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太爷瞧着季宝花好一会后,说:“宝花,父亲老了,在外面的名声没有你母亲好。我想着为你去求一求她,她要是出面来为你说亲事,你的亲事自然是有面子又能够嫁得好。”季宝花瞪大眼睛瞧着季老太爷,她也知道季老太太愿意出面为她寻亲事,自然是难得的好事。

可是季老太爷和季老太太早已经是陌路人,季老太太待她连路人都不如,她如何会为她出面做那事情。季宝花只觉得季老太爷太为她着想了,她的眼泪滚下来,向着季老太爷说:“父亲,因为我,委屈了你。”

季老太爷觉得他只在在院子门口大声音说了话,而季守业太大惊小怪了一些,他想着那个不孝子的话,更加觉得女儿无比的贴心起来。他的心里暗自有些后悔起来,他当年不应该太过意气之争,他和季老太太闹得太过僵硬,以至于如今都无见面商量的余地。

邵氏把季老太太的情况反应给布氏听,把布氏气得心火旺盛起来,她直接吩咐人去叫后院的管事来说话。邵氏原本是有心想要去守在老太太的身边服侍,可是季老太太那样性情的人,只会因此更加无法安心休养。

邵氏和布氏说着季老太太的情况,商量着是不是要叫季安宁姐弟回来。布氏过了一会后,她轻轻摇头说:“就由着宁儿姐弟在田家多呆一些日子吧。此时他们要是回家来,老人家反而会想得多一些,对她的身子越更不好。”

季家的人,因此把事情隐瞒了季安宁,直到季老太太的身子康健之后,季洁悦这才让人悄悄传了口信过来。季安宁只觉得季老太爷太作了,他作得季守业待他渐渐的都无耐烦心。这一次,季老太太平安过来了,没有什么大的事情。

季守业兄弟冲着他只是发了火,顺便限制了他出行的事情。可是在冬季里,他原本就少出门,如今只不过是不出门而已,对季老太爷来说,这是面子上暂时的过意不去。

第二百八十四章 样子

东西顾两家的热闹,季安宁没有心思去打听,她直到季洁悦传来口信说季老太太身子已经恢复过来,如今只要静养着就可以平平安安。而季老太爷被季守业以休养身子的名义,直接禁足在后院里面,她轻轻的舒一口气。

多年来,季老太爷这种无事瞎折腾的劲,季安宁在一旁瞧着都有些替他觉得心累。季安宁渐渐的有些反应过来,季老太爷这是已经不习惯过平淡的日子,他是一心想要在季家刷新他的存在感,却是一次又一次的把方向全弄错了。

他让两个原本对他有些父子情意的儿子,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对他灰心起来。季安宁只觉得人不作不会死,而如季老太爷这样的一作再作,季守业兄弟的修养纵使高深,他们也只是平凡的人,那禁得住做父亲的人,这样一次又一次的磨砺。

季老太爷这是生生的把做儿子的心,都磨砂的粗糙起来。季安宁每每想起季老太爷做下的那些事情,她都有些心痛起两位伯伯,他们可比她那时不时处在多情中的父亲要重情许多。季守家那种性子的人,也只是比季老太爷稍稍的好一些,就是他的心里还是信服两位兄长。

季守家为人处事还是有他的底线,那就是他可以风流,却不会行事下流。他每一次多情会那般轰轰烈烈,也是因为他风流表现得太过了一些,以至于被人拿捏住关口。上一次,季守家回来那一趟,季安宁偶然听见他跟季守业说,他是绝对不会做季老太爷那样荒谬的人。

季安宁顿时明白季老太爷活着还是有些用处,他能够提醒季家的男人们,做人还是要有一定的底线。季守家也许待妻子儿女们都不够情深意重,可他有一样好处,就是他当着季守业的面说的话,他一定会守诺行事。

天晴了,田百珍带着孩子回田家来。因为不是休沐的正日子。田家除去田老太爷外就只有女人们和孩子们,大家一样的高高兴兴迎接这一对母子。田百珍很会带孩子,王小郎的五官明显俊美,有一种婴儿独有的肥美憨实。

王小郎是一个特别喜人的婴儿。有人逗他,他就会冲着人咧开无牙的嘴大笑起来。季树林这个爱板着脸的小童,都受到他的影响,会跟着他微微的咧一丝嘴角。王小郎现在是王家这一辈里最小的孩子,他暂时还没有名字。要等到下面弟妹出来之后,他立住脚再定名字。

王家的孩子,他们出生之后,有一个统一的名字王小郎。据说这样的名字,能让王家的祖宗们保佑着孩子们平安的活下来。田百珍悄悄跟田大舅母说:“母亲,再缓上半年,堂叔家儿媳妇就会生子,我家小郎可以有正式的名字了。四郎说,想要请祖父为孩子取名字。”

田大舅母立时摇头反对说:“这是你们的长子,应该由王家祖父来赐名字。”田百珍轻轻笑了起来。说:“那我家小郎的祖父会许他一个田草头的名字,他的哥哥们在上学前,有叫木头石头牛头狗头的,这还是上学后,夫子说这名字不好,不行考学,方才由夫子定下学名。

他祖父跟四郎说,如果我们家这边对小郎日后的名字没有别的想法,我们家小郎以后就叫草头。”田大舅母可舍不得这么可爱的外孙,叫一个这样过于接地气的名字。她赶紧跟田百珍说:“你赶紧去跟你祖父为小郎讨要名字,孩子们的名字,可要仔细的算好多天定得下来。”

田百珍笑着轻轻舒一口气,田大舅母瞧着她的神色。她用手指尖戳了戳她的额头,说:“你现在还跟母亲玩起小心眼,是不是你和四郎两人商量妥当,亲家他们早已许可,你这一次回来专门跟你祖父讨要小郎的名字?”

田百珍笑了起来点头说:“母亲,我就知道我的小心思隐瞒不了你。四郎的父亲早跟我们说了。要我们请祖父给小郎赐名,留着给小郎上学时用。他说祖父是有学问的人,有祖父赐下的名字,将来小郎读书上面也能如他的舅舅们一帆风顺。”

田大舅母立时明白过来,她乖乖的外孙子还是会给叫作草头,只是这是王家的事,她是不能多说话。田百珍瞧一瞧田大舅母的神情,她笑起来说:“母亲,草头这名字不错,按小郎祖父的话,孩子会有出息,那块地方都能生出草来。”

田大舅母笑瞧着她说:“母亲还用得着你来哄吗?贱名好养活,亲家为了孩子好的心意,我们自然是明白的。”田百珍这一时反而有些不着急起来,她想着在田家老太爷夫妻那边见过的季安宁姐弟两个,她有心跟田大舅母多说几句心里话。

田大舅母自然也想跟女儿多亲近一会,王小郎现在放在田老太太身边看着,她们母女那可能不放心,两人安然的坐着说起话来。田百珍跟田大舅母打听起来:“母亲,季家那边对宁儿的亲事,有什么打算和安排?”

田大舅母抬眼瞧着田百珍说:“宁儿的大伯和大伯母那是把他们当成亲生儿女看待,你在外面说话时,可要注意些,免得让外人误会我们说季家人待宁儿他们不好。宁儿现在年纪小,她的亲事自然用不着太过紧张,慢慢来慢慢看,遇见合适的人再定下来。”

田百珍有些着急起来,她跟田大舅母说:“母亲,姑姑那个性子太过温良,姑父又是一个不管儿女的人,你在一旁可要多盯着立儿和宁儿的亲事进展,要是那人很是不合适,你可要出面拦上一拦。”

田大舅母直接伸手拍向女儿的肩膀,说:“你又瞎想什么,你季大伯季大伯母是那样不慎密的人吗?他们一定会为他们选择合适的人选。你姑父姑姑常年不在家里面,立儿他们是由着他们大伯和大伯母教养长大,你瞧一瞧他们的为人处事和性情,他们有那一点象是寄人篱下长大的样子。”

田百珍轻轻叹一口气说:“季家的事,王家的人都听说过好几耳朵。上月,我们回王家大院时,我那堂嫂子还来跟我打听,说季家那个才女是不是有那么的美貌如花?哧,我想着季宝花要是嫁不出去,只怕宁儿的亲事都不会那么顺畅。我是忍着恶心说,听说生得还能见人。”

第二百八十五章 美人

“噗”田大舅母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说:“季家那个小女子是心眼比常人要多了一些,可你也用不着对她如此的嫌恶不已。她的年纪不大,纵然是有错,错的多也是长辈。”田百珍瞧着田大舅母叹息着说:“谁都可以这样的想,可是我们家的人不能这样的想她。

她可是把我们家的宁儿当成眼中钉看待,她事事都想要压宁儿一头。这也是我们家的宁儿心胸宽大,事事不与她计较,要换成别的人,早就让她不知吃了多少次数落。”田百珍心里是恶了季宝花,特别想到她在人前表现出来的那种风吹杨柳摆的娇弱样子,她觉得隔夜的饭都能吐出来。

田大舅母瞧着田百珍摇头说:“我觉得宁儿那样处置得当,越是那样的时候,别人都那般示弱,宁儿越更不能硬顶着上去。宁儿在外面有性情和善的好名声,这可比什么都来得重要。”田百珍听田大舅母的话,抬眼瞧见田大舅母眼里骄傲神情。

她咽下那一句话,季安宁可没有那么重的心眼,她只不过是生性懒散,懒得和不相干的对执不休。田大舅母和田百珍心里都明白,季安宁有了这样名声之后,她在婚姻的选择方面,那是完全与嫡长媳妇无缘,那一家的嫡长媳妇都需要有那么一点点的血性。

田百珍抚着额头跟田大舅母说:“母亲,我现在算是明白了打断骨头连成筋的说法,我就是恶心那个女子,为了立儿兄弟和宁儿他们四个的名声,我在外面都不能说那人半句坏话。我现在盼着季家早早把那人嫁出去,她不是季家的人,与立儿他们就没有多大的关系。”

田大舅母瞧着她好笑起来,说:“那人要是嫁在熟州城里,她与季家的关系只怕还是拆不散去。”田百珍皱眉头起来,说:“她要是给嫁到外城去,季家那位老太爷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只怕他会把季家闹一个天翻地覆。”

田大舅母瞧着田百珍只是笑而不语,在她就快恼怒起来时,她笑着说:“季家人要是能把她嫁到外面去,那自有法子应付那位老太爷。就怕寻不到那样合适的一个外地人。那女子的心眼太多,季家人为人太过实在,他们是做不来那种坏了良心的事情,只能听之由之下去。”

田百珍叹息起来,母女两人去往田家老太爷的院子路上时。她还叹息着说:“母亲,你说季老太爷那种人,他为何会有这样孝顺的儿子们,这实在是太没有天理可言。”田大舅母怒瞪她说:“休得胡说,有没有天理,时日还长,只要不报应到你季家嫡子女身上就行。”

田百珍听她的话暗笑起来,田大舅母这话说得太让人舒心,季老太爷这一辈子如果没有受到应该有的报应,那应该他有的报应。也应该是要报应到他生的庶子女的身上去。田大舅母瞧着女儿偷偷笑的样子,她轻摇头说:“好人命不长,坏人活千年啊。”

季老太太被季老太爷气得生病的事情,季家人并没有隐瞒过亲家,那时布氏是担心着要不要接季安宁和季树林回家,后来见到季老太太这一次的确生的是小病,她就没有那个心思,只是过来跟田大舅母说了心里话,毕竟相对来说,她和田大舅母还是非常有话可说。

田大舅母觉得同样是做嫡长子媳妇。她比布氏的命好太多,她在田家少要费心力。而布氏在季家是一手都抓的主妇,她从年青时就不得不扛起一个家的内务所有事情,要注意受伤害深婆婆的动静。要照顾年纪小小的嫡小叔子,还有照顾起同样年纪小的儿子。

布氏闲谈时提起那时种种匆忙慌乱,她的神色平淡,田大舅母反而被她感动得眼泪都要落下来。她当时是紧握住布氏的手,说:“我们从前听过你的情况,一直知道你做得很好。现在听你说来。才知道你做得远比我们在外面听说的还要多。”

布氏瞧着田大舅母的神情,她笑起来说:“初初到熟州城来,我是乱了好一会,婆婆那时自顾不暇,一个小叔子要帮他张罗着亲事,另一个小叔子需要人贴身照顾,而我们家大爷那时给的家用不多,处处都需要算计着来。

后来日子慢慢的过下来,婆婆在后边院子里种着菜,我们就少了许多花费。大叔子成了亲,弟妹是本地人,她为人不错,在许多的事情上面,她都能伸手帮我一把。我们家的日子缓过气来,事事舒畅起来。”

布氏从来不觉得那些日子辛苦,她反而庆幸有那样的日子,季守业才会在以后的年岁里待她一直那样的好。布氏曾经暗地里面担心过季守业升官之后,只怕他的身边会添上知情达理的女子,而她这样的一个女子,只怕是只能得到他面上的尊重。

这是布氏暗地里的担心,也是她娘家人的担心。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季守业和她夫妻之间再也没有机会去添上任何人,反而是两人夫妻之情比任何时候都坚固起来。布氏的面上一直有着幸福的笑意,她做为女人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

季安宁一直很是欢喜田百珍的到来,这位表姐从来不避讳跟她说外面的事情,她是把她当成同年纪的人一样看待。田百珍来了之后,瞧着和季树林玩得欢快儿子之后,她笑瞧着季安宁说:“宁儿,你长大了,我瞧着是比以前还要好看起来。”

季安宁笑瞧着田百珍,做了母亲的女人就是有些特别的不同,她的神情显得温和许多,特别她瞧向王小郎的眼神,那完全是慈母的神情。季安宁觉得这样的田百珍,比任何的时候都要美丽,她笑着说:“珍表姐,我觉得你现在好美,有一种甜甜的美。”

田百珍伸手去摸一下脸,她笑起来说:“瞎说,我现在比以前可是胖了许多,我是有一种肥肥的美才对。”田家老太太细细打量孙女和外孙女后,她笑着说:“你们两人近一年来,都变得比从前美了许多。”

季安宁笑瞧着田家老太太说:“多谢外祖母夸奖,我一定会努力变得更加美起来。”她说完之后,用一种很是自恋的神情瞧着田家老太太婆媳和田百珍三人,瞧得那三人笑了起来,田百珍摇头说:“宁儿,你怎么这样的受不住人夸一夸啊。你要很自信的说,我原本就是美人。”

第二百八十六章 重心

“哧”季安宁一脸被田百珍惊吓到的神情说:“珍表姐,你这是在说笑话吧,我几时和美人挨上了边?”田百珍没有好气的瞧着她,说:“你们家那个庶姑姑那么一点点的小才气,她都敢在外面号称才女,你为何不敢去当一当美人?”

季安宁听她提及季宝花,她笑起来摇头说:“珍表姐,我那位庶姑姑从来就不是寻常人,普通的人都不敢去与她相比,她与才子类型的男人相比,她是少了那么一份才气。可是她与一般女子相比,她还是能算得上是小才女。”

季宝花那些悲风愁雨的情怀,哄哄同样多情多愁多思年轻不知事男子和小女子们,还是足够用矣。季安宁就是再活一世,她也天然的少掉那一根浪漫的筋骨。而季家旁的人,同样是无法欣赏季宝花的才华。

季老太爷面上是表现出来特别欣赏小女儿的才情,每次还会在众人面前拿腔拿调的读上一句两句。可是大家瞧着他那快要酸掉牙的表情,就知道只怕季宝花写的任何一句话,在季老太爷的心里还抵不过伸手可触的废纸一张有用处。

季家人都瞧得明白的事情,季宝花有眼睛看,她那里会瞧不明白季老太爷真实想法。只是这对父女最擅长互相骗来骗去,父骗女,女骗父,这样才能表现出他们父女两人的情深意重。季宝花在众人面前,她面对季老太爷时的神情,完全是千里马遇见伯乐最现实版的惊喜表情。

“黄花终落碧枝劲,朽垂更护满园芳。奈何秋风落木飒,忽复袖拢冬梅香。”(附本诗作者名千梦)。季安宁轻漫读出诗来,田百珍神色惊讶的冲着她说:“宁儿。你突然读这些东东做什么,你也现在也深受你那位庶姑姑的影响?

你可千万别学着那一位,动不动就在人前来这么一句两句的,别人是受得住,我可受不住这种特别的爱好。”季安宁被她的神色惹笑了起来,说:“这是她写的《四时花》,我觉得这一首读上去挺上口。就读给你听听。结果你和我一样是不懂诗的人啊。”

季安宁把后面那个’啊‘很是感叹的拖长音调说出来,田家婆媳和田百珍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田大舅母笑着说:“我从前在娘家做女儿时。家里请来的夫子博学多才,他也教过我们兄弟姐妹学作诗,可惜我们姐妹在那一方面都是朽木不可雕之才,白白浪费夫子的心意。

我是活到现在都不懂下雨。就是下雨。那做夫子的人,为何一定要我们做出如同’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志南和尚《绝句》)这样的句子出来?当日我家小堂妹年纪小,她有些不懂事,偏偏又是一个胆子大的人。

她知道那诗是和尚作的之后,她很是不解的问夫子’先生可是有心要我们兄弟姐妹都出家。才会要我们跟着和尚学作诗。‘”田大舅母说着都有些好笑起来,房里的大人们一样笑了起来,孩子们在一旁瞧着也觉得好笑。便跟着她们一块大笑起来。

过后,田百珍很是感叹的跟田大舅母说:“母亲。小姨妈性子好可爱,她现在可好?我从前为何不曾听你说过这样的事情?”田大舅母白了田百珍一眼,说:“这样的事,说出来只能给人笑话。你从前年纪小,我要说出来,你只怕会笑得更加欢乐。

你那位小姨妈你小时候见过,她嫁了人,她夫婿在外地外官,她一直跟在身边,听说日子过得不错。”季安宁瞧见田大舅母面上追忆的神情,她轻轻拉扯田百珍的衣袖,让她开口哄一哄田大舅母。

田百珍瞧一瞧田大舅母的神情,她笑着过去抱了抱田大舅母,在她故意要表现出嫌弃的神情,她很快的松开手,她调皮的说:“母亲,我觉得你的那些姐妹嫁得都没有你好,你是命好,才能嫁进我们家这个福窝里面来,还能做我父亲的妻子。”

她这话说得田大舅母好笑起来,她伸手指戳女儿额头说:“你嫁人之后,这嘴皮子功夫越更利落起来了,我是你的母亲,你还没大没小的故意拿我打趣啊?”田百珍躲闪到田家老太太的身后,她探头出来说:“祖母,你说我那话有错吗?”

田家老太太一向最疼爱孙辈人,她立时帮着孙女跟田大舅母说话:“孩子的话也没有说错,我们家先前在宅院里住着,是事情多了一些,事事要你上手去烦心。可是分家迁居之后,我们家的小日子就安静许多,我也觉得有你这样好的儿媳妇当家,我现在是生活在福窝里面。”

田大舅母的脸窘得红起来,她就差直接伸手捂脸了,她跟田家老太太说:“母亲,珍儿说得对,我是命好遇见你和父亲这样慈爱的长辈,现在孩子们一个个懂事又听话孝顺。唯一烦心的人,也让我们好好安置嫁了出去,留在家里的都是懂事的孩子。”

田家老太太和季安宁互相笑看对方,田家老太太冲着季安宁使了眼色,说:“老大家的,你前面的话,我都爱听,可后面那一句话我不爱听。珍儿嫁人生子之后,她要变成小心眼儿,越来越不喜欢回家来,就全是你的错。”

季安宁瞧着田家老太太的神情,她分明是盼着孙女常带着孩子回娘家来看她。她在一旁帮衬说:“珍表姐,你不会是小心眼的人,对吧?”田百珍瞧一瞧田家老太太,再瞧一瞧季安宁的神色,她笑了起来说:“祖母和宁儿都这样说话,为了证明我不是小心眼的人。

我日后常带着孩子回来烦你们,烦得你们瞧着我就想赶人走为至。”田家老太太立时表明态度说:“珍儿,你理好自家事,有空时再带孩子回家来。你嫁了人,还是要以夫家为重。”田大舅母在这方面是旗帜鲜明,说:“珍儿,你祖母说得对,你要以夫家为重心生活。”

季安宁心里立时有了不好的感觉,田百珍瞅一眼她,无声说:“一会,你要跟着我一起受教育。”田家老太太瞧着在一边的季安宁,想着女儿田氏常年不在家,她跟季安宁说:“宁儿,你仔细听你大舅母和你姐姐说话,可别小瞧着听上去都是小事情,可有时这些小事情做得不好,就会影响到大事情。”

第二百八十七章 紧

季安宁何偿不明白田家老太太的好意,她瞧着她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说:“我听外祖母的话,也会听大舅母的话。”田百珍同样是一脸严肃慎重的神情,她嫁了人之后,她渐渐的领会到一些事情,那是书本上都无法给出明确的答案,只能依靠生活的智慧去处理的事。

田大舅母立时安排人带着孩子们去外面漫步玩耍,房里只留下已经趴在田百珍怀里想要睡的王小郎,他瞧着大小孩子们一个个的出去之后,他那眼里流露出想要跟随又舍不下田百珍纠结的神情,这么小的孩子,眼里就有这么多的神情,瞧得房里的大人们都微微的笑了起来。

王小郎很快的睡熟,田百珍把他放在榻位上,他都不曾醒一醒。田大舅母在一旁瞧着王小郎,她很是羡慕的跟田百珍说:“小郎是一个好孩子,这都不用你操太多的心。”田百珍笑瞧着田大舅母说:“他的祖母说他们家的人,都要这种说睡就睡沉下去的本事。”

田家老太太瞧着田百珍面上的神情,她的眼里有着欣慰神情。田大舅母笑着跟田家老太太说:“母亲,你瞧明白没有,女生外向啊,这一颗心全偏向夫家那边去了。”田家老太太笑瞧着她,很是慈爱的说:“珍儿品性似母,想来她夫家长辈们一样会疼爱她。”

田大舅母被老太太转着弯的夸奖脸红起来,说:“母亲,我做得还不够,日后我会更加孝顺你和父亲。”田家老太太冲着她摆手说:“你做得很好,用不着再做得更加好。你的年纪也大了起来。我和你父亲现在还能动弹,你可一定要养好自已的身子。”

田大舅母顿时不好意思起来,秋天时,她生了一次病,只是遵大夫的话,在床上躺卧两天。此后一家人对她的身体都在意起来,田家老太爷夫妻更加的是上了心。她赶紧再一次跟田家老太太解释说:“母亲。那一次是转季节时。我贪凉快在外面吹太久的风伤了身子。”

田家老太太一脸怜爱神情瞧着她,说:“你啊,对我们是管头又管脚。可你也不想一想,你要是倒下去,让我们两个老人家如何是好啊?这些年下来,我和你父亲已经习惯凡事找你。你可比我们亲儿子待我们还要来得仔细。”

田百珍和季安宁是来回打量这对婆媳两人的神情,两人都瞧得出来这对婆媳是意真情切至极的互相关心着。田百珍是满眼的羡慕神情。季安宁对此只有感动神情。她觉得好的婆媳关系也是能够修练得出来,只要瞧一瞧眼前这一对婆媳,就知长路漫漫希望总在前方。

田家婆媳跟田百珍和季安宁说与夫家人相处的事情,两人都以初嫁进门几年的实际例子来说明。田家老太太嫁进田家时。田家老太爷那时正是少年得志意气飞扬时,田家老太太的公婆深深以儿子为荣。

田家那时的家业比现在兴旺,那时的当家人特别的有本事。而那位曾太婆婆也是能干对晚辈要求严格的人。田家老太太的娘家家境普普通通,原本她娘家长辈没有想要高嫁她。只是那位田家老太爷的祖父喜欢田家老太太父亲的品性,许下了这一门亲事。

两个年轻人成亲之后,夫妻之间是无任何的间隙,可是田家老太太在夫家的日子,还是有些水深火热起来,上面长辈们多,平辈里妯娌多,她的夫君又是平辈里最为打眼的人,各种的小心眼小盘算,她初初是手忙脚乱的应付着,后来她听田家老太爷的话,以不变应对万变。

田家老太太现时提及妯娌们在后面跟她说那些风凉话,她面上有着事过平静的笑容,她笑着很是体谅的说:“那时大家都年青,为了长辈们的一个眼色一声夸奖,都要在后面忖思许久。我娘家背景不如她们的娘家,我偏偏嫁的人要比她们的夫君强。

我是当家的祖父指定的孙媳妇,他待我们夫妻宽和,她们那可能不妒忌。我初时是想要和她们好好的相处下去,后来发现大家的心性不同,只怕是做不到融洽相处,只能做到大家面上的和平相处。”

相对田家老太太的纠结处境,田家大舅母嫁进田家时,那情形变得更加的复杂起来,上面当家已经不太出面理事,家里多了许多长辈们出来说话,而且对她来说,家里的长辈们更加的多了一重。田家老太爷此时专注在学识上面,对田家的事情,他是轻易不会出声说话。

田大舅母刚进门的头两年,她事事跟在田家老太太身后行事,老太太是一个稳重的人,在田家不曾真正的结下什么仇怨,她一个小媳妇不太打眼,那两年,是她在田家大宅院里过得最轻松的两年。

年轻的小媳妇们,当着长辈们面前不敢交好,私下里还是暗自有了一些交情起来。可惜这样的日子,很快的就过去了,田大舅母生下长子之后,她被上面的长辈瞧中选择她参与家里的管事,自此之后,她开始一种纠结纷争的生活,每天要面对许多的小事情纷争。

田家大舅母直到此时回忆起来,她都忍不住轻摇着头说:“男人们在外面用心做事情,女人们在家里闲着无聊,家里天天开好几桌的桌游,玩起来自然是有输赢,赢的人高兴,可是输的人,却总是别扭着不高兴。

这些小事情积起来,再遇上不会说话的人,立时就会争执起来。那时天天都有推翻桌子的情况出现,有长辈们护短时拉长脸要我们去评长论短。我本来在娘家时,会跟姐妹凑在一块玩上几回,大家对输赢都不太意。可在大宅里经了好几回这样的事情后,我对桌游再也无兴趣。”

田家老太太在一旁笑了起来,她跟田百珍和季安宁解释,说:“我们那时月例不多,每一房都有孩子,做了母亲的人,那不可能想着孩子们。大宅院里有些房,单靠着月例给孩子们添一些新奇的东西。

家里的孩子们多,他们年纪小又不懂事,在一起玩耍时,难免是会把大人给的东西拿出来比长又比短,这要是总是比输的孩子,那有回来不会跟大人说委屈。”田百珍和季安宁立明明白过来,其实大人们过后的种种争执,有时起因是生计困窘的反应。

田家老太爷是专心做学问的人,他在外面的开支不多,田家大舅跟田家老太爷是差不多品性的人,他这一房相对来说日子还能过得去。而别的房,男人们除去交给公中的银子外,还要加上在外面应酬的花用,那日子那可能不紧巴巴起来。

第二百八十八章 独

田家婆媳都不是擅长讲故事的人,但是她们的亲身经历,她们还是说得很仔细,就是有些细节因为时日太长,有些不太记得时,她们也会跟两个晚辈仔细说明,以免给她们错误的印象。

季安宁觉得这对婆媳是难得的宽厚人,她们对那些好的人与事,都会特别点出辈份和名字来感恩不已。而对那些与她们曾经起过冲突的人,她们一直以时日太久,她们已不太记得当事人是谁为由,就这样掠过那些曾经让她们伤过心的人和事。

田百珍一直非常仔细的倾听着她们说的旧事,她曾经想不明白为何祖母和母亲执意把她嫁进王家去,还要求成亲后,王家一定要让他们分家过日子。如今她的心里明白过来,虽说旧事已经过去了多少年,可是这两代女人的心里,还是对那样的生活心怀余悸难以平息下去。

田百珍想起王四郎话语里面,有时透出来的对父母家人的那种内疚心情,她原本已经有些软下来的心,现时再一次的坚固起来。前人之事,后人之师,娘家已经给她铺就一条太平之路,她不能因为男人一句两句话,而主动要求拐进羊肠小道去。

不管是田家老太太还是田家大舅母的话里面,家里的事情,太多数是女人们之间在家里的纠纷,听上去,与男人们并无太大的关系。田百珍想着现在瞧着个个都是温善性子的妯娌,想起她们隐约在她面前提及她分家过日子的种种羡慕之情,她想得越是明白,她的心里越跟着凉了凉。

这要是大家凑在一处过日子,家长里短事事要互相瞧眼色。那她岂不是也要学着在家里做几面人。田百珍想起来,都觉得那小日子是实在过不下去了。田百珍想着王四郎的那种对家人的愧意,她心里又有些不得安宁起来,她冲口就问:“那象我这种情况怎么处理啊?”

田家婆媳和季安宁都瞪大眼睛瞧着她,一时之间,她们也想不出田百珍到底有什么情况。明明田百珍表现出来的样子,是小日子过得极其不错的样子。田百珍瞧着她们的神情。她的话已经出口。她也担心家里人会想歪起来,赶紧把她的猜想说了出来。

田家婆媳和季安宁都轻舒一口气,季安宁拍拍胸口说:“珍表姐。我都快给你吓死了。我心里正想着我们家里有那些兄弟可以派上去跟姐夫理论一番,结果我还没有把人数清完,你就说姐夫还是对得住你。”

田百珍瞧着季安宁说完话后,那一脸惋惜的神情。她伸手重拍打她一下,说:“你是盼着我跟你姐夫闹不和吗?”季安宁赶紧摇头说:“我只会盼着你和我姐夫恩恩爱爱白头到老。可不会盼着你们两人不和。我这不是担心他欺负你,想着娘家兄弟多,可以去给你撑腰啊。”

田百珍的脸红起来,季安宁在她面前太爱胡说八道了。都丝毫不避讳长辈们就在面前。她红着脸冲着季安宁说:“你一个小孩子胡说什么恩恩爱爱,你这话说出口后,你都不脸红啊?”季安宁瞪眼瞧着她。见到她的眼色偏向两位长辈的方向,她如同应景一样的脸红起来。

她用双手轻拍一拍脸后。向着两位长辈笑起来解释说:“外祖母,大舅母,我说的都是实心话,只是说得太直了一些,日后我会学着转转弯子说话。”田家老太太婆媳那会没有瞧见两个小辈的眼神,田家大舅母笑着说:“宁儿,在自家人面前,是用不转弯玩花样说话。”

季安宁心里舒服起来,她觉得田百珍的猜想,只有一小半是成立的,另外一大半是不成立的。王四郎在王家生活这么多年,他又不是一个真正的糊涂人,他对他的家人那可能会有不了解。他做出这样的样子来,只是想哄着田百珍待他的家人更加的用一些心思进去。

田家老太太婆媳交换一下眼神,年青人玩耍的小心眼儿,那能隐瞒得了她们两个已经快要成精的妇人。田家老太太笑着跟田百珍说:“珍儿,在四郎休假日时,你让他多回一回家看望家人。天气状况好,你就带着小郎跟着一块去。”

田大舅母在一旁点了点头,她用手指爱怜的戳了戳田百珍的头,说:“在他心情好时,你们夫妻两人要敞开心扉说一说彼此的心里话,你可不能自个私下里胡乱猜测乱做主张。”田大舅母觉得王四郎有时对家里面的人,他会有良心不安的时候。

可是他心底对单独出来过日子,他的心里也是欢喜着的。如果他反对的话,当初这一门亲事就不会成。田大舅母提点田百珍对待公婆的用度一定不能太过小气,四季的衣裳什么的都要早早准备。东西不需要多,可是心意最为重要,特别是要让王四郎感觉到她的孝顺。

田家大舅母话是这么说,她觉得田百珍被家里人宠得有些单纯,她很仔细的问了问王家的情况,不过她也提醒女儿说:“王家有些事情,不应该提的,你不用跟我们说,你只说你能提的事情。”

田百珍笑着轻点头说:“母亲,我就没有觉得王家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往外提的事。他们那边风气开放,各家只要有风吹草动的事情,整个屯里的人都会互相传开去。我们成亲之后,四郎还是按月给家里孝顺银子,那边的人跟我说,我们两人大方孝顺。”

田百珍把王家的一些事情说给家里人知道,田家婆媳知道那边是各家里煮什么菜,四邻都能知道得清清楚楚时,田家大舅母很是庆幸的跟田百珍说:“幸好你们生活在城里面,这种仿佛邻人就站在床头观看的感觉,实在让人有些受不了。”

田百珍笑了起来,他们每次回家去,王四郎是盼着回父母家的人,可是同样是盼着天黑前赶回自家的人。屯里的女人们在田百珍面前还是有些注意,那些问话是不会太过超过。可是男人们在王四郎面前,听说是百无顾忌,他们什么混话都说得出来。

王四郎读了多年圣贤书的人,如何受得住那些混话,每一次到最后面他都要托词转身离开。田百珍听说王四郎婚前那是每一次被人问得落荒而逃,成亲之后,他还是大有长进,每一次都能抵抗得一时半会后再转向离开。

第二百八十九章 行

王家的事,让季安宁只觉得大长人生知识,她有些喜欢那种鸡犬相闻的生活气氛。可是转而她只要将心比心,如果要她生活在这种做什么事情,都要面对众目睽睽的地方,她就有些不寒而栗起来。

季安宁冲着田百珍竖起拇指,说:“珍表姐,我为你感到自豪,你在那一处都能自在的生活,这是一种特别能的本事。”田百珍瞧着她笑了起来,她伸手抚了抚她的脸,说:“傻。人,被现实逼一逼时,就会知道自已其实还有很多的潜质,没有完全的发挥出来。”

季安宁瞧着田百珍还是如从前一样的笑脸,她的心里却还是酸了酸。成长总是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她还是长大了,才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季安宁装出没有听懂的神情,她笑着说:“那我以后也要试一试,现实能把我逼成什么样的能干人。”

田大舅母听着她的话,她神色严肃的跟季安宁,说:“呸,我们家宁儿一定会事事顺畅。宁儿,来,跟我连着往地上’呸‘三声,小孩子不懂事爱乱说,幸好是童言无忌。”在田家大舅母的眼神下,季安宁赶紧跟着她连着’呸‘了三声。

田家老太太瞧着季安宁摇头说:“我们做长辈的人,对你们没有别的要求,只盼着你们事事顺利顺心。”季安宁笑瞧着她,低声说:“外祖母,是我说错了话。我大伯和大伯母都不会容许我去过那种被人逼的日子。”

田家老太太瞧她一眼后,说:“那你一定要听大人的话,可不能随着自个心意乱来,被人哄着行偏路去了。”季安宁懂得老人家心里的担心,她笑着跟她说:“外祖母,我的朋友不多,每一个都是大伯母认同过后交往的人。”

田家老太太很是赞同的瞧着她,说:“你和你表姐两个都是懂事的孩子,你们从来不****朋友。”季安宁微微的笑了起来,她们是根本没有机会去****朋友。如今田百珍成亲之后。就不知她还能不能交到合适的朋友?

田家老太太瞧着田百珍笑着说:“珍儿,过日子,就要慢慢过,你千万不能心急。”田百珍听她讲了从前的事情。多少明白她是心急了一些,她太急着想要掌握住田四郎的心思。可是有志气有想法男人那是那般好掌控住的。

她觉得在这一方面要听从田家老太太的老经验,由着他去飞,线总在家里女人的手里握着。田百珍笑瞧着田家老太太说:“祖母,你放心。我再也不会胡乱的心急。小郎就是要长大,也要一天一天慢慢的长大。”

田百珍眉眼间泛起来的焦燥散去了许多,田大舅母瞧着女儿这时的神色,她脸上的担心也少了许多。田家老太太站起来活动身子,她把胳膊伸给季安宁说:“走,你和外祖母去外面走一走,瞧一瞧孩子们玩到那一块地去了。”

季安宁欢喜的挽住她的胳膊,两人迈步往外面走去。房门缓缓的合上后,田百珍朝着田大舅母说:“母亲,祖母这是让地方给我和母亲说私房话吗?”田大舅母笑着轻轻点了点头。说:“你祖母是想让你放心和我说心里话,你有什么想说的,你只管说吧。”

田百珍很是仔细的想了想,她轻轻摇头说:“我们家里那些细细碎碎的事情,我自个能处理得妥当。我们好像也没有什么事情,四郎,他待我还行。”田百珍原本是有些话想要跟田大舅母说一说,她们母女两个历来亲近,可是现在她觉得那些事情是不能讲出口。

然而田家老太太讲那些旧日事情,她多少听得出来当中别的意思。成亲最初的几年时间。田老太爷一直是默默注视着田家老太太的行事,过后许久,他才出言提点田家老太太,长辈们不管如何的对他赏识。他实际上对掌家的事情没有太大的兴趣。

田百珍猜测着那时他们夫妻两人的情意深厚起来,田老太爷舍不得瞧着妻子继续为难下去。田百珍瞧着田家大舅母的神情,低声问:“母亲,父亲是不是一直都非常的喜欢你?”田家大舅母脸红起来,她伸手拍打田百珍说:“胡说什么?我们成亲之前,都不曾单独会过面。”

田百珍轻轻笑了起来。她笑着说:“可是我一直觉得父亲待母亲很好很好,比待我和哥哥们都要好。”田百珍话里还透出淡淡的醋意,田大舅母被她惹得笑了起来,说:“你要与宁儿去相比,就知道你父亲待你和你哥哥们实在太好。”

田百珍吐了吐舌头,说:“如姑父那样的人,他怜悯疼爱外面的人,胜过自家妻儿的男人,我觉得还是少见。”“那可是你的长辈,你休得在人前乱评论他。”田大舅母提醒她说,她本身为小姑子觉得不值得,孩子一个个替季守家生,结果每生一个换来的都是燥心事。

田大舅母这么一想,她心里就有些不好过起来,她原本是为田百珍解决问题,如今她拉着田百珍说:“珍儿,你想想你姑姑的事情,你觉得她是不是不能再生孩子了?”她这话可把田百珍吓得不轻,她赶紧伸手摸了摸田大舅母的额头,说:“不发烧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田大舅母把女儿的手扯下来,她伸出手指数给田百珍听:“你姑姑生立儿时,你姑父在外面第一次遇见他的意中人。然后你姑父那事自然后来没有成,这才有宁儿的事情。可是你姑姑有宁儿时,你姑父在外面再遇知心人。”

季守家这样的行为,在现代来说,他其实就是一个大写的’渣‘字。可是在这样的时代里面,他这样的行为,通常会被人认为是大男人怜香惜玉的表现。田大舅母这样数了下来,田百珍也认为田氏日后还是不要怀孩子,她每怀一个孩子,季守家都不曾体谅过她的辛苦。

田百珍跟田大舅母商量说:“姑姑已经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这一次就是再生一个女儿出来,她也不会缺少儿子,她在这一方面对得住季家。母亲,不知有没有法子?可以从姑父那边绝了再生的可能。”

田大舅母伸手捂住田百珍的嘴,她低声说:“小祖宗,你可是什么话都敢往外面抛的人啊。你姑姑干吗要去做这种吃力又不讨好毁人子孙的大事情。你姑父爱跟人生,就由着他生去,只要他养得起,他想生多少都行。反正你姑姑早已说得很是明白,她的嫁妆是不会用来养旁的人。”

第二百九十章 成事

远处的山上顶着白雪的帽子,近处冷风吹得让人直想躲藏进屋里暖和一会。田氏在屋檐下慢慢的走动起来,她算着走动的圈子。季守家从外面行了进来,瞧着田氏那挪动步子的样子,他有些不乐意起来,说:“天冷,你还是进房里转圈子吧。”

田氏一向不会在这些小事情上面违了他的心意,她很是顺从的进了房里,季守家紧随着她进房里面。田氏伸手从热水壶里给季守家倒上一杯热水,说:“三爷,天冷,你现在先暖一会手,一会再喝温水暖身子。”

季守家接过杯子放在桌上,他伸手扶着田氏坐下来,说:“你现在不用管我,你只要管好自已的身子就行。”田氏轻轻的点了点头,她瞧着时辰还不到午时,她有些不解的瞧着他说:“三爷,你近来公事不多吗?”

季守家瞧着她说:“现在正是事情多的时候,我跟知县大人说了,我回来陪着你用午餐,餐后,我还要赶回去做事情。”田氏瞧着他轻摇头说:“三爷,我明年春天才到产期。眼下,三爷还是专心在公事上面,家里有这么多人看着我,你只管放心去做事情。”

季守家不曾回答她的话,自那桩事情过后,哪怕他证明他是无心的人,他还是多少能感觉到田氏待他又有些不对劲的苗头。可是那样的事情,对他们夫妻不是经过一次两次的事情,每一次田氏都需要一年左右的时间,才能恢复得跟往常一样。

可是这一次季守家的心里一直觉得有些不安,他总觉得有些事情是再也无法回头去。这一次不同往次一样,他好象是踩碎了田氏心里的最后一根稻绳,田氏面对他时,总给他一种已经尘埃落定,她万事皆空的感觉。

下人们送上午餐来,冬天来来去去都只有几样菜。季守家瞧着田氏进餐是一种享受,她很是用心的享用着午餐。餐后。季守家跟田氏嘀咕说:“每年到了冬天时,我就想念祖母后院里的菜。”

田氏微微笑了起来,她想着家里的来信,她轻轻叹息一声说:“祖母的身子不好。只怕老园后院的菜种得也少起来。下人们种的菜,总是与祖母种的菜不一样。”季守家瞧着田氏的神情,他笑着说:“明年的冬天,我陪你们回去,我们在家里过一个欢乐年。”

田氏轻轻点头。等到明年的冬天,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有好几个月,那时候正好是回去的时候。她已经想得明白,她不想再来陪伴着季守家过日子。她与他夫妻这么多年,再多的情意,如今也被现实磨得不余渣子。

季守家见到田氏这么认同他的意见,他的心情大好,心里怀疑他是闲着无事太爱瞎想,结果是误会一场。田氏这般温顺的模样,瞧着就是有心要和他好好过日子的样子。季守家高高兴兴的走了。田氏在房里继续转着圈子,顺带想着她在这里置下的店铺。

季守家同她提过,他的仕途发展机会不大,他大约和他父亲一样只有做小官的运。他喜欢此地风俗民情和官场气氛,他有心在此为官多年。田氏对此是抱着支持态度,实在是季守家在别的地方太会闹腾,反而在此地,他安分踏实做事情。

田氏想着要在此地多年,她在此投资开店铺,这样带孩子之余。她还能有别的事可以做一做。此地的店铺,做起来不会有太大的赢利,恰好第一年能在保本之外,稍稍每月多几两银子用用。这样蚊子脚的利益。田氏现在也觉得有远胜过无。

可是这一切还是被打碎了,田氏心里也明白这一次季守家是给人冤枉的。可是她那一颗一直悬挂着的心,这一次是沉沉的落下来,在心底里都不曾泛起一丝的波纹。田氏那时站在门边,瞧着那女子在季守家身后环抱着他,她的眼前仿佛闪过好几个女子搂抱着季守家的情形。

田氏一直以为她亲眼目睹之后。她会伤心她会愤怒,可是她只觉得她的心一下子放空起来。她神色镇静的处理了事情,听了季守家跟她说的那些话。她觉得她还是扮好了妻子这个角色,由着季守家亲自处置了内院事务。

田氏很是庆幸因为怀孕的原因,她和季守家分房而睡。他们夫妻还是跟从前一样的相处,田氏知道季守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可她不想再如从前那般的去掩饰。田氏心里很是清楚,就是为了儿女,她都要守住嫡妻的位置。

田氏在房里转着圈子,想着店铺的后路问题。田氏很快的寻了王嫂子来说话,她跟她提了店铺的事情,说:“做生意,还是要在熟州城里去做。我开的两间店铺,我有心转让出去,你把风声放出去。只要价码合适,店铺就直接转让出去。”

王嫂子早就想劝田氏在怀孕时期不要太过辛苦,如今田氏有这个想法,她很是高兴的点头说:“少奶奶,你就安心在家养胎,外面的事情,我会让我男人在外多瞧着一些。”田氏瞧着她,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家里家外的事情,这一对夫妻待她还是忠心。

王嫂子匆匆忙忙跑了出去,她又很快的转了进来,问:“少奶奶,可要他从外面书肆里给你带一本新出的话本回来看?”田氏摇头说:“不用了,那话本瞧多了,我的心情跟着不太好。我眼下就看三爷拿来的一些识字本,闲着时读一读,还挺能静心安神。”

王嫂子一听话本看多会影响田氏的心情,她连忙说:“少奶奶,你看识字本挺好的,顺便可以让小少爷在你肚子里面,就早早的跟着你会认字。”“噗”田氏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说:“王嫂子,你快去有事吧,你再说下去,孩子都快要成神童。”

王嫂子离开之后,田氏分外感谢起布氏的贴心来,王嫂子一直是时而跟在她的身边,时而又让她派去季安宁的身边。这一次,她有孕之后,布氏又把王嫂子和她的男人直接派了过来。这也多亏王嫂子来了,有她仔细的瞧着,那个妇人才没有真正的成事。

第二百九十一章 恨意

田氏店铺出让的消息传出去没有多久,便有人来跟季守家打听消息。他猛然之间知道事情,他稍稍愣了愣笑着说:“我们家里的事情,一向由内人做主。”他当天回家后,问及田氏这消息的准备性,田氏立时承认下来。

季守家瞧着田氏好半会说不出话来,这般的大事情,田氏事先都不曾跟他提一声。他很有些伤心的跟田氏说:“你还当我是你的夫婿吗?”田氏很肯定的瞧着他,说:“三爷,你自然是我的夫君,此生我不会再嫁。”

“我总是让你一次又一次的伤心绝望,我现在想要改好,可是你却有心来报复我,故意冷落与我,对吗?”季守家冲着田氏嚷嚷起来,田氏神情平淡的抬眼瞧着他,说:“三爷,寻常的男人,家里都会有妾室和庶子女。

你没有纳妾,也没有在外生下别的子女,在这一点上面,我和孩子们都很感激你。”田氏说的是心里话,季守家虽然是让她伤了心,可是这世间有许多的女子,一样会在成亲后受到这些的伤害,伤着伤着,大家就习惯起来了。

季守家望着田氏,他轻轻摇头,略有些苦涩的说:“在成亲前,我应承过你的父亲和兄弟,我不会有妾室和庶子女。”季守家这些年轻易不去田家,就是因为他虽然是守了约定,可是他做出来的事情,到底是伤了田氏的心。

田氏略有些惊讶的抬眼瞧向他,说:“你从来不曾跟我说过这桩事情,我从来不知父亲和兄弟会这般的为我着想。”田氏低垂下眉眼,她用力的眨掉眼里泛起泪光。季守家望着田氏,他静静的望着她,低声解释说:“我只是同情她们,我想过要照顾她们的生活起居。

可是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让她们那一个做我的妾室。后来出的事情,只是证明她们与我在一起久后,一个个就有了贪心。”田氏抬眼瞧着他,说:“她们一个个的品性。都能做到你的嫡妻位置,你如何舍得去委屈她们。”

田氏的话噎得季守家再无法开口说话,他有心和田氏讲和起来,他有心想要和田氏讲一讲从前的事情。讲一讲他那时的心里真正的想法,他想跟她说,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娶旁的人为妻,他想说的话很多,可是在田氏这话说出来之后。他突然觉得此时说任何的话都太多余。

田氏很是仔细的打量着季守家,这么多年过下去,人到中年的季守家还是那样的有模有样子,瞧着就是大男人的有型样子。季守家被田氏看得往后退了退,说:“你看什么?”田氏轻轻叹息着说:“我连着生孩子,我老了,你还正当年。

三爷,我想通了,我日后不会继续去委屈你。我家里那边由我去说,你日后在外面瞧中了谁。你就直接带进门来吧。如果那人很如你的心意,而你又觉得我占了你的妻位。只要那时儿女的亲事都已经妥当,我愿意与你和离,来成全你的美满姻缘。”

季守家的脸变成灰白色,他知道田氏说的是真话,可是他的心里不知为何这般的难受起来。他从来没有想过不要田氏这个妻子,成亲时,他想着这一辈子一定要和田氏好好的过日子,一定不让她和他的母亲过那种有夫如无夫一样的日子。

季守家用力摇头说:“你是我的妻子,这一辈子都是。我是做错了事。可是你也要给我机会去改啊。”田氏瞧着他,很冷静的瞧着他,慢慢的,她的眼里有泪。慢慢的,她的脸上淌着泪水。

她低声说:“三爷,我怀立儿时,你跟我说,你在外面认识一个年轻女子,恨不相逢未娶时。后来你看清了她是什么样的人。你回头来跟我说,我们在一块好好的过日子。我想着立儿还小,那我们在一起好好的过日子吧。”

这些往事,田氏从前不敢回忆,而现在她提及起来,还能感念到当时种种的痛苦挣扎经过。她伸手擦拭一把面上的泪水,说:“这些年下来,我以为我已经没有泪水,原来我还是能哭得出来啊。”

季守家的身子完全木然起来,他瞧着田氏的面容,他不想回忆从前的旧事,那些都是他识人不明的证明。他已经记不起那个女子的面容,只知道那个女子哄他最深,他那时是真的心动过,想过要迎那个女子为平妻,只是想着季守业夫妻的反对,他不敢说出口来。

季守家对田氏自然心动过,可是他遇见那个女子时,完全是如同鬼怪迷惑住心窍一般的神魂颠倒,他完全忘记家里的妻子正怀孕在身。然而现实也实实的打了他一个重重的巴掌,那个女子那般的合他的心意,完全是他的损友们在后面支招的结果。

季守家望着田氏,他突然发现田氏也是一个非常怯弱的女子,她只是一直在他的面前装出勇敢的样子来。田氏瞧着季守家的神情冷淡,她嘲讽的笑了笑,说:“可怜我那时竟然相信你懊悔的模样,你后来安分在家里两三年,我们有了宁儿时,你旧病复发又遇意中人。”

季守家低垂着头,他的双手护在头上,他不想听田氏说下去,可是他同样知道他阻止不了田氏往下说。他低声说:“我那时跟你说,我错了,我说的是实话,只是不知为何会一错再错。”

田氏冷冷的笑了笑后,她用很是平淡的语气说:“宁儿出生之后,开始时,她身子一直不太好,后来她好了起来,可你一直不曾喜欢过她。你总认为她笨,她没有儿子们聪明,你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她这样子,全是你这个做父亲的人造下罪孽。

如果不是我发现你又一次欺骗我,我一时受不住打击,宁儿怎么会在我肚子里差点给流掉,我在怀她的时候,吃了药保胎。大夫那时跟我说,最好不要保住她。可是她是我的孩子,她来了,我就要护住她。”

季守家不用抬头,他都能感觉到田氏眼里的恨意,他捂住眼睛很是赖皮的说:“我已经错了,孩子都长这么大了,我愿意改,你就原谅我吧。我们一家人好好的过日子,我再也不会做混事。”他这话说得太晚了,田氏瞧着他满眼的悲凉神情。

第二百九十二章 体谅

过年前,熟州城里洋溢着激昂的气氛,众人对边城的关心都到达新的高度,每天似乎都有胜利的消息传出来。人人仿佛都置身在前线一样,跟身边人话说着英雄们的事迹。季宝花那是更加如同打了鸡血一样的跟季老太爷说:“嫁人当嫁英雄人物。”

季老太爷得女儿一言,当天便书信好几封,直接让季宝花带出季家去。季守业兄弟得到消息时已经晚了,已经有人下帖子请季老太爷赴会。季老太爷这一次没有在季守业兄弟面前摆父亲的架子,他是直接跟他们兄弟说:“老友聚会,我去后,回来就不会轻易出去。”

他的姿态难得的低了起来,季守业兄弟就是心里犯着嘀咕,他们也不好明面上把他再禁足在家里,只能由着他去。季守成还是多提醒一句话:“父亲,你纵然不为我们兄弟的名声着想,也应该为了要相看亲事的季宝花名声想一想。”

季老太爷对于这一次禁足的事情,心里对两个儿子特别是长子是特别的反感起来。虽然后来他听说季老太太生病的事情,可是他心里只觉得季老太太最会在儿女面前装腔作势,这一次还借着生病来说事。

季老太爷带着两个小厮出门,季守业兄弟瞧着他的神色,总觉得他是没有安好心。季守成对季守业叹息着说:“哥哥,你说一说,父亲是不是在那年被人勾了魂去?他这些年才会一直无法恢复原来的本性?”

季守业瞪眼瞧着他,说:“别胡说,世上那有那么多神神道道的事情。父亲可是常在十层楼居住的人,十层楼的观主可不是一般人。”季守成叹息着跟季守业说:“哥哥,我家这个小女儿的亲事。只怕是有些难,来打听的那些人,我可是没有一个能瞧入眼里的。”

季守业瞅着他有些好笑起来,说:“贞儿年纪尚小,你用得着现在就心急起来吗?好的总会留在后面,他们不急,我们自然用不着急。我现在就担心后院那位小夭娥子为亲事出招。她借着父亲的手。可是什么乱招都会使出来。”

季守成冷笑起来,说:“哧,她蹦得再高。也是白费力气。她那个小才女的名号,再加上几首传出来的诗,在正统的人家,有那家主妇会把这样的女子当成儿媳妇的人选。只有那些年轻不知事的少年人。贪新奇贪面子才会瞧中她。”

季守业已经知道后院里的传言,他瞧着还不知情的季守成说:“只怕别人已经心里有目标人选。这一次老太爷出门大约就是为那事去张罗。”季守成瞧着季守业半会,赶紧问:“她这一次又相中了什么样的人物?”

季守业瞪着他,说:“你可别在外面坏了她的名声,我还想借着机会让她早早出门去。”季守成瞧着季守业的慎重神色。他很是肯定的点了点头,说:“哥哥,那有没有人家来打听过她的事情?”

“唉。”季守业都忍不住叹息一声。季宝花在外面的名声响亮,可是却一直不曾有人跟季家人打探过她的情况。季守成瞧着季守业说:“哥哥。你对她可不能软了心肠,有机会,把她远远的打发出去,眼不见心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