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没见过尼姑戴海盗帽啊?

细瘦美人不敢要,彪悍男人还不稀罕要,她还嫁不出去了怎么着??

姿姿很郁闷,三个男人一走她就忿忿地坐在衣莫染旁边的椅子上,自己倒了茶灌了两大杯。衣莫染眼中稍嫌歉意看着姿姿喝完,重重放下杯子,她伸手一指楼下台上的歌舞琴乐,“我就要那样的!不是美人,我还不要了!”

难得衣莫染居然没说什么,只默默点了头。虽然希望越发渺茫,试试总归可以。

这么好说话的衣莫染姿姿反而不习惯了,她几乎要以为其实从没有那样一个人,只因为她会招来麻烦而毫不犹豫的对她出手。衣莫染的淡然宁静像是亘古便存在那里,坐看风云变色,却没有一件世事可以稍动了他浅浅的笑容。

夏扬一回来便能够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同,那些不时浮现在姿姿和衣莫染之间的不和谐似乎一夕之间荡然无存。当然也不是说他们两个变得多么和谐,至少,彼此之间的敌意没有再出现过。

“姿姿,你和衣馆主之间的矛盾解决了?”晚饭的时候夏扬抽空问了,姿姿边扒饭边支支吾吾的应了,这个问题问到这里就很好,不要再深究。

可惜夏扬却没有这么合作,“你们之前的矛盾似乎很严重,现在能放下倒是很好,看起来你们两个似乎挺忙乎,在忙什么?”

夏扬已经放下了筷子纯聊天,姿姿急着嫁人虽然有一部分他的原因,但也不太想让相亲这种事情被他知道。终究同学一场,被人家告白过,还拖累着人家一起穿越,来到这里又受他救治一路照顾——被称为良心的那个东西,正在给她谴责啊谴责。

原来她有良心,很好。

姿姿其实正在考虑用什么理由可以搪塞过去,但夏扬显然误会了这种沉默,反而对自己过度的询问歉意起来,自己转移了话题——“陈老爷……来信了。”

“你爹?家里有什么事吗?”

夏扬摇头,“家里没事,不过我有照他的嘱咐给家里写信报平安,提起过我们的行程——他有个朋友在关外跑商队,最近也来到了水越,所以陈老爷……”夏扬有些犹豫,“他希望我跟着那个朋友一道去关外,见识一下关外的行情和商队的情况。”

这对姿姿来说是个好消息,而夏扬显然自己也为此动心,否则他若不想,找理由推掉就好。而他既然犹豫,必是想去,至于令他犹豫的原因很显然只有一个——卓姿姿。

姿姿已然明了了大概,“你希望我跟你一起去?”

夏扬有些失落的摇头,“我已经见过那个商队领队,他说关外一路环境恶劣,你身上的伤刚好,根本不适合旅途劳顿。”

姿姿大喜,她还在烦恼该用什么理由拒绝跟夏扬一起上路,现在连理由他都替她找好了。好人啊——赐予好人卡一张,拿着卡您可以走人了。

“你想去吧?

“这的确是个好机会……”

姿姿很乐呵,不愧是生在现代的大四男生,懂得机遇而且在机遇面前可以保持足够的冷静不被感情冲昏头脑。似乎也不用她再煽风点火,该怎么做夏扬很明白。短暂的分别而已,用不着跟生离死别似的。

“小卓,既然回不去,我打算在这里大展拳脚。关内的情况一路大致有了了解,关外也是个很重要的市场及货源地,我的确打算跟着去看看,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一直不能放心,看到你跟衣馆主和解,这大概也是个好消息。”

姿姿用力点头,充分表示赞同。只要夏扬一走,她就可以放开手脚尽情去相亲,待生米熟饭她嫁了人,夏扬不死心也得死心。

一切完美得连她自己都忍不住同情了夏扬一个。如此一个养眼的荡漾美少年,真是可惜啊可惜。但若不可惜了他,她的余生将在老妻少夫的自怜中度过。

及此她突然想到一个一直没有提起的问题,“你这次要跟商队去多久?去很远的地方吗?”

“不,这次商队只是在瑶江满地一带采购一批货物送到关内,不走大漠,大约两三个月返回来。”

“……”姿姿很沉默。两三个月……两三个月你还用搞那么凝重,真以为生离死别呢??

“如果你一个人在这里会害怕,我可以跟领队说说走快一些,尽早回来的。”

姿姿面无表情的回答道:“不用,你可以过个两三年再回来。真的。”

夏扬为了赶商队走的很匆忙,姿姿长舒了一口气,虽然只是暂时,总算可以卸下负担。即使明知道表里不一,但整日被一个纤细诱人的荡漾美少年深情凝望,也是一件很难熬的事。

她隐约间觉得秦楼里似乎有些忙碌起来,那些娇柔妩媚的美人们颇有些行色匆匆,她一眼瞧见柳稚,把他拦了下来。

“馆里有什么事吗?”

“没事的卓姑娘,艺魁赛快举行了,秦楼里的大部分都要去,一个个忙着准备呢。哦,正好,馆主请您去呢,倒省得我去找您了。”

姿姿告别了柳稚,自去了衣莫染的房间。此人看起来也忙得很,桌上堆着满满的纸卷名册,见姿姿走来也只是抬头递给她一叠画像,“抱歉,本来答应帮你找合适的人,只是艺魁塞将近,太多事情要处理。这里是秦楼所有男子的画像,与其漫无目的的寻找倒不如你来挑选,有中意的我再单独去说,也可以避免上一次的情况发生。”

姿姿愣愣的接过来,大叹这位仁兄好仗义!

第五章 相亲之路2

见他又埋首在那些名册中,姿姿忍不住问:“艺魁赛是什么?你也参加?还是当评委的?”

衣莫染没听过评委这种称呼,不过字面上也能猜个大概。他放下了手中的名册,“我倒是有些意外你居然不知道水越的风俗。”作为罗刹这般的孤陋的确让人意外了些。

“就像花魁大赛那种的?”

衣莫染似笑非笑,“秦楼不是青楼,但你说的,却也差不多。终究这里只是风尘之地,而这些风尘中人能够抬高自己的手段,也唯有此而已。不止秦楼,整个水越的乐馆,琴师,歌者也都会参加。我们自然要为他们提供所有能够抬高身价的可行之策,因而历来都邀本地官府来主持,以及当地富商乡绅都在邀请之列,如此造势,自然盛大。”

姿姿听得目瞪口呆,这种事情在现代倒是司空见惯,没想到古人已经有这种头脑了。她一眼瞧见一旁类似奖品目录一样的东西,“还有奖品的?”

“只是个彩头。其实艺魁真正要的是名,有了名才有了身份,钱财自然不愁。不过有彩头自然更好,这些都是乡绅富商出的,出这些不过九牛一毛,他们倒是很有兴趣。”

奖品目录很详细,物品的材质出处,甚至还有线描图。姿姿的眼睛盯着其中一件宽体纯金龙凤镯,她不会认错,这是当初她和周琅当掉的其中一件——这个非量产的时代,纯金工艺都是手工打造,京城的首饰本就不是别处可比,而她当日随便走进的一家金铺,却是一间闻名老店。每一件金饰都有印记,即使同一款式印记上的字也稍有不同。姿姿靠这找回了当掉的大部分金饰,这一件,她同样不会认错。

“衣馆主!这件,可以给我吗?我会用别的金子补上,保证足量——多加一些也没关系!”

衣莫染未露疑惑,只是稍稍摆出些许为难,“这件东西还在提供它的富商那里,选出艺魁当日才会由提供的人亲自交给艺魁——”从某些方面来说这也算给赞助富商的一点福利,“其实还有另一种方法可以拿到那只镯子——”

“偷?”

“……”衣莫染依然淡定,他淡定的沉默着,沉默着……“我是说这镯子既然是作为彩头——”

“你要我去参赛!?不好不好,我哪里赢得过这些专业人士~”姿姿还打算继续含蓄并谦虚一下,衣莫染又沉默了。

“我的意思是,秦楼里能人辈出,拿下头魁不成问题,只要提前跟他们打好招呼,我想他们会卖我这个面子……”

啊……原来不是叫她去参赛嘛,想来也是了,秦楼一个个都是笙乐界的高手高手高高手,她就算插一身羽毛上去,也开不出个花儿来。

只是半天衣莫染却又突然冒出一句:“倘若是沧溟的新月在这里,说不定,倒是可以一举夺魁的。”

新月?谁啊?

姿姿一脸茫然的样子倒让衣莫染也不禁疑惑的看了她一眼,罗刹和新月那“感人肺腑赚人热泪肝胆相照”的交情,江湖上稍知内情的人都听说过吧。

姿姿被衣莫染看了两眼才隐约想起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似乎在宫里时那个医生东篱给她说过的,新月跟罗刹交情不错的样子——要认识也是罗刹认识,关她鸟事。

“那秦楼里有几个人可能获胜呢?会不会被别人家夺冠?一旦对方不同意让出镯子该怎么办?”姿姿一连串的担心让衣莫染忍不住看了一眼目录上那白描的镯子图案——是有几分古拙,但古拙的意思就是——很厚实,很笨重,很——在那些一个比一个爱美的风尘中人眼中,这种古拙沉重的金镯子大概跟一大锭金子是划等号的。

不过既然姿姿很在意这个问题,万全一点总是比较有保障的。

“若是秦楼里的人夺冠,大约也就是那几人,但若是外人,的确就不好说了。”

“我要见他们!告诉我是谁,我拼了老命也要帮他们夺冠!”

“……”

你吗?

姿姿最终还是如愿,衣莫染自她手中的画像里抽出几张,尤其对指出其中两张道:“其实其他的人问题不会太大,赛前我找他们说一下,定会卖这个面子。只是这最有可能夺魁的两人,个性却是别扭了些,若他们中意那镯子,我也没什么好办法。”

姿姿去看画像上的两人,一人红衣如妖,一人白衣若仙。好像在哪里都能看到的经典组合……“季冉和楼潆,他们二人都是秦楼最出色的,一直也各有千秋难分上下。”衣莫染说的很客观,没有参入任何个人喜好——楼潆的妖媚的确是勾人心魄,只是风尘中这种类型的见久了,季冉那般天仙般不染纤尘的美人的确让人耳目一新,尤其一些人就是喜欢这种冷傲的调调。但冷傲久了,又难免无趣,自然需要妖媚的类型来调剂一下——所以这二人的万年经典组合,放在哪里都不过时。

姿姿决定先从季冉开始尝试,他这种神仙似的美人,应该对那种俗气的金饰没什么兴趣才对。然而别说是找他谈了,姿姿根本连话都没说完,季冉打开房门看到是她,直接给她吃了闭门羹。

……她是瘟疫吗??

一旁走过的小童见了,低声对她道:“卓姑娘,季冉公子一向如此,对谁都这样的,您别介意。”

“……”好吧,她心里平衡一点点了,但还是很不爽啊。

而且这人的德行,怎么可能让他让出镯子来?

她已经开始预想如果她出钱买他的镯子,他会不会直接把钱砸到她脸上来。清高到这份上,他也是个人才了。

姿姿当即决定,拼了老命也不能让他夺魁——话说她这老命还真不值钱,拼来拼去的。从袖子里拿出两张画像,让季冉的随风而去,她盯住了楼潆——小哥,全指望你了!

画像上,楼潆媚眼带钩,唇角含弯,笑得无比YD。

而她面前的楼潆,眼也似勾,唇也似勾,笑得YD无比。

其实说起罗刹的容貌应该跟楼潆是一路的,妖娆妩媚,只是沾了血腥的她似乎还更魅一些,却还是甘拜下风。原来容貌不是勾魂的关键,楼潆真正无敌的,是他那份轻浮——她努力的从这两个字中,找到一种非贬义的感觉。轻浮,没错,轻浮的恰到好处。

“就是你想要那个镯子,嗯~?”

最后那一个似笑非笑的勾魂尾音让姿姿抖了抖,但有求于人,客气的摆上笑脸,“是。”

“其实柳稚来跟我说过了,就算他的面子不卖,衣莫染的面子也得卖的,不过——”

姿姿痛恨“不过”。

“有什么条件你就说吧。”

“柳稚说,只要答应让出金镯子,你拼了老命也会帮忙夺魁?”

姿姿默了一下,她似乎的确对衣莫染说过这句话,不过也就是说说,她哪儿有那个本事啊,可是她怎么不知道柳稚这么大嘴巴的?

犹豫的功夫楼潆已经自顾自说了下去,“季冉那个假清高我自然没放在眼里,可偏偏有那么多怪癖老头儿就喜欢他那个调调,别家倒是有几个水平还不错的,只是容貌姿色及不上我……”

“那你不是稳拿第一了?还需要我做什么?”

楼潆哼哼一笑,“总不能让你白捡便宜吧?姿色才华我有,不过还缺了一点——”

姿姿现在就已经开始感到头大了,“什么?”

“一把好琴,一份好乐谱。——季冉那贱人不就是仗着一把绝世古琴整天目中无人,就他那姿色,那脾气,上了床冷冰冰的一点情趣都没有!”

姿姿囧,微微汗了一下,“那个……衣莫染说这里不是青楼……”季冉是一个琴师,怎么扯到床上去了?

楼潆倒不在意,“哦”了一声,“习惯了,我是楼子里出来的,难免会往那边想。”

“……”

好吧,别管她这个同盟出身怎样,人家如今既然表了态,她当然也要努力合作。“如果没有琴和乐谱,能有几成把握?”

楼潆磨着指甲应,“五成吧。”

“如果没有季冉呢?”

“八成。”

姿姿点点头,绝世古琴那种东西一想就知道不是随便一把就能抓来的,要是那么简单凭楼潆的人气早弄俩来弹一个扔一个。

“好,我帮你解决季冉,你拿头魁。”

楼潆一惊,随即眼睛一亮——“你要弄死他?”

“……--||||”

她可以教育一下这孩子的世界观吗?

海口夸下去了,姿姿又愁了。

她要怎么“解决”季冉?绑票?下药?毁他的琴?——不好不好,那不是断人家的生路吗。

她支着下巴凭栏思考,那个本该去好好练琴的楼潆却不时跑来打听,“你想怎么做?不让杀,那打断他的手指好不好?还是毁容,让他以后混不下去?——不,毁容不好,只会让他销声匿迹而已,还是打断手指,让他当不成琴师只能去卖身!”

“……”

姿姿已经很~~了解此人的思路了。

“楼潆,你没去练琴怎么在这里?”衣莫染远远走来,楼潆虽然张扬,但对衣莫染尚有几分忌惮,只驳了几句“以我的资质难道还需要临阵磨枪吗?”逗留一会儿,最终还是离去了。

姿姿总算松下一口气,“你这里可真是能人辈出。”

“你们在商量些什么?”

她总不能告诉衣莫染,她在帮着他的一个种子选手暗算另一个种子选手吧?

衣莫染却只是浅浅一笑,“别被楼潆牵着鼻子走了。”

“呃……?”

“这里的官府虽然不管江湖事,但平民百姓的杀了人,还是会抓去坐牢的。”

姿姿大囧,“我不会做那种事情啦……”

“卸胳膊卸腿,烙烙铁毁容什么的,官府也会过问的。”

继续囧——衣大人其实你这里是后宫吗?

“那你想怎么做呢?”衣莫染微笑着,似乎完全没有要责怪或者阻止的意思,姿姿因他这淡然长了胆子,试探着问:“来点巴豆?或者就绑个票,绑人绑琴都成……”

衣莫染笑起来,一脸果然如此,他问道:“那金镯子对你这么重要?”

姿姿点点头,“算是我送给周琅的。”

衣莫染没问为什么她送给周琅的东西会流落四处,但他也有看到姿姿腰上那不伦不类的腰包,夏扬留给她的银票她会大咧咧的放在屋里,这一包金饰却是走到哪里都带着。

衣莫染没有再阻拦,只是淡淡说,“如果可以,就绑了他吧。那琴就像他的命,不见一刻都是不行的。而若是下药,就算虚脱他也会上场,但倘若输了,怕是他当下就会跳湖了断。也唯有让他出不了场了。”

姿姿咋舌,这个人就算再清高在高傲,也不至于搭上一条命吧?不过她当然还是接受了衣莫染的建议,尽管很担心自己从没做过绑架这种事——只是后来发生的事实是,还没等她去绑架,季冉人已经失踪了。直至比赛之后她才知道这件事居然是衣莫染支使柳稚去做的,而他的理由是——交给姿姿这种生手来做,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状况,甚至可能伤了人,还不如柳稚去妥当些。

——姿姿是生手,那柳稚就是老手了?

姿姿越发疑惑起衣莫染的身份来。

第五章 相亲之路3

“多得你的帮助,实在是无以为报!”

姿姿双手握着乐谱,夸张的要给衣莫染做一个大揖,虽然很郑重,但做戏的痕迹亦很重。衣莫染浅浅笑着将她拦了,“对我来说自然是希望秦楼的人能够获胜,既然季冉已经不会出赛,那帮帮楼潆也无可厚非。”

虽然这样说,姿姿却不会不知道这其中终究是有她的原因。她并不懂,曾经衣莫染对她有那样深的敌意,现在他对她的好,自然有些让人不解。她看不懂,究竟哪一边才是他的本性。

不过楼潆有了乐谱,倒的确安分许多,开始天天闷在屋子里弹琴。看来他的性子虽然别扭,还有一点点歪曲,但努力总是货真价实的。

姿姿的日子一下子变得清闲下来,除了偶尔策划一下该如何绑架季冉,便整天无所事事。衣莫染得空便会请她一起喝茶,姿姿对茶没什么研究,但那些精致的茶点倒着实不错。

衣莫染言语不多,偶尔自茶间抬头,看看她那依然包着丝巾的头,“你这,还是没想法子掩掩吗。”

“这里没有假发卖,可头发又不是杂草,几天就长出来的,我也没什么好法子。”

“也不是没有。”衣莫染放下茶杯,见姿姿意外的看着他,一笑道:“我本以为你该知道这些,怎么说也是旧鄢王暗部,所以才让你自己想法子……”

姿姿尴尬笑笑,她当然不知道。

“我回头让柳稚取假发给你——”

“都有什么样的?”

“你想要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