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鱼,怎么出来了?”
我心里叹气,他办公回来的可真是早,以前那有下午就回首相府的。
躲不过去,我睁开眼对着他说。
“一个人在屋子里呆着很闷,我想呼吸点新鲜空气。”
这么多天来,这是我第一次对他开口说话。傅连城愣了愣,像是还没来得及反应。
隔了好半天,他才接口。
“是吗?”
他很是开怀地笑了笑就在我的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了。
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似乎觉得不妥,站了起来就离开。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我无语。
傅连城我永远都弄不懂他,弄不懂干脆也就不要自己再去费心地明白他。
见干扰我睡觉的人走开了,我正打算要继续进入酣眠,却有一个东西盖到了我的身上,暖融融的羊毛薄毯。
傅连城转过身把手里的一个装着满是水果的盘子放在了石桌上,神清气爽地对我说。
“要吃梨吗?前些天别苑里的树上刚结的。”
梨?首相府还自己种着梨?
傅连城在我的身边坐下,拿着餐刀就削了起来。我无事可做就望着那双灵巧又颀长的手握着银色的餐刀竟比他手里的粉嫩如玉的梨更加诱人完美。
是啊,傅连城别说男人就算我是女人我也嫉妒你的天宠恩眷。
“给。”
他把削好的梨放在细白的瓷盘里递给我。
这么大一个,估计足有半斤多。我一个人去吃?
“我吃不下的,你分一半去吧。”
傅连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对着我说。
“似于,‘离’不能分的,人也不能分的。”
他很漂亮的眼睛饱含深意地盯着我。
似乎想要从我的眼睛找到些什么,可是过去很久,我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却不自觉的蹙起了眉。
傅连城轻轻的把盘子里的梨放到桌上削成一片一片,接着把它们凑到我的嘴边。
有人伺候没有什么不好,何况是个大人物。
我张嘴正要去吃,他的手移了下位置,我往下一点,还是没有吃着。
这时我看见他眼有种怨气和不满。真是,不要我吃,那又何必如此。
我垂下眼睛,闭目养神。
或许见我不理他,他主动开口和我说话。
“以前不是和你说过,我在别馆给你留了地方能让你种花吗?你看看你想要种什么。过些天我让人给你送种子和花苗来。”
我叹了口气,扬眉对他笑笑。
“我已经很久不种花了。”
只要是会让我想起以前的事,我早就全都不做了。我剪短了头发,我不再去吃那些排档,我不再喜欢出门。我常常抱着身体坐在台阶上一天都不说一句话。
我已经变了,是你还活在过去韩似于的影子里。
傅连城遗憾地瞥了我一眼,伸手环着我的肩膀,把头抵在我的发上。
最温和的像是我的兄长。
“真是可惜,我给你留着那园子整整两年呢。我最喜欢你以前在这里伺弄花草的样子,特别的美。你总是很小心地看护那些花,好象它们真的有感觉一样,凡你养的总是长的茂盛。”
我望着他,也不接口也不打断。
突然他用手遮住我的眼睛。
“你不要这么看着我。”
“太无情了。就和上次你惹我生气一样。”
“似于,你应该听话,不要总惹我不高兴。这样对我们没有好处。”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是他的声音真的很委屈。
委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还能有什么委屈?
“那时你拿着刀想要杀我,我真的是没想到。所以,这两年里我一直都很生气。你不该那样的。”
“你为什么会变了?我一直深信你是绝对不会伤我的,对这一点我一直很有信心。”
“告诉我,究竟为什么你变了?”
我在黑暗里笑了,他对我只手遮天,他问我为什么变了。
“你想知道?”
傅连城放下他的手,他一瞬不动的凝视着我的眼睛。
多好的表情,多么没有防备的表情,我几乎要高兴的飞了起来。
我伸出手揽过他的脖子,像是倾吐爱语一样靠在他的耳边。
“因为那个时候你没有杀了我。”
“你!!!”
傅连城的脸色顿时一凛。
我笑了起来,我想我笑的一定很美丽。因为这是我等待了两年的报复性的微笑,虽然对于他而言可能本够成伤害,可是我就是很快乐。我终于也能让他尝到我曾经千万分之一的苦了。
两年前为了要留下要离去的我,他把我强奸了。就在我能让他安睡的那张床上,我看着他撕毁了那张机票,撕毁了我对未来所有的希望。我怎么可能不恨?那晚我拿着刀划开了他的胸膛还来不及见血就被人押到了监狱。
当时如果他因为愤怒而杀了我。我不会怪他,我甚至不会恨他。
但是,我永远忘不了他来监狱看着我时的眼睛。
那么高高在上,那么鄙薄轻蔑,他对着要送我去刑场的人说:不过就是一个乡下女人能成什么大事?留在我的身边也没有什么。
当时,我的心碎成了一片又一片。我想起来了,那一句“晚餐准备好了吗’背后的意义在于他从来没有把我当做一个平等的人来看,我始终在他之下,我的生命比他底下,我的想法拙劣的叫他发笑。
他希望我变成他想要的那种人,爱他但是没有自我。除了爱他这件事,我必须心无旁鹜。这就是他要的。韩似于在他眼里究竟算是什么。
我淡淡地瞅了一眼有些愠怒的他,摊开我的手笑了笑。
“你强奸了我。你把我对你的爱彻底毁了,你让我怎么样?”
他的脸上闪过很多种的表情,最后他冷冷地绞起了手臂。
“陪我到书房去。”
我知道他已经是勃然大怒了,虽然他克制着脾气,但是他环过我肩膀的手还是捏痛了我。
这就是他所谓的感情,他对我的好。我不能拒绝,我不能违抗。我就像是他的宠物。
19
接下来的日子我过的很轻松。既然和他斗只能是让我自己一次比一次的惨烈,我干脆就什么都不想了。
傅连城大部分的时间变得很容易相处,他本来事务就异常繁忙回到首相府只要见我还在书房或卧室也不会多说什么。这样我们两个都很相安无事。
他开始享受他胜利的果实,或许这都不能算是果实,我不用他费力去争取。他知道我早晚有一天是要回来的。他很安心的和我一起吃饭一起讨论电视节目一起开些不痛不痒的笑话,晚上如果可以他也会暗示希望能有一点‘调剂’。傅连城的确喜欢在外面装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但在他自己的时间段里,他是不会放弃享受的。我不反对,本来我也没有立场。他想要的时候,我就乖乖地躺在床上,四仰八叉。也不是大姑娘,我早就不在这种事上害羞了。
不过,更多的时候,他只是静静地抱着我,跟我说那一天里发生的事。他还会很认真地和我讨论现在的政治局面,有谁要害他,有谁在等着看他倒霉,有谁可以利用…
不能不说,这几乎像是夫妻生活。
我觉得自己越来越慵懒,越来越习惯。我不愿意走出他的卧室,我常常窝在那里整整一天都不露面。反正他的房间里摆着的书也不比书房少够我看上好一阵了。其实,我不是一个爱看书的人,自幼成绩一般,大了为了生计翻过一些技术类的书籍就作罢了。可是当一个人除了呆在屋子里那里都不能去的时候,看书也只能是唯一的消遣。
我踮着脚一本一本地划过那些书名,说实话我不得不咋舌傅连城在知识的涉猎之广,从金融到心理学他还真是没有什么书是不看的,我随便抽了一本,发现里面的空页上还有批眉和标示。
不过,这样的书对我只有催眠效用,好容易才在架子的最边沿的地方发现了一本薄薄的小册。
耐不住好奇,我拿来一看竟是一本手抄集。在扉页上端端正正的有几个娟秀的字----傅蔚岚。
她是谁?这名字很熟。
我翻开其中夹着书签的一页。
[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也不止像泉源,常年送来清凉的慰籍;也不止像险峰,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甚至日光。甚至春雨。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做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每一阵风过,我们都互相致意,但没有人听懂我们的言语。你有你的铜枝铁干,像刀,像剑,也像戟,我有我的红硕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这才是伟大的爱情,坚贞就在这里: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脚下的土地。]
“看什么?那么认真?”
突如其来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我才发现自己忡怔的坐在窗前已经很久了,天色都暗了下来。
傅连城从背后搂住了我,把我手里的书抽了过去。
我垂眼不语,这应该是他母亲的手札。他一向不喜欢有人碰触关于他父母的事情和东西。这一次我的自说自话不知要引来多大的风暴。
果然,他不说话了。
我坐在沙发上也没有动,谁知道他想怎么惩罚我呢,干脆不变应万变好了。
过了好一会儿。
傅连城把那本手札重新放回到我的手里,拍了拍我的头。
“似于,就算是要看东西也不能忘了去吃饭。你看都几点了?”
是不是我饿昏了,他不仅没有生气还似乎带着一丝…宠溺?!
见我还是坐在那里没有反应,他轻轻地叹了口伸手拉起了我。
“走吧,吃完了饭你再看也一样的。不然,晚上你胃要不舒服了。”
而我?
我只觉得脑袋里面昏昏沉沉,像有雾霭盘旋。
一直到吃完了饭,一直到陪他去书房看公文,一直到我们洗漱完毕躺在床上,
一直到我大汗淋漓躺在他怀里,平息着激烈做爱后的呼吸…
傅连城轻轻地用手环着我的腰际,这个位置我几乎能听见他的心跳。
“那是我父母的定情信。他们两个人,各有一份。”
“说起来唯一还留着的只有这一封了,我父亲的早不知道被塞到那里去了。不过,我母亲喜欢藏着它们,从信笺到票根,还有各种各样零散的小东西。她都收着,整整三大盒子。”
“小时候,她特别喜欢一样一样的拿出来给我看,然后再告诉我那些东西的由来。”
我安静地听着,忍不住好奇。
“现在哪些东西你还会拿出来看吗?”
背后的他僵了僵。
“都陪着我母亲一起火化了。只留下这封信和手札。”
我不由地抿紧了唇,还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回事。我翻过身抱了抱他。
这一次是我主动的拥抱,我和他都很诧异。
我有点尴尬,抱着的手不知道是抽回来好,还是继续放在他灼热的身体上好。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傅连城用下巴蹭了蹭我的额头,接着就着这样的姿势轻轻地说。
“睡吧,我困了。”
这一晚我瞧着满满一桌子的好菜好饭,蜡烛银器自己都愣了。
斯蒂文招呼着女仆们把花蓝和蛋糕端了上来对着我说:韩小姐,生日快乐。
傅连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都下去,带着揶揄的笑。
“你发什么呆啊?自己的生日你自己都不记得?”
我任由他拉着我的手坐到桌前,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一桌子的菜,和东西是为我准备的。
自从我过了十八岁以后,家里情况不好,自然就不过生日,没想到…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过生日?”
一月里的最后一天是我的生日,不过已经有好些年都没人帮着庆祝,日子一长就连我自己都给忘了。
傅连城把烛台上的蜡烛一只一只点燃。
“你的档案履历都在我哪儿,我怎么会不知道。”
“这是你到家来的第一个生日,没道理我不给你庆祝的啊。”听他这么一说,反让我说不上话来。
他今天似乎特别的开心,竟然放下架子主动摆起了碗碟。
“我想你是不爱吃西餐的,每天看着就跟小鸡啄米似的,一口两口。所以特地今天陪你换个口味。”
我终于回过神来,发现今天首相府的餐桌上终于没有我越吃越烦的西餐。
接着,他递给我双筷子。
“尝尝吧。”
看着他满是希冀的眼神,又看了一桌子的菜。不会是他烧的吧?
我怀疑地挟了一口。
烧片糟鸡,色,香,味俱全。肯定不是他烧的。
“味很正宗吧?我派人找了好久才找到当年你带我去的那家店,没想到还开着呢。”
果然,他要是一夕之间能烧的这么地道的菜色,真的就是天才了。
我对难掩得意之色的他点了点头。
“味道不错,一点都没变。”
他也坐了下来,脸上带着点醺然笑意。
“那个时候我看你吃的那么香,就在想这菜究竟能美味成什么样。”
我也笑了笑,那个时候是我伺候他,他能和我一起去那家餐厅让我高兴了很久。
就为了能让他吃到我觉得的人间美味,我拿出了私己钱去给他买了那六道菜。不过,还是遭人嫌弃。莫名其妙地,我竟然生出了些许伤感。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他拒绝我的夜晚。
突然放到我碗里一个虾仁收回了我的注意。
“给,你爱吃的爆炒龙虾。”
我实在诧异,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你还记得?”
傅连城皱了皱鼻子,又从餐盘里拿了一个龙虾剥了起来。
“记得啊。那家店可真够脏的。我都怕吃完以后会得个肝炎什么的。”
我哑然,那天他吃的可不算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