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有些不耐烦,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柜子,“在那放着。”

“噢,谢谢。”容恩安心地躺在病床上,没过多久,就见李卉搀着容妈妈直往病房内走来。

“恩恩——”

“妈——”容恩想要起身。

“快躺下,”容妈妈急坏了,她一夜未归,打电话给李卉,她却说吃了晚饭后容恩就已经回家了,“怎么会出这么大的事,哎,医院通知我的时候,我都吓死了。”

“妈,”容恩还是很虚弱,“我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恩恩,怎么会出车祸了呢?我们分手的时候你还好好的…”李卉眼睛有些红,从旁边拿出张凳子让容妈妈坐下来。

“我也不知道。”容恩上半身靠着,“倒霉事一件接一件。”

她猜出对方的目的是要将她置于死地,她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南夜爵的手下,裴琅说的没错,他们迟早有一天会找来的。

期间,还有警察过来做笔录,据的士车司机交代,追他们的是三辆小车,当时由于小路上灯光不好,他并没有看见车牌号。

容恩对于这一说法也没有做肯定,只说当时自己困得厉害,醒来的时候就在医院了。

这场车祸看似惊心动魄,实则动静不大,只是容恩撞上了头,隐约还痛着。

“恩恩,你好好休息,舅舅那边我已经给你请好假了。”

“谢谢你,卉。”

“客气啥呀你。”

挂完几瓶水,还拍了片子验了血,折腾半天医院才肯放人。

几人回去的时候天都晚了,由于楼道内灯光昏暗,容妈妈的腿又不方便,所以上楼的时候动静很大。

容家楼下的邻居正好出来倒垃圾,那大妈容恩每次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基于礼貌,她还是打了招呼。

“呦,这不是容恩吗?容妈妈,你们这是怎么了…”大妈的声音很响,几乎整个楼道都有她的回音。

“没事。”容妈妈绷着脸 ,非常不喜欢她,仗着自己女儿嫁了个有钱人,就拽的成天在小区里面炫耀。

“哎,别走啊,我刚有事想找你呢,”那大妈干脆放下手里的垃圾袋,挡在几人面前,“你看你家闺女也老大不小了,我吧,有个远房侄子,人长得不错,学历也好,要不改天…”

容恩听了头痛不已,容妈妈直问道,“既然条件那么好,怎么也没娶到媳妇,我看是你吹的吧。”

老人家就喜欢较劲,况且那大妈身体壮硕,往那楼梯口一站,别人还真休想过去。

“这个嘛——”对方脸上悻悻的,“其实也没有什么啦,就是离过婚,不过他刚结婚才半年,我和你说啊,你家容恩要是跟了他,那可铁定是一辈子的福气…”

“喂,我说…”李卉抢白,“追我们恩恩的能绕着白沙市转一圈,你家侄子算什么吗?还半年就离婚,你也太欺负人了吧?”

“你这姑娘说的…”大妈脸色立马拉了下来,“我也是好心好意。”

“不用你的好心,我家闺女不用别人跟着瞎操心。”容妈妈说着就直接往楼上去,她腿脚不便,对方也不好挡着,只得将身子让开。

“神气什么啊,以前还有那男人罩着,现在人家都死了,我侄子要真看上你,才叫晦气…”

容妈妈气的直哆嗦,容恩不想和人在这争吵,“妈,回去吧,我头疼。”

李卉搀着她上楼,在经过转角时,她俯腰探出身去,冲正在捡起垃圾袋的女人道,“老大妈,您家里有钱,怎么还住在这啊,白沙市的富人区多得是,您家女儿是只顾自己享福吧,神气啥啊——”

“你,你这小丫头——”

李卉心情顿时好起来,“阿姨,您今后可别让着她,有些人就是蹬鼻子上脸,把别人的尊重看成是示弱,才会这么嚣张的。”

回到家,李卉还是叽叽喳喳的,她就是这样,嘴巴不饶人。

容恩躺在床上,“我都听习惯了。”

“要不是看在她年纪大,我非和她理论。”李卉将容恩的被子掖掖好,容妈妈将热水袋放在她的被窝里。

“妈妈呀,只要安安稳稳过日子就成,吵点闹点无所谓,像你今天这样,可真把我吓死了。”容妈妈心有余悸,接到电话的时候就双脚冰冷,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

“妈,我已经没事了。”

“阿姨,您先去睡吧,恩恩挂了一天的水也累了,您别担心,她没事的。”李卉好说歹说将容妈妈送回房间。

“卉,你也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我再陪你会。”

“真的没事,你回家我就睡了,时候不早了,别让我担心。”

“好吧,”李卉从边上拿起包来,“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她出去的时候将房门带上,屋内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容恩头靠在枕头上,李卉尽管动作很轻,但她还是能听见她在门口换鞋子的动静。

容恩闭上眼睛,可是辗转难眠。

南夜爵的那枚尾戒丢了,车祸发生的时候,她还将它攥在手心里面,可醒来的时候就不见了。

警察来录口供的时候她询问过,可没人见过那枚戒指。

容恩心弦紧绷,脑中的怪异拼凑到一处,令她不得不觉得匪夷所思。

手机是突然响起来的,尖锐的声音在这窄小的房间内传递开来,她撑起身,右手刚要拿过床头柜上的包,她动作陡地便很明显地僵住。

容恩喉咙口的惊恐被吞咽回去,她忙缩回床上,将被子拉高于头顶。

铃声一下接着一下,锲而不舍。

容恩捂着双手,可铃声却无孔不入,她蜷缩着身体,感觉到仿佛有人在步步紧逼过来,恐惧像是藤蔓般顺着她的腿爬到胸口,她心脏剧烈跳动着,几乎就要蹦出嗓子眼。

这个手机,是南夜爵给的。

只是他能打出来。

容恩一直没有将它丢掉,有时候会将它拿出来冲上电,然后再放回抽屉里面去。

而那边的南夜爵,也没想到能打通。

容恩犹豫很久,这才鼓起勇气,拉开抽屉将手机取出来。

上面显示的是陌生号码。

她拇指在键盘上来回摩挲,最后按下那个接听键的时候,使了很大的劲,键盘发出的声音便显得冗长尖利。

容恩深深呼出口气,右手颤抖着将手机放在耳边,“喂?”

第一百二十四章 他活着,她的噩梦还在

对面没有丝毫回应,但确实是接通了的,她隐约能听见细微地喘息声。

容恩紧握手机,过了许久后,才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嘴巴里说出来,“你是谁?”

形同诡异的静谧,每个喘息的尾音都震入容恩耳膜。她目光望向窗外,神色变得清明,“南夜爵,是不是你,是不是?”

她做了个最大胆的猜测,那枚尾戒是他的贴身之物,这个电话也只有他知道号码,“你没死是吗?”

黑夜中,男人只是勾了勾唇,,嘴角弧度有些冷漠同嘲讽,他没死,她定是失望透顶了吧?

容恩见那边不说话,也没有挂断电话,她黯然的眸子噌的犹如火苗般点燃,溢出某种复杂的希翼,她连番追问,“夜夜那晚看见的人是你,我的车祸也是你,南夜爵…”

“恩恩,”容妈妈听到动静起身,“这么晚了,是谁啊?”

容恩忙将电话从耳边移开,作势滑入被窝内,“妈,没事,卉到家了,打个电话给我报平安的。”

“噢,那你早点睡吧。”

“好。”

容恩等妈妈回到房间后才将电话重新放回耳边,可对方没有等她,已经挂了。

她握着手机怔忡不已,将枕头放在背后,靠坐起来,除了南夜爵,她想不到还有谁能知道他们之间的那些事,当初,他的尸首并没有找到,警方也只是将他列为失踪,并没有明确说死亡。

容恩曲起双膝,按照南夜爵的性子,定会以牙还牙,她出卖了他,如今…他定会千方百计回来设计她。

兜兜转转,仿佛又回到了起点。

容恩的生命从遇上南夜爵的那天起,就注定要跌宕起伏,她想起的平凡,别人都能希翼,但是她不行。

南夜爵受气电话,将它放回客厅的桌面上。男人翘起腿,指间的香烟已经燃烧掉半跟根,他却一口未动,烟灰掉落在昂贵柔软的地摊上,他眼睛瞥了眼,便倾起身将烟熄灭在烟灰缸内。

他分不清自己为何在这个时候想到给容恩打这个电话,若说只是吓吓她的话,他早就该打了。

她的嗓音依旧那么轻柔,喊出他的名字时,男人能感觉到自己心头的那份悸动,回来的时候,他抱着将她重新囚回自己身边,摧残甚至情愿虐死也不让她再离开的想法,南夜爵双手支在膝盖上,可是…男人眉宇间拢起凝重,但若他真的能那般做到的话,就不会在阿元差点要了她的命后,狠狠给他一巴掌,这个女人的狠他是见识过的。当初拿走光碟的时候喊不犹豫,可是换在他身上,却没有了容恩的那股狠绝。

南夜爵胸口顿时堵闷、气恼起来,他顺手抄起桌上的车钥匙,拿起外套走出了客厅。

直到他的车子开出去后,容爱才披着长发来到客厅,她坐在南夜爵先前所坐的沙发上,纤细优美的双腿搁起来,将南夜爵放在桌上的电话拿起来。

方才,男人的神色他看得很清楚,尽管这个电话他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但容爱不是傻子,她隐约冒出担忧,在安乐重播键后,将电话放在耳边。

容恩并没有睡着,铃声响起的时候,她陡的又是一惊,这次没有犹豫,而是迫不及待地按了接通键。

“喂?”

对面依旧没人说话,她生怕容妈妈听见,便压低声音,“南夜爵,是你吗?”

容爱白皙的双腿叠在一起,大波浪枕在脑后,彩绘精致的指甲紧紧握起来,从南夜爵方才的反应看来,她猜对方就是昨晚在这过夜的那个女人。容爱本想再找机会将药水混入容恩的输液瓶中,可当她早上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容恩已经被送走了。

“南夜爵,我知道是你,”容恩这回说的笃定,“你不用再躲在黑暗里面。”

容爱透出妩媚的小脸在水晶灯的照耀下,反射出一种令人战栗的阴霾,她虽然只有20岁,但独占欲望比谁都强烈,而且她和南夜爵的事也是楚暮授意的,她早已认定自己的将来的南家少奶奶,“我不是南夜爵。”

她嗓音没有任何感情,平仄的就像是白开水。

容恩没想到对方开口了,居然是个女人,她始料不及,“那,你是…”

“爵他已经死了,你难道不知道吗?”

容恩张了张嘴,嗓子有些哑,“我知道。”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容爱面无表情,语气阴冷。

“你究竟是谁,这个号码,你从哪里找到的?”

“这是爵生前打过的,你是容恩吧?我告诉你,我不会放过你的,很多人会要你的命。”

容恩刚要将电话放下,就听得那头说道,“别再抱有他还活着的希望,当初是你害死他的,他的尸首在码头上进行枪战的时候就被带走了,胸口中枪,一击致命,这笔血债,你等着慢慢偿还吧。”

容恩眼里的清冽被击的粉碎,当初裴琅也说他是胸口中了致命伤。尸首虽然没有找到,但几乎不可能存活,容恩缩起双腿,明明已经成了事实,她却又要怀疑。

她当初将光碟交出去,不就是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吗?

事到如今,却为何总是选择自欺欺人?

容爱听到那头没有了动静,抿着的嘴角这才浅浅挽起,她放下电话,姿态优雅地挂上后放回桌面。

容恩双臂环起,她埋下头,枕在臂弯间。

第一通电话里面,她明显能感觉到那股熟悉的呼吸声,难道,是她感觉错了吗?

容恩叹口气,眸子内的光芒几乎陨落成无底的晦暗,南夜爵活着的时候,他们每天睡在一起,挨得那么近,她都没有注意过他的呼吸时怎样的,这会,又岂来熟悉之说?

容恩自嘲地勾下嘴角,或许,真的是她一个人想太多了。

李卉替她请了假,容恩休息了差不多十几天就去上班了。

她头上缝了几针,还好藏在浓密的头发里面看不见。

据李卉所说,公司近阶段接了很多单子,多亏爵式和远涉集团两家公司罩着。

陈乔的意图很清楚,自从上次的事后,容恩也总是有意无意躲着他,她以为那天的话陈乔只是说说罢了,却没想到他真的会付诸行动。

会议室,老板已经进去了一个多小时,办公室内三言两语地讨论着,远涉集团那么大的公司,其总裁居然会屈尊来到这儿来。

“哎,恩恩,这陈乔不是之前追你追的很厉害吗?”李卉挨她坐下来,“想不到都要订婚了还来招惹你…”

不多久,老板就出来了,脸上难看的将容恩叫了过去。

她跟着来到老板办公室,还未站定,对方就发飙了,“容恩,我让你把设计稿送到远涉去,你为什么不去?”

容恩就知道是因为这事,“老板,只是跑个腿罢了,我让卉拿过去的,有何不妥吗?”

“可人家陈总点名让你送过去。”

容恩冷笑,“老板,我们都是您的员工,但不是签了卖身契给你的,我自问工作从来没有怠慢过,如果就是因为这种事你都要给我脸色看的话,我情愿辞职。”

容恩的脾气说到做到,老板背窗而立,脸色也逐渐缓和下来,“容恩,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也知道我开这个公司不容易,如今远涉又施压,被退回来的设计处处挑刺。我也明白对方什么意图,无非就是想让你把方案送过去,哎…”

“老板,您别说了,”容恩知道各人的难处,“我去见他。”

容恩推开办公室的门走进去,陈乔正坐在老板椅上,那种笃定而吃准了她会进来的笑容令容恩不由生厌,昔日的好友,如今却要以这种方式相处。

“恩恩,你总算肯见我了。”

她站在门口,并未走进,“陈乔,你这样做有意思吗?”

“恩恩,我说过了,我不会放弃你。”

“所以,你就用这种方式?”容恩顿觉痛心,“当初,我被逼留在欲诱,后来又遇上南夜爵,你不是从来都对那种手段深恶痛绝吗?”

为什么时至今日,他却选择了别人使用过的手段来再次伤害她?

“如果只有那样才能让你屈服的话,我愿意尝试,”陈乔的意思很简单,“当初南夜爵就是这样才得到你的,所以,我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容恩走上前几步,两眼直勾勾盯着他,“我和南夜爵在一起的时候,他尚且身边不会有别的女人,你能吗?”

“我能。”

容恩点下头,复又开口,“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说要娶我,陈乔,你能吗?”

男人被逼视着将目光别开,他哑口无言,直到抬起头时,容恩才见他两个眼睛里面布满阴沉,“南夜爵,南夜爵,恩恩,你每句话里面为什么都是他,你爱的不是阎越吗?”

容恩张下嘴,片刻后才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因为越他没有逼迫过我。”

“我答应你,我有天会娶你,”陈乔站起来,高大的身体挡住透过百叶窗照射进来的阳光,“只要我让远涉集团走上正轨后,我肯定会娶你。”

“也就是说,你让我等。”

“恩恩,我不会让你等得太久。”

“那你的未婚妻呢?也许,你会娶她,然后在自己的公司稳定后将她一脚踹开,是吗?”容恩睁大双眼,先前的陈乔,她到底还有多少没有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