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深呼吸:“没事,没事!”我再次拿住缰绳,拉住因为刀光剑影而惊吓不定的马儿。豁出去了,甩了一把缰绳,马车再次冲进思宇的圈子,那黑衣人看见我冲进去,忽地,拦腰抱住了思宇,将她扔上了马车,然后甩出一道寒光,正中马屁股。

马儿吃痛,当即撒开四蹄就飞奔。

那黑衣人再次没入黑暗中。

我用力控制着缰绳,思宇在里面为余田包扎。

“你没事吧。”思宇焦急地问着。我有点嫉妒,好歹我也受到惊吓,怎么不问问我?

“没……事……”

“他们是什么人?”

“仇家。”

仇家倒是解决了一切问题,只怕不是仇家这么简单。

“没想到秋雨还会武功。”

“呵呵……花拳绣腿而已。里面传来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话,而我却在想那个突然出现的神秘黑衣人是谁?是他救了我们。

最先想到的是随风,可看那身高和身形,立刻否定,难道是欧阳缗?也不像,欧阳缗不用飞刀。到底会是谁?

第二卷 大风起兮云飞扬 第十九章 养伤

马车一路奔跑,直到无雪居。思宇扶下了余田,而我拔出了钉在马屁股上的暗器,原来是梅花钉。看来这个高手擅长暗器。

回到房间里,思宇就拿走了我的“玉肤膏”,我心疼地看着她给那个余田上药。

思宇小心翼翼地撕开了余田的袖子,锦绣的华袍成了一件烂布衫。在余田的右臂上,赫然一道红呼呼的裂口,皮肉外翻着,暗红的血液正从里面咕咚咕咚地冒出,里面还混杂着一丝丝白色的液体。

“忍着点。”思宇柔声说着,连声音都忘记伪装。

余田皱紧了眉,咬紧牙关,俊美的脸变得有点苍白。

思宇用水清洗了伤口,然后取出了琉璃瓶,余田在看见琉璃瓶的那一刹那,眼神闪烁了一下。

白色的乳膏涂抹在那伤口上,立竿见影,止住了鲜血,思宇用绷带仔细地给余田包扎起来,那轻柔的动作宛如在进行一项精细的工程。

我盯着余田,这家伙到底是谁?

余田感应到了我不善的目光,回应地看着我,里面还夹杂着一丝挑衅,然后往思宇的发髻靠了靠,轻轻嗅了一嗅,嘴角微勾地看着我。

晕!他该不会以为我喜欢思宇吧,他所有的动作都像在暗示我,思宇喜欢的是他而不是我。

我轻哼一声,这个白痴男人,活!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余田在看到我奇怪的笑容后,反而变得疑惑,直至我离开。估计他还没想明白我的心思。

温热的水拍在自己的身上,脖子上地血水染红了白色的布巾,我惊吓地扔掉了布巾。浑身开始颤抖,那布巾上的血染红了清水。如同墨迹一般,往下沉淀,慢慢散开。

我惊跳出了浴桶,心怦怦怦跳地无法正常呼吸。第二次,这是我第二次看着人死在自己地面前。再一次的,对方地血撒在了自己的身上,是那么的真切。那滚烫,那粘滑的鲜血,带着刺鼻的腥甜。

“呕!”我干呕起来,胃部翻滚地酸浆涌进了嘴里,让人难受。

“啪!啪!”“飞扬,开门,是我。”外面传来思宇的声音。我随意用衣服裹住了自己的身体,躲到一边给她开门。

思宇闪身进来,脸上洋溢着兴奋。

“你在洗澡?”她发觉我的房间里雾气缭绕。再看见我只是随意的穿着内单。

“非雪,你的脸怎么这么白?”她捧住了我的脸。手上还拿着玉肤膏。

我挤出一丝微笑:“我没事。”

“真的?”思宇不信地看着我。我点头。

她放开了我,笑道:“谢谢你的药。”

“你打算怎么处理他?”我一直觉得这个余田不简单。我们又是离开沧泯不久,实在不宜跟太多人接触。

思宇抿起了唇,用询问地眼神看着我:“我……可不可以留他养伤?”

“那是你的事。”我冷冷地回着,我明白她已经做了决定。

“非雪你……不高兴吗?”

“没什么,只是觉得他很可疑。”

“哦……”思宇开始对戳她的手指。

我看了她一会,淡淡说道:“他说不定会发烧,你好好照顾他。”“哦……。”思宇担忧起来,转而她眼珠转了转,带出越加深地忧虑,“不知那位大侠可好,他会不会受伤?”她拧紧了双眉,随即朝我淡淡一笑,“那我出去了,非雪好好休息。”

在思宇离开后,我换了一桶清水,将自己整个人浸在水里,我要洗干净,把一切洗干净。鲜血,回忆,全都洗掉,我恨这个世界。

后来韩子尤来了,他看见伤者只是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倒是被思宇取笑了一番,说他见死不救,临阵脱逃。

韩子尤倒也承认自己因为害怕而跑了,不过他的确去找帮手,不过找到地时候,我们已经不在了,只留下满地地血迹。

这一夜,没睡好,满眼满眼都是那个死人。早上的时候,我呆滞地坐在铜镜前,看着铜镜里那张有点扭曲地脸傻笑。

镜子里的人眼窝深陷,面容憔悴,头发散乱地披着,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在铜镜里说不出地诡异。

我拿起梳子,梳着,梳着,阴风阵阵,仿佛鬼魂在用她柔弱无骨的冰凉的手,抚摸我的脖颈,她顺着我的脖颈滑入我的衣襟,顺着我的背线,用指尖轻轻勾画。

我不能这样下去,我得见活物,哪怕是条狗!

我必须要找个带气的人说说话,否则我会以为自己已经死掉!

学着绯夏人将辫子斜梳在耳边,然后转身出门。

明媚的阳光撒在身上,暖洋洋。

一声鸟鸣掠过上空,让我有了一种活的感觉。

“飞扬要出门?”是思宇,她站在房前正在锻炼身体,打着她的太极。

我点了点头。

“去哪?”她来了兴趣,跑到我的身边,对着我撒娇,“我也要去。”

我笑道:“好好照顾那个人,还有,接下去几天会下暴雨,叫韩子尤做好防潮措施。”古代防潮很落后,书局最怕的就是雨天。

思宇疑惑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

我抽出鹅毛扇,臭屁地边走边摇:“白日豸虫飞满天,日落西山红似血。夜来月外还有月,暴雨连绵下邶城。”颇为自己仙风道骨的感觉而得意。其实自己心里明白,这是韩信的才能。

在韩信带着刘邦出蜀的时候,曾念这首诗,讲的是暴雨来的前兆,最后,他用这连日暴雨淹了废丘,大胜三秦。

而前几日的天象正好应了这几句诗,可谓是巧合。越来越觉得看电视是学习知识的王道!

“你还没跟我说茱颜的事呢。”思宇在我身后喊着。

“回来再说……”我喊着出了门。清晨的街道是来来往往的挑夫,薄薄的晨雾带着露水的清香,我穿梭于大街小巷,坐在集市口的石阶上看人赶集,人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嘈杂,身边不停地擦过男男女女,和猫猫狗狗。

身边坐下了一个乞丐,拿出了他的碗,然后睨了我一眼,躺下要饭。

这边又跑来几个孩子用石子扔那乞丐。

前面的赌坊推出了一个男人,将他暴打了一顿,男人抹着嘴里的鲜血骂骂咧咧地走了。

那边一个妇人拐进了小巷,后面跟进了一个鬼鬼祟祟用手遮脸的壮汉。

一个激灵,将我茫然的神志唤回,我赶紧跟了进去。

小巷里鸦鹊无声,渺无人迹,难道我看错了?

“打劫!快把钱拿出来!”

原来才刚刚开始。我顺手拿起巷边的一块砖头,往里靠近。

“大爷,你行行好。”

“我……我也是走投无路才打劫的,你……你识相点。”

呵,这个打劫的明显是新手,说话都哆嗦。我探出了头,只见那个壮汉七尺开外,脸上蒙着布。

他打劫的正是那个少妇,少妇看见我,眼神一走,那壮汉立刻意识到身后有人,他立刻转过了身,那少妇拔腿就跑。

靠!这个破女人。

壮汉的手中拿着小刀,我手里拿着砖,从武器上来说,我的差点。

好在我的气势胜过他。我不慌不忙,气定神闲地喝道:“年纪轻轻何苦走上这条路?”

“你以为我想啊。”这人倒也老实。“原来是江湖救济。”我掏出了银子,“这些够不够?”

壮汉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我,突然朝我跪了下来:“恩人!”

“喂!你这是干嘛?我还没问你要银子干嘛呢?若是欠了赌债,我非但不会给你,还会拿你去见官。”

“不是不是。”壮汉急了,还一把摘掉了蒙脸布,当布巾被取下的那一刻,我立刻愣地目瞪口呆,我救的,居然是如花!

“恩公!”如花朝我跪行而近,“小人李散,因家中老母病重,无钱医治,所以才迫不得已。”

我僵硬地无法动弹,机械地问道:“你五大三粗,怎么会没钱?”自己听见自己的声音都觉得不对。

“哎……都怪小人这张脸……哎……”李散垂着脸,叹着气,脸上的一字眉皱成一个倒的人字,看地我差点忍不住喷笑出来。

丑星就是丑星,光看这张脸就那么好笑。

忽然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很是可耻,赶紧调整好心态将他扶起。

“银子你先拿去看病,下午到东广茶楼来找我,我要你做一件事情。”

“好!”李散兴高采烈地走了。

第二卷 大风起兮云飞扬 第二十章 北冥

小桥流水,绿柳垂荫,却见一曼妙女子斜靠桥边,幽幽掩面哭泣。

一翩翩公子色眼迷离,轻手抚摸,巧言安慰,那女子帕巾拿下,那公子当即吓得面如死灰,跑得无踪无影。

“哈哈哈……”我坐在船头笑得直拍桌子,男人啊男人,还不好好捉弄一下你们的色心。

这就是我让李散做的事,现场再现《唐伯虎点秋香》之经典段落:如花桥头打劫。

撑船的大爷也笑地直不起腰,这里是我精心挑选的场景,不是闹市,免得到时引来衙役,也不是渺无人迹,不然就没人可耍。

宛如西塘古镇,也是邶城那些文人墨客常来之地,在这里恶整这些假清高的男子,再适合不过。

“如花加油!”我在下面为如花鼓劲,到现在还没一个吓落河。

身边幽幽擦过一只红漆的画舫,撞了一下我的小舟,小舟轻摇,我随着小舟晃了晃,这本是常有的事,我依旧轻摇鹅毛扇看如花的战况。

原本在桥下有一女子正在绾纱,她此刻却愣住了,目光朝我这边望来,手中的白纱随波而去。

“姑娘,你的纱!”我情不自禁站起身提醒,那女子这才羞红了脸追逐她的纱,有点奇怪,莫不是看我看地脸红?

哈哈,我也是风流倜傥。

船身又被撞了一下,我险些站不稳,就在我差点扑出去的时候,忽然身体被人扶住,温热的气息从后背传来。

“先生没事吧。”

我站稳了身体。他放开了我,我笑着摇头,这世界还真小。

我转身行礼:“北冥公子。别来无恙吧。”

一身绯夏男装的北冥站在我的面前,靛青地长袍。风卷云起的暗纹,黑金的卷边,V字地立领,露出胸前一片白色却带着淡淡古铜的肌肤,隐隐看见胸肌地纹理。

他就在我面前。我的个子只到他的下巴,所以我看地非常清晰真切,不禁心跳有点紊乱。

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他拉住了我的胳膊,微笑道:“云先生好像很怕在下。”

我干笑:“微寒之人摄于英雄气魄。”

“呵呵呵呵,既然有缘相遇,不如到在下的船上喝杯薄酒如何?”他笑着,口气很真诚,我看了看桥头。就在这时,只听“啊”一声,一位公子哥被如花成功吓地掉下了河。渐起丈余水花。

说是迟那是快,北冥忽然一把揽住我地腰。护在怀中。一个回旋,再次站定。我和他的身上滴水未沾。

“好功夫。”我忍不住惊叹。他放开我幽幽地笑着,缓缓抬起了手,似乎要发号施令。

我慌忙拉住他的手:“你要干什么?”

“抓人啊?”他很疑惑。

我立刻道:“别!桥上是我的人。”

“哦?”他疑惑地朝桥上望去,如花正朝我竖大拇指,我开心地回应:“加油!”

如花再次将面容藏起,我开始呵呵呵呵地笑,完全没发觉身边的人已经僵硬石化。

“云先生这又是在玩什么?”北冥将我带到画舫上看着桥头问着。我自然不能说是对男人变相的报复,于是我笑道:“人都是眼睛动物,他们只相信眼睛看的,你看,如花这娇滴滴女子形态,是利用了男人的色心,那楚楚可怜的样子,便是利用了人地善心,而他们却没想到这曼妙佳人的真面目却是如此不堪,一个个都吓得面如死灰,晚上恐怕要恶梦连连。”

“那又如何?原来云先生不过是找一个丑人来娱乐自己,云先生这样的做法是否不妥?”我没想到北冥会为如花说话,他淡笑地神情带起了我的罪恶感,同时我对他地好感上升,因为他为如花说话。

“当然……”一阵沉寂后北冥再次开口,他看向如花,“北冥是否可以认为云先生是在玩一种谋略呢?”

“恩?”

北冥将视线落到我地身上,深深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心思,他低沉道:“若桥头站着地不是如花,而是刺客,恐怕事主早就遭到暗算了吧……”

“啊?”我心惊了一下,昨夜遭遇刺客的情形再次浮现眼前,那殷红的,灼热的鲜血,喷洒在了我的脖颈里。

“抑或是美人计呢?”北冥富有磁性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我陷入他幽深的双眼,那里仿佛有一个漩涡,将我深深吸

“美人一笑可倾城,二笑可倾国,多少枭雄却是死在美人计下。”他缓缓靠近我的脸,依旧牢牢吸住我的视线,“云先生是否在说不要小看美人的力量呢?”他的脸靠在我的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着。

“云先生的脸怎么这么白?”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晰,一阵凉风吹过,我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我这是怎么了?莫非这人的眼睛能摄人?该不会中摄魂术了吧。

眼前一片鲜红,就像昨日的鲜血,慌张地擦了擦汗,尴尬地笑着。

跑到船头通知如花收工,北冥说得对,我不该如此愚弄如花。

“云先生,怎样?”李散也乐在其中。

我将银子拿出:“等你母亲病好了来无雪居吧,我那里需要一个护院。”

李散感激地收下银子,跪在我的面前:“李散一定会好好守护云先生。”说罢转身离去。

“看来云先生很会收买人心。”北冥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心惊了一下,只听他继续说道,“你愚弄了他,他却对你死心塌地。不知云先生是怎样得了人心?”

这人怎么这么奇怪,什么事都要掘地三尺,反复推敲呢?

我好好的恶作剧变成了美人计,李散的感恩变成了收买人心。

我不免冷笑:“只是真心而已,真心对真心,就都是肝胆相照的朋友,没有几多猜测,却肯两肋插刀,是北冥兄想多了。”

北冥见我生气,只是保持他一贯的淡笑:“或许的确是在下想多了。看来在下让云先生不畅快,不如让在下做东,请云先生吃饭如何?”

现在哪有心情和他吃饭,我以秋雨在家等候的理由推脱了他,他也不强留我,只是道过几日有观星会可否邀我同往。我一听观星会在天女峰头也不回得直接走人,半夜爬山,我才不要呢。

走了很长一段路后背依旧毛毛的,回头偷瞟,果然那北冥还在看我,他挺拔得站在船头,不作任何动作,浑身上下就是一股威严的王者之气,我慑服于他这种气质下,才会惧怕他。

天忽然刮起了大风,风冷刺骨,大街上的人都抱着自己的身体匆匆回家。都说这天大热大冷,阴邪异常,而我知道,暴雨快来了。

“真被孤老先生说准了,这天哪,要下雨。”身边擦过两个文人打扮的公子,原来知道要下暴雨的不止我一人。

“是啊,要不是这场突然的雨,观星会也不会推迟。”

“就是就是,害我又要再多逗留几日。”

从他们的对话里听出这观星会似乎还是件大事,各方能人都会赶来,那么北冥的这次出现是不是也是为了观星?这孤老先生又是谁?

第二卷 大风起兮云飞扬 第二十一章 观星会

天,一下子暗了下来,头顶一片浓浓的黑云压得人透不过气,那翻腾的黑云犹如千军万马,来势凶猛,我前脚踏进院门,后脚就下起了大雨。

大雨宛如倾盆,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生生地疼,隐约还夹杂着碎冰,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不一会,院中的池塘就满了出来,地上开始积水。

思宇正在给那个余田喂饭,莹莹的烛光下,余田一把长发高高束起,更是清爽英俊,额前几缕刘海,脸旁各留有两缕长发,乍一看,就像是浪荡江湖的剑侠,英姿勃勃。

他靠在床边,注视着思宇微微泛红的脸,思宇完全沦陷在他那柔情似水的目光中,一动不动。

余田轻轻勾起思宇的下巴,缓缓靠近思宇那娇艳欲滴,散发着少女清香的红唇,思宇水眸一般的眼睛渐渐闭起。

“咳!”我狠狠咳嗽了一声,破坏了这迤逦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