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矮篱后的男子忖度了片刻说道。

“而且,我还在韩似于的档案里发现了一些非常有趣的往事。”

往事?他有点奇怪,那个女人能有什么样的往事?

“怎么说?”

那平头男子想了想后解释道。

“虽然我还没有很明显的证据,不过请您静侯佳音。我有预感这次一定能够让那个女人完蛋。”

戴瑞克心情颇佳地抱住那个艳丽女子,大笑了起来。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我拄着拐杖慢慢地登上那陡高的台阶。虽然左脚经过了很好的调养和复健,目前基本已经能够很缓慢地上下楼梯,到处行走。可是为了不让它再次受创,我还是需要谨慎从事。

更何况这里的路面凹凸不平,我的肩膀上又挎着一个大大的包袋。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今天不是出梅日,天气还算凉爽。终于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我看见了位于山顶上的那幢低矮灰色的楼宇。这是以前的前首相大人也就是傅连城的父亲夏季的马场饲养地。但是自从傅连城从政之后,这里就变成了首相府关押谋反罪人的地方。

也就是关押项东的地方。

我把一大袋索里黄金放在了看管人的面前。

“求您帮帮我的忙,让我见见他。”

也许是我曾经陪傅连城来过这里几次审问犯人,所以监狱长还算是认识我。

他客气地笑了笑。

“韩小姐,您可别为难我们。这里的规矩您又不是不知道。”

我也回了他一个笑容,然后把我的拐仗放在长椅的旁边。

气定神闲地坐了下去。我反正有的是时间和他耗,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那监狱长瞧我的这个架式,他好商好量地对我说道。

“韩小姐,您是知道首相大人的脾气,万一要是被他知道,我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我不动声色的望着他。

“所以,我只是求您给我们见上一面。”

说着,我把身旁的垮包放到了腿上,示意说。

“您看我只是要把这东西给他捎上。绝对不和他说话的。”

“再者我们从小就是好朋友,没道理不让我见见他的。”

“您就睁只眼闭之眼吧。”

那个监狱长似乎被我磨的有些软化,我立即又把那袋金子又往前上移了移。

“放我进去吧。”

那监狱长盯着我焦急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他还是把桌上的那袋金子往我这里推了推。

“唉,韩小姐,这东西我真不能收。”

始终沉默寡言的监狱长想了想,仿佛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对我说道。

“唉,我告诉您实话吧。我就是放您进去,您也见不着人的。”

这是为什么?

项东出事了?我不由地要往最坏处去想。不管是按照傅连城还是戴瑞克的性格0,他们都会对项东下毒手的。一个是怕麻烦,一个是因为报复。

却没想到监狱长说了一句真正把我惊到了的话。

“其实,那个男人早就被首相大人领走了。”

我愣愣地几乎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什么?!他把项东带走了?”

12

早起的时候,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就从那一杯水无声无息地从我手中滑落开始。

我望着脚下的那一滩水渍和一片片碎裂的玻璃。不由地心里有一根铉猛地弹了一下。

怎么会这样?

那冰冷的水顺着地板一点一点濡湿我的脚背。还有我用了多年的水蓝色钎化玻璃杯竟然经不起一个小小的落地。

这究竟在预示着什么?

潮湿的水终于让我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恐惧了。

面对所有昔日同僚怪异的眼神,我毫不在意地朝前走着。

就像是我父亲曾经对我说的那样,别人地里长什么种什么都和你不相干。你只管你自己做事就可以了。

我也知道尽管他们一个个都觉得我是个傻头傻脑又行为怪异的人,但是他们此刻也的确没有人敢上前来阻拦我。毕竟一个敢和这个国家的皇室翻脸的到底不多。

于是,我这个前首相秘书官,被下了禁足令的女人居然毫无障碍地走到了首相府的第一会阁室。

就在我冒冒失失地闯了进去,却发现门内的会议桌旁只有正在整理文件的斯蒂文。

他有些吃惊地看着我,似乎此时此地我的出现是一种完全的意外。

“韩小姐?!”

“你是怎么来的?”

的确他是要吃惊的,对于警备森严的首相府而言,竟然可以让一个小女子这样的登堂入室简直犹如奇迹。

我稳稳了自己有些零乱的呼吸,摆出我认为最自然的笑容。

“我想来这里看看。虽然才几个星期没回来。但是你看我就想念这里了。”

斯蒂文安静地看着我。抿了抿唇,把他始终挂在唇边的微笑掩去。

几乎是带着几分严厉地对我说。

“韩小姐,我不能让你见他。”

我心里不由咯登了一下。

“你知道我要来的目的?”

斯蒂文认真地凝视着我的眼睛。

“昨晚,先生就接到电话了。”

是啊,那是傅连城的手下,怎么会不向他报告我的动向。

不过也好,反正打开天窗说亮话。

“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斯蒂文。”

“傅连城究竟把洛项东弄到那里去了?”

他有瞬间的犹豫。捏紧了手里的文件,望着我说道。

“这我不好说。”

如同早晨的那份叫我窒息的莫名窒息感又重新浮了上来。

我承认当时的自己简直有些咄咄逼人。

“为什么不好说?他究竟想要干什么会不能让我知道?”

面对我的步步紧逼,斯蒂文干脆采取了回避的态度。

“韩小姐,总之是先生交待了不能让您知道。”

话刚说完,他就要拿着文件向外走去。我很清楚一旦我错过了这次询问追究的机会,以后我再也不会有任何关于项东的消息了。

于是,我很急切地抓住了他手里的文件。

“等等!!斯蒂文,你…”

我不放弃。我绝对不放弃。

可却在此时,一直紧闭的侧厅门却被人打开了。

一个充满了戏謔的声音响起。

“斯蒂文,既然她想去,你就陪她去吧。”

我和斯蒂文不由地同时向着那个方向望去。

傅连城正面带冷笑地靠在门框上,对着斯蒂文吩咐。

最先有反应的是斯蒂文,他略带惊讶地看着自己的主人。

“先生?!”

傅连城就如同空气中没有我这个人一样的,对着斯蒂文挥了挥手。

“别说了,陪她去吧。”

说完,就连看也不再看我一眼的,转身把门关上。

其实,那时他的转身和锁门都是安静的。

我却觉得耳边震耳欲聋的哄响了起来。

“似于?!”

显然正坐在床上发呆的人根本没有想到会在此时见到我。

他瞪着他蓝色的眼眸,不敢置信地侧过头望着正站在门口的我。

我不由有如重新见到亲人的温暖,心里的不安和担忧现在终于放了下来。

而站在我身旁的斯蒂文轻轻地在我耳边提醒。

“韩小姐,你们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说完,他转身离开。

这时侯,终于我们又能重新相聚。

我凝视他,从腹部慢慢升上一种安心。终于他没有因为我而出事。不然,我真的是要一辈子恨我自己。

就在那么一瞬间。

我想我看见项东向我冲来。我们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没有遗憾了。

项东。

这一刻,我们是这世界上最懂彼此的两个人。

过了很久,项东终于放了手,他仔细地望着近在咫尺的我。

然后,犹如一个孩子一般地笑了起来。

“似于,还好你没事。他们不准我离开这里去看你。我老是在担心你的脚会不会有事。”

我轻松地舒了口气,故做恼怒状的捶了他一拳。

“死小子,想我怎么都不给来个电话?!”

项东以为我真的生气了,他眨了眨眼。

然后拉着我的手去看房内的壁墙。

“不是我不打。你看,你自己看他们都没有给我装过一个电话进来。别说是打给你,就是这里失火了,我也没电话打给119的。真的!”

我不由低头笑了笑,逗他还真有意思。

可是,那个放在床旁突兀的行李箱还是闯进了我的眼里。

难道?!

我蓦地抬头看着项东。

他顺着我的眼神也注意到了那个黑色的大行李箱。

项东咬了咬他的下嘴唇,似乎是要笑,又似乎是要哭。

“那个…我要去HJ市了。”

HJ?!!

我的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那么遥远的荒山?那个地方简直不是人能住的,常年缺水缺粮,几乎是荒无人烟!

“你为什么不回Eddy‘s?!”

就算是惩罚他,让他离开。也完全没有必要把他发送那种可怕的地方啊。

项东沉默不语了好一会儿。

我咬了咬牙,不行!这算什么?!!慢性地把他杀死在那个地方?!

我要找傅连城辩个清楚!

可是,恰恰在我愤愤地想要冲出去的时候。项东拉住了我的手。

“似于,别去我为我冒险。”

他深深地凝视着我的眼睛,请求道。

“是我自己想要去那个地方的。我不愿意回Eddy‘s。”

我不懂,我不明白。

我着急地对他说。

“项东,你知道不知道HJ是个什么地方?那里没有人能活下来的!!别说人,就连动物草木都没有办法在那种地方活下去的。”

项东却在此时显出了一份前所未有的成熟。

他慢慢地对我微笑,坚定地握住了我的肩膀。

“似于。”

“只有在那个地方才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份。只有在那个地方我才能像人一样的生活。”

“不管在那儿我能过几天,活多久。可这是我想要的日子。”

“人的日子。”

在这个时代要保持你的尊严有时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情,甚至是需要你付出庞大的代价,比如生命和生活。

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我们真的很渺小,小到除了彼此安慰,却没有办法挽救彼此。

项东轻轻地拥住了我。

“似于,不要伤心。”

“走之前送我一个笑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