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没有正面回答,“恩恩,我爱的是你。”

“陈乔,”容恩转身,丝毫不留恋,“可是,我不爱你,你如果真要逼得我走投无路的话,随便你吧…”

她打开门,几年了,完全没有变得只有阎越吧,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其实,那何尝不是种幸福呢?现实真的太残忍了,它逼着你睁大双眼,看着身边的人是如何一个个被各种压力迫成狰狞的人形,你不想看也没有办法。

学校的那几颗银杏树应该还在,那时候的他们,会碰着书在树底下玩,有时候还会偷偷在那打扑克牌。

而如今的他们,有的,阴阳相隔,有的,隔得更远,隔着一颗人心。

容恩出去的时候,同事们的目光一个个都很怪异,想想她也确实牵扯甚广,爵式的聿尊,再加上现在的陈乔。

回到办公桌前,李卉不放心地挨过来,“恩恩,没事吧?”

“没事。”容恩拿起桌上的文件,陈乔随后就走出了会议室,老板跟在后面相送,可男人脸色铁青,几乎没有打招呼就离开了。

容恩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她谁都没有说,下班的时候李卉要请她吃饭,可容恩还是推脱自己有事,说要赶快回家。

走出公司的时候,天空灰蒙蒙的,寒风卷起地上的残叶,飞滚的很厉害。

她在路边打了车,却不是朝着家中的方向而去。

容恩双手放在膝盖上,头侧靠着车窗,外面寒风萧瑟,停在十字路口的时候,能看到路边的落叶堆了厚厚一层。

转过几个路口,她没有发现,后面始终有辆黑色的跑车跟着。

来到墓地,容恩下车走进去,她买了两束花,顺着石阶走到阎越的墓前。

南夜爵并没有跟过去,他站在一丛茂盛的松柏后面,茶色墨镜后的双眼透出阴鸷,眼光也变得越来越冷,她来这儿只是为了祭拜阎越,今天是什么日子,她怎么可能记得?

只要是关于南夜爵的,她统统不会记在心上。

南夜爵是知道的。

尽管早知如此,可那股失望还是油然而生,南夜爵右手垂在身侧,闪亮的尾戒佩戴在他小拇指上,尺寸适当。

容恩在阎越的墓前站了很久,南夜爵盯着她的背影,在树影光影之间转身离开了。

容恩将一束花放在阎越面前,今天是什么日子,她记得清楚,是南夜爵的生日。

手臂上的百合花争相绽放,馥郁浓香,她凭着记忆来到那个土堆前,那儿早已经因雨水的冲刷而夷为平地,她脚步站定,将花放到地上。

一年前的今天,她第一次送给南夜爵礼物,是个男士皮夹,男人很喜欢,还在里面放了她的照片。

容恩双手伸入兜中,定定站在那。

她过了很久才离开,第二天上班的时候顶这个黑圆圈。李卉非要说她哭了,精神看上去很萎靡。

会议室内摆设一新,因为爵式总裁要过来。

容恩真怀疑这小公司简直成了香馍馍。

聿尊到这儿来倒真的是为了公事,开会的时候有模有样,容恩挨着李卉坐在靠门口的位子,老板正在详细介绍她们这期的方案,男人修长指间转动着笔,目光一瞬不瞬落到容恩脸上。

昨天,她肯定是让南夜爵不痛快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在生日当天灌自己那么多酒。聿尊凝望着容恩的侧脸,要说这个女人,漂亮是漂亮,可终究对不上他的味,他就是想不通南夜爵是看上她哪点。

再美的女人他都应该玩过,却为何要迷恋一个亲手将自己推向死亡边沿的人?

容恩正蹙着眉头,认真地记载什么,她猛地抬头,视线便同男人那双深湛的眸子不期然对上,她眉宇间拢的越发厉害了,别开眼时,神色似乎带着不屑。

也是,在她眼里,聿尊就和刚开始的南夜爵没有什么差别,恶劣、喜欢玩有钱人的游戏。

会议接近尾声,聿尊总结了几句,这才宣布散会。

容恩收拾好东西,起身刚要离开。

“慢着,”男人敲了敲桌面,“有件事我忘记说了,爵式在临考白沙市的地方接了个活,是座私人岛屿,里面的建筑风格同你们目前的设计有很大出入,如果我们是要长期合作下去的话,我建议,公司可以组织出去参观,就当是旅游吧。”

“哇——”

有的同事发出低叹,脸上的雀跃个个明显,李卉自然也是开心,拉了拉容恩的袖子,是出个欢喜的眼色。

“当然,承蒙聿总看得起,我们当然是要长期合作。”

“那好,就定在这个周末,费用由爵式出。”

出了办公室每个人都开始讨论起来,“哇塞,私人岛屿,那主人肯定是个有钱的老头子…”

“恩恩,”李卉做到她身边,“自从离开爵式后,我就真的没有出去玩过,都快憋死了。”

容恩笑她,“这是去参观的,可不是纯玩,要是回来之后毫无收益,看以后谁还给你出去玩。”

时间过的很快,就到了周末。

一行人出发,是乘坐的汽艇,江水的味道带着咸涩冲击而来,当抵达那座私人岛屿的时候,就连容恩都不由惊叹。

这样的建筑,她只在电视上看过,走过人工铺设的沙滩,举目望去,不远处欧式风格的房子有点像古时候的城堡,而且这个岛屿很大,站在了大门口,就望不见另一头是在何处。

容恩有些发懵,走过宽大的广场,这种感觉,就像她当初咱在女色门外一样,敞开的大门,就像是野兽张开的嘴巴。

房子四周的设计也令人豁然开朗,人工开凿的巨大泳池,花园、果园、赛车场,总之你能想到的,应有尽有。

“快进去吧,好漂亮哦,真想看看里面是怎样的…”李卉迫不及待拉起容恩的手进去,闯入大门的瞬间,阴风扑面,寒意入骨。

这个房子有上下好几层,聿尊关照过,他们晚上可以住在二楼,里面有足够的房间容纳他们。

容恩和李卉住在一间,主要是看里头阴森森的,想两个人住,到了晚上就不会害怕。

聿尊考虑的很周到,这儿还有专门的厨子做饭,味道一绝,每个人都称不枉此行,感觉就像是去了欧洲。

下午参观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就累的走不动了,容恩环顾四周,总觉得这儿并不像是聿尊所说的那般,从布局及里面摆放的名画古董来看,这儿怎么都能找得出生活过的气息。

“哎呦,累死了——”李卉甩掉鞋子,四肢摊开躺在床上,“这要是我家就好了,那我就一辈子不用干活,享受被人伺候的生活了。”

“你啊——”容恩洗过澡后躺倒李卉身边,“这儿空荡荡的有什么好?我觉得还有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容恩扭过头去,却见李卉已经睡着了。她掀开被子给她盖上,今天确实累了,她翻个身,美国多久也沉沉睡过去。

房门本来是反锁着的,到了半夜时分,却被人从外将门把给拧开。

里面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可进入的男人却好像对这儿很熟悉,他绕过沙发来到大床前,轻拉开窗帘,皎洁的月光透过窗隙照射进来,落在容恩那张安详的睡颜上。

他不打算再隐藏在暗处,他会让容恩知道他还活着,她的噩梦还在。

南夜爵屈膝蹲在床边,修长的手指抚上容恩细嫩的脸颊,熟悉地触觉流连在掌心,为了这次见面,南夜爵花费了不少心思,就是想给容恩个“惊喜”,让她今生都忘不了。

也许,她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他了。

南夜爵不禁好奇,到时候容恩会怎样的表情,惊怔?害怕?恐惧…唯一不会有的,肯定是欣喜。

容恩睡得很沉,她翻个身,手臂自然地展开,她上下摩挲了下,旁边的位子冷冰冰的,容恩眼睛没有睁开,只是喃喃道,“卉?”

无人应答。

容恩伸出右手,试探下,确定没人。

她暗自嘟囔,去哪了?

容恩睡眼惺忪地睁开,她望了望头顶的天花板,忙伸出手揉了下,目光由刚睡醒的朦胧转为惊诧,她忙将视线别向四周。

第125章 逃不出恶魔的掌心

这儿的每个景物,她都不认识,甚至都没有见过。

陌生的摆设,陌生的气息,陌生的毫无安全感。

容恩害怕地坐起身来,撑在身侧的两条手臂都在抖,这个私岛屿,从她踏进来的那刻起就感觉到了定息地压迫,如今,好就像是被人掐往了脖子那般难受,周遭,空气已然稀薄。

浓厚的窗帘从外面被拉上,欧式风格的房间内,开着一盏水晶吊灯,足足一千颗色泽光润的水晶,绽放的饱满度几乎将每个角落都堵塞满当。

容恩穿着睡衣从床上滑落下来,她低头看了看,这也不是她昨晚睡觉穿的那件,大红色的高档丝绸,一点暧气吹来,就会紧紧熨贴在她玲珑有致的身上,凸显出好看的曲线感。然而,容恩不喜欢这个颜色,暗红的,像是凝固后的鲜血。

她光脚站在毛毯上,柔顺的长发长到腰间,这种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她当初被关在御景苑时,就是这么暗无天日。

容恩不放弃,她脚步匆匆来到窗子前,豁然打开窗帘,居然发现外面还有一层而且拉的十分严密,没有一点光线能透射进来。

容恩退回来的时候,脸色已然大变,她走到门口,拉了几下,发现雕刻着海豚图的门是被反锁上的,她用力拍了几下,“有人吗?有人吗?放我出去…”

好喊了半天,但始终无人应答。

容恩回到床边,没有发现自己的手机,这个房间也没有电话,她冲进洗手间,但还是无果,根本不可能给她出去。

她退到床边,腿后碰到床沿,容恩失神地坐下去。

李卉早上醒来就没有看到容恩,好当时并未觉得有何不对劲,直到穿好衣服才发现容恩的东西都不见了。

她试着拨打容恩的手机,都是无人接通。

李卉急忙拿起外套走出去,在二楼房间内整整找了一圈,同事们也都是才起来,谁都说没看见容恩。“舅舅,这要怎么办?”

“她是不是有事回家了?也许太急,没有告诉你。”

“不可能,”李卉想也不想地摇头,“她要真有急事肯定会告诉我,怎么可能一走了之让我们担心呢?”

“要不这样,你打容恩家里试试…”

李卉想了下,只得尝试。

电话拨通的时候,响了几下容妈妈才接起来。

“喂,阿姨啊,我是卉,”李卉随口打了招呼,“阿姨,我们在岛上玩呢,恩,对,挺好的,恩恩啊…恩恩在呢,去吃早饭了,让我打个电话提醒您今天别忘记去社区医院量血压,唉对…”

李卉脸色垮着,收起手机的时候,几乎就哭了出来,“她没回家。”

老板也感觉到事有蹊跷,“别哭,大家快分头找找看,我去问这儿的厨子有没有看见,你们就在这房子里面找找,别走远了知道吗?”

“好。”

二楼的房间,李卉先前几乎都找遍了。

容恩坐在床上,水晶灯的照耀将她整个身形拉得很长,在经过衣柜时,一半折射在柜面上。

“这儿的房间都锁了,进不去…”

静谧到连掉根针都能听到的空气中,突然传来了很清晰的说话声,尔后便是细碎的脚步跑过来,“都锁了吗?喊几下试试…”

那是李卉的声音,容恩心头的恐惧顿时被希冀所取代,她喜极而泣,赶忙跑到门口,“卉,我在这,我在这…”

外面的门把被叩响,只听得李卉说道,“这边也被锁了,看来我们进不去。”

“卉——”容恩双手开始拍打着门板,“我在里面,卉——”

李卉气恼,两个眼睛通红,嗓音焦急,“怎么办,找不到,你们说恩恩会去哪?”

容恩面色惊诧,他们明明隔着一扇门板,她拍打出这么大的动静,李卉怎么可能听不到?

“李卉,你也别着急,好好想想,昨天不是你们两个睡一起的吗?”边上,同事让她好好回忆。

“对啊,睡觉时候还好好的,可我起来的时候她就不见了,就连行李都没了,你们说,怎么会样?”

“卉,我在这啊,卉…”容恩两个手掌拍的通红,尽管听在她自己耳中,声音很响,可外面去依旧纺丝不动,她们的话,每一句都能传进容恩的耳中,且清晰明了。

“怎么样了,找到了吗?”老板的声音也挤了进来。

“舅舅,没找到,您那边怎么样?”

“那几个厨子说没有看到,也许是离开了…”

“不可能,”李卉依旧坚持,“恩恩就算是有急事,她也不会连个电话短信都没有,她肯定是出事了。”

容恩急的眼泪直流,满心都被绝望给蔓延,她回到床边,将渔人造型的台灯搬起来后砸向墙壁。

“砰——”

玻璃飞溅的四处都是,那一声决裂,足够回荡在整个房子里头。

容恩光脚上前,潜藏在长毛毛毯中的琉璃扎入她脚底,流溢出来的鲜血随着她的走动,呈现出一串孤独的脚印。

“我们先回去吧,到了白沙市再找找看,联系下容恩的朋友亲戚试试…”

“我不走,”李卉很执着,“恩恩是在这儿不见的,我们应该报警。”

那么大的动静,他们居然还是听不见。

容恩绝望地哭喊出声,“我在这儿,放我出去…"“容恩才不见几个小时,就算你报警,警察也不会立案的,”老板面色同样焦急,“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先回白沙市。”

“但是恩恩万一还在这岛上呢,她找不到我们,会害怕的。”

“李卉,容恩不可能还留在这的,”有同事试着分析,“她行李都带走了,而且我们找了这么久,她要是还在这的话,听到我们的声音早就出来了,所以她肯定已经离开。”

容恩早已停止嘶喊,心里,原先积压的希冀一点一点在沉寂下去。

“我就是不走…”

“李卉,”老板过去拉住她的手臂,“容恩不见了我们也急,别闹性子,你和她最熟,快回去,到她平时常去的地方找找看,实在不行的话报警也来得及,你留在这也没有用,浪费时间。”

李卉似乎被说动了,很久没有说话。

然后,容恩就听到外面转身离开脚步声,她靠在门板上的身子渐渐滑落下去,直到她们下了楼,她还能听见李卉隐约的哭声。

生活就是这样,它总是让你看到希望,就在你竭力想要抓住它的时候,又被狠狠击碎。

她们定是走了,死一般的静谧又压下来。

当周遭太静的时候,容恩觉得整个隔膜都突突的,仿佛一点点声音就会让人变得很敏锐。

她依偎在门后,坐了很久,蜷起的两条腿交桑在身前。

整个身板因为维持着一个动作太久而显得僵硬,容恩不知道坐了多久,外面静悄悄的,一点点声响都没有。

“咔嚓——”

细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容恩陡地栽出房间,上半身摔在走廊上。

她急忙爬起身,这才察觉到门居然开了。她来不及细想,只见楼梯口正摆着自己的那双长靴,她想也不想的将它拎起来,观望四侧后见确实没人,这才蹑手蹑脚下了楼。

这儿的地形容恩由于昨天参观过,所以知道大致的方向感,阴森森的房子里面除了几盏昏暗的壁灯外,并没有别的亮光。她摸索着来到大门口,见无人,这才慌忙套上长靴,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她穿着单薄的睡衣,寒风无孔不入,当场就将她几乎给冻僵。

才下石阶,不过两三步,原先黑幽的空间忽然明晃晃的灯光给照耀的沉如白昼,容恩惊慌回头,就见屋子内的每个房间都亮起了灯,屋顶上方,还有一架大灯打射过来,犹如探照灯般,将方园外的景致都暴露在人的眼皮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