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与马夫人相处过的人,她在后面都非议过别人,相对那些人来说,季安宁反而是闲话最少的一个人。这与季安宁无闲话让人说也有大的关系,另一方面,大家看在顾家兄弟的面上,也不敢私下言论与事实不相符的话。

马将军马夫人是一对由贫苦走过来的夫妻,听说年青的时候,夫妻是相当的恩爱过,从马夫人生育孩子的数量都能瞧得出来实情。这对夫妻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年代太过久远,只留下隐约的传说,是因为马将军纳了一位爱妾之后,马夫人就变成一位面目全非的妇人。

季安宁听了那些事情,她轻轻叹息着跟顾大少奶奶说:“这就是传说中最有名的你为他付尽所有的青春年华,而他一朝成名,身边自有娇颜相伴,他踩你如泥泞,还会担心泥水飞溅起时,会沾染了他的衣裳。

糟糠之妻虽然不用下堂,可是让人眼生生的瞧着他与身边年轻美人温柔相待,这种伤心肝的事情,除非是做妻子的人,从来对夫婿是无情无意,才会淡然漠视,要不然谁伤得起?马夫人是可怜的人,只是她寻错了表达她正妻地位的方式。”

第五百八十八章 失

顾大少奶奶与季安宁相顾叹息起来,她们如今越来越有默契起来,有些话,都不用把意思一定要说到极致,对方都能明白那意思。这夫妻之间的事情,有时候是可以凑和着过,可是有时候,行到一定的地方时,是怎么也无法凑和下去。

马夫人明明可以因为那些旧事而得到大多数人的好感,只要她如从前一样保持着沉默,她在外面就可以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然而这些年下来,她是一天比一天喜欢说话,而且是喜欢说一些闲话,她自个把路越走越窄起来。

顾大少奶奶叹息着与季安宁说着她从前听过的事情,说:“听说当初马将军家的日子过得非常的辛苦,是马夫人嫁过来之后,她嫁妆全贴了进去用,私下里面,她还从外面接了针线活回来补贴家用。

后来马将军在军中慢慢得到重用之后,他们夫妻那时节的感情相当不错。只是男人有了权利之后,外面的诱惑紧跟着就多了起来。马夫人那容得下那些事情,夫妻之间常起争执,后来马将军身边还是多了别的女人。唉,一言难尽。”

顾大少奶奶和季安宁提及马夫人的那些事情,她们的心里是觉得她的经历很是可怜。可是这个世间如她这样经历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女人们对家庭的付出,在情意浓烈的时候,她们永远不会嫌多,只会担心自已的付出不多。

夫妻如何相处,在外面是要有分寸。可是在内里,却无任何的教科书可以参考。只能说幸运的人,遇见那个不管在何时都是合适的人。不幸的人,总是在婚姻里面,初见时遇见良人,时日久时遇见变成狼人的渣人。

季安宁却不管如何都同情不了马夫人,她每一次选择在外面放话的人,都是有所选择的人。她做得每一样的事情,她还是站在为马将军着想的立场。哪怕她总是帮马将军的倒忙,可她还是依然一心一意行在那条崎岖的小路上。

马夫人已经在前面做了初一,季安宁如果不选择去做十五,岂不是会让人以为她是极好拿捏的人。季安宁淡淡的笑了起来,说:“我就把马将军马夫人这些旧事重新提一提,别的事情,我就不再多说。反正她也没有在外面说我别的事,我也用不着给她添加什么事情。”

季安宁自觉得她很是有君子风范的人,马夫人都逼到她面前来,她还这般的轻描淡写的应付她。顾大少奶奶初时觉得季安宁太易放过马夫人,过后,她细思量下去。她立时明白过来,那些有情人过往岁月里的携手同行的事实,对别人来说,只是一场风花雪月的旧事。

可是对当事人来说,则是再经一场心伤的往事。顾大少奶奶私下里跟顾玫诺说:“弟妹与十弟果然是一家人,只是一个出手的快速,一个出手的慢吞吞,但是都是伤人在七寸之处。”顾玫诺反而乐见季安宁如此处事,都已经有人跟他寻问季安宁在家里行事,是否冷清到底。

他笑着说:“别人都欺到门前来,她还能这般细想之后出手,总比她不出手好。那些旧事,只怕是伤不了马夫人。你们女人到底是心思软和,要是我们来理这些琐事,马夫人就没有这般的好日子慢慢过去,直接再送给马将军三个娇美女子,简单又解恨意。”

顾大少奶奶瞪眼瞧着顾玫诺,她眼神微微红了起来,低声说:“我觉得弟妹这样的行事,才是慢刀子割肉,一刀又一刀慢慢的割着。从前越是夫妻情深似海,马夫人只会觉得如今越是笑话一场。别人好应对,可是家里孩子们那种质疑的眼光,马夫人就难以面对下去。”

来严城里渐渐有了一些传说,先是不点名字的说一对夫妻年青时候的事情,又说人到中年,男人发达之后嫌弃老妻宠爱小妾的事情。这样的事情,太过普遍了一些,只是有些细节,有心人听下去,渐渐的跟城里有些人对上号去。

来严城里一时之间,多了不少在暗夜里伤心不已的中年妇人,而老妇人们此时早已在岁月里磨硬了心肠。季安宁听说之后,赶紧让王小四把风声收得紧凑一些起来,干脆透出一些实情出去。

马夫人自然是听说过那些流言,在这样的时候,她想起年青时候的事情,那时候,她对马家所有的付出,今天都来打她的脸。马将军纳第一个妾室的时候,她已经求到马老太爷夫妻的面前,求他们看在她从前的付出上面,出面拦一拦马将军的行事。

两位老人家都要求她要保持她的贤良作风,马老太太笑意吟吟的跟她说:“媳妇,你男人还是很体贴你,你这一天到晚家里事情忙,对他照顾得不周全,就让别人分担一二吧。”那一刻开始,马夫人对两位老人家冷了心肠,她的心里暗自悔了起来。

马夫人自认为对公婆她是尽一百分的孝心,她不求得到一百分的回报,可是也不能在此时此刻,他们两人如此来对待她。后来,马夫人面上对公婆还是如故般的对待,内里则不再那样的细致周全。

马老太爷夫妻心里那有不知的事情,然而马夫人面上功夫做得周全,他们有心在外面嚷嚷,只是大家心里很是瞧不起他们夫妻和马将军的行事,只觉得他们是泥腿子上了岸,那双脚还不曾洗得干净起来,就嫌弃起一心一意待他们的儿媳妇。

而马将军瞧着马夫人跟他闹过几场之后,她很快的平息下来,他又瞧见她待公婆态度不曾有所改变,他心里也认为父母太过敏感了一些。他笑着劝说:“爹,娘,我瞧着她待你们一直一样,你们就别这般的多心下去。

最多是家里事情多了一些,她不能象往常一样陪着你们多说说话。”两位老人家此时已经反思过来,儿媳妇怕是恼怒了他们许儿子纳妾的事情。她自从那一日之后,就不曾再陪过他们在一处说话,哪怕她还是笑对着他们,两位老人家在她面前也觉得不太自在。

他们认为这样相处不错,谁知家里的下人们,却还是偏向了马夫人。马老太太有心想要夺马夫人的管家权利,可惜她过了许多年的好日子,再加上她又不识字,她只能有心无力继续过下去。

第五百八十九章 过

两位老人家年老体弱的时候,他们想起过往儿媳妇待他们的种种好。他们记得从前只要有一个风吹草动,马夫人对他们经心照顾的往事。他们如今病得都快要爬不起来,马夫人只会早晚来照面,她待他们在这些年里已经淡了心。

马夫人待公婆还是相当的上心,她要打理家事,照顾孩子们,她没有那么有空照顾两位老人家。可是马将军身边的妾室们却有空去照顾人,马夫人特意先跟马将军商量过,经他许可之后,让他的那些小妾去照顾两位老人家。

可怜的两位老人家,在病床上,还要瞧着儿子与妾室们的恩爱秀。他们的心里悔了又悔,当日如果不支持儿子纳妾,如今病床边一定有贤良的儿媳妇照看他们。在马将军走后,他们都懒得睁眼去瞧一瞧那些小妾们对他们的嫌弃眼神,两位老人家相继悔了,只是也晚了。

马将军发达之后,他的父母双双受不住这样的大福气,几年后相继的离世。马将军夫妻每一次都表现出特别的伤心出来,外面的人,瞧得出来马将军是真的伤心了父母的故去。马夫人则是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公婆再也不能借着孝道来压制来她。

马夫人比任何的人,都不愿意去回想那些过往的往事。她只想着蒙着头往前走。她每一次想起那些过往旧事,她只会觉得她实在太傻了,她用尽了所有的心力,把夫婿扶持得立了起来,可是她最后却失了那个人。

外面的那些闲言,她每次听后回来都要痛心好几分。她初时没有想过别人说的是有关她的旧事,她只觉得天下的女人们,越是贤惠过得越是太过可怜了一些。然而风向没有几日,就已经紧凑起来,马夫人无意当中听过之后,她的脸渐渐的白了起来。

那些往事,那些夜里烛火下做针线活清洗衣裳的旧事,让她记起了许多。她还记得那个人握着她皱得脱皮的手,那时很是认真的跟她说,此一生,他绝对不会负她一分。然而后来他却辜负了她太多太多,她为了孩子们,还要在外面帮衬着那个人。

马夫人在家里闷了好些日子,可是马将军那里一直没有来信,她让看门人守紧门口,自然知道马将军也没有书信给别的人。马夫人再一次走出门去,却能感觉到许多同情怜悯的眼神。再后,她从亲近的妇人那里听人转着弯的提醒,她再听了听外面的流言。

她不敢在外面多停留片刻,那些事情,都曾经真实的发生过,然而从前无人提及的旧事,如今卷土重来,她可不会认为是无心之事。她赶紧派人去打听那些事情的来源。季安宁就没有想过要在这方面去隐瞒马夫人,她就是有心让她知晓得清楚。

马夫人派来的人轻易一问,就知因为季安宁想与马夫人日后相处有话可说,她特意让人去打听她的旧事,结果这么一问,大家想起当年马夫人马将军的恩爱旧事。马夫人知道实情之后,她气得都快要吐血,却没有法子否认那些过往的事实。

马夫人很有些日子不出门来,听人说,她是生了小病。往事实在是太过伤人了,以至于马夫人这样彪悍的妇人,都有些抗不住。顾大少奶奶出门一趟,听来的闲语堆积如山,都是同情马夫人的话语。

她很是诚恳的跟季安宁说:“她纵然得到所有人的同情,那又能如何?她自个想不明白过来,只怕是只能继续伤心下去。换成想得通透的人,只当那是一场经历,从今往后,一心一意过好自已的小日子。”

季安宁默然冲着顾大少奶竖起拇指,这话实在是人生精辟大道理。马夫人正是因为一直想得不通,一心一意只挂在男人的身上。她才会借着为马将军打算的借口,在外面做了许多让人非议的事情。结果反而更加损了她自已的名声,累得儿女跟着她受牵连。

顾大少奶奶瞧得明白季安宁的神色,她轻轻叹息起来,说:“我听人说,马夫人的孩子非常的聪明,她要是懂得会想,把心思转往孩子的身上,她的日子不会过得如此得狼狈,让外面的人,把她当成笑话看待。”

季安宁轻轻叹一声,说:“她只是一直不甘心而已,为什么她对那个男人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却是一场空?她就是想不明白,已经变了心的人,她做得再多,还是只会是白费心力换来空无。

可是我想着,其实那人换成是我,只怕也会做一样的事情,明着是无法反抗命运,那就暗里来坑一把辜负了我的人。”季安宁一直不相信马夫人后来做的事情,都是无心的事情。外面的人,都说马夫人太为马将军着想了,才会一心对付会挡了他前程路的家里人。

顾大少奶奶先时不相信,过后她叹息着说:“她应该多为孩子着想一下。那样的人,她何必留着不放手,她都不嫌弃那人已经脏了。”季安宁瞧着她笑了起来,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顾大少奶奶有些担心的跟季安宁说:“你说,她会不会怨你在外面惹起来那些旧事风波?”季安宁很有些不在意的说:“她就是怨我,对我又有什么关系?其实她应该要当我是恩人,我提醒了她,往事不可追,她不如早早的去放手,过顺自已的日子。”

马夫人这些年做下来的事情,都只是在小圈子里打着转。她以为她损了马将军的皮毛,却从来不曾想过马将军的仕途,原本就只能凭着他的本事和能力,他的能力只是到达目前的这样子,马夫人白担了恶名声。

夏天,就这样的悄悄过去了。来严城里流传了别的消息,也无人去关注马夫人的去向。顾家妯娌两人的心思全放在家里面孩子的身上,顾阳景小病了好几天,妯娌两人的心思全用在关心他的身上。

第五百九十章 消息

秋天来临的时候,马将军带着小部分的人回来了,听说是先行回来归队驻守。而顾石诺则带着大部分的人,继续留在都城外拉练。有关那些外面的风雨,顾石诺书信里只有淡淡的一句话,平安,安心。

因为马将军的到来,大家都盼着马夫人能够出来张扬一二,大家顺带听一听马将军带来的消息。却不料这一次她久久的不出门,哪怕就是有人家特意送帖子注明邀请她,她都借口家事烦忧无心赴宴。

马将军赴宴的机会很多,他有时候会带着小妾同行。有人会在他的面前,问及马夫人的情况,他很是欢喜的跟人,说:“夫人执意要留在家中打理事务,她又担心我身边无人陪侍,因此让小妾陪着我一块赴宴。”

大家瞧着马将军的眼神纷纷有些不对劲起来,这样的场合,哪里适合由妾室代表正室出面来应酬。马将军纵然是独自一人赴宴,也胜过他带着妾室招摇惹人讨厌。只是大家谁都不会特意去提醒马将军,他们心里还是觉得马将军太过宠爱妾室。

马将军是很久之后,才知道这个正室与妾室做客的行事规矩,他当时的脸色就变了变,只觉得只要是多识一些字的人,他们的心肠最会转着弯,当日哪怕有一人提醒过他一句半句话,他过后就不会再带着妾室赴宴。

只是这时候春风得意的马将军,只觉得大家是羡慕嫉妒着他。他们一个个的身边都伴着姿色老去的妇人,只有他的身边伴着娇美的小妇人。在家里的马夫人明显精气神比往年来得清明,她如今最为重要的事情,要为儿女们的亲事谋划一番。

顾大少奶奶随着顾玫诺赴过几场宴会,她回来笑着跟季安宁说:“有好几个夫人跟我说,她们是有心想请你来做客,可是听人说,你现在的心思,全用在照顾孩子的身上,她们只能等着你空闲下来再来请你上门做客。”

季安宁微微笑了笑,说:“嫂嫂,十哥不在家里面,我是没有心思去别人家赴宴。”都城那里到底是什么情形,大家都有心想打听一二。顾玫诺夫妻都比往日要接更多的请贴赴宴,何况季安宁更加引人注目不已。

秋天快要将尽的时候,来严城官府里得到最新的消息,圣人重病初愈,只是他把政事再一次交到太子的手里。听说还有别的重大消息,只是来严城里距离都城太遥远。顾石诺依旧没有归家,顾家的院子门紧闭着。

天气一凉,季安宁看护顾阳景更加的仔细起来。顾石诺最近书信多了一些,只是依旧言明他大约还需要在都城待一些日子。季树立则直接写信跟季安宁说:“顾石诺要他在都城里寻一处合适的宅院,最好靠近季家住处。”

而季安宁知道可以写信给顾石诺之后,她直接寄了一封厚信过去,应该在他面前表的功劳,她一样都不会少写。自然她受了的委曲,她不要他帮着还回去,可是他也应该知道实情。还有孩子的可爱,她很自然的在信里跟他炫耀许多。

顾阳景字都吐不出来的时候,已经懂得用手指在纸上乱画写信给他的父亲。顾石诺接到儿子天书一样的书信,再看季安宁翻译的意思,这种图案是证明儿子心情很是愉快,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只觉得儿子聪明方面大约象他嫡亲的大舅舅。

顾石诺在都城和季树正兄弟有机会相处过好几回之后,他瞧得明白季树正为人公正宽厚友爱家里人,他是一个非常好的当家理事人。而他的妻子明显是受到下面弟妹们的支持,从季树立夫妻对她的态度上面,就瞧得很是分明,她在季家内宅里很有话语权利。

当然更加重要的事情,顾石诺瞧得很是明白,季树正夫妻很是关心季安宁母子生活情况,丝毫不弱于对自已儿女的关心。他从前听过传言,说季安宁在季家大房里长大,是由着季家老大夫妻亲自照顾直到成年。

这一次,他从季树正夫妻的眼神里瞧得分明,他们提及季安宁的时候,那眼色那是提及平辈妹妹的样子,分明是有些象照顾得如女儿一般的情形。他们夫妻对季安宁许多的生活习惯,他们夫妻都可以随口道来。

顾石诺如今只等着都城里事态早早平稳下来,他好早一些带队归家。他是得到最新的消息,他有希望调到都城来。他听了之后,只是微微一笑。都城这么大,他如今的心还不够大,他愿意在来严城里再待上几年稳固下心性。

成亲前,顾石诺觉得大男人应当以功名为重,那些儿女亲情之类的事情,自然不能轻易动摇他前进的脚步。而如今他的心里面,他更加觉得娇妻弱儿的重要性,有他们在,他就有一个温暖的家庭。

他仔细瞧着季安宁的书信,只觉得她果然在书信里面都不肯虚伪涂抹装点一番,她的为人实在是难得的真性情。顾石诺这样的人,如何懂得另外一种人的心性,他把季安宁美化得更加贴近他想象里面的人。

顾石诺就不曾想过,季安宁只是因为懒散,她不想为了一点不实的事情,过后,要一直在在顾石诺装扮,就怕会露了自已底细。季安宁宁愿有什么就说什么,将来纵然夫妻有情淡的时候,不管外人说什么话,顾石诺也许还会来问一问她的实情。

这般性情的季安宁,很是让顾石诺担心不已,他只觉得妻子为人太过真实,这样很容易被人哄骗欺负。他在信里面提点再提点季安宁一些为人处事如何的应对,他还特意要求她,在他未归家之前,她用不着去赴任何人的宴请。

冬天到了,马夫人最新消息散了出去,马将军恼怒于马夫人哄骗他把小妾带出来见人,让他在众人前落了面子。然而马夫人这边的消息,她原本就是一个不太懂得这方面规矩的人,从前她就带着小妾去过许多人家里做客,她很是冤枉。

众人皆相信马夫人在为妻方面的操行,可是马将军独独不肯信身边人。

第五百九十一章 归期

顾大少奶奶和季安宁每天听人传来外面的消息,马将军这对夫妻生活过得实在是太过有观赏性。他们夫妻不用外面人的鼓动,都可以把生活演得精彩绝妙,还被下人们悄悄的宣扬出来。

顾大少奶奶很是慎重的跟季安宁说:“我们家里绝对容不得多嘴的下人。”季安宁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马家的消息,这么容易散了出来,只怕是有人在后面纵容。这种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招数,太过损人又不利已。”

顾大少奶奶轻轻叹息着说:“她到了此时,还不肯为儿女们多想一想。她的儿女年纪都不小了,都到了婚娶的年纪。”季安宁默然下来,只怕马夫人已经给马将军气得疯狂起来,此时那会想得太多,她只凭冲动行事。

顾大少奶奶转而清浅的笑着说:“难怪别人说,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果然是小家之气的人,在这一时才会眼界这般的短浅,只懂得去计一时长短的人,害人害已都不浅。”季安宁瞧着顾大少奶奶的神色,她笑着说:“此一时,彼一时,她冷静下来,自会收拾人。”

顾大少奶奶觉得季安宁到底年轻,又没有在大家庭里生活过,她从来没有过那种亲人之间都能勾心斗角的生活,她对生活对亲情还保持着纯真想法。顾大少奶奶认为季安宁对人情世故了解得太过浅薄,她这样的没有防范心思,一点都不太好。

她很是好心的跟她解释起来当中的妙处,她提醒说:“那些伤害已经造成,哪怕过后大家表面上还能瞧在儿女的面上恢复情意,可是那些伤痕存在,他们是怎么都走不回最初的时候。”

季安宁轻轻叹一声说:“在男人有了别的女人时候,在女人的心里面,那伤害就存在了。除非是一个傻的,要不然如何会能够还无所顾忌的去信任这个男人。只是男人一向都会小瞧了女人的破坏力,而女人一向太过高估男人的本事和能耐。”

这样的时代,季安宁是不会鼓励任何女人走出家庭去。当年季老太爷夫妻闹成那般的僵局,季老太太硬是拖了许多年之后,她才在不得已的时候,选择了析产分居这条路。如季老太太这般的情形,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结果。

大潮流如此,单个独立的人,是无法去抵制大潮流的方向。季安宁一向无野心,而且她自认为生活过得极其不错,有夫有子生活无忧。她是不认可马夫人的做法,然而这世上的人,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

何况马夫人这样的人,也不需要任何的援助,她一人就能力抵马将军。顾大少奶奶很是感叹的说:“你哥哥说,这一次都城平安过度,城外的军中的人,只怕人人都会有奖赏。马将军也许能够得到提升,只是马夫人与他这般的吵闹下去。

他的内宅不宁,只怕很容易给人借机压制下去。他这一次不再能够得到好的提升,以他的年纪和资历,只怕日后提升的机会就很少了。”季安宁微微笑了起来,说:“天气这般冷起来了,都城的城外,只怕是不适合操练。”

顾大少奶奶瞧着季安宁的神色,她想起顾玫诺的话,经过这样的大事情之后,圣人还是那般的坚信太子,而太子的地位越发的稳固下来,顾石诺的前程也会宽广起来,他大约在来严城待不了几年。

顾玫诺跟顾大少奶奶私下里悄悄的交底说:“我听说,圣人这一次生病过后,他的身子很是不好,需要静养休养。”顾大少奶奶惊讶之后,她立时明白过来,太子哪怕眼下无法名正言顺坐在那个位置上面,他其实在圣人的支持下,早已掌握了整个朝堂。

顾石诺这些人带领军队去都城外拉练,说是交流各军队里作战经验,何偿不是太子本人那时对朝堂不稳的一种震慑态度。顾大少奶轻吸一口气,她的手指往上指一指说:“爷,那是我们家十爷早已经入了上面那人的青眼?”

顾玫诺轻轻点头说:“小十,他一向杀伐果敢为人行事周全细致,他适合往高处行。对不起,我无法给你更加好的生活。”顾玫诺觉得很有些对不住顾大少奶奶,他有心给她更加好的生活,然而他的能力有限,而且他的性情太过宽厚有余。

顾大少奶奶则很是满意眼下现状,她欢喜的眯了眼说:“爷,这样最好,我们一家人欢欢喜喜的过日子。”她心里想过顾玫诺如果仕途通达的可能性,可是她很快的认识到,顾玫诺的性情,还是适合眼下这样的生活。

顾石诺可以挡过去的事情,顾玫诺只怕无法轻易能开口回避开去。顾大少奶奶实在太过明白身边人的心性,他就不是那种能坚拒别人的人。顾大少奶奶那时在顾家的时候,她每一天都煎熬着,不知顾玫诺几时会答应家里长辈纳妾的事情。

顾大少奶奶打自心底是感恩顾石诺,有这样的一个小叔子,自已夫婿的肩膀才能挺得更加直。顾大少奶奶先时就想得很是明白,哪怕她与季安宁处不来,她瞧在顾石诺的面上,她都要好好与她相处下去。

可是这一两年相处下来,她比顾玫诺瞧得更加明白,顾石诺和季安宁的关系虽说还没有达到如胶似漆的份上,可是顾石诺明显是很喜欢这个妻子,而季安宁则表现得有些保守。顾大少奶奶只觉得是因为他们时不时就要分离的日子,很是拖延了他们夫妻感情的深度。

顾大少奶奶瞧一瞧清浅笑容的季安宁,再望一望独自在榻位上打滚的顾阳景,她跟季安宁打听说:“弟妹,十弟可曾说过会几时归来的事情?”顾大少奶奶自然知道季安宁昨天接到顾石诺的书信,顾玫诺和她都有些着急想听一听消息。

季安宁笑瞧着顾大少奶奶说:“嫂嫂,他说已经有些拉练军队在打点行装准备离开,想来他们也快要到了排时期回来了。”顾大少奶奶轻舒一口气,笑着说:“那就好,我们也到了要给家里准备年礼的时候。”

第五百九十二章 张扬

冬天大雪沙沙的下,季安宁只会在上午时,抱着顾阳景去亭园里转一转,大多数的时候,母子两人在房里榻位上玩耍。房里很是暖和,顾大少奶奶早在秋天的时候,已把两个院子里,冬天里需要用的炭火准备得足够还有余。

而顾大少奶奶下午空闲的时候,她会过来随园。妯娌两人在一处,纵使有时候不说话,也能相伴着做一些针线活。顾家那里前不久传来消息,顾家七老太爷夫妻相继都有些不太好起来,听那意思只怕是有些挺不住了。

季安宁心里觉得很是诧异不已,顾家七老太爷夫妻一直有些小病,可从来都是挺过一年又一年。然而眼前这样的现实情景,她是无法带着孩子奔回去。而顾玫诺这边也一时松不了手,他是有心想趁着过年的时期,他独自回去一趟。

只是他的心里一样是有些猜疑不定,他静等着当家老太爷的书信过来。顾大少奶奶叹息着跟季安宁说:“这样的日子,往南走是松快,可是年节时,要返回来的路上,却是非常的艰难辛苦。”

季安宁听得懂她的意思,她的心里还是顾虑着顾家七老太爷别是借着小毛病,传顾玫诺回去做什么不好的事情。顾大少奶奶的脸色很是有些不好看起来,她一直不曾怀孕,明明她的身体调养得差不多,可是每个月都不曾有动静。

幸好季安宁第一胎生下来就是儿子,稍微缓了缓她这方面的压力。然而她只有一个孩子,总是心里有些胆气弱。季安宁瞧着顾大少奶奶的神情,她低声说:“如果是实情的话,哥哥一定要回去,嫂嫂,你跟着回去吧,路人,你们两人好互相照顾。

亭儿这边有我在,我绝对不会薄待他。我是不管怎么样,在这样的天气下,都不会带着阳儿上路。”顾大少奶奶轻舒一口气,她轻点头说:“行。无事最好,有事,那只能这样的安排。阳儿年纪太小,这样的时候,绝对不能行远路。”

妯娌两人静等着熟州城里的消息,顾玫诺已经去信寻问实情。熟州城里的顾家七老太爷此时倒是真的不好起来,他原本只是想着顾石诺不在家里,他寻一个借口引顾玫诺回来一趟,他一心一意要在这对兄弟安插一个人。

只是顾家七老太爷自个也没有料到会有弄假成真的一天,他初时是因为小伤风而生了小病,他瞧着身边服侍的小妾们,而生起了这种小心思。如今他却是因为有些说不出口的原故,小病一不小心就酿成了大病。

顾家七老太爷这一下子,他的心里是真的着急起来,他还是想多活几年。他的心里很是明白,顾石诺年青有为,他只要活得越久,有这样的一个能干的孙子,他的日子就会过得越发舒服起来。而他的嫡子顾家七老爷这些年只在儿女情长上面用心思,他在外面是立不住事。

顾家虽说还不曾分家,可是在有些安排上面,还是有着明显的厚薄之分。顾家七老太爷知道都城安稳之后,他是连着好几日心情大好,虽说有些事情不用言语,可谁都能明白他这一房出了一个能让上面的人,记得住的臣子。

顾家当家老太爷先前没有把顾家七老太爷的病情放在心上,他在听见他有病的时候,就特意去瞧过他,见到他半靠坐在榻位上,旁边有三个娇美的丫头服侍着他,而他见到顾家当家老太爷震惊过后,说话是那种明显装出那种弱不禁风的嗓音。

顾家当家老太爷瞧明白之后,他冲着他轻摇头之后,想着他就是在七房里跳跃,也跳不出什么大乱子,他年纪这样的大了,就由着他去吧,反正他是真的在生小病。他后来听人说,他特意写信给顾玫诺兄弟两人。

顾家当家老太爷也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顾玫诺兄弟在远方,这样的小事跟他们说一说,那顾玫诺能借机会请假带着一家人回来探亲,大家也能在一处热闹一些日子。顾家当家老太爷年纪越大起来,他心里就越发盼望一家团圆的场面。

顾石诺在都城外操练的事情,近一月来,是熟州城里皆知的大消息。众人的心里多少明白,顾家七房有一个仕途见好的人顾家七老太爷生了病,外面探病的人越发的多了起来。顾家七老太爷初时心情愉快,他是借着这样的小病,来张扬他有一个能干的孙子。

顾家里的人,都认为顾家七老太爷张扬过这一阵子之后,他就会安分下来。谁知他会由小病转成大病,一下子就有些不中用起来,大夫是换了又换,那个药方是改了又改。顾家当家老太爷赶过来瞧着面色暗黑的顾家七老太爷,他是忍住满脸的震惊神情。

顾家当家老太爷在顾家七老太爷面前笑着跟他说:“老七啊,你比我年青,你可要挺住啊,小九小十有出息,你大好的日子在后面。”顾家七老太爷都有些羞见顾家当家老太爷的面,然而有些话,他觉得还是要赶紧说一说。

他和顾家当家老太爷说:“哥啊,亲哥,这个小十回不来,我心里知道他的事情重要,可是你要叫小九回来,至于他的妻儿回来的事情,我就没有放在心上。”当家老太爷瞧着他在这样的时候,还有余心操心别的事情,他叹息着轻点头,说:“行,我帮你催小九回来。”

当家老太爷离开之后,他让人传来顾家七老爷问:“我先前去见你父亲,他的身子明明已经好转起来,为何才短短的几日,他突然之间就到了日薄西山的地步?”顾家七老爷低垂着眉眼,低声说:“他背着人,私下里用了猛药,恰巧那药与大夫开的药相冲。

他初时那几天,只觉得是夜里太过辛苦的原因,就没有放在心上,就这样错过最佳时机。”当家老太爷听着顾家七老爷的话,他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他很是恼怒的说:“他的身边怎么会留下这样不懂事的人服侍,把那人关进柴房去。”

第五百九十三章 理事

顾家七老爷的嘴动了动,他抬眼瞧一瞧坐在一侧的当家老夫人,他的眼神闪了又闪明暗快速转换着,他终究只是默然应承点头离开。当家老夫人抬眼瞧见当家老太爷望着她打量的神情,她的心里很是不舒服起来。

她瞧着他的眼神,她的心里暗自有些恼怒起来,那做侄子的人,在伯父面前顾着老父的脸面,他是一心想着要去遮掩的事实,难道要她当面指出来,他那没有说全的事实,用来痛打那侄子原本就不太生嫩的脸面吗?

她原本是不屑提及顾家七老太爷那羞脸的事,可是如今瞧着当家老太爷的面上神情,她如果不说还真是错,那她就用不着隐瞒了他。反正做了羞脸事情的人,自个都坦坦然然,她身为偶然知事的人,自然是无所顾忌。

她还是特意低声跟当家老太爷说了起来:“七弟的身子会由小病走到大病这一步,其实与他房里服侍的三个通房,有极其大的关系。”当家老夫人可不会让人把脏水沷到无辜的顾玫诺兄弟身上去,她早让人放话七老太爷身边的丫头,全是他的通房人选。

反正在她的心里面,顾家七老太爷早已经是烂人,他身边的丫头只怕是个个都有些不太清白。当家老太爷一脸的诧异神情,他听着当家老夫人说着七老太爷一些韵事。顾家七老太爷一直生气顾玫诺兄弟不顺从,他一直执力与为顾玫诺兄弟身边添人的大事件。

这一次,顾家七老太爷未病之前,就已经为顾玫诺相中了三个身子骨娇柔的丫头,他想得很是明白,不管这三个丫头是为妾室或者通房,时日一久,一定可以让顾玫诺夫妻离心,而他这一房可以多添一些人口。

而那三个丫头在顾家七老太爷面前,很是温顺的表现她们的孝顺。在顾家七老太爷生病时,那份用心胜过顾家七老太爷身边的妾室和通房。顾家七老夫人来探病时,瞧着三个丫头很是不顺眼,她还特意提醒过顾家七老太爷,他的身子不好,要防着小妖精们伤了他的身子。

可是正是因为她的这分有心的提醒,顾家七老太爷原本没有安排三个丫头夜里守护,这一次便赌气的把三个丫头安排进夜里轮班人选里面。三个丫头都知道顾七老太爷对她们的安排,她们的心里,实在是不想去服侍顾玫诺。

她们想得很是明白,她们正是青春年华,而顾玫诺夫妻情深,她们过去不会有任何好下场。而她们也不愿意如顾家七老爷先前送的丫头们一样,嫁进那样穷苦人家,过那种起早贪黑的辛苦日子。

人各有志,顾家七老太爷太过低估了三个丫头的野心。而三个丫头知道她们现在只有在顾家七老太爷面前搏一搏,才能改变七老太爷对她们的未来安排。顾家七老太爷原本是对三个丫头很是无心,可是他抵挡不住丫头们有心的诱惑。

一个有心,一个顺势将就,然后就发生那样不可言说的事情。一个成功之后的事实,鼓励另外两个更加的有心起来,一条船上坐的人,自然是有同感。另外两个丫头相继成功之后,她们很是喜悦不已,自此可以不用离开顾家。

而顾家七老太爷心情更加愉悦不已,他都这样老迈的年纪,还有三个娇柔小女子这般的崇拜佩服他,在她们的心里面,他是她们的天地。她们宁愿以身来服侍与他,她们都不愿意投身到顾玫诺兄弟的身边。

顾家七老太爷身心愉悦,很是自然的忽略了身体的不方便,他只觉得是夜里与小妖精们闹得太过了的原因。以至于他的身体被掏得空荡荡起来,他才警觉起来让大夫上门诊治换药方。大夫过来瞧过顾家七老太爷之后,他的脸色略微有些不好看起来。

大夫很是仔细的诊看过顾家七老太爷之后,他神色沉重的改了药方之后,他让人寻来顾家七老爷说话。顾家七老爷是一脸不耐烦的来见过大夫,可是大夫的话,让他震惊的神色大变起来。

大夫直接跟顾家七老爷说:“七老爷,你们这一房老太爷不遵从医嘱行事,日后,只要是有关他的病事,我都不会再上门来。还有他的情形,火烧得太旺,你们赶紧另请别的大夫过来看。我这一次开的药方,只能温养着他的身体现状。”

顾家七老爷接过大夫手里的药方,他自是瞧得明白药方的意思,何况大夫也只开了一日的方子。他心里有所怀疑,悄悄寻七老太爷身边人查问起来,他知道实情之后,他震惊连退好几步,对七老太爷身边老伴随说:“你就不曾出言阻挡过?”

老伴随瞧着七老太爷说:“老爷,你也知道太爷夜里习惯安排丫头们守夜,再说那三个丫头,太爷一直说是安排给小九爷小十爷的人,她们服侍过太爷之后,白天就不曾露过面。白天我瞧着太爷气色不太好,太爷说只是夜里没有睡好。”

顾家七老爷自然明白自家老父亲的心性,他只能吩咐老伴随说:“赶紧另外请大夫前来诊治,刚刚的大夫厚赏出门。”老伴随心里七上八下的难以安稳下来,七老太爷万一有事,他这一家大小就没有一个能平安下去。

老伴随做好顾家七老爷吩咐的事情,又赶紧私下里把事查实起来,他悄悄寻了顾七老爷把实情相告。大夫们一个两个都说七老太爷时日不多,要早早备好后事。顾家七老爷在这时候,自然知道要遮挡一些事情,可是还是迟了一些。

顾家的人,多少都知道了一些实情。顾家七老夫人听说顾家七老太爷病情加重的原由,她瞧过顾家七老太爷之后,她的身子一下子也不好起来。顾家七房这一下子是真正的乱了起来,七夫人担不了多少事情,顾家七老爷这时很是怀念起老妾。

他派人传老妾来理事,老妾听人说过事情后,她还是进府理事,只是她有些日子不曾理事,事事都有些理得不太平,她的心里自然明白是商女在当中阻碍,她只把面子上的事情,理了理,内里的乱事,老妾心已经不在这里,她自然是不会多事去理一理。

第五百九十四章 通

顾家七房乱了起来,当家老夫人只能叫长子媳妇去七房帮着顾七夫人当家理事。当家老太爷把七老爷传过去训斥了好一会说:“你把小妾安排当家的事情,这要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让我们一家上下下下都受你的牵连,你竟然让一个老妾来管你们一房大小事情。

小九小十的母亲,你此时不让她立起来,你还想几时让她立起来?将你来是不是一直想过这种妾室当家作主,正室空置的日子?”“她的性子软弱,她当不了家。”顾家七老爷低声辩解着。

“哧。”当家老太爷冷笑一声,跟七老爷说:“你以为女人都如表面那样瞧上去软弱吗?她要真是一个软弱的人,当年能在你与你那老妾之间插一手吗,还能接连生下两个有出息的儿子?

你太小瞧了人。她只不过是早瞧明白,你是无心让她当家理事,她索性就放手不去做,谁爱做来谁去烦。她不是你那母亲,这么多年下来,她还一直想得不明白。她心里清明着,她要是要你,手里就不能占权。

这些年下来,你是不是心里多少会顾着她一些?是不是在她当家理事的时候,你在一旁帮着的多一些?你只要站在她这一边,不要让你身边那个小贱人出来惹事,你那一房的事情,一个妾室做得了的事情,她一个正室只会做得更加好。”

当家老太爷觉得七房上两代在女人问题上面,都有些无药可救,而轮到第三代的时候,大约就是负负得正,这对兄弟两人都有情痴的倾向。当家老太爷在这事情上面,原本一直有些想要纠正顾玫诺兄弟的想法。

可是现在经顾家七老太爷事情的刺激,他觉得反正两兄弟娶得女子都不错,他们还是继续这样下去吧,千万不要象他们嫡亲的两代长辈。当家老太爷见到顾家七老太爷夫妻仿佛是争着要病重的情形,他发紧急信件给顾玫诺。

顾家七夫人经堂嫂帮衬过几日之后,又见顾家七老爷这一回是有心把家事交到她的手里面,她就很是用心打理起家事。老妾见到她在七房又成了闲人,她特意寻了一个理由,在顾七夫人面前讨好之后,她又出府入了长子家里居住。

而商女见到七房理家的事情,转了一圈子之后,还是落不到她的手里,她很是灰心起来。这几年,她很是用了心思想要调理身子,可是她就是不能怀孕。她心里暗是着急不已,她一个妾室,如果没有子,将来如何存活在顾家。

她瞧着老妾这一次返回来,她是一脸无心跟人争风头的样子。她待七老爷明显是冷了心,两人对坐都是沉默居多。这几年下来,商女心里多少明白,她的事情上面,老妾明着是没有动手脚,可是她暗里一定支持了旁的人做手脚。

这几年,商女没有少在顾家七老爷面前给老妾上眼药,而现在瞧来还是有些效果。只是她却没有想过,老妾会这么快的松手开去,她面对顾家七老爷是一脸释然神情。她的眼里再无顾家七老爷,商女瞧得明白,顾家七老爷自然是瞧得分明。

一对有情人,多年后各自心远了,情散了去。老妾本就是性情实际的人,她对此无任何多余的感叹。对她来说,儿女平顺是她最大的福气。顾家七老爷心里反而很不是滋味,如今见到老妾本人之后,他方明白有些人和事,远了,就是远了,两人相对无语,他很是惆怅不已。

老妾这一次去过顾家之后,她对长子说:“此后,我用不着再去顾家见他。我想,他也不会再寻你来问我的事情。你们父子之间,他很是疼你们,如今待你们依旧胜过嫡子,你们要念着他的恩情。而我和他,如今是说不上谁负了谁,一团乱,就这般断了吧。”

老妾想得很明白,顾家七老太爷这么一去,顾家七老爷就要当这个家,而顾家的人,都不会眼瞅着一个妾室代妻主事。顾家的人,瞧在顾玫诺兄弟的份上,是不会把顾家七房轻易的分出去。老妾跟长子说:“你的父亲和嫡母都是有福气的人。”

她的长子一时之间说不出心里的滋味,先前顾家七老爷私下里跟他悄悄的说过,他还是想要他们搬回去住。只是这样的事情,还需请当家老太爷特别许可才行。老妾的长子自然是拒绝了顾家七老爷的好意,他们一家人已经上了旁支的族谱。

如这样的大事情,是不可能一改再改。何况这是顾家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就是防着嫡庶不分的劣性。顾家七房已有嫡子二人,全是有出息的人,那用得着他这样的一个庶长子回去瞎凑热闹。

老妾瞧着长子面上的神情,她在心里暗叹一声,她如何不明白顾七老爷待她所生儿女的亲近与喜爱。然而嫡庶的天然差别,注定他越是喜爱,孩子们越是得不到平辈之间的友爱。她跟长子说:“有时候,你别太信你父亲许下的诺言,他是当不了家的人。”

她的长子沉沉的点头,说:“娘,你只管放心,我要撑起一个家,自然是不能相信那些虚无的诺言。我想得很是明白,信父亲,还不如信我的嫡兄弟可靠。”他的父亲如果真正的可靠,在待他的生母情意最为炽热的时候,他拼尽所有都会娶她为妻,而不是让她为妾。

顾家七老爷如今是妻妾都有的人,然而他却有一种无处可去的感觉。他既不想面对顾七夫人,同样也不想面对商女妾室。他一直认为软弱无能的顾七夫人,在处理家事方面表现得明快,远远的超出他的想象。

而他认为如同解语花朵一样的商女,在他的背后,她的手腕如此的狠,竟然背着他,借着他的名义,去警告他身边的老妾最好快快的离开,以免他去查究她从前在理家事情上面做下来的手脚。

顾家七老爷震惊之后,自然明白过来,老妾特意寻他过来说话,原来就是想要他瞧清楚他这几年宠爱的是什么样的人。而老妾如此胆子大,那是因为她很是聪明,当年做下的事情,她在私下里都跟他通过声。

第五百九十五章 风头

来严城,冬天的大雪飘得人都不出房门。院子里的雪,一夜就可以堆积厚厚到半个门高。前两天,顾石诺的信到了,他说会赶在过年回来。季安宁的心情大好,而顾家人自然是欢欢喜喜,大家都有些忘记熟州城里消息那有些不太明实的事。

两天后,熟州城里的急信到,顾家的气氛立时下降下来。顾玫诺赶紧去打听有没有镖队出行的消息,他得到的消息,眼下除非是军队出动,这样的日子,镖队一般是不会出活。顾玫诺对顾家七老太爷夫妻是有孝心,何况这个家里面,也只有他能回来。

而顾石诺此时也不知人行到何处,顾玫诺心里很是着急,顾家七老太爷病情严重,那他这个七房嫡长孙能够赶回去,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回去一趟。至于顾大少奶奶说与他同行的事情,他是不会允许,在这样寒冷的日子,她跟他在外面奔波。

顾玫诺在官府里跟相交甚好的人,悄悄的打听着消息,他有心想跟官府里专门送消息急信的人一块同行。只是他得到警告,那人让他日后休得再提及此事。那人瞧着他失望的神情,他很有些不忍心的悄悄跟他说。

如他这种一般的人,是无论如何都跟不上官府送消息的人,他反而会阻挠别人的进度。顾玫诺也不是那不识趣的人,他经人提醒之后,他的面上都泛起了薄薄的冷汗。他赶紧跟人感谢又道歉说:“多亏今天遇见你的人是你,要不然,我会因无知而犯错。”

那人自是笑瞧着他,说:“你只是孝心重,一时之间,没有想得太多而已。”顾玫诺自然明白他的级别,他是走不通官路,他最多一样是只能重金托人送急信。顾玫诺满心的焦灼,他还是想在孝道上面做得好一些,只是老天明显都不愿意给他这样的一个大好机会。

顾大少奶奶瞧着顾玫诺很快的瘦下来,她在一旁着急还不敢轻易开口说话。她私下里跟季安宁说:“如果祖父祖母待小十兄弟慈爱,我瞧着他这般模样,还是会觉得很是欣慰不已。可那两位老人家的眼里,从来只有儿子庶孙们,就不曾有过两个嫡孙。

我只觉得你哥哥这样惦念着他们,很有些太不值得了。”季安宁很是理解顾大少奶奶的心意,她是永远无法诚心去孝顺季老太爷,从前在娘家,瞧着两位伯伯和父亲的面子上面,她愿意听他们的话,在面子上孝顺季家老太爷。

季安宁因此想起季洁悦来,她前不久书信里面,不知为何会跟她提及季老太爷,她很是有些感触的跟她说,如今的她,总算是可以以平常心来看待季家老太爷。她有时会想念那位古板的老祖父,想念他待儿孙们的恩怨分明。

季安宁很是明白她的意思,季树立跟她特意的说明过,季洁悦所嫁的夫家门第在都城来说,只能算是中等人家,可是这家门户的规矩相当不错,家中子弟们的品行良好,特别是那条无子三十才许纳妾家规,算是入了许多人家的心坎里面。

季家为季洁悦挑选这样的一个人家,也算是用心良苦。在这样的人家里面,季洁悦这样经历简单的小媳妇,要面对一群道行高深的家人,她要学习的地方太多,无人能帮她,她只能慢慢的摸索着前行。幸好季家的长辈们,教导女子的时候,从来是引导她们低调行事。

季安宁相信在这样的家里面,以季洁悦的品性,只要她的夫君为人不错,她的日子会慢慢的过得好起来。季安宁相信季树正夫妻的眼光,他们是不会委曲季洁悦。因些季安宁的回信里面,她很是自然的跟季洁悦描绘着,来严城的四季分明。

季安宁觉得相对季家老太爷来说,顾家七老太爷夫妻瞧上去还算稍稍过得去,至少他们的头上有兄嫂们压制着,在有些事情上面,他们还有顾忌。顾大少奶奶只怕心里也明白这一点,她只是担心顾家七老太爷夫妻会借机赐人给顾玫诺。

季安宁很是感叹跟顾大少奶奶说:“嫂嫂,哥哥是君子品性,听说祖父祖母病情严重,那有不担心。唉,可惜孩子们的年纪都太小了,风雪又是这样的大,路又是这样的远。要不然,我们也一样要心急的赶紧回去服侍两位老人家。”

顾大少奶奶笑瞧着季安宁轻点头,说:“是啊。”自从马将军马夫人的家事纷纷扬扬的传开去后,她们妯娌说话都很是当心起来。妯娌两人互相看了看,家里有人在官场,她们所言所行还是要慎行。

顾大少奶奶如今觉得在来严城里的活动,还是要跟着季安宁学习,轻易不要四处去走动。顾玫诺私下里跟顾大少奶奶悄悄说:“日后,弟弟只怕前程远大。如弟妹这般宁静的性情,她不喜与人交际,反而是最好的防护。”

顾大少奶奶瞧着神色恬静的季安宁,她笑着说:“幸好十弟就要回来了,我们家就会热闹起来。你哥哥实在寻不到门路回去服侍两位老人家,那只能托人送信回去说明原因。”顾大少奶奶已经打定注意,她不管如何都要跟着顾玫诺一块归家。

顾大少奶奶的日子,如今过得这般的舒服自在,她是不会给任何人机会来破坏她的生活。季安宁瞧着顾大少奶奶的神情,她很是感恩两位伯父之前为她设想得这般周到,有那一张文书在手,顾石诺只要无心,他就有回拒家里长辈赐人的权利。

顾玫诺奔忙好几日之后,来严城所有的镖队都跟他说得明白,这样的恶劣天气下,很容易恶人挡道,他们不会为了翻倍银两去赌命。顾玫诺只能失望的回家,而来严城大部分的人,都见证了顾玫诺表现出来的焦急和孝道之心。

顾玫诺能够感受到众人明里暗里的安慰之情,他心里很是感动不已,到底人心还是让人温暖不已。他回头跟顾大少奶奶很是感叹的说:“我之所以回去,是因为我知道我的父亲担不起重任,有我在,至少我们家七房不会显得单弱。”

顾大少奶奶则是有些不以为然,她笑着说:“夫君,我听人说,父亲当年也是美玉君子风范的人,他现在如何会担不起重任?你和小十兄弟两人如此的优秀,就能证明父亲的头脑一定是相当的机变能耐。”

顾玫诺都不好意思跟妻子说,顾七老爷在成亲之后的岁月里,他所有的聪明才智都是用在哄老妾高兴的事情上面。而现在据家里那位弟弟传来的消息,他很是花费心思来哄那位年轻的商女高兴。

顾玫诺觉得顾七老爷这一辈子最大的成就,不是他有儿女多少,而是他前后哄得两位妾室的风头都要远远的胜过正室。

第五百九十六章 猜

风雪越发的大了起来,季安宁很是有些担心起来,她不知顾石诺行在何处。这时候,她反而盼着顾石诺此时还在都城外训练着,至少那里就是风雪大,总会有挡风挡雨挡雪的地方。这要是行在归来的路上,这一路风雨雪伴着同行,那会是多么艰巨的行程。

季安宁每日盼着风雪能少一些再少一些,能让归人的行走的路,平坦一些再平顺一些。顾玫诺一样眉眼深琐起来,他已听说过,今年冬天的雪比往年深厚了许多。城外的驻军加强了警戒,城内官府当差巡视的人,在城里四处走动起来,招呼着人打扫房上的积雪。

顾玫诺一样每天早上会派人清理两个院子里房顶边上的雪,每个早晨都能听见房顶‘卟卟卟’的大块掉雪声音。顾亭景是最有心思的孩子,他会在早晨四处走动,远远的抬头打量着房顶边缘的雪。

他每次来瞧弟弟,都会在门外很是礼貌周全的问:“婶婶,弟弟是醒着的吗?”季安宁总是让小丫头赶紧打开门让他进来,他会在门角处搓了搓手,这才行了过来。如果顾阳景在榻位上玩耍,小小人儿听到哥哥的声音,此时会抬头瞧着门口。

而他见到顾亭景,虽说还开不了口说话,却很会以‘呀,呀’的招唤声音,来示好兄长来跟他玩耍。顾亭景瞧着这样可爱的弟弟,他每次都会极其疼爱的拿出自已的帕子,为他擦拭不由自主又落下来的口水,然后笑着说:“弟弟,哥哥总会来看你,你别笑得掉口水。”

顾亭景是一个极其爱干净的孩子,他从来不会把贴身用品给别人使用。他有一次用自已的帕子为顾阳景擦拭口水的时候,顾大少奶奶瞧了之后,她很是动容不已的跟季安宁说:“他原来是这般的盼着有一个弟弟。”

顾大少奶奶一直不能怀孕,她很是着急不已,季安宁瞧着她,都为她心急不已。季安宁想过大约是顾大少奶奶越是心急顾虑重重,她越发无法怀孕。然而这样的事情,只能盼着她自个想得明白,另外只能盼着顾玫诺的态度鲜明。

季安宁瞧得很是明白,顾玫诺这样的男人,是非常古式的男人。他就是有心什么,都只会是做得多说得小。她算是一个极其清醒的旁观者,她瞧得分明兄嫂感情极好。可是她一个弟媳妇,总不能去跟嫂嫂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