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娜做戏起来,泛着泪意:“什么死不死的,你没了我也不活了。”

荣瑜恒仍旧死死盯着荣蓝,猛地站起来怒吼:“你说不说!”

吼声绕梁,房子仿佛也跟着震动,荣媛吓得瑟缩一下,荣蓝却僵硬地挺直站着,即使荣瑜恒的吼声已经把她的心震碎,她也绝不哭泣求饶。

“说不说!”荣瑜恒又怒气冲冲地问了一遍,愤怒扭曲了她的脸,此刻的他犹如凶神恶煞。

“就是不说!!!”荣蓝终于失去理智,扬声回吼,“你可以背着妈妈睡婊-子十几年,你什么东西,凭什么要求我说实话!”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呼一下扇在她脸上,力道如此之大,掀得她站立不稳,纸片人一般撞在了边柜上,白皙剔透的脸上立刻多了五道红色的手指印。

荣蓝的耳边嗡嗡地响,脸上火辣辣的灼烧,这个耳光,荣瑜恒是下足了力气打的。

荣蓝捂着脸,用恨极了的目光瞪着他,就如同她妈妈跳楼的那个晚上,潮水般的愤怒湮灭所有理智,她成了全世界最希望荣瑜恒死去的那个人。

“别人是婊-子,那你是什么?”荣瑜恒眼睛瞪得像铜铃,从兜里掏出一叠照片,他一张一张看过去,被那些画面刺激地发了狂,疯了一样把照片摔在了荣蓝瘦弱的身体上,“下贱胚!”

一张张照片散开,从荣蓝的眼前雪花般飘过,旋转着缓缓落下,她看到她和林东佑并肩靠在树下,她睡着了,歪着头靠在林东佑的肩膀上。她看到林东佑抱着她,让她尽情地拉扯樱花树枝,两个人淹没在樱花海里,笑得那么畅快。

这画面真美啊。

原来她和林东佑在一起的画面这么美。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文前文基调是有点虐,好多小可爱好像弃文了,有点小伤心,大家现在都看甜文的是咩?

第28章暗

这个威力无穷的耳光让荣蓝的脑子炸开了,她眼前浮起林东佑温柔的笑,他笑她脑子八成是空心的,当时她极力否认,可是现在荣蓝多么希望她的脑子真的空心的,她的脑袋好痛,全被痛楚塞满了。

荣瑜恒还在指着她咆哮,声音震耳欲聋:“不知好歹的东西!林淮庆撬走我几十个亿的合同,挖我手下,买通媒体毁我名声,他这么搞你老子,你还跟他儿子勾勾搭搭,你是我荣瑜恒的女儿,我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啊?!”

一眼瞄到地上的照片,照片里荣蓝靠在林东佑肩头眯眼甜睡,荣瑜恒气急败坏地捡起来,疯了一样用力撕碎,撕了一张不够,又捡起另外一张狂撕,女儿跟死对头的儿子私下来往让他蒙羞,他情绪狂躁,满身戾气。

“吃里扒外的东西!你是想你老子成为A市的笑话是不是?被仇家撬走十几亿合同不说,女儿还成天跟仇家的儿子厮混勾搭。”

“老子是头狼,你以为林东佑那臭小子会是什么好货色?他小小年纪就懂骗女孩这一套,等他喜新厌旧玩弄完你,你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如果不是照片拍到,我荣瑜恒做梦都想不到我的女儿能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荣瑜恒恶言相向。

“我不要脸还不是跟你学的!”荣蓝大声顶嘴,“上梁不正下梁歪,想要我要脸,麻烦你自己做点要脸的事!”

“好好好。”荣瑜气昏了头,拧着眉道,“怪我没教好你,照片都有了,你还嘴硬死不认错,林东佑那小子给你洗脑了,我若是不拦着你,你要一直贱骨头下去是不是?”

相比荣瑜恒的暴跳如雷,荣蓝神情冷漠,面对荣瑜恒的滔天怒火,她甚至让人察觉不到一丝的恐惧。

“他不需要洗脑,谁好谁坏我自己分得清楚。”她反唇相讥,句句都是维护:“心里肮脏的人看谁都是肮脏的,你以为每个18岁的男孩子都像你那会那样。”

这是讽刺她爸还是18岁的时候,坑蒙拐骗女孩子没少干,所以也没资格指责别人。

“你!”荣瑜恒暴怒,气得又扬起了手掌,想要再扇一巴掌。

荣蓝无所畏惧地迎上去,递上完好无暇的右脸,甚至挑衅道:“来啊,打对称一点,你打完我就打110报警,告你家暴!”

荣瑜恒那扬起的右手终于还是没落下,他咬牙切齿地盯着大女儿,这就是块硬骨头,跟她妈一样,脾气又臭又硬,让人心生厌弃。

见父女俩僵持,耿娜假惺惺上前拉丈夫:“蓝蓝还小不懂事,有话好好说,别把孩子吓着。”

荣瑜恒的心完全偏向了温柔贤淑的耿娜,替她不平:“她都那样说你,你还替她说话。”

耿娜委屈地看了丈夫一眼,装着深明大义:“孩子不懂事,时间长了就懂我的心了。”

听到这里,荣蓝那张被打到麻木的脸终于有了一丝其他的表情,她唇角勾起一丝极度冷漠的弧度,鼻子里更不屑地哼了一下,算是对耿娜做戏的回应。

荣瑜恒立刻横眉竖目地瞪向她。

耿娜又拉了丈夫一把,看似拉架实则煽风点火:“蓝蓝和林东佑打小就好,哪儿能因为上一代的事情断了来往,你看林淮庆也没拦着儿子,咱们……”

“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荣瑜恒听了更火大:“丢脸的人是我,他当然不拦着,他巴不得看我笑话。”

耿娜见丈夫无奈,叹气,还温言细语做起了中间人:“蓝蓝啊,你爸爸也不容易,这林家欺负咱们家这么多次,这林淮庆就是奔着整垮你爸爸来的,你也要争气点,别跟林东佑来往了。”

她搬出了亲生女儿荣竹:“你看你妹妹荣竹,跟林东佑一个班,根本不跟林东佑说话。”

既然开始演戏,荣竹自然配合,十分不满地看向荣蓝:“是啊姐姐,别被林东佑外表骗了,我们都姓荣,荣家的孩子要有骨气。”

听到二女儿这句话,荣瑜恒脸上流露出一丝激赏,可见荣竹的这句话,说到他心坎上了。

“爸爸,你心脏要不要紧?要不要先吃点药。”

荣竹满脸担忧,对比大女儿的叛逆不羁,二女儿实在是懂事又乖巧,荣瑜恒紧皱的眉松弛下来,内心甚至内疚于有些忽略这个优秀的二女儿了,他温和道:“爸爸没事,要是爸爸的每个孩子都有小竹你这么乖,爸爸能活一百岁。”

“爸爸我很乖的,你和妈妈一定要永远陪着我们。”荣竹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耿娜站在边上,也假惺惺地开始擦拭眼角的泪。

荣瑜恒很吃这一套,软下语气宽慰母女俩,这一通发泄,大概让他认清了哪个女儿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哪个女儿才值得他付出满腔父爱,于是他将荣蓝晾在一角,在荣竹面前演起了好父亲。

荣蓝眸光清冷地看着眼前这父女情深的戏码,心里作呕,她抬眸和荣媛的目光对上,眼睛里明明白白地传达着一个讯息。

看到这一家三口了没有?这个房子里,我和你才是多余的人,把我干掉,以后注定孤军奋战的你,满意了吗?

荣媛触及到她犀利的眸光,像是被烫了一般,默默地垂下了头。

而趁着母亲小声安抚父亲的空隙,荣竹收起脸上的乖巧,偏过脸,对着荣蓝毫无忌惮地露出脸上阴险的冷笑。

两个女孩四目相对,势均力敌地暗自角力着。

荣竹:你被扇耳光的样子可真丑。

荣蓝:别急,被扇耳光的滋味,有一天我也会让你尝到。

当荣家爆发激烈争执时,城市的另一边,林东佑正在书房跟父母聊天,这是一个平等有□□,父母并不会因为年龄和阅历上的优势,给予孩子无形的压力,而是尽量地以平和的口吻建议劝导,并把最后的决定权留给孩子。

林淮庆说:“你已经到了能自己做决定的年纪,想去什么大学,你自己选吧,若是你有想去做的事,我跟你妈妈都会无条件支持。”

林东佑想了想问:“任何事吗?”

“这个……绝大多数吧。你知道爸爸妈妈一直很开明。”林母何恩淑似乎跟丈夫还是有一些小分歧,“东佑,妈妈是支持你的,不过妈妈很想念小时候的你,那时候你跟妈妈无话不说,现在妈妈明显感觉到你话少了。”

林东佑知道,他妈妈在委婉地抱怨。

他很清楚父母在担心他。这段时间他每到周末人就往外跑,早出晚归,虽然父母知道他性格稳重,不会做出格的事,但为人父母,多少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有一些。

她很想知道他周末做了什么,最重要的是,整天跟谁在一起。

“最近在图书馆看专业书,思考的状态多了,话自然会少一些。”他笑着解释周末的去向,“我已经找到了将来想要努力的方向,也请爸妈能支持我。”

他的父母还算开明,从小到大一直很尊重他个人的想法,虽然某些方面,他们并不知道他真正想要什么,但总体而言,他们是合格的父母,值得他发自内心地尊敬。

“最近还有跟荣家的女孩见面吗?”走出书房,他妈妈在楼梯上叫住他。

“没有了。”面对着一脸探究的妈妈,他微笑否认,“妈妈,友情是会变的。”

他妈终于放下心来,一脸慈祥地叮嘱他早点睡。

林东佑却不打算听话早睡。这一天那么真实美妙,比梦境还要美妙一万倍,他怎么舍得睡?洗完澡,用毛巾擦着湿发坐下来,打开手机相册,一张一张浏览今天的照片。

春光很美,他的眼睛却始终流连在那张瓷白俏丽的脸上。

照片上的女孩眉如远山,眸似秋水,她的一颦一笑是那么轻而易举地牵动着他内心最柔软的那部分,她就好像人世间他身体的另一部分,她开心他也跟着开心,她伤心他也跟着难过,他想无时不刻地和她在一起,体验身体的完整,她不在他身边时,就算只是念她的名字,那种满足感便充盈在胸间,轻易抚平了见不到她的烦躁。

他没有对他妈妈说谎,友情是会变的,那是他渴望已久的变化,他的理智已湮灭,灵魂已经因为这渴望而接近疯狂。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才能解救他,如最纯净的冰川之水,浇灭他内心跳动的火焰。

荣蓝。

林东佑又一次默念她的名字,深深迷恋的眼睛流连在那些照片上,她在树下看书,她靠在他肩膀上睡觉,他甚至发现了一些陌生的照片,那必定是她拍的,有两张照片她甚至借着角度偷拍恶搞他。

笑意从他的眼睛里流淌出来,林东佑将荣蓝拍的那些照片看了又看,细心收藏备份,无意中点到某一张时,他的笑容蓦地僵住,眼神顷刻之间锐利起来。

他皱着眉,放大了那张照片。

在他们的身后不远处,有个穿着深蓝色外套的女孩躲在树后,举着手机拍照。

荣蓝忙着拍他们两,镜头却也同时捕捉到偷拍者的身影,将她的偷拍行为记录在照片里。

谁会一路悄无声息地跟踪他们,在他们无拘无束地玩闹时,躲在暗处不怀好意地窥视他们?

林东佑的眼神完全冷下来了,他认识这件衣服。

几天前的课间,他被数学老师叫去办公室,出办公室时正好遇到从另一间办公室出来的她,她左手抱着一摞试卷,那件深蓝色的外套便随手搭在手上。

然后那件外套从她手肘间滑落,掉到了地上,而她自顾自向前走着,浑然未觉。

那时候他说什么来着?

他说:“荣竹,衣服掉了。”

隔天是周一,上学的日子。荣家的早饭吃得分外沉默,荣瑜恒见哥特式浓妆再度在荣蓝脸上死灰复燃,这次没有再指责她什么,他很清楚荣蓝是为了遮盖脸上的手指印,毕竟那一巴掌,他用了十分力道。

“以后周末,还有下午放学,你们哪儿也别去,乖乖回家写作业。”荣瑜恒刻意地往大女儿的方向看了一眼,“别让司机等你们太久。”

他的语气不容人质疑,说完擦了擦嘴就出门上班了。三个女孩子沉默地吃着饭,荣竹一脸小人得意地频频看向荣蓝,荣蓝却自始至终,不屑抬眸和她对视。

这一天荣蓝低调出现在高三年级所在的综合楼时,再度引来全年级的关注。

她一脚刚踏入F班教室,风言风语通过很多张嘴巴,传遍了高三所有班级。

一下子所有人都知道了新任校花不知道为什么又吃错了药,又用哥特式大浓妆荼毒她那张天仙脸。

荣蓝这一抽风,简直是剥夺了全年级男生眼睛的福利。

林东佑也在早晨听到了周边女生的嘀咕,他脸色阴沉,心神不宁地捱完了漫长的语文课后,几乎是下课铃响的那一瞬,他就冲出了教室。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找到荣蓝,问问她昨晚有没有受到家里的刁难,为什么联系她她始终不回复,手机打过去也是一直关机。

林东佑极度不安,他再也无法克制自己,在A班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走向隔壁的F班。

F班的学生们正从教室里蜂拥着出来,要去户外透口气。包一吉手搭着好哥们阮成迪的肩膀,晃悠悠地出来,一眼瞄到隔壁班的学霸林东佑破天荒地站在他们教室门口,正神情焦急地向里面张望。

包一吉是个小心眼的,上次的旧账可不打算一笔勾销,他上去找麻烦。

“哎,林东佑,在我们班门口鬼鬼祟祟干嘛呢?”他口气不善。

林东佑不打算跟他胡搅蛮缠,只是礼貌地请求:“麻烦让荣蓝出来一下可以吗?我有事找她。”

“荣蓝?”

包一吉歪着脑袋,想着林东佑跟荣蓝平时有什么交集,这两人一贯不对付,这林东佑该不会来找他们天仙麻烦吧?

他随即吊儿郎当地拒绝:“不好意思办不到,荣蓝可是我们班的宝贵财产,重点呵护对象,可不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

林东佑蹙眉,“她什么时候成了你们的财产?”

“一直都是啊,我们班的女生不是我们的宝贵财产,难不成是你们A班的?”包一吉有心挑刺,“请回吧,我们F班的地盘可收容不下你这尊大神。”

“人家都说了有事,你在这里废话什么?”一道不满的女声横插了进来,是李汀,她没好气地瞪了包一吉一眼,包一吉似乎颇为忌惮剪了短发后性情大变的李汀,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让了让,最后被尿急的阮成迪拉走了。

李汀看向林东佑,而林东佑满含担忧的视线则落在教室里那个纤细的背影上,他多希望她能转过头来看他,哪怕是一眼,他只想确定她好好的。

但是她始终没有,林东佑有些绝望,他们明明很近,为什么他会有一种她离他很远的错觉?

“荣蓝心情不好,她不会出来的。”李汀很遗憾地说,“她被他爸爸禁足了,以后周末……”

她不忍心继续说下去了,林东佑默然了一会儿,才艰难地应了句“我知道了。”

这四个字仿佛用光了他所有力气。

李汀更不忍心,走廊上一个,教室里一个,两个人就连悲伤时消沉的神色都是出奇一致,越是难过越是沉默,沉默到连她这样力量单薄的人,也想为他们做点什么。

“不过今天轮到她值周。”李汀悄声留下这句,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便回教室了。

林东佑再次望了一眼F班那个埋首书本的背影,抬起脚步回到自己班。

作者有话要说:林东佑学长:又过上了绞尽脑汁才能跟她私会的日子……

昨天看了一下大家的评论,有童鞋说校园部分太长了,但是当初也是校园部分有几个特别让我少女心的画面,才让我决定从校园开始写的。打脸虐渣肯定会来的,大家不嫌弃的话,让我继续讲故事。

安慰一下最近被渣爹后妈毒妹伤到的童鞋们,本章评论发红包哈。

第29章

荣蓝这一天都很沉默,今天轮到她值周,另外两个女生急着要去看电影,荣蓝索性大方地把她们的任务揽过来,两个女同学倒也不奇怪荣蓝突然变得这么卖力,她今天又化浓妆被班主任顾老师劈头盖脸一顿批,也难怪她急于想表现了。

荣蓝一个人在教室慢吞吞打扫。

她不想回去,回到那个阴暗的牢笼,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可以一辈子不用回去,没了妈妈的地方于她而言,就不是家了,不值得她留恋。

司机已经在等了,荣媛来喊过她,被她用值周的借口打发走了。

校门外。

“二小姐,真的不等大小姐吗?”司机扭头,不太确定地询问。

“不用等,她扫地到天黑,难道我也要等到天黑吗?”荣竹很不耐烦地抬起眼皮,她刚才亲眼看到林东佑和顾凡推着车出了校门,所以也不用担心他们两个私下会见面,爸爸昨天发了这么大一通火气,料想荣蓝这个贱人短时间还是会夹着尾巴做人的。

荣竹的眼中掠过一丝快意,现在棒打鸳鸯的时机最好,越早阻止他们见面,把他们两人之间的龌龊及早掐死腹中,时间长了他们总会淡下来的,妈妈说得对,当务之急是先拔掉荣蓝这个眼中钉,至于林东佑,未来还长着呢,她会徐徐图之,学到妈妈那些诱惑男人的手段,他迟早会是她的。

她命令道:“陈叔,先送我们回去,你待会再跑一趟接她好了。”

小主人发话,司机当然照做,幻影融入车流中,向着城市某个方向缓缓逝去。

不得不说F班一定是整个年级最脏最乱的班级,地上不仅有纸飞机还有粘乎乎的口香糖,有人在墙面上涂鸦,一天工夫,墙角的垃圾桶就满了,荣蓝跑了两趟才倒完这些垃圾。

地扫干净了,但是她还不满意,她手痒想拖地,教室里积攒的污垢不是一天两天了,就像人心里的污垢必须及时清除一样,这个教室也需要让人面目一新的彻底清扫。

这层楼的学生基本都走光了,平日人声鼎沸的教学楼空荡荡的,荣蓝心想,现在如果她放声大叫,应该没有人会听到吧?

可是也只是想一想而已。

她拿着干拖把走向位于走廊那头的公共区域,打算把拖把打湿,刚拧开水龙头,敏感地察觉到背后有人,还来不及侧身看个究竟,背后的人就伸出手来关掉了水龙头,在她发愣之际,拿走了她握在手上的拖把,右手伸过来,拉着她向楼上狂奔。

荣蓝狂奔着,尽管她的大脑空白一片,但是她不打算反抗,如果今天是末日,在黑暗降临之前,她愿意一直跟着林东佑向前狂奔。

她黯淡的生命里,只有他,是唯一的一束光。

林东佑拉着荣蓝,一路到了顶楼,自从F班搬下来后,顶楼的几个教室就空置下来了,要到他们毕业后,下一届才会开始使用。

荣蓝很快明白心思缜密的他为什么会选择这里跟她见面,虽然放学后学校人走得差不多了,但还是稀稀拉拉的有一些学生老师没走,整个学校里,只有这一层不会有人上来。

在这里,他们可以心无旁骛的说话。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喘气,彼此深深地望着对方,都在渴望着时间能够凝固。

昨天的他们犹如身在快乐天堂,今天的他们,仿佛坠入地狱。

林东佑心疼的目光一一掠过荣蓝脸上的每一处,心神不宁了一天一夜,当她真正站在他面前时,他的心狂跳,只是看到她就满足了。

“我……”

“我……”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开口,各自都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见到他荣蓝心花怒放,但她很快压抑住内心的真实情绪,强颜欢笑说:“我周末没法再去田阿婆家了,你帮我跟阿婆说声,让她不要挂念我,等高考后……我再去看她。”

林东佑墨色的眸凝望着荣蓝,将她的故作坚强看在眼底,无力感像野草一样在他心里疯狂滋生,他开始恨自己只有十八岁。

对任何事都无能无力的十八岁。

“我都知道了。”他低哑的声音透着内疚,“有人跟踪偷拍我们,都是我的错,荣蓝对不起,我不应该约你出来的。”

荣蓝很艰难地摇了摇头,厚重的妆容遮掩了她的容貌,只有那双澄澈水亮的眼睛,无声地证明,荣蓝还是那个荣蓝,没有被污浊的生活侵蚀本心的荣蓝。

“别这么说,昨天我很开心,妈妈去世以后,我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话说出口又怕他误会,她用故作轻松的语气感叹道:“高考压力真的太大了,有这样放松的一天享受下春天,真的很解压呢。”

说这句话时,她伸了伸懒腰,身子不动声色地转向了另一边,刚才林东佑一直盯着她的脸,让她浑身不自在在,她很清楚今天自己是什么鬼样子,早上出于赌气,她根本就是下狠手糟蹋自己这张脸,她可以心安理得地顶着这张鬼都嫌弃的脸和人说话,却没办法从容地面对着他。

荣蓝想着,既然见到他了,那么就回去吧,光不可能永远停留在她的生命里,她总要自己独自面对黑暗的。

“你爸爸……”身后的他语气非常迟疑,到最后还是低低地问出口,“他是不是打你了?”

来自他的关心让荣蓝的心苦涩起来,像浸泡在苦酒里,让她的心又甜又苦。

“没有啊。”她下意识说谎,始终背对着他,“老头子挺疼我的,才舍不得打我呢。”

“荣蓝。”林东佑神色凝重地走到她面前,目光灼灼,“你告诉我,你今天为什么化妆?”

“想画就画喽,哪有什么原因。时间不早了,司机还在等我,我先回家啦。”荣蓝扭头避开他的视线,快步向楼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