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步伐顿了顿,以笑容掩饰住自己的惊慌失措,将散落在右颊的发丝拢在耳后,回身,说:“好久不见。薄暮琛。”这样的笑容中,有牵强、有心酸,但是却无懈可击。

若是细细听,会听出慕暖的嗓音中带着些颤抖,会听清她浓浓的眷恋之情,只是,薄暮琛没有空余时间来与她相互问候,而是说——

“你在这里等我,站着不要动,我马上就回来。”

留给慕暖一道匆匆离去的潇洒背影,薄暮琛消失在医院门前,而她再次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一如当年。

或许是原地站得太久,慕暖的脚腕变得酸疼,抬起眼眸看了眼那人离去的方向,眸中盛满恋恋不舍之情。心想:应该是忘了吧。

转身离开,经过第一个转角的时候,突然觉得很委屈,为什么她每次这么听他话的时候,他却总是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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挎包里手机毫无征兆地响起来,是泰勒·斯威夫特的《You belong with me》,慕暖停下脚步来接电话,“喂,你好,我是慕暖。”

“我是阮晟。”

“嗯。阮医生你好,有事吗?”

“慕小姐,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我不希望在我医治好你的臆想症之前,你先一步患上健忘症。”

“…”

闻言,伸手在包里翻找了半天,慕暖吐了吐舌头,原来,她是将病历单遗忘在阮晟办公室里了。

“我这就回去。”

阮晟,Y市安北医院著名的心理医生,是慕暖的主治医师。虽然他是外貌皮囊绝佳的男子,但是他说话向来不给人留情面,无论男女,是可谓超级毒舌。

取回病历单时,难免又被阮晟言语“讽刺”一番,慕暖一点都不介意,微笑着与她告别。

不在意,当然不会介意。因为,你从未走进过我心里,反之,亦然。

再次出现在医院门前时,天空飘起了细雨,在深秋的季节,这样的雨水落在身上都是湿冷的感觉。探出去的脚步又缩了回来,看着从廊檐上不停滴落的雨水,慕暖心底犹豫了。

“没有带雨伞?”银白色的车子停在慕暖身边,副驾上的车窗缓缓落下,坐在驾驶座里的人微微倾过身来询问。

“嗯。”犹豫片刻后,慕暖问道:“阮医生,你可以载我一程吗?”

“我为什么要载你?给我一个理由。”

“唔…我可以付你车费。”因为医院大厅前不让的士车停靠,所以不会有的士车从这里接客,如果她想要打车的话,必须去到离这里不远的停靠站。“你只需要将我载到停靠站就好了。”

“呵。”

银白色的宝马绝尘而去,有些许的水珠溅到了慕暖的牛仔裤上,顿时现出点点泥斑,她有点生气,但是转念一想,人家有没有必须载自己的理由,生气的念头倒也渐渐消散了。

就在她准备将挎包顶在发心冲进细雨中时,一辆黑色的车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抬眼顺着视线看向坐在驾驶座里的人,是他!

心一慌,下意识地向后倒退一大步,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了满是雨水积聚而成的泥潭上,冰凉一片,凉意直接传染到心窝。等她反应过来时,那人已经站定在她面前,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还好吗?”

看着他伸出的右手,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下一秒她就自己背着右手撑在身后,坚强地爬起来了。

“没关系。”嘴上虽是如此说,可是她脑海中盘旋的一直都是他清冷的问话,忽略了他那句话中的温柔关切。

她好吗?

能吃能喝,算好吧;想他念他却无法相见,这应该就是不好吧,所以,这个问题,没有确定的答案,她也回答不上来,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一个音节。

薄暮琛,于她来说,就像是一场黄粱美梦,等她梦醒了,他亦不见了。

最后,慕暖还是上了薄暮琛的车。

缠绵而落下的雨滴敲打在车窗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如同大珠小珠落入玉盘之中,与车内的寂静无声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沉寂的氛围让慕暖很是尴尬,她清了清喉咙,说:“你过得还好吗?”

等话一出口,她才惊觉自己的嗓音不知在何时变得如此嘶哑,甚至是不堪入耳,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薄暮琛,他的唇角紧抿,蹙着眉头,猛地打了一把方向盘,将车停下。

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吓到的慕暖来不及握住头顶上的把手,整个人向前一倾,若不是有安全带拉扯着,她一定会与车前的挡风玻璃来个亲密接触。

“下车。”

“…”这人是在生气?可是,这是为什么?无名之火无处撒,所以就找她来撒气?

看了眼车窗外依旧下个不停的雨水,慕暖再也没有犹豫,将挎包顶在头顶上,推开车门,在车门关上之前,她转身,口吻诚恳之极,她说,“谢谢你,薄暮琛。”

背影被涓涓而下的雨水模糊了,人影很快消失在薄暮琛的视线中,他懊悔地拍了下方向盘,软软糯糯的嗓音在他脑中挥散不去。

该死!

这个莫名其妙地闯入他的世界又莫名其妙消失不见的女人,就这样再次离开,骄傲如薄暮琛,他说不出挽留的话,一旦遇上这个女人,他整个人都如飞上天空的风筝,在蓝天与自由的感染下,失控了。

只是,她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生病了吗?

再次启动车,雨刷将落下的雨水都敛尽,他沿着道路一直向前开,在昏暗的车灯中寻找着那抹淡蓝色的身影。

但是,他一直开到十字路口都没有找到她的踪迹。

他,又再次将她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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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厢,慕暖一直抱着双臂蜷缩在一家已经关门的店屋檐下,门前摆放着一张破旧的小木椅,小心翼翼地蹲坐在上面,环着双臂,下巴枕在上面,戴上帽子之后,唯独留下一双澄净透彻的眸子,在仰望着天际。

阴雨缠绵的傍晚总是昏暗得出奇得快,苍茫大地好似笼罩着漆黑的幕布。

睡意袭来,慕暖就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沉沉睡去,唇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

那是一个甜美的梦,梦里,有他们。

那时,他们还是陌生人,彼此不识。

当梦醒了,映入眼帘的是泛着黄晕的白色天花板,干净得一尘不染。

这是?

床头亮着一盏简易的台灯,正是它的光亮染黄了天花板,慕暖双手撑在床上坐起来,仔细打量起她身处的这间屋子。

很单调的黑白灰三种色彩,这房间的主人应该是一位…男子?那该如何道谢呢?

谢谢他将自己从那噩梦中救赎出来。

不过…她身上的衣服呢?

“嗒…嗒…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慕暖的心几乎悬到了嗓子眼,她听到,清脆的“啪嗒”一声,房门被打开了。

“你醒了。”

这熟悉的声音,一下子唤醒了慕暖所有的神智,她眸中的光彩黯淡下去,“怎么是你?”声音清冷。

来人并不着急说话,而是将手中散发着腾腾热气的牛奶端至她身边,深情款款,嗓音温润,他说:“喝杯牛奶,暖和些。”

好不容易筑高的防线在那一刻,几乎崩溃得所剩无几,慕暖差点就落下泪来,双唇紧抿,双手紧握成拳,紧紧地将床单揪在手心。

“对不起。”

对不起?慕暖一怔,待她反应过来后,苦笑一声,虽然这声道歉迟来了一年,但是,毕竟是她有错在先。

男子接着说,“当时失约并非我所愿,我可以解释。”

“不必了。”

“…”薄暮琛就这样站在她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逆着光,慕暖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而此刻,她早已无暇顾及他的心情。

那样一句话在慕暖脑海中盘旋,好似想要效仿破茧而出的蚕蛹一般,从她记忆深处涌现出来。

——我凭什么活在你臆想的世界中!

于是…

“薄暮琛,我们好聚好散,当初是我年少无知,我知道是我错了。当初我真不应该招惹你。”

“薄暮琛,你能不能放过我呢?”

男子身形一顿,探出去的手就这样突兀地悬在半空中,薄唇轻抿,放过你?可是又有谁来放过我?

夜幕低垂,窗外伸手不见五指,却能清晰地听到淅沥而落的雨声,清脆的声音,敲击着两颗彼此不亲近的心。

67 是解药啊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现在,完结了…

我个人觉得,这样的结局对他们来说很好很好…后续他们的幸福生活还在延续,而我又要开始写新的篇章了。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终于可以大声与薄暮琛&慕暖 say Bye

感谢一路上陪着我的小伙伴们,我断更了那么久,收藏一直掉、涨如此循环,不过还是很开心有小天使不离不弃地陪伴着我。

我们下本书继续好么?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陪我一起写甜文、萌文、宠文…写出大家都爱的故事来~

【在我生日当天,写完这本书,有种莫名的成就感…O(∩_∩)O哈哈哈~

“我们和好吧。”

窗外的阴雨不知何时已停止,有水滴顺着透明玻璃滑落,留下浅浅的印迹,但是很快又恢复原来的模样。

淅淅沥沥的雨声静止了,屋内除了两人呼吸的声音,顿时陷入一片沉寂。

慵懒地靠在床头的慕暖斜着身子,面色苍白,当听到她熟悉的声音响起时,呼吸一滞,怔怔地看向男子。

逆着光,她的眼睛有阵阵刺痛感,下意识地抬起手腕搁在额头上,遮住了头顶的光源,“什么?”

薄暮琛不说话,他的视线紧紧锁住慕暖,一步一步向她走来,走到她身侧的床边坐下,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我说…”

昏黄的灯光投射在薄暮琛的脸上,衬得他白皙的面庞染上一层柔和之色,他深情款款地凝视着慕暖,下一秒,倾身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如鹅毛般轻柔地扫过,痒痒的,软软的。

“…我们和好,好不好?”

清润悦耳的嗓音中带着点点祈求,他墨色深邃的眼眸中盛满期冀,薄唇紧抿,一眨不眨地盯着慕暖看。

有片刻的失神,慕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薄暮琛。

两年未见,他的轮廓在她脑海中描摹了一遍又一遍,几乎是闭上眼就能瞬间绘画出来。

但是,慕暖从未见过这样苍白无力的薄暮琛。

在她的印象中,薄暮琛是自信傲然之人,他有种君临天下的傲气,只是,此刻的他像是执拗的孩童,执着地想要得到梦寐以求的。

所以…

她慕暖,是薄暮琛梦寐以求的吗?

“你曾说过,不愿活在我臆想的世界中。”

眸中隐有亮晶晶的泪光,不经意间,从眼角咕噜滚落而下,没进了衣领里,脖间湿冷之感刺激得慕暖整个人一哆嗦。

下一秒,抬起那冰冷的手腕,薄暮琛小心翼翼地用双掌捂着,他说:“饮鸩止渴,甘之如饴。”

你就是我生命中的毒药,唯你,可医。

“其实,我的臆想症并不是很严重,那本手帐…”慕暖将将地解释道,当初她没有机会解释,而现在,大好的机会摆放在她面前,她一定要解释清楚。

“我知道。”沉默两秒,“对不起。是我偏信了旁人所谓的证据。”

“嗯。”

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叫起来,红晕悄然爬上慕暖的双颊,她怏怏地抽回自己的手腕,说:“我先回去了。”

刚起身掀开被子,还没有来得及穿上拖鞋,她就被人从身后抱住,有温热的呼吸均匀地喷薄在她的脖间,慕暖浑身僵硬的动弹不得。

她怕…

一动,就醒了,发现这仅是一场美梦。梦里,他们和好了。

“饿了吗?”

这声音,一如既往的动听,一如既往的悦耳,一如既往的令她着迷、怦然心动。

怎么办?

恍然无措的慕暖在听到他问话时,下意识地听从本心,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后她窘迫不安。

“想吃什么?”薄暮琛松开双手,蹲下身子将那双粉色可爱的拖鞋给木讷的慕暖套上,而后牵着她的手领着她一同走向厨房。

而慕暖,就这样如同提线木偶一般,看着他从冷藏室里取出排骨与蔬菜,宠溺地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说:“先去那边坐会儿,我给你烧个红烧大排。”

“对了,茶几抽屉里有你爱吃的零食,你可以先吃点垫垫肚子。”

“…”

************

等了近四十分钟,有诱人的香味从厨房里传来,鬼使神差的,慕暖就捧着一袋薯片走到厨房门前。

薄暮琛擦着她的肩膀走过,将餐盘端放在餐桌上后,解开系着的围裙,他回身来牵着慕暖坐到餐桌前。

“吃吧。”

看着色香味俱全的红烧大排,慕暖不由得想到了大学时期的那顿午餐,那时她还扬言学校里的大排最好吃,现在…

色泽来看,薄暮琛的更甚一筹。

夹起来、咬一口…肉质鲜嫩、汤汁浓郁…

这个更好吃几分。

“暖暖,我们和好,好不好?”

唔…

看了眼筷子上的红烧大排,又看了眼坐在她对面薄暮琛俊朗的面庞,一不小心,就被诱惑了。

“不嫌弃我有病了?”

“不。因为,我知道,我也是你的解药。”

心病,心药。

他,是她的心药,那种虽看不见摸不着,却能令她痊愈的良药。

“好。”

等了良久,听到这个字时,薄暮琛悬着的心终于又坠回原处。

幸好,他又找回了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