谊然不懂他的具体工作,在电影方面她算得上是十足的外行人,可她懂得导演的圈子也分三六九等,更有无端的争位。他的资历不算太浅,只人生阅历还有些欠缺,可指导出来的电影已经超出许多前辈一大截,那就证明他有非凡的才华,同时,本人又含着金汤匙出生,这样一来招人记恨也是常有的事。

顾廷川能走到今日的“神坛”之上,背后付出的努力,可怕到无人真正知晓,但幸好,这样的男人也总有胜利女神的眷顾,至少,他并没有经历过真正的人生低谷。

过了中午,两人慢悠悠地打发着时间,顾廷川在书房里看资料、看片子,谊然先在厨房试烤小熊饼干,做成功了再去拿给他。

奶油味浓郁的小饼干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色泽润黄,酥脆低油,至于造型…虽说还有些欠缺,尤其是有个别的“熊”长得还有点可怕,但是,谊然对味道方面还是很有自信的。

顾导不是特别喜欢吃甜食,但每次他都不介意替她尝上几块。

她刚踏入书房,第一反应就是听见了熟悉的歌曲,不由得脱口而出:“啊啊啊…是辉煌的大舞曲!”

她嘴里说的正是播放着的《华丽大圆舞曲》,顾廷川听到以后,就抬眼向她投来关注的视线。

谊然的手里端着顾导家的高端餐盘,那长而卷的睫毛微微翘着,在眼睫处投下淡淡的阴影,此刻嘴角微扬,像极了窗外温柔又清透的雨色,只是,她本身的气质与这样贤惠的事物其实是有些格格不入,却又有一种说不上的美感。

顾廷川静静地望着她,而谊然也看着神色温润的男人,他就这样静静地捧着书,她甚至能想象到三十年后,这个男人戴着一副老花眼镜,躺靠在皮质沙发上看书的样子。

那样温文儒雅。

再仔细一看,顾廷川手上拿着的书不是他自己的,而是她带来的。

谊然顿时有些不好意思,那是主要讲王羲之与《兰亭序》的一本艺术图书,印刷精美,语造精玮,内容也写得雅致翔实,类似顾导之流的文化人翻一翻倒也合适。

“这本我自己买来还没怎么看过呢,打折时候网上订的,而且本来的定价也不高。”

她说话总是非常实在,顾廷川也挺爱这种毫不矫揉造作的态度。

让谊然没料到的是,接下来,顾导演就顶着这么一张沉着冷静、暗隐心事的脸,对她说:“哦,我刚才拿的第一本不是这个,我拿了《霸道总裁的xx娇妻》,不过,没怎么看下去。”

谊然:“…”现在撕书还来得及吗!!

顾廷川知道他成功把她给吓到了,笑着从盘子里拿了一块饼干,咬了一口说:“味道很好,可以出师了。”

谊然听出他的语气里明显是带着鼓励的意味,但还是很满足地把盘子放到一边,赶紧地扯开了话题,谨防他继续和她讨论《霸道总裁的xx娇妻》里到底有些什么剧情。

“你要是能接受甜食,我还有更好的东西,我买了一家特别有名的桂花茶饼,还有糯米糕,其实像是这种下雨天,就应该在家吃些好吃的,这才是人生啊。”她眯眼笑了笑,脸色粉粉地继续说:“对了,我在露台种了点小番茄,你没意见吧?”

顾廷川低头继续看书,对她的行为默许般地点了点头。

从某些方面来说,她大概比他更懂得生活的原貌…好像是这样没错。

两个人就在家里吃吃聊聊过了一整天,注重保持身材和健康的顾导,晚上去了台球桌旁的小型健身房里跑步,谊然玩了一会儿游戏,觉得无聊就去陪他一起健身。

结果,在跑步机上慢跑了大约四十分钟,她就两脚虚浮地走下来,弯着腰直喘气。

顾廷川浑身是汗,但看得出呼吸均匀,根本没有累着的样子,谊然抬头的时候,眼冒金星,看着他的身影都有些轻飘飘地浮在眼底。

房间的落地窗外是高档住宅区的人工湖,此时,湖面上还飘洒着细密的雨珠,水面被风吹出的褶皱,如同墨黑的丝绸,这一方雾蒙蒙的天地,像是甘愿让人为此蹉跎了岁月。

顾廷川跟着下了跑步机,汗渍在灯光下细密地闪着光,脸上漫不经心地笑着:“以后要多锻炼,这体力实在不行。”

谊然本来还感觉到特别的挫败,可看着胸前湿了一块性感得要命的顾导就什么都忘了,她觉得这男人真是神秘而不可抗拒,就像那深不可测的海域。

“对了,衣服晚上脱下来…记得让我放到洗衣篓里,周一阿姨要来洗的。”

“哦,我跑完了,现在就换吧。”顾廷川说完,伸手就“咻”地脱了运动衫,扔在她的手上。

谊然彻底的傻眼了。

衣服上满是男人的浓郁的荷尔蒙味,她的小心脏都快要承受不住了…再看顾廷川的身材,依旧是形体成熟、肌肉结实,火辣又迷人,唔…少女心都快爆炸了!

顾廷川就在她走神的时候挨了过来,一手扶住她的腰,一边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他们的眉目贴得很近,但却没有更多的侵犯,这一刻他的吻柔和似熙雨,就像是这个温柔淡雅的雨夜,近乎是带着宠溺和缱绻的滋味。

谊然的心间溢着蜜般甜美的滋味,满腔都是温柔的情愫,她一双眼睛乌黑明亮,嵌在白皙的小脸上,又渐渐笼了一层清濛的水光,鼻尖也渗出细密的汗珠,看着活色生香。

这样的天气,这样安然的安全感,就像你在我身边。

而你,在我身边。

顾廷川非常注重隐私,也喜欢僻静和幽暗的环境,家中每间房的窗子几乎都装有窗纱、遮光布帘和百叶窗,几层的遮挡布将所有光亮和狗仔的镜头都拒之门外,当然,这个高档住宅区落户的多半也是有名望的人士,安全工作一向严谨无误。

谊然从睡梦中缓缓地恢复意识,醒来的时候,室内还是昏暗一片,只听到窸窸窣窣的小动静,她沙哑着嗓音问:“几点了?”

“还早,你再睡一会也不要紧。”

从身后不远处传来的声音镇定清朗,看来已经清醒一阵子了。

第三十章 居然没报备

谊然从睡梦中缓缓地恢复意识,醒来的时候,室内还是昏暗一片,只听到窸窸窣窣的小动静,她沙哑着嗓音问:“几点了?”

“还早,你再睡一会也不要紧。”

从身后不远处传来的声音镇定清朗,看来已经清醒一阵子了。

谊然在床上笼着被子,心说怎么每次都和想象的不一样,哪天要是顾导也懂得何为“温存”就好了,两个人搂着在床上聊天什么的,想想就觉得好害羞。

不过,腻歪的顾导…还是会让人觉得太肉麻了吧。

她闭着眼睛又懒了一会儿床,回忆起昨晚又是一番不可描述的激烈交缠,尺度也是越来越大了。

还有,顾导说没看那本《霸道总裁的xx娇妻》根本就是撒谎,她觉得这男人完全就是全看遍了,连小黄文里的细节描写都看了,只不过是故意套路她,所以不说罢了!

谊然想着想着觉得有些燥热,下了床去卫生间梳洗,出来的时候看到顾廷川在卧室里整理他的私人服装,神色清淡,让人猜不透是在想什么。

她寻思了一下,就问:“对了,晚上去那什么酒会,需要注意什么?”

他垂眸望着她,从未施粉黛的脸来到赤着踩在地毯上的柔嫩白皙的小脚,一直就这么看了她片刻,才直言不讳地说:“我不喜欢交际,你也不用勉强去社交,记得把手机的电充足就好。”

说完,嘴角微微向上扬了扬。

谊然心上一阵慌乱,隐隐又有着一层喜悦,也不知他的眼神中传递的意思是否就是自己理解的调侃,面色瞬间泛起红晕:“那我需要穿什么衣服?还是,你帮我参考一下?”

顾廷川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我让小赵准备了衣服,放心,只是普通的裙子。”

他的这句话倒是有些顾及她的意思,经此一说,她更感觉到了他的体贴和变化…这就点头应了下来。

邀请顾氏夫妇的酒会主人,就是上回顾廷川去参加他们婚礼的那对新婚夫妻,他们家族与“鹤公馆”有些经营上的往来,所以,这次的私人酒会也包了“鹤公馆”酒店群的其中一栋大洋房。

前庭有西式的园林,在灯火的映衬下更显幽雅静谧,立在喷泉中央的欧洲女神雕像捧着侧倒的水瓶,清水高高地流淌而下,落到池子里发出清脆的交汇声,清澈如银铃,四周的灌木丛与蔷薇木整齐地林立着,环境相当迷人。

谊然走到这熟悉的地方,想起那时候他们有些荒唐的开始,一时更觉得百感交集了。

但奇怪的是,她心中没有任何退却和后悔,因为有些联系始终就是这样奇妙,两个世界本不可能会有交集,但它就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她以为人生就此平凡地顺流而下时,却遇到了一段繁花盛景的邂逅。

今晚来酒会的客人不多,但对于顾廷川的到来,有些人还是充满了好奇。

外界对这位导演的传闻向来成谜,他私生活又极其低调,“闪婚”至今都没带顾太太出来露过面,这让他本人更添几分神秘的色彩。

谊然果然也是不习惯这种场合,好在顾廷川始终就在她身边,偶尔会介绍她认识一些朋友,她还见到了上次一起去看话剧时有过一面之缘的公子哥,对方一见他们就上来敬酒了:“我就说看话剧这件事肯定有猫腻,顾导,你实在是套路太深了,我头一回见着约姑娘出来不坐在一起还能成功的。”

他激动得作势要鼓掌,顿了顿又问:“这叫什么?欲擒故纵吗?”

原来,他叫做季炎熙,也是哪个大亨的小儿子,虽然看着没脸没皮,可却有一份相当正经的工作,谊然见着他不由得放松了面部肌肉,端了酒杯笑嘻嘻地回应:“那时候我还没看上顾导呢,顾导也没把我放在眼里。”

顾廷川与他轻轻碰杯,算是给足了面子,随即转头去看谊然,嘴上还道:“不用与他透露这么多,小心他这人八卦。”

谊然“噗嗤”地笑出来,与季炎熙一同将白葡萄酒饮尽。

聊了片刻,她和顾廷川说要去上一下洗手间,这便独自拿着手提包离开会场。

刚刚走到走廊的拐角处,抬头就看到了女士高跟鞋的标识,她正要推门进去,听见里面传出两个女人的对话声。

谊然不知为何就怔了怔,双手放在眼前厚重的棕色大门上面,没有立刻推门进去。

“你看到顾廷川的老婆了?也不是什么大美女啊,也就一般漂亮。”

另一个声线更高的女人说:“一直不带出来见人,是不是就怕别人觉得太普通啊?”

对方诧异,嘴里声音变含糊了,大概是在涂唇膏:“那怎么会娶了她的?是富二代还是官二代啊?”

“好像都不是…你知道今晚最‘有趣’的是什么?贺洋和他老婆也来了!”

“哦,我记得呀,贺洋老婆不就是‘白桦奖’的最佳女配陆可琉吗?顾导演的绯闻对象之一!而且,是传得最真的那一位吧?”

女人兴奋着,语调就拔的更高了:“对啊,那时候,顾廷川还头一次在记者招待会回应了他们的绯闻,这不是更让人怀疑了吗?”

谊然在外听了一会儿,一时有些说不上的别扭,之前也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实在有些不知所措,她只能回头,往外盲目地走了一段距离,脑子里的想法却越来越乱。

那个女孩的事…谊然或多或少也听过一些,与章蓉蓉吃饭的时候她们也聊到过的。

以前她是觉着,要说像顾廷川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没有交往过的对象呢,后来,经过郭白瑜搅和的那一晚,她发现这男人还真没有一个任何意义上的“前女友”。

但就算不是这样,是不是每一个漂亮的女性都会成为我们的假想敌。

陆可琉在谊然心底一直都是奇怪的存在,她总在听见对方名字的时候,会小小地“咯噔”一下。

纵然对方早就是“人妻”了,与当红男神贺洋更是一对时常发“狗粮”的夫妻档,但是,谊然在酒会上看到她的时候,还是听到了一些关于过去的“传言”。

他们曾经一同合作拍摄过《巾帼烟云》,当时,陆可琉还是一张白纸,顾廷川费尽心机将她带入剧组,并全心全意培养她成为了“白桦奖”的获得者,他花费在她身上的创作“情感”,那样疯狂热烈,她甚至不敢去细想。

陆可琉与郭白瑜是截然不同的存在,前者于顾廷川而言,大概是真的如“璞玉”般的存在吧。

谊然回到社交场所,站在自助食物区发了一会儿呆,再抬头去找顾廷川的时候,发现他正是在和陆可琉聊着天。

她不由得挑了挑眉:我才走一会儿你就和以前的“白月光”聊上了。

谊然仔细观察那位黑发乌亮的清雅女生,看得出她确实没有任何目的性,言行举止也没有任何可挑剔之处。

她还听说,陆可琉是搞古建筑修复的,连职业都如此“高大上”,又能力出众摘下“白桦奖”,还嫁给无数少女心中的“当红男神”贺洋,好像没什么能难倒她。

而谊然大概着实太普通了,就算在自己的世界中她是无所不能的超人,但一放到现实的成人世界,就没了可比性。

此刻,她隐约能听见顾廷川清冽的声音传到耳际,他一身简装依旧彬彬有礼,与陆可琉说话时目不斜视,那侧脸真是无可挑剔。

要说不好奇他们的谈话内容肯定是假的,就在谊然斟酌着要不要过去的时候,顾廷川一双高深莫测的眼眸看向站在桌子旁的她,嘴里不知说了什么,两人就一同向她走来。

谊然默默地呼气,想着输人不输阵,脸上硬是挤出一个盈盈的笑容来。

“这是我太太,谊然。”他沉声道,语气就如与友人交谈时那样自然,“这是陆可琉,以前合作过。”

他的介绍词简短干练,根本无法概括他们两个人在谊然心中产生的“奸情”。

陆可琉也对谊然颇感兴趣地看了一眼,正要开口的时候,远处有人喊了她的名字一声,她再回过头,脸上歉意地柔声道:“是车来了,顾导、顾太太,抱歉不能多聊几句,我和贺洋先走了。”

谊然眼底闪过一抹道不清的情绪,可能因为不习惯这样的场合,本来还画过腮红的脸颊还是有些失了血色,却也衬得唇色更艳。

顾廷川注意到她的样子,皱了皱眉,很自然地背着手,用手背在她的脸颊上试探地轻轻贴了一下,感觉到微微有些烫,这便担心地说:“嗯,她也有点累了,我也该带她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谊然胸口发闷,她自知喝了酒是原因之一,更多的则是没料到会在酒会遇到顾廷川的这位“故人”。

房里开着地暖,他在客厅脱下外套,挂在了衣架上,她观察着顾导的面部表情,眉间疏淡,并没有任何要谈心的意思。

谊然不禁默默地磨牙,这个男人实在太可恶了,他和陆可琉的传言他不可能不清楚,何况,两个人今晚还见了面,就算她也不想去相信那些流言蜚语,可心里介意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他怎么也不会主动解释啊!

第32章 三十一夫妻情调

第三十一章

谊然不禁默默地磨牙,这个男人实在太可恶了,他和陆可琉的传言他不可能不清楚,何况,两个人今晚还见了面,就算她也不想去相信那些流言蜚语,可心里介意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他怎么也不会主动解释啊!

大概是看到谊然站在原地不动,他微微一转头,继而问她:“怎么了?”

她脑海里正在翻来覆去,神情迷迷糊糊地摇了摇头,身上穿的裙子正是他让助理准备的荷叶边装饰着的小黑裙,此刻完全地贴合她的曲线,领口处的薄纱有细碎的水钻,也更衬托她的肤色,走动时略有一些摇曳而娇媚的神态。

顾廷川心下一动,他走过去几步,刚要低头作势吻她,谁知谊然冷漠地偏过头,就是不让他得逞,她还揉捏眉心,表现出一脸疲惫:“我好累,去洗澡了。”

顾廷川望着她转身走开的背影,拢了拢眉头。

他从另一处浴室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谊然站在卧室门口,怀里抱着被子就更显得身姿娇小,只不过,气势却不容人小觑:“今晚我想一个人在客房睡,我想静静。”

顾廷川照理不懂她的“梗”,只是诧异:“为什么?”

“没为什么。”谊然走出去几步,想了想不对劲,又退回来看着他:“不对,我想一个人睡卧室,你去睡客房。”说着,把手里的被子往他怀里一塞,转身就关上了门。

顾廷川摸了摸鼻梁,伸手去敲门,结果敲了半天谊然不理他,男人思忖片刻,又想着这么晚还是算了,她想冷静就冷静吧。

在卧室大床上的谊然打算睡一觉缓一缓情绪,结果,还是根本就睡不着的节奏,在床上滚来滚去许久,最后,还是认命地坐起来,看着头顶的吊灯抓狂。

凭什么顾廷川就不能开口追问她为何心情不好…这也不能算是她故意乱发脾气吧,一个正常丈夫就应该关心老婆的情绪啊!

其实,自从为了郭白瑜的事有过谈心,她觉得和这个男人的交流还是得靠主动,并且要敢于找到突破口。

这样想来想去,谊然还是起身走出了卧室,直接推门进了双人客房,摸到一盏台灯的开关打开了灯。

顾廷川早就已经睡下了,呼吸声轻缓均匀,那躺在床上的身体线条英朗而优美,竟然还是有些撩人。

谊然走到他背后,毫不客气地举起两只小拳头,在他背上胡乱拍了几下,说:“起来,起来,别睡了!我不睡你也别想睡!”

顾廷川出生至今还是第一次遭遇这种情况,他抬起身子,一双深邃如墨的眼睛慢慢恢复清明的神色,直直地看着她。

能够在大半夜把他从床上喊起来了,估计除了她也是没谁了。

谊然在那半梦半醒间的眼神中微微抖了一下,尽管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生气的成分,但她还是觉得顾导气势威武。

她在他身后的床上坐下来,又见他沉默着,想了半天,还是自己开口了:“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开心啊?”

顾廷川刚被她从睡梦中喊醒,摇了摇头,嗓子低哑地说:“不知道。”

“你爸不知道!”谊然见他睡得还挺沉,心里更不爽了。

顾廷川好笑地看她:“幸好我爸不知道。”

谊然撇了撇嘴,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反驳才好了。

她提问:“你之前说,与那些女演员都没有什么的,那和陆小姐…也没有什么吗?”

顾廷川总算是听到了正题,他也略显斟酌,轮廓清晰的脸庞笼在橘色的灯光里。

“首先,我不止和女演员没什么,在你之前,和其他女性也都没有你所谓的‘什么’。”他斜视她一眼,一字一顿地补充:“比如在半夜被她们叫醒。”

谊然垂了垂眼眸,听到这里不自然地把眼前的薄被抓到了手里,捏着问:“那照你的意思,她对你来说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啦?”

顾廷川揉了揉眉心,细细地想了一下:“谈不上特别,但我必须承认,我确实对她有过好感,不过,时间也已经有些久了。”

他的神态磊落端正,说到与那女生的关系时也没有任何心虚和掩饰,反而让她的感觉更复杂了。

“那是怎样的经过呢?”

他拿起床头柜上的玻璃杯,喝了一点水润润嗓子,驱散了一些干燥的感觉,这才缓缓地说:“起初我看中她,想培养她成为一位好演员,拍戏过程中产生了一些好感,但是,她心中早就有了贺洋,所以也没能有任何发展的机会。当然了,我认为那时即便给了我机会,也不会有好结果。”

谊然皱了皱眉,现在最直接的想法居然是:我的顾导辣么棒,为什么会没有好结果!

“…为什么?”

“我只是一味地想去给一些别人好东西,但不在乎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略有深意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儿:“现在也是这样吧?”

谊然点了点头,但又立刻摇了摇头:“我觉得你现在挺细心的,有些时候…觉得被照顾到了,我们都要适应身份的转变,不是吗?”

顾廷川垂眸淡笑,像是对她的安慰有些无奈:“那时候就有人说我不懂如何去爱,我以为我改变一些了,但有些缺点很难改正。”他低头用薄被盖住她有些凉凉的脚,仍然语气平静地说:“我的电影里时常会讨论一些爱情问题,但我本人反而对爱情一窍不通。”

他在《巾帼烟云》里向人展现,舍弃自我换来的爱情是否值得,又在《黑暗河流》里探索,用各种卑劣手段换来的爱情算不算得上真爱。然后,在《归途》里探讨,爱情是否就和“永生”一样,只是虚无的代价。

谊然这才意识到,他对许多事物和感情的看法非常深层和复杂,而她的想法却总是简单直接,她想去爱,想要被爱,想要痛痛快快、轰轰烈烈地走下去。

她低头发现顾廷川体贴地为她遮了脚部,心中不禁一暖。

“我觉得有些东西很复杂,不知怎么去精心完善…它不在我的掌控里,就选择避而远之。”

谊然微微一愣,她想起许久之前,曾有一次在杂志上看到对他的采访,记者问他:您本身对“爱情”是如何看待的?

他说:我觉得爱情就和植物学家看待一颗快要濒临灭绝的植物一样,它被一对对爱人□□和复制,被许多人永远地凝固在时间里,也经人之手传遍所有的心灵庭园,最后,也会随着人类的文明一起消失吧。

当时谊然只有一个想法:这个男人太神了。

“那你…为什么会想要和我结婚呢?”她一直不敢问的这个问题,终于还是在这一刻脱口而出。

顾廷川却是觉得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他淡淡地看向她,笑着说:“因为我想到要和你结婚的时候,这种感觉一次也没有出现过。”

谊然被刺中心里柔软的部位,耳根子顿时滚烫滚烫的,一时竟不也知如何回应他的这番话。

有些内心最深处的感受,很难分享给别人,就像对顾廷川而言,他总是觉得自己分离了人群,一个人像是在无尽的深海里缓缓下沉,随着时间流逝,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但在遇到她之后,这种痛苦也被明显地减缓了。

谊然不知不觉声音有些哽咽,连她自己也不懂怎么回事,就算她对那段事情还是有些在意,此刻却也不舍得怪他了。

“我知道今晚是我任性了,但有时候我也希望有这样的权利。”

“是我的问题,我不喜欢讨论这些。”他抬手揉捏了一下她的脸颊,力气不大但让她瞬间浑身发软,“不过,如果这样能安抚你的情绪,我也不介意,总之,我和陆可琉的事对现在早就没有任何影响了。”

谊然抿了抿唇,她已经红了眼眶,自从那次在医院之后,这是第二次在他面前流露出脆弱的感情,她想要开口说话,直到发出声音才发现是有一些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