暮琛身边，拱了拱他的胳膊，示意他说：“喂，前方薄荷绿的女生是不是你前女友？”
于是…
薄暮琛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淡淡的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无聊。”
无聊？
所以，这是承认她的猜测了？
16
“不得不说，你女朋友长得还是很不错的。哦不对，是前女友。”隔着几米的距离，慕暖又细细打量起那个女生。当注意到那女生看见他们时，她这才想起自己还抓着薄暮琛衣袖呢，连忙松开手，与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而另一当事人直接面无表情地从薄荷绿女生身旁经过。
面带着讪笑，慕暖紧随着在他身后，一道离开了。
“还真是冷酷无情的男人呢，对前女友就像是陌生人一般。”慕暖小声地在他身后嘀咕着，一不小心，撞上了坚硬的后背，鼻子发酸，痛得她泪花在眼眶里打转。“你这人怎么走路呢。”
“上天还是长眼的。”
“什么？”慕暖没听懂。
“在人背后说坏话，是会遭报应的。”
自动对号入座的慕暖顿时火冒三丈，她抬手就给了薄暮琛一拳，或许是砸的力道有点大，薄暮琛轻咳了一声。
一咳，再咳，继续咳…然后，就止不住了。
慕暖懊悔起来，痛恨自己太手贱，略带愧疚地说：“那个…你没事儿吧？”顾不上自己酸胀的鼻子，她甚至伸手轻轻地拍了拍薄暮琛的后背。
“有事。”
那怎么办？
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慕暖一时间没了主意，面上的愧疚之色更加深，“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就是下手没了点轻重。”
又是一阵风刮过，吹散了树枝上的积雪，已经半融化的雪花扑簌簌地从枝头落下来，洒满两人肩头。
夕阳正好，落日的余晖洒满大地，那一轮橘红色的晚霞被隐隐地遮在高楼大厦之后，不时地如同俏皮的孩童，从大楼身后移动半分。
从远处看来，他们好似一对恩爱的情侣，纵使男子面色阴沉，但女子笑靥依旧，甚至能看清她左脸颊或隐或现的梨涡。
估计是闹了小矛盾吧。
默默地，一群单身狗从他们身旁绕开来…
************
“芒果很好吃。”
所以，他是想吃芒果了？
自知犯了错的慕暖，觉得真乃上天助她，给了她一个知错就改的机会，所以，她一定要好好把握住此次机会，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脯，说：“一个芒果，我还是请得起的！”
然而，当慕暖将薄暮琛领到她所熟悉的水果店时，她简直就后悔了。
一颗芒果？
呵呵…她简直就是太傻太天真了！
因为，她听到薄暮琛对老板说——老板，买一箱芒果。
一箱？
脑海中瞬间就…形成了红色的RMB飘在小溪流的上面，随着流水哗哗流淌下去的场景，四颗芒果二十元，一箱芒果至少有二十颗，所以…一百？
心往下沉了沉。
“暖暖，你男朋友？”
还沉浸在自己即将破财的哀伤中的慕暖没有听清老板的话，视线呆滞地落在那白色泡沫箱里的芒果上。
她对芒果过敏，一颗芒果都吃不了，买这么一堆回去便宜薄暮琛？
恨！
“小伙子，一共是一百二，如果用淘点点付款的话，还可以给你减五元。”老板和善地对薄暮琛说，而后者则是面色平静地指着慕暖，说：“她付款。”
很显然，水果店老板还一时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男女一同来挑选水果却是女生付款？这男生是小白脸？
老板打量了一下薄暮琛，发现…长得倒挺俊俏，没想到还真是小白脸，顿时不屑了起来，同情起慕暖，再加上她是老顾客，直接给她减了二十元，收了一张一百块。
在慕暖临走前，他还关照她说，“暖暖啊，你这个男朋友不但抠门，而且还不懂的怜香惜玉，你应该考虑考虑下分手了。”
“…老板，他不是…”
不给慕暖继续说话的机会，薄暮琛直接拽着她胳膊拉走了她，而慕暖，又痛又沉，感觉怀中抱着的白色泡沫箱子就快要掉下来了，“诶诶，你慢点啊…这么多芒果很沉的！”
“想吃芒果曲奇饼吗？”
“想吃…”
得到了他想要听到的回答，薄暮琛脚下的步伐变得缓慢了几分，他松开了拽着慕暖的手，随手接过了勾在慕暖手臂上快要掉在地上的挎包。
“不过，我对芒果过敏。”
慕暖说完，没有注意到薄暮琛的面色变黑了，她只觉得不知道是不是天色越来越暗，这温度倒是越来越低了，冷风直接呼呼地往她脖间灌，因为不知何时，她围着的围巾慢慢松开，变成了一道围着。
“那个…薄暮琛…”
“有事？”
“你能帮我先捧一下箱子吗？我的围巾需要重新系一下。”回过身时，薄暮琛对上慕暖乌黑发亮的大眼睛，上一秒的不愉快好像…消失了。他不说话，抿着唇角，走得离她很近。
“你捧。”
晕！
白高兴一场，原本以为他走过来是准备接过自己手中的白色泡沫箱子，看来，是她太高估他了。有点生气的慕暖打算越过他，赌气走开，谁知…又被拽了回来…
只见薄暮琛单手拽着她的围巾另一端，面上挂着柔和的笑容，声音醇厚却有清润，他说——过来。
带着淡淡的宠溺口吻，让身处寒风中的慕暖心神荡漾，像是沐浴在三月的春风里，周围的时间一切都静止了，堤岸边的垂柳拂过她的心田，露水滋润着她。
这声音…
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她怔愣地看着薄暮琛，眸子里带着更深层的情愫，又摇了摇头，怎么会…应该不是他，性格差太多。
就这样，被拽了回去。
亲眼看着，薄暮琛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她能感受到他喷薄而出的气息吐纳在她脸上，他眉角间带着笑意，整个面部轮廓都柔和了几分，很温柔。
动作轻柔而缓慢，看得慕暖像是喝了一小杯酒，微醺。
“好了。”
“啊？哦…谢谢。”
两人一路再无其他言语，等公交，坐车，下车，回家，分开…
“你的芒果。”
将白色箱子递到薄暮琛手上，慕暖换过自己的挎包，从里面找出钥匙，还没开门，听到身后传来“既然过敏，那天你怎么会买芒果？”
怎么会买芒果？
当然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早已不是秘密，所以即使被人知晓，她亦是无所谓。
更何况，薄暮琛不会知道那人是谁。
“我暗恋的那人十分喜爱吃芒果。”说完，门被打开了，慕暖甜甜地与薄暮琛说了“再见”后，关门进了屋。
暗恋的人喜欢吃…
薄暮琛就坐在沙发上，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巧能看见书橱最上方摆放的专辑，视力姣好的他能看清上面写着的《我怀念的》这四个字。
这专辑，就是上次何理车里放的同款。
我怀念的，不过是当初爱你的我。
打开白色的泡沫箱子，里面芒果颜色鲜亮，在白色的衬托下更是黄澄澄的，薄暮琛拣起一颗握在掌心，松松软软的触感，十分有弹性，和她的皮肤一样。
她，指的是慕暖。
一想到她，指腹间似乎还残留着余温，一不小心触碰到的感觉，还留在指间。
她是写文的慕暖Jessica，是说“要给他生猴子”的慕暖…
如此一联想，答案呼之欲出。
伸手揉了揉眉心，薄暮琛心情突然变得很好，踱步至厨房的冰箱门前，拿出一瓶草莓酸奶…
呐，就连酸奶，都令他想到了那次的间接亲吻。
原来，她喜欢的是他啊。
心情一好，就想录歌，那就，录一首《往事只能回味》当做福利发给她？
只是，睿智沉稳如薄暮琛，他的清醒思绪早已被他遗忘在潜意识里，他忘记了，慕暖所爱慕的，只是二次元里的他，那人是淇奥，而不是薄暮琛。
边走边发了条短信——下班回家记得带一台烤箱，要功能齐全的。
收到短信时，何理正在公司开会，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随之震动了一下，他看了眼，当时就被震惊到了，他怀疑这人是不是手机被偷了。
在主管宣布会议结束后，他匆忙走到茶水间拨通了电话号码，等了很久，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你还是薄暮琛吗？”
正在找原唱伴奏的薄暮琛口吻有点不善，“你有事吗？”
额…
被问到了。不过，口吻还是这么欠揍，肯定是本人无疑，这下何理安心了，反问说：“你要烤箱干嘛？”
“烤饼干。”
“你要烤饼干做什么？”
“嘟嘟嘟——”急促的挂断音传来，何理就知道，他倒也不计较，直接回办公室里百度哪个品牌的烤箱质量好了。
************
“喂，妈妈。”
窗外夜幕低垂，慕暖赤着脚站在羊毛毯上，看着华灯初上的夜景，灯火通明，璀璨成一片。
不知电话那端的母亲说了些什么，慕暖的神色染上一丝哀戚，她摇了摇头，而后想到那端的人看不见，这才继续说：“嗯，不回家过元旦了，没有买到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