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齐齐地转向有始至终沉默不语的公爵,老人没有一点反映,不过是放在膝上的双手微微收拢了一些。

傅连城把手撑在下巴上,对着恨不能用眼睛把他活剐了的爱玛轻蔑地挑了挑眉。

爱玛死死地咬着牙床,有一句话如同横梗卡在她的喉咙。

“既然如此。”

始终趴在桌上小憩的国王慢慢地抬起头说了一句话。

“这件事关乎皇家的体面。那么就上皇家法庭是吧。通过法庭来把这件事情弄到水落石出,以求公平。”

把轮椅小心地推到床旁,爱玛熟练地整理起床铺就像过去每一个夜晚她所做的一样。只是今天她的内心千头万绪,犹如刀搅。

就在她一差神的片刻,她不由自主捏皱了丝绸的床单。

“爱玛。”

老人微微叹了口气,出声唤醒那个已经把愁绪写满脸庞的少女。

爱玛恍如惊醒,急忙回过神。

“是!主人?”

已经七十出头的老费尔多摘下眼镜,捏捏发涨的鼻梁。

“我的小爱玛,我不希望你为我担心。”

“明天,你到伊文那里去办点事吧。”

少女仿佛被人炸到一般,霍地扑倒在老人的面前,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希望能从那里找到某种希望和信心。

“不!!”

“在这样的时候,您怎么能让我离开您的身边?我不会走的,我向上帝发过誓绝对不离开您一步的。”

公爵欣慰地笑了笑。

“爱玛,这件事不一样。你必须要走。”

“毕竟,时间要到了。”

“您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爱玛听着那似是而非的话,有种不祥的预感。

“根本不是您派去的杀手,不是吗?您是绝对清白的。您会没事的,法律会还给你公正的。”

公爵用手摸了摸少女稚气为脱的脸颊。

微笑地叹气。

“爱玛,你不明白,这不是简单的上皇家法庭就能解决的事。”

“这次不是傅连城想要把我扳倒,恐怕还有…”

老人欲言又止,心思细敏的女孩顺着他眼神飘向了壁纸上挂着的一幅油画。

女孩刹那间仿佛明白了什么,这整件事不只操控在一个人的手上。只是,她不理解,她无法明白这里面的原由。

“不可能?!为什么?您那么尽心尽力地为他打理这个国家,他根本就是一个摆设,为什么要这么做?”

公爵无奈又阴冷地嗤笑。

“爱玛,他早就想要把我锄掉了,我的存在对他的皇位还是有影响的。而且毕竟我在议院里权利太大了。”

“所以,他想要让我让位。但是他不能自己动手,所以他让我和傅连城来斗。”

“那么说…?”

“是的,这一次刺杀傅连城的十有八九是他的人。不过,他留下的线索却绝对是指向我的。”

爱玛奇怪地问。

“您怎么知道?”

“从宗祁拿着禁令出现,我就知道了。”

就算是政监院的权利再大,要能在这样的文件上盖章的话,不是国王根本不行。

“更何况他今天连一句话都没说。他哪怕是帮任何一方都会暴露自己,所以他会说要到皇家法院来解决问题。”

爱玛蓦地站了起来。

“那…那我们去把真相告诉傅连城,让他知道他是误会了。”

老人急忙拉住少女手,哭笑不得。

“爱玛,我的好爱玛。你太善良了。”

“傅连城是谁?”

“他在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接替他父亲的位置,成为了首相。你以为他是凭借什么活到今天?甚至依然保有他的位置?他的聪明和手段甚至远在我们之上。”

“您是说他…他都知道?”

“当然知道。究竟是谁要害他,是谁要杀他。那小子清楚得很。”

“他也不过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要把我除去而已。他忍得够久了,他才不会想要一辈子做一个空壳的首相。他要实权。这是他行动的一部分。看来我得成为他的一块踏脚石了。”

他站在门边看着她,她却不知道。

他也不去打扰,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看着。

她穿着最家常的碎花裙子,上面是大朵大朵的花瓣有些笨傻土气,不过在橘色的灯光下倒显得异常亲切乖巧。这是她从家乡带来的,也是她最钟爱的。尽管他为她添置了时装添置了首饰,她总是憨笑然后小心的藏到柜子里却从未穿戴过一样。

她说穿成那样,干活做事都不方便。她也真的是喜欢干活,没有仆人的大宅子全靠她一个人清理收拾,甚至还要料理一日三餐。她却乐此不疲,甘之如贻。

也许正如她自己所言,不管成为谁的妻子,她都一定是个好妻子。不会向人索取,能在她爱的人身后做出她最大的牺牲和奉献。

他微微皱了皱眉,银色的眸子若有所思。但是他的目光还是牢牢地盯在她的身上。

一直到那灶上煨着的汤正从小气孔里‘噗噗’的冒出水气,整个厨房的混顿着一种潮湿又燥热的空气,让他忽然感觉像是有一阵阵的海浪拍打着他的意志,把他惊醒了过来。

韩似于正想要转身把切好的葱姜放到煨炖的汤里,突然就被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裹了个严严实实。

她笑靥如花,对着埋在她颈上的‘偷袭者’嗔道。

“你差点吓到我。”

“呵呵,我的宝贝,在忙什么呢?”

他圈着她的腰,用下巴顶在她的肩膀上。

尽管是五月的天,但还是两个人这么密密地靠着还是热的很。

韩似于推了推他。

“别闹了,我在炖汤你出去吧。”

身后的人听而不闻,甚至像一只大猫撒娇一样依偎在她的耳边。

“我不要,我想你了。”

在这样的时刻,韩似于最束手无策。他的温存缱绻是最大迷魂药,她从来无法抗拒。

果然,现在的她也只能是愣愣的站在哪儿。

他笑了笑,短促灼热的鼻息呼吸在了她的锁骨上。

“你今天擦什么了,好香。”

那低沉沙哑的声音不禁让她面红耳赤,一阵哆唆。

“我…我还要…做菜…你别这样…”

韩似于不知为何又窘又怕起来,他们不是没有经历过那些亲密之事,但是今天的傅连城热情的叫她陌生。

她努力地转过身,试图用手扒开他的钳制。

“连城,你别这样…我不舒服。”

可是,他顺势拉住了她的双手向上一提。蓦地,他的唇印在她的唇上,那种犹如急风骤雨猛烈,却又温柔贪婪的吻,和游走在身体受到了的爱抚,以及的遍及全身过电般的酥麻感让她几乎沉溺忍不住发出呻咛。

直到她被一阵冰冷的触感刺激,却发现自己已经衣杉不整躺在厨房的餐桌上。韩似与这才恍然大悟,努力收拾起一息仅存的理智。

“你疯了…这里是厨房!!”

傅连城笑了笑,有些故意地用鼻子蹭了蹭她因为激情而泛红的脸庞。

“所以,我想吃饭了。”

“你是我的鱼,是今天最好的晚餐。”

那天夜里,在突如其来的情欲之后,他却不发一言,

只是非常安静地拦着她的腰躺在床上。

韩似于也不想追问究竟,只是贴着他的胸口一下下停着他稳健心跳的声音。

沉默许久的他忽然开口到。

“似于。”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没有遇见我,你会怎样?”

“如果没有了你?”

她咀嚼这句话。

他轻轻啄吻着她的手指。

韩似于想了想,轻敛眼帘。

“我会很好。我会找一个和我差不多的人结婚,然后在他的家乡买一处房产。然后再要两三个孩子供他们上学。等到他们长大了就和我的丈夫去回我的家乡种田养花。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会另一个人睡在另一张床上,开心时一起睡;吵架时一起睡;做爱时一起睡;疲惫时一起睡;甚至到要死的时候可能还要一起睡…”

“可我现在躺在这张床上,听着你的心跳。试着把你呼出的每一口空气重新放进我的肺叶。让我们的心脏就保持同样的频率,让我变成你的一部分。而如果没有你,那么我就会以为世界上空气是唯一能让我呼吸的东西。”

傅连城把头埋在她的发间,深深吸汲着她的味道。

“那让我把你吃了吧。”

“这样,你就永远能成为我的一部分。你就真的可以和我呼吸同样的空气。你心脏的摆动将完全取决我的。”

这样的情话听上去多少有点吓人。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韩似于却心里涌上一种黏稠的温暖和甜蜜。

“好啊。只要你要,你可以都拿去。”

他俯下脸,出神地凝视着她的眼睛,

有一刹那,韩似于几乎要怀疑自己的眼睛,因为看上去傅连城的脸上有着绝望的阴凉。

她忍不住想要用手抚摸他的眉宇。

“连城,你怎么了?”

“你今天很奇怪,好像很开心又好像很难过。”

傅连城蓦地像触电般地躲开了,接着跳下床伫立在窗前。

他的身后是一轮满月,盈白色的月光水一样洒在他的身上就那一刻傅连城银色的眼眸。

粲然烟霭,寒凝如霜。

“似于,帮我个忙吧。”

“把这些都记住,就像它们真的曾经发生一样的记住。”

“韩小姐,你不需要紧张,等会儿只要你能照这上面的话去说就可以了。”

说着斯蒂文把手上的咖啡递给了她。

“给,这个或许能让您镇定一些。”

韩似于努力笑了笑,依然不能掩饰她的紧张。

“谢谢。”

纸杯的温度缓和了她的害怕,她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

“斯蒂文,真的不要紧吗?要知道我根本不认识这些人。这会不会被查出来是伪造的证据?”

斯蒂文安抚地拍拍她的后背。

“没关系,不过就是走个过场。先生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只要这次的案子能够成功。那么那些想要加害先生就会完蛋了。”

韩似于的眼前划过那个手拿尖刀的蒙面人的脸。

不行!她绝不能让那样的威胁再一次出现在她所爱的人身上。

她定了定神,却又有另一个疑惑浮上心头。

“不过,我说的话他们会信吗?”

正背过身整理文件的斯蒂文有一刹那顿了顿,忽然发现自己呼吸有点艰难,使劲捏了手心一下。

“关键不在这里。关键是…您是绝对不会背叛先生的最好人选,对吧?”

虽然这模棱两可,含糊不清的回答让韩似于不得要领。

她还是肯定地承诺。

“当然,我绝对不会背叛连城。”

她坐上那把椅子,目光直视着前方那个穿着灰色长袍的中年人。此刻,对方正夹着一叠案宗,不停地用狐疑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韩似于,那个证人?”

隔了一会儿,那人终于开口问她。

她深吸了口气,不断地在心里告诉自己。放松,放松。只要冷静就一定可以过关。连城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从身份到口供都是无懈可击的。她只要演好就可以了,很简单很简单的。

“我是韩似于。”

对方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然后核对着她的信息。

“你说你是费尔多公爵买通要去谋杀首相的内应?”

“是。”

她断然地点了点头。

中年人有点讶异她的毅然决然,挑着眉叹了口气。

“小姑娘,你在我这里说这话是没问题,我不过是核查人。不过…你能确保自己说的都是实话吗?”

也不等她做答,那中年人悄悄地凑近了她一点,压低声音说道。

“要知道这件事关系到的可是皇室成员。一旦等会儿你自己上了庭可就不是问问这么简单的了。”

她垂下头抿了抿唇,一句不吭。

“按照我们的律列,诬告陷害皇族是要处于极刑的。”

那中年人见她沉默以为她是胆战心惊害怕了,于是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我猜他们是不是给你钱了?唉哟…真是个傻姑娘,为了钱都不要命了吧。你知道一会儿你要坐在那里听审吗?”

他浑浊的眼睛朝着一旁内侧的门望了一眼。

“电椅!那里死了的人不计其数。只要你说了那么一丁儿的谎被测谎器查出来,你就完了。和你手脚相连的900万伏的电压就会把你当场击中烧死。”

“连尸首都找不到的。你何必为了为点钱这样呢?!”

中年人见说了半天,她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也就意兴姗姗地翻阅着自己手里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