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生起气来。

“对不起。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傅连城侧过头看着窗外,伸手掏出一只烟。

“似于。我的母亲死后连坟墓都不能进入皇家陵园。他们生前无论多么的相爱,死后依然被人拆散了。”

“一个男人连自己心爱女人都保护不了,他没有资格谈论幸福。”

韩似于垂下眼望着自己绻握的指尖。

“可是…女人要的幸福不只是一个男人的保护。”

“你母亲要的东西,我想你父亲已经给了。而且给的非常完整,因为他们有你。有了你,他们应该就没有遗憾了。”

“你又为什么要替他们不值?”

天渐渐暗了下来,他们谁也都不再说话。

傅连城一边吸着烟,一边望着窗外。

而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原来的地方,凝视着他。

一直到她再也无法看清他。

黑暗里,突然傅连城唤她。

“似于。”

“嗯?”她动也不动地回应道。

“似于。”他又一次唤道。

“嗯?”

“似于。”

这一次,他的呼唤很轻,轻的就像耳语。

是啊。很轻很轻,如同一只华丽的羽毛划过她的耳畔。

韩似于闭上眼睛,放心地把身体的重量交给那个已经在她身后的怀抱。

“嗯。”

黑暗里有一双手温柔地把她圈住,他的嘴唇贴在她的唇边。

慢慢地,一字一顿。

“我想要你。”

韩似于笑了笑。

“我本来就是你的。”

篇外篇

安达所亚斯山在废都海版图的右侧,那里有着陡峭的山壁和岩石常年积雪,寒冷异常。

按照常理那里是不可能有任何的生物和人烟。但是,恰恰是在这座山川的顶端耸立着废都海最大的城堡——费斯茨庄园。

在这个冰雪交加的地方住着一位在废都海最具有权威的皇室:费尔多•爱德华——霍思特。

当下国王的大哥,也是这个国家唯一的公爵。同时也是整个废都海的边防要塞和经济大权的独揽大臣。

当坐在窗前的老人沉思默想时,悄然无声的从天边卷来了一片片被阳光照耀地橙黄发亮的白云。

在这个山顶上并不是每天都能见到这样的情景,阳光通常并不光临这个庄园。

于是,这样的早晨就显实在难得。不论是偌大的天空和地面还是这一间卧房都陡时变的出奇的宁静。

仿佛这罕见的光芒让这里渲染上了一种庄严肃穆之感如同一个新的起点。

“主人,早上好。”

“希望您昨天睡的很好。今天会有一个好天气的,我想是的。今天路过花房的时候,我甚至看见有玫瑰开了一个花苞。”

就像是清晨里忙碌着的小鸟一般,一位穿着绿色长裙的少女端着餐盘闯进了这件安静的房间。同时带来她动听的声音和欢快的笑声。

老人不可察觉地笑了笑,转过脸故作姿态地皱了皱眉。

“哇,我的爱玛。你每天都充满活力。”

那个少女熟练的摆弄起餐具,然后把一叠文件放到了桌上。

“这是我的优点。给,这是您要的昨天的会议纪要和日程表。”

老人边听边笑,取过一旁的眼镜带上。

“哦,爱玛。一大早你又要来和我谈工作了。不愿意让我这把老骨头休息休息吗?”

虽然这样说,这个老人还是认真的看起了文件。

“呵呵,这是您的吩咐啊。”

少女不由叹了口气,抽过老人手里的文件,把餐巾铺在他的腿上。

“您答应过我的,记得吗?在吃早餐时不要看公文的。”

“好吧,好吧。”

“那你说给我听吧,我会用我的嘴吃饭,但用我的耳朵去听。”

老人知道从来都很难犟过这个才十五岁出头的小姑娘。

“好的。”

“您必须要去议院参加关于…”

“爱玛,只要把最重点的告诉我就可以了。如果没有…你就坐下和我一起吃吧。”

拿着汤勺的老人抬头微笑地看着她。像这样的会议日程他是一点都没有兴趣知道的。

绿衣少女笑了笑,却没有依言坐下,她的右手正点着一个名字。

爱玛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

“主人,今天傅连城要返回皇家议院,参加这一次的组阁会议。”

“而两个星期后,我们收到了消息。公主将要提前回国。”

老人闭上眼睛,似乎是在慢慢品位嘴里的食物。

半晌后,他对着有点担心自己的爱玛说到。

“希望天气一直都能好下去,不然我最心爱的云雀会被冻死的。”

敞亮的皇家议院里坐满了人。议院内54根白色的巨型石柱架设在宫殿的四周和中央。而每一个楼梯和转角的四周都雕刻着飞龙和皇家标志的浮雕和盘柱,栩栩如生。柱上的飞龙和图案双翅伸展,显得非常奢侈。 坐在这样肃穆庄严的地方,照理是会让人不由的心生畏惧的。

不过,除了那三个人。

望着坐在东侧座的那个一脸嘻笑的男子,在座所有的议院们都开始窃声私语起来。

“怎么今天这个家伙也来参加议院组阁会?”

“是啊,我也不知道。不是有传闻他得了重病就要死了?”

“哪谁知道,这种消息不能全信。”

“哦,我可不在乎这件事,关键是今天也有的瞧了,你们猜猜还有谁要来?”

“什么意思?”

那些正在说话的人们同时抬起头来,看着其中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

而那男子朝着正门呶了呶嘴。

“今天是皇室阻隔重新阻隔选举的日子,所以…公爵也来了。”

虽然是在众人的注目下进场坐下,但是这个已经过七十的老人依然是笑容可掬,镇定自若地让人用轮椅推到了会议室。他的腿已经在半年前完全不能动弹,现在他能运用自如的只有脑子和双手了。

“爱玛。”

老人整理着自己腿上的毛毯对站在他一旁的少女吩咐道。

“去帮我拿些水来,好吗?这里的天气总是让我感觉很口渴。”

爱玛确保坐在靠椅上的老人已经非常舒服了,然后才轻轻的允诺。

“好的,我马上就回来。”

而她才离开没有多久,几乎是在众人一片哗然之下,他来到了老人的旁边。

“好久不见了,费尔多叔叔。”

老人笑了笑,抬头看他。

“连城?”

“我是有些日子没有见到你了。”

傅连城弯着眉,似笑非笑。

“自从前年的新年庆典之后,我们就没有机会见了,叔叔。”

老人用手捻了下烟斗里的烟草。

“我听说你最近有不少事情需要处理。”

“是啊,不过还好都能处理。”

穿着西装的傅连城爽朗地笑了起来。

老人含着烟斗瞥了他一眼。

“既然还忙的过来,可见都不是大事。”

“的确。叔叔。您最近的身体还好吗?上次我见您的时候,您还能站吧。”

“亏你惦记,我的腿是去年冬天坏死的。不过还算是幸运,我的手还能动。”

“既然能挺得住来参加今天的议会。那么看来叔叔,至少还是能挺一阵的。”

“呵呵,谢谢。”

老人笑了笑,目光冷冷地扫过年轻人傲羁的脸庞。

爱玛尽职地在记事本上忙碌地写着写着冗长的会议纪要,间或偶尔抬头她会分下神。

现在这场会议的局面就像是废都海的政治现状。

坐在东面王位的是永远看上去既蠢笨又专横的国王,虽然姗姗来迟,却毫无歉意。就如同知道自己对这个会议无足轻重的地位一样。不到五钟的时间,他就半趴半躺的倒在桌上睡了起来。

而那个懒洋洋打着哈欠,虽然西装笔挺,容貌俊美的傅连城带着他常有似笑非笑的表情,无所谓地看着宫殿外的草坪,心不在焉。

不过…想到这里爱玛写字的手停了停。

这个家伙还是要当心,虽然目前来看他并无大志而且不成气候。可也不能让他影响到公爵的计划。

她最敬爱崇拜的公爵,始终辛劳的主人。

在这一次皇室组阁会议上一定也能向过去一样获得胜利,就像过去的十五年一样。

这里在坐的每一个人有谁会不尊敬她的主人?有谁比她的主人更有资格得到这个位置?!

爱玛自信肯定的笑了笑。

“那么我们这一次的组阁会议就按照过去一样。没有人提出异议,就由现在的公爵大人继续担任皇室首理大臣。”

结束了一长串的会议报告和列行的手续过场之后,组阁议院的部长总算是毫无悬念地把结果说了出来。

幕僚们赶紧齐齐附和。

“是啊。”

“没错,我觉得只有大人最适合这个位置。”

而在时候。只有两个人没有作声。

一个是正在酣眠的国王,而另一个就是他。

傅连城。

这个时候,皇家议院厚重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在大家还没看清是谁,就听‘哐’的声音,一个黑色的人影倒在了地上。

所有在场的议院和皇室们大惊失色,因为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已经脸色铁青毫无呼吸,分明就是一具死尸。

空旷庞大的议院厅,顿时一片此起彼伏的抽吸声,每一个人都有些骇然和惊诧。

正当反应过来的守卫要上前查明究竟时,只见一个白色的青年步履徐徐,一脸堆笑作揖着走了进来。

“呵呵,抱歉抱歉,吓到大家了。”

“宗祁!!你什么意思?!这里开组阁会议,你来胡闹吗?!!!”

一位受到极大惊吓的议员首先愤怒地拍案而起。

那个叫宗祁的青年却不慌不忙地,半是认真半是调侃地走近那人。

“顾议院,这也是人家办案的需要嘛。不要被吓到哦。”

青年狭长的凤眼笑眯眯地弯成了一条弧线。

“今天早上有人到政监院去报案,说是有一件案子一定要到组阁会上来解决。”

“呿!你鬼扯什么?!宗祁你小子喜欢特立独行,喜欢标新立异,我们管不着,但是至少也要将一点分寸吧?!!你把个死人弄到议院来能查什么案子?!”

另一位议院的参士也随即叫嚣了起来。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今天是…”

宗祁一边从自己的袖口里掏出一块方帕,细心地开始擦着自己的手指,同时慢条斯礼气定神闲的继续说道。

“根据我们现在掌握的材料来看,我们政监院要收压费尔多•爱德华——霍思特先生。”

虽然这青年优美的中性声线犹如吟诗,可是还是让在场的人们顿时陷入第二次震惊。

白衣青年缓缓地走到公爵身旁,敛去了所有表情,如同冰冷的判决者。

“您被怀疑涉嫌谋杀废都海的首相————傅连城。这是收押令。”

一张盖着红色禁令的纸递到了老人的面前。

所有的人都噤若寒蝉,在废都海,比皇权更大的就是政监院,而一旦政监院下了红色禁令也就意味着皇室都要服从。可见这件事是非同寻常。

作为公爵这一方的幕僚自然是要维护他们的利益,很快的就提出相应的策略。

“这绝对不行!!公爵是皇族,我们的律法里有条例皇室就算是要收押除了政监令,还要有陛下的御令。”

“而且就不过是个死尸,根本不能成为证据说公爵要谋杀首相!!!”

“是啊,再说首相不也没事?!怎么就说有人要谋杀他!!!”

其中一个人用手指着太太平平地安坐在右侧的傅连城。

一下子大家都安静了,就等着这个被害人自己来说点什么了。

傅连城用最无辜最天真的样子笑了笑。

“叔叔,在我们家族里,本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对吧?”

接着,他朝着地上那具尸体睨了一眼。

“再说,这个客人前些日子不就是您特意把他送到我的府邸上的。他的手臂可有您费斯茨庄园的刺青记号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