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宁伸手捂了捂眼,这般会哄大人高兴的孩子,真的不是她能教导出来,这大约是这个孩子的天性如此。小小年纪的他,仿佛分得清楚,他的父亲更加喜欢他自称为‘阳儿’,而他的母亲,则显得比较随意许多。

顾石诺弯腰抱起冲过来的儿子,他面上最后那层薄薄的冰霜散尽了。他把顾阳景往上面抛了几下,孩子笑得尖声叫起来:“爹,再来。”父子很是用心的你来我往,季安宁笑着去让人准备吃食。

季安宁对顾石诺外面的事情,她从来不会主动去打听消息。只是她从顾大少奶奶那里还是听到消息,因为顾家兄弟在守制时期,他们手里的差事,给别人分去了一大半。而将来别人是否会还回来,只怕是再到手里面,多少会损失一些。

季安宁暗自觉得大约不止这些事情,顾石诺明显不会被眼前利益所迷惑,他分明还有别的担心事情。有时沉默就是最好的陪伴,季安宁见到顾石诺乐意陪着儿子在一处说话,她便提供这样大好的时机给他们父子去亲近。

季安宁一直觉得当父母的人,在孩子幼时自然的亲近他,这种童年的温暖记忆,会让孩子受益终生。季安宁听见顾石诺带着顾阳景一块去沐浴,她心里暗松一口气,幸好她早吩咐下去,家里浴室一定要常备热水。

午后,顾阳景在榻位上小睡,季安宁守在一边做着针线活,顾石诺在桌边看着书。顾石诺把一页书翻了过去,抬眼过去,恰巧望见到季安宁一脸慈爱的给顾阳景拉着被子。他的心里暖了暖,季安宁的这般性情,让他乐意常待在家里面。

顾石诺微微闭了闭眼,都城的消息来得慢,然而季树立特意转过来探望季安宁,他说的那些话,多少是要他借着身上有孝,暂时避一下风头。顾石诺想起马将军的活跃,他暗自的轻摇头。

顾石诺想起军中暗地里的一些流言,他瞧着季安宁的眼色暖了暖,她年纪虽小,可是行事很是稳妥。顾石诺不曾想过要依靠妻族,也不曾想过季安宁会长袖善舞的帮着他。他想着一个堂堂正正的大男人,靠自已为什么都来得自信。

季安宁抬眼瞧见顾石诺微微皱起的眉头,她轻轻叹息一声,她行过去为他倒了一杯水,低声说:“十哥,你可是因为很久没有这般的闲散,现在有些不适应?”顾石诺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脸,笑着说:“不是,我现在想着,我有空,可为何我家娘子为何总没有空陪我?”

季安宁的脸微微红了起来,她还是不太适应听见这般很有暗示性的话语。她脸红着说:“我和阳光,不管几时,都会陪在十哥的身边。”顾石诺笑了起来,他用手指轻戳一下季安宁的脸,叹息着说:“为夫无能,怎么这么久,还不能把娘子养得白胖起来。”

季安宁伸手把他的手扯了下来,直接白眼对着他说“十哥,你现在心情好了,对吗?”顾石诺笑瞧着她说:“我在你和阳儿面前,我一直心情非常的好。你啊,只管安心,为夫一定护得住家人。”

季安宁笑瞧着他,她这个时节是深信顾石诺的心里有她和孩子,至于日后如何,她想着还是别想太多,免得越想越把自已的路走得窄小起来。她想起季树立离开时,突然对她说话说:“宁儿,我们要把假想敌放在面前来,这样才可以瞧得清楚,寻得到机会打败它。”

季安宁微微有些怀疑起来,觉得季树立大约是在暗示她什么。然而她却不想在那样的时刻,还让兄长操心他,便笑着说:“哥哥你放心,遇山无路时,我也会想法子去开一条路走。”

第六百一十四章 利用

五月要过尽的时候,季家给季安宁来信,把一些家事知会她。五月初,季老太爷与道友登山观日出时,下山失足而去了。如今季家已经送老人家回故地安葬,只是通知外地的孝子孝孙不必归,只在家中自行守孝尽孝心。

季安宁很是仔细的看了看信,她瞧得很清楚是三堂兄的亲笔字迹,可是那内容却让人一时有些接受不了。早些年,大家都以为季老太爷只怕没有几年的日子过,可是眼瞧着他,一天比一天康健起来。

大夫后来私下里跟季守业夫妻说,大约是季老太爷近年来信道的原因,他的身子渐渐的恢复过来,他再活上十来年也不算怪事。原本瞧着显得健康的季老太太走在季老太爷的前面,季家人都已经接受他要活上多年的事实。

顾石诺在一旁瞧着季安宁的神色很是不对劲,他起身直接伸手从满脸怔忡神情的季安宁手里拿过信。他看了信之后,他扫一扫季安宁面上的神情。她明显是震惊多过悲伤,她大约是无法接受季老太爷就这般去的事实。

顾石诺伸手拍一拍季安宁,安慰说:“宁儿,老人家去了,你也别太伤心。”季安宁很是奇怪的抬眼瞧了瞧他,她的心里很是感慨不已,可是论及伤心来说,还不如说感伤的太多。季家老太爷去了,季家正式的变了天,家里人的日子,会比往日过得舒心一些。

顾石诺很是仔细的观察了季安宁的神色,见到她的确面上没有多的伤色,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轻松感。顾石诺想着季家这几年的动静,他的眉头一抬,说:“宁儿,季家人是不是有心想要把整个家迁去都城?”

季安宁抬眼瞧一瞧他,她想了想说:“这样的大事,家里的长辈们不会跟我这种要出嫁的女子说。”她更加不会跟他说,季家人曾经有心让她去都城定亲事,只是机缘巧合的原故,她嫁给顾石诺。

顾石诺也没有仔细的去瞧季安宁的神色,他只是仔细的想一想,季家在都城的房子,明显是暂居的模样。他偏头瞧着季安宁说:“宁儿,我在都城外的时候,手里存有些银子,已经托付给田家表兄们,为我们在都城寻一处住宅。

有机会的时候,我们去都城也有落脚之处。”季安宁很是诧异此时顾石诺知会她这样的消息,她是知道顾石诺绝对不会如顾玫诺那般,手里就只有官府发的月俸,他应该有一些别的赏银。只是顾石诺不与她说,她也不会去跟他盘问。

夫妻之间相处的时候,那些远远近近的奇妙感,这当中的分寸特别的难把握,季安宁自认为是没有多少生活智慧的人,那就是多言不如少言。有时关心太多,反而容易让人心烦。然而如她这样尽量回避的态度,多少还是让顾石诺有些不高兴起来。

他神色不快的跟她说:“宁儿,我回来后,你应该多问一问我的事情,你只关心我的身体什么,别的事情,你就不再关心了。”季安宁很是震惊的瞧着他,他历来爱在她面前装出无所不能的样子,如今这般骄纵的神情,又是因何而起?

季安宁想起他近来白日都常待在家里面,她低声问:“十哥,可是当差不顺当?”顾石诺瞧着她嘲谑的笑道:“我以为你能一直忍着不开口,原来你也会关心我在外面的事情?”季安宁心微微的沉下去,果然男女之间的蜜月时期很快就过去了。

男女双方相互之间的渐渐了解,最易心生各种嫌隙。然而这个时代的女子,婚姻是最无法随意去选择放弃,只能埋头往下走去。当然别的时代,女子不到最为艰难的时刻,一般情况下,也不会随意选择放弃一桩婚姻。

季安宁面上有着苦涩的笑意,她轻声说:“十哥,你这样的男人,岂能容得了家中女人在你面前指手画脚?我知道你因外面的事情心情不顺,就一心想着少在你的面前,去提那些外面的事情,这样你在家里心里能够舒服许多。

如果我这样想法是错,你跟我说了,我下一次会改过。”季安宁在心里叹息一声,果然这个时代让女人生活得压抑。换成前世的她,这般被人冤了,她早已傲骄着直接走人。此处不留人,自有留爷处。

季安宁抬眼瞧着顾石诺的神色,只觉得他这一下是有些晃神的模样。她想起顾大少奶奶的话,她把他夸得是世上少见的纯情专情男子。然而季安宁却有些不太相信,他或许与女人没有发生过什么实质的关系,可是他精神方面却不会那般的纯洁。

季安宁在这一时,突然不知为何想起顾家七老爷夫妻和那位老妾之间年青时候的事情,她满脸震惊神情瞧向顾石诺,或许他曾经有过意思的女子,就是因为那家庭背景实在太差,让他羞得在家里人面前提起?

顾石诺抬眼瞧见到季安宁面上的神情,他一时之间有些过意不去,他的心情不太好,怎么能迁怒到不知情的季安宁这里来。他面上神情缓和下来,他软声说:“宁儿,我是担心你太过伤心你祖父的离开,跟你换一个方式说话。”

他这般言不由衷的说法,让季安宁明知他说了假话,她还要当做真话来听。果然是真真假假方能在这个时代做一世的好夫妻,她要修行的路还长着呢,可不能在起步的时候,她就先行倒退好几步。

季安宁自然是放松一口气,她微微笑着顺着顾石诺的心意说:“祖父去了,我是有些伤心。不过我知道老人家自从修道之后,他对世俗亲情,越发的放得开。老人家大约不会喜欢我们做晚辈的人,一直沉浸在悲伤里面不能自拔。

十哥,你只管放心,我很快就能收拾好心情。阳光年纪尚小,可不能让他跟着不高兴。”她说着话,在心里苦笑起来,她竟然也到了在夫婿面前要利用小儿的地步。

第六百一十五章 看

顾石诺和季安宁夫妻之间的第一次小风波,很快的就消散开去。季安宁瞧着顾石诺转眼之间,就如同无事人一样的表现,她在心里面却有了警惕的神情。季安宁很是庆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她已经快要到深爱一个人的边线。

顾大少奶奶得知季老太爷去后的消息,她特意来随园安慰季安宁。顾亭景自然随从而行,然而母子两人面对神色自然的季安宁,只能以‘节哀’两字代表心意。季安宁自然不会跟人说,她其实对祖父的亲情平淡。

她很是感激的接受了顾大少奶奶和顾亭景的安慰,言及已经书信回去恳请长辈们为后辈着想,请他们一定要节哀。这是上次季树立夫妻来时,因为季安宁只知顾玫诺兄弟是有信去顾家,却不知是否这种必写的书信,王氏后来特意提醒季安宁必做的事情。

顾大少奶奶听她的话,她笑了起来说:“家里老人家没有的时候,我一时心意慌乱,竟然有些忘记弟妹外祖是书香门第,就让你哥哥身边管事为我们代写了回家的信。早知如此,那信应该请弟妹亲自写,那样显得我们两个孙媳妇很有诚意。”

季安宁忙冲着她摆手示意说:“嫂嫂,多亏你没有把重任托付予我,我言语表达得极差。我寄往娘家的信,我如有写得不太好的地方,家里的兄长们谁有空,都会帮着添上好几笔。我特意在信尾留下大片空白处,由着娘家有空堂兄方便代上几笔以表我的哀思。”

“啊,家里人,还能这样的做啊。可是字迹会对不上吧?”顾大少奶奶领受了季家人对女儿的宠爱,连这种事情都愿意帮着找补完整。季安宁笑瞧着顾大少奶奶说:“我书信回去,一向用通用的正字。我家里兄弟们都会,这样谁都能帮我写上几笔。”

顾大少奶奶默然冲着季安宁竖起拇指,说:“你家长辈们是不是教导你们女子一定要会写正字?”季安宁轻轻点头,说:“我大伯父说,女子虽说不用考功名,可是字却不能写得太差。正字要求写得端正大气,而字体大致差不多,是必学的书法。

我的字自然不如家里别的女子,可是只要家里堂兄弟们愿意自降水平,应该是人人都能写得象我的字。”季安宁其实更想学的是草书,只是她学过一阵之后,季树正摇头跟她说:“宁儿,别浪费光阴在这样无所进益的小事情上面,你放手吧。”

季安宁只能默然的放手不学,她的性情注定她最多只能学到草书的样子,学不到草书的精华。季安宁是有心想在书法上使劲,可惜她喜欢的都是大气的字体,反而对女子习的类似簪花的字体,她从来不曾喜爱过,她只认为把字写得太过花式,多了做作少了实用性。

顾大少奶奶心里很是羡慕不已,她在闺中的时候,家里的人,可不曾要求她一定要会写得一手好字。他们认为女子不必多读书,只要会小小的识字就行。顾大少奶奶叹息着说:“你家长辈待你们很好。”

季安宁微微笑了笑,这样的事情,不必去过多解释。她只是拥有一对非常开通的长兄长嫂,他们是支持家里的女子多读书多一些见识。季守业兄弟在这方面都是持可有可无的态度,他们只要女子行事端正温良就行。

顾大少奶奶其实有心想跟季安宁打听都城的事情,她知道季安宁嫡亲兄嫂离了都城,可是她与都城那里的生意往来却不曾断了。她的消息来源,自然要比外面听来的可靠。她转着弯子打听起来,季安宁听明白她的话之后。

她笑着坦诚的跟她说:“书信往来,许多事情,是不方便言说。我们只是互相报平安。”季安宁心里很是明白,有些事情,绝对是不能白字黑字留下证据。因为有时人最易激情写文,过后却常会后悔太过冲动。

顾大少奶奶瞧着季安宁的神情,她分明象是不知外面事情的深闺妇人,而她却因为无意当中知情,这心情时不时上上下下的瞎操心不已。季安宁瞧见她的神色,想起王氏跟她说的话,都城不太平,他们夫妻在此时离都城,对季树立的仕途最为稳妥。

季家的船太小太轻,经不过大风大浪,而季树立要想有所成就,只怕最后还是不会高过三品官员。季树立早已下了决心,他要如季树正一样,当好季家未来兴旺的基石,他尽量往前行,能稳实的站多高,他就要努力的站稳住脚。

都城此时的大风大浪,他这样一个小小的官员,为免无辜成为风浪中的先行者,他只能遵从泰山大人的提议,先外放任职图谋冶理民众的功绩。季安宁认为王氏所言甚是,皇家内部的争持,最终都违不过正统上位。

眼下,那些多事的人,只是用尽方法拦截圣人退让,拖延太子上位的日子。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子,圣人得用的臣子,这几年还立在朝堂上面说话,有些一人,那是太子的仁慈。那两天里,王氏跟季安宁说了许多都城的大小事,季安宁很是用心的倾听着。

她把王氏说的人,悄悄的绘成一张表。她总觉得也许有一天能够用得上,那时她就用不着两眼摸去审视人。季安宁寻顾石诺要看邸报,她直言说:“十哥,话本子里的事情,瞧来瞧去都写得有些太假,还不如邸报里的事情来得真实。”

顾石诺相当无语的瞧着她,他也认为那些话本子写得相当的无聊,那些小女子这般容易给男人哄骗,根本就不适合为人妻,最多只能给人当妾室。然而他瞧着季安宁这般有兴趣的看话本子,也想着大约女人们就爱这些无事伤秋风的故事。

他皱眉头说:“邸报写的事情,只怕也不适合你来看。上面时不时会记一些案件在上面,我怕你看了之后,夜里睡眠不沉稳。”季安宁瞧着他,很是坦白的说:“十哥,我在娘家的时候,年纪小小的时候,就已经跟着哥哥们看邸报。

我后来不看,是我认为邸报登录的人,把案件写得太过干巴,看上去实在是没有画面感。而且他们把别有趣的事情,最多用一二三来注明。瞧得多,我觉得每期都差不多是距离我很遥远的事情。

我现在想要看邸报,是因为我的想法变了,我是做了母亲的人,还是要看一些实事。将来免得孩子记得小时候的事情,都只记得母亲在那时爱看话本子。我要给孩子竖立一个爱学习识道理的榜样,所以我要多看类似历史类书籍。”

第六百一十六章 让步

顾石诺第一次明白女人的潜力无限,只要她对你有所要求,就是平日里少言的季安宁,都能如此舌灿如花的劝说人。顾石诺不想把人招惹得恼羞成怒,他立时笑着应承下去。只是他说得很是明白,他要寻顾玫诺拿邸报。

季安宁知道顾石诺只要应承下来的事情,他就会做得很及时很好。季安宁很自在的丢下顾石诺,她直接去院子里寻找又在寻谜的儿子。顾石诺听着季安宁轻快的脚步,他的眉心轻舒起来,面上多了几分笑意。

顾石诺喜欢这样简单如一的季安宁,喜欢她有需要直接跟他说话的神态。顾石诺的眉目软和下来,外面的是是非非风风雨雨,他都愿意一手遮挡住,唯愿家人能安好如一。顾石诺的眼神沉凝下来,他嘴角浮起轻淡的冷笑。

季安宁很珍惜陪伴顾阳景幼小时期的每一个日子,她珍惜他的每一个笑容,自然珍惜他送给她所有莫名其妙的礼物。她从那些礼物里面,能瞧见儿子眼里心里最为生动的世界。她仿佛跟着孩子一块学习看这个世界,而眼前的所有都是非常的简单直白美妙。

季安宁觉得现在表面上是顾阳景需要她,然而从内心深处来,她是更加需要顾阳景,有他,她能把无处安放的爱,全然放肆的给他。他是她生命里的阳光,照亮了她的生活。做了母亲之后,季安宁方明白女人是会愿意为孩子而弯腰。

当然,一个母亲,也会为了孩子而选择坚强。季安宁比从前喜欢爱付出外面,只是单纯的坐在马车上面,在各条街道上面看着人生百态。孩子要成长,他将来要有自主的决定权利,那经济上面一定要先自主独立起来。

季安宁下意识的跟顾阳景说起商人的辛苦,又让顾阳景瞧一瞧各处轻而易见的温暖场面。人生,在最初的生活,还是必需感受到温暖所在。一杯水,一个笑脸,往往比花言巧语能打动人心。

顾阳景这个孩子,他是喜欢看热闹的人与事。他看的地方,皆是鲜艳夺目,果然人生最易以容貌待人。顾阳景看到好看的地方,他会与季安宁分享的指一指,说:“美啊,美。”季安宁望过去,她尽力去寻当中的美点。

果然以孩子纯粹的眼光去望,眼前发生的事情,是多么奇妙的事情。红艳艳衣裳的母亲,抱着绿袍子的儿子,走在街道上,就是一道艳丽的风景。季安宁冲着顾阳景坚起拇指,又见他扑进怀里说:“娘,穿红衣裳。”

“好,明年给你做红衣裳。”可怜的顾阳景,他如今还分不清楚时间的长短,他一脸笑看着季安宁,很是亲热的扑过来,重重的亲了亲季安宁的脸。母子两人欢欢乐乐的坐着马车游了一圈街之后,总算安心归家。

顾石诺听季安宁说了她的行程之后,他很是无趣的瞧着她说:“下一次,天气晴好时,我带你们母子去城外看风景。那可比你们坐在马车上面有趣许多,一路风景多么的美。”这一片刻的顾石诺,表现得很有翩翩书生的风雅。

季安宁微微的笑了起来,顾阳景听后高兴的拍手不已。季安宁不忍心未来的事实,终将会让顾石诺失望,她轻声提醒说:“十哥,阳光年纪还小,大约是不会懂得观赏风景。他现在最感兴趣的是看人。”

顾石诺则认为那是顾阳景没有见识风景的美妙之处,他要是见过一次之后,只怕日后会吵着要出城去。在这样的事情上面,季安宁维护顾石诺在孩子面前,他当父亲的威严。她轻轻点头说:“他要是不懂得欣赏,十哥也能教导他学习赏景。”

顾石诺知道近来季安宁一直在等季树立的书信,只是她不曾开口说话。而顾石诺一样在等家中的来信,他等得都有些不耐烦起来。顾家七房那位庶兄,悄悄的送信给顾石诺,言明顾家七老爷有心把商女提拔为平妻。

顾石诺当时就有些怒了,而顾玫诺拦阻他的行事,说:“祖父祖母的孝期未过,他就是有这样的想法,只怕也没有那么容易实现。”顾石诺冷静下来,说:“他把风声放了出来,大约是想瞧一瞧我们的反应。

哥哥,如果父亲执意要如此行事,我们就自请分支出来吧。”顾玫诺惊吓的摇头说:“小十,你休得胡言乱语,你不为你自已着想,也应该为阳儿想一想。季家老太爷当年那般的浑,为何季大人都会一忍再忍?

那是因为他们明白,不管长辈们行事多么的浑,可是他们为长我们为小。退一步,海阔天空。可是要进一步,不管我们如何的有理,我们身上都有了瑕疵。他要立那人为平妻,只要家里人和母亲许可,他自立就是了。”

顾石诺很快的冷静下来,他轻摇头说:“这当中肯定发生了我们不知道的事情。父亲,这些年来不显山不显水,他的手里还是存了私货。那位商女一定做了什么有利父亲的事情,他才会这般的让步。”

当年顾家七老爷与老妾那般情意炽热到你生我生,你没我没有的地步,都不曾动过心思要立老妾为平妻。而顾家七老爷待商女,明显是过了冲动时期。顾石诺瞧过顾家七老爷望着老妾的眼神,那时年少,他只知道他不喜欢顾家七老爷那般的瞅着那个女子。

顾石诺与季安宁成亲之后,在有了儿子之后,他曾在镜子里面望着季安宁,他无意当中望见自已的眼神。事后,有一天,他回想起年少时候的事情,他突然的醒悟过来,顾家七老爷是真的爱过那个女人。

顾石诺转而想起顾家七老爷瞧顾家七夫人时,那眼神很是清淡,就是偶然温暖相待,那眼里也不见多少暖意。顾石诺长大之后,他的心里自然明白,顾家七夫人那是自作自受,明知这个男人心里有了人,她还执意嫁进来为嫡妻。

结果一闪多年过去了,顾家七老爷的心思如旧。哪怕他身边再多新人,老妾在他的心里还是不同。

第六百一十七章 季宝花外传(1)

庭院深深,深深好几许。一进二进三进的院子里面,季宝花肚大如箩的倚在椅子上面,她一脸满足神情的抚摸着肚子。成亲几年下来,她总算怀孕了,她有一种终于可以扬眉吐气面对夫家那些有心人。

季宝花对现有的日子很是满足,哪怕夫家里有许多声音,在嘀咕着说她抢了嫡亲侄女的亲事,她都不曾放在心上过。她心里那有不明白,季守贞对她的亲近里面,是有着不少的算计。她虽然一直防范着别把季安贞利用得太狠,可是到头来,心里还是惦记着她。

季宝花冷冷的笑了笑,幸好不是季守贞嫁了过来,要不然她不是早折,就是****泡在泪水里面。季宝花是瞧得很是明白,她的夫家只适合无赖人去生存,行事太过端正守礼节的人,只怕是受不了这明示暗示的嘲讽话。

季宝花深深鄙弃宁氏和宁家人的眼神,他们在儿女亲事上面都有些不太好使。从宁氏和季守成的婚姻来说,宁氏可惜年纪大了一些,要不然,她能选择季守家这般性情的人为夫婿,她在季家肯定能过得风生水起。

而田氏和季守家夫妻,则是田氏为人太过拘谨守妇人礼节。她要是有田氏一半的豁得出去,季守家在外面就是有那些苗头,只怕也不会有机会发展起来。季宝花只觉得大约是在怀孕时期,她竟然这般的有闲心,分析起那两位嫡兄的婚姻问题来。

季宝花的眉头轻皱起来,她有些日子没有收到季老太爷的书信了。她对这个父亲的感情最深,她的心里也明白,父亲活着,她还有娘家人。季老太爷要是去了,此后天地之间,大约就只有肚子里面的孩子最亲。

她已经跟夫君磨了许久,他答应下来,等到明年孩子大了一些,他们抱着孩子去探望季家老太爷,她顺带让家里人瞧一瞧,她的小日子过得很是美满。季宝花心里一样的明白,自家那人眼下的心思,有一半放在貌美如花无脑的通房上面了。

季宝花初时是伤心过,可是后来她想得明白,这世上的男人大多如此,只是他依旧尊重她,她一样愿意为他看好这个家。季宝花自从怀孕之后,心气就稍稍的高了一些,在公婆面前也敢壮着胆子说一句两句话。

而她的公婆这几年,瞧着她一直安分守己,又懂得事事体谅着他们,私下里还会劝导夫婿上进,她与家里人相处甚好,他们的心里对她的意见也少了一些。季宝花在夫家每行一步都用尽了心机,不过,她一样得到回报。

她笑着伸手摸一摸肚子里的孩子,又到了起身散步的时候,她在丫头们的扶持下站起来慢走。随着临产时期的来临,她的身边跟了更加多的人。产婆说得很是分明,她这一胎一定是男胎。

季宝花抬头的瞬间掩饰了脸上浮起的得意神色,她一脸端庄的神色抬脸缓缓行走。她那有不知公婆心里很是介意她庶女的身份,却又满意她与娘家人的关系淡漠。季宝花嫁人之前,一心想着脱离了季家人。

可是嫁人之后,最初夫妻恩爱两相知,她心里是非常满意。然而后来她眼瞧着男人被别的美丽女子吸引的时候,她就想着要是季家人在附近,她有娘家回去散心,夫婿是不是就不敢当着她的面,对别的女子表现得这般明白。

她再回想起季家人的时候,她渐渐的记起季家人的好。季老太太从来不待见她,可是她在衣食住行上面从来没有薄待她,也从来没有寻机会折磨过她。她的三位嫡兄弟待她冷清,可是从来没有在人前说过她的不好。

她随着婆婆打开交际圈子之后,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她都听得见许多人家内里事情,听得见那些庶女受虐待的事实。大家都把这当成没什么大不了,妇人们提起来,都是这般说话:“一个个贱皮子,没有把她们骨头拆了,就是好事,还用得着把她们抬起来说话吗?”

季宝花心里暗自心悸之后,心里想起在季家的日子,她其实活得很是自在张扬。她原本是存了心思,要夫婿一定跟她嫡长兄学习,这一世,他身边只能有她一人。可是现实给她重重的一巴掌,她的男人是需要时时劝导着的人,这当中还不能阻碍他那颗爱美的心。

初时期的蜜月过后,季宝花把男人瞧得越发得明白,他那些甜言蜜语就随口而来,他用来哄她,一样用来哄家里生得美的丫头们。季宝花自是不屑于跟丫头们去争宠爱,她把正妻的架子端起来,反而让公婆高看她,也愿意在儿子面前帮扶她。

她的公婆在外面明言,她虽说庶女出身,可是她是受了跟嫡女一样的教导,她样样表现得不错,只差一个孩子。季宝花初时是不着急怀孕,后来她是着急怀孕。直到她从季老太爷的信里面,听说季安宁平安生子之后,她的心里面更加的着急起来。

她后来总算怀孕之后,她安心下来,对男人就放松下来。她许可下来,只要她这一胎生得是男子,就容通房生子。她想得很是明白,她拦不住那就由着去吧。她想得明白,她日后努力的目标,就是哄好公婆和夫婿,再用心去教导儿女。

季宝花慢慢的转了一圈之后,她很是有些心浮意躁起来,她跟行近过来由婆婆专程派来服侍她的妇人说:“我这几月来,我的心情一直不太好,现在又不曾瞧见我父亲的书信,我越发的心情不好起来。唉,也不知老人家现在如何了?”

妇人听季宝花提过,那位老爷子年纪一大把了,还常跟人爬到山顶去观日出,只怕是能活得长长久久的人。妇人在心里暗叹息一声,自家少爷自小就是爱美的性子,少奶奶的容貌是不错,可是家花那抵得了家里野花多。

她想着大约少奶奶是一直暗自气着,在怀孕时期就有些容不了。她笑着安抚说:“少奶奶,你一定会平安生产。”至于季家老太爷的事情,她一个下人那能随便搭话。

第六百一十八章 季宝花外传(2)

“表哥,我跑不动了,我要歇一歇。”季宝花听着院外女子撒娇的声音,她转头瞧见身边妇人怜悯的神情。“那你急什么,我不是与你说了,我今天会多陪你一会。”那个男子的声音,是那么的耳熟。

季宝花嘲谑的笑了,他果然哄女人百年都是用一招。她双手抱着肚子,她往来处慢慢的晃悠着走。“表哥,你不去多陪一会表嫂,给表舅母知道之后,她会觉得小怜不懂事。”

季宝花眉头轻抬起来,她笑着跟妇人说:“这位表妹叫小怜?我叫得少爷身边最得意的通房也叫小怜,她们两人谁改了名字?”妇人瞧见季宝花面上的神情,她稍稍的安心下来,这是个知事的女人。

她知道眼下天大地大,都不如她肚子里的孩子大。妇人轻摇头说:“少奶奶,我一会让人打听消息去。”季宝花很有些无趣的摇头说:“不用了。小怜至少比小花儿名字取得文致一些,少爷越发得有文才。”

妇人很是仔细的瞧着季宝花的面色,她瞧得出来少奶奶脸上满满的佩服神情。她想着夫人派来她前来的时候,那些悄悄的叮嘱。夫人就怕她会一时心气不顺,把她好好的嫡孙折腾得没了。

如今,妇人瞧着季宝花,果然是官家出来的女子,不管她是什么样的身份,都让人不敢小瞧她。妇人觉得日后更加要仔细的待季宝花,一个女人在这种时候,还能分得清轻重,实在是让人要防备。

妇人是不信有女子会不喜欢她瞧着长大的少爷,那般翩翩君子风采,那个年轻女子会不爱慕?如果不是自家这块地的长辈们,担心少爷太过招女人喜爱,门第相当的人家,都不肯许下亲事。

自家少爷那用得着去外地,寻了这样一门让人说不出滋味的亲事来。妇人也觉得季宝花不管是行事还是为人,都比一般女子要出众,只是她的出身,实在让人难以说出口去。

可是那时少爷坚持要娶人,而老爷夫人从来不会真正违了少爷的心意。再加上她的娘家兄弟明言,她嫁人之后,从此与娘家不相干。老爷夫人都觉得没有娘家扶持的女子,那对夫家就会一心一意尽最大的心力去孝顺家里的长辈。

季宝花嫁进夫家之后,她的心里自然明白,她这是背水一战,只许胜,绝对不许失败。她和季老太爷相处多年,又常跟在他的身边,她自然知道如何去讨好长辈们。季宝花用细水润无声的方法,她的行事,瞧上去处处端正守礼节。

然而她还是慢慢的让公公婆婆感受到她的真心实意,他们开始在外面言说她的孝顺,感叹她现在只差孩子了。而就在这时节,她怀孕了。季宝花的心里很快的明白,在这样的时候,她更加的要表现出贤良来。

她很是不愿意,可是她还是跟夫婿说:“你只要不把人带到我面前来,你在外面如何,我都会睁一只眼闭一眼的接受下来。当然家里日后要多几个妹子的事情,我心里会有准备,只是在我们孩子百日前,你还是容一容我。”

她把她的妒嫉明白的表现在男人的面前,又把那种不得不顺从男人心意的委曲,也明白的让他瞧入眼去。她换得他一句明白的表示,他绝对不会在此时伤了她的心。

季宝花自然是笑如花朵的瞧着他,瞧得男人意生情动,却不得不君子般的守着她好一些日子。季宝花有很多的心事,她无人可以说。她心里越发的亲近起季老太爷,她很是关心他的平安。

而季老太爷的心里面,是有这样的一个小女儿,父女的亲情到了此时,互相无法利用的时候,大约才到最真挚的地步。季宝花手下的孩子动了动,她的眉眼暖了暖。她从前一直瞧不起她的三嫂,认为她除去会生孩子之外,事事不如另外两个嫂子能干。

季宝花现在明白过来了,男人靠不住的时候,能生育教导出能干有本事的儿子,才是女人最为可靠的靠山。季宝花瞧得很是明白,她的身边人,那品性还不如她的嫡三兄。季守家在女色方面有底线,而他在女色上面无底线。

这个家里只要沾了边的丫头们,还有那些故意靠上来的不知是何地的表妹们,他都有心去试一试的引诱人情动,他还乐此不疲的一试再试。季宝花嘴角泛起冷笑,她要早知他是这样多情无边的人,她宁愿嫁给一个普通生活富实的农人。

可惜世上无后悔药,季宝花心里明白,她如果没有经过这几年事情。以她先前的性情,她是无论如何都瞧不会瞧上季家人为她挑选的人。她的心里就不曾信过季家的任何人,她心里只信自已的选择。

季宝花在人前昂着头,她不会认输。她的心里想着,如季安宁那般笨的人,她能生出什么样的儿子。她很不怀意的想着,就让季安宁高兴那么几年,过后有得她难受的日子。

季宝花深信她能生得出聪明的孩子,将来她的孩子,一定能让她过上扬眉吐气的好日子。她面上的神情慢慢的好看起来,那种时不时提起来的浮躁情绪又给她压制下去。她身边的妇人跟在她的身边,只觉得这是怀孕中妇人的正常反应。

季宝花转到正院来,她招来守门的小丫头让她去少爷那里瞧一瞧,看他可有空陪她一块用餐?小丫头欢欢喜喜的跑走了,季宝花在院子里坐下来,产婆这时上前来打量她。她满面笑容的夸道:“少奶奶,你的气色不错,我瞧着日子近了。”

这几日,产婆跟季宝花说的都是同样的话。正因为她不善长说话,季宝花反而越来越有些信服她。季宝花招呼产婆坐下来,很是关心的问了问她家里的情况,又很是有些不安的跟她说:“你看我的孩子性格稳,大约这一时还不会下来,你可以先回家瞧一瞧。”

产婆常在大户人家里面行走,自然瞧得明白大户人家夫人和少奶奶的心肠。季宝花愿意给她这一个面子,她自然是高兴。然而她却不会登着台子直接上了顶。她笑着说:“少奶奶,多谢你的好意,我来之前,就把家事交待清楚。

眼下谁都不如少奶奶和你肚子里小少爷贵重,夫人请我过来,就是瞧着我做事还能瞧得入眼。”这方面,产婆很是自信,她自认城里第二,这城里就无人敢争第一。

第六百一十九章 季宝花外传

季宝花的心情甚好,这位产婆瞧着就是极识趣会做人的妇人。她的心情好,她面上笑容就多了起来。她在此时,已经不能久坐,她又在产婆的扶肋下走了几步路。她停在院子里树荫下,笑着说:“天气这般热,孩子可会受得住这种热?”

产婆已经习惯越到这样的时期,产妇们越有许多千奇百怪的担心。产婆很是温和的笑着说:“少奶奶,小少爷是有福气又孝顺的人,在这样的天气出生,你在月子里面,就不用担心他会衣裳不够,会不会受凉这样的事情。”

季宝花心里其实也是有些不太好意思,自从产婆来了之后,她问了她许多无厘头的问题,产婆都很仔细的回答她。季宝花只觉得她平安生子之后,一定要多介绍生意给她。

这几年,季宝花也没有虚度光阴,她在夫家的支持下,在城里用嫁妆置下了一间店铺,专门做布料成衣的生意。如今那店里的生意还不错,当然是入不了她夫家人的眼,可是季宝花心里则安心不已。

季宝花坐下之后,她很快也要起身。产婆见她心神这般的不定,她的心里也有些担心起来,越是这样的时候,产妇的心情一定要保持稳定。产婆的眼光扫向那跟随的妇人,见到她无声的轻摇头。

产婆是这个城里的人,自然是明白这家少爷是如何多情的主子。他年少的时候,就极其喜欢在城里面惹花。只是他只是观赏性的惹花,从来不曾伸手去摘花。

这城里的人,只能暗恼自家女儿太太容易被招惹生情,可是不管如何都不会去成全小小女儿的心思。毕竟那少年人,他不只惹一朵花,他是瞧见有几分姿色的女子,他都会借时机去与人说上几句好听的话。

季宝花是嫁进来之后,方知她的良人竟然是这般性情的人。然而他要不是这般性情的人,他又如何会选中与她?夫妻两人那时感情不错,年青男人很是明白的跟季宝花说:“我认识这么多的女子,只有你最懂得我的心。”

季宝花笑了笑,她想着这个男人到底是心里有她,才会为她惹得宁家不高兴,在家里也受了训斥。她这时还没有感觉到这个男人只适合娇兰美玉相处,他给家里娇养得早已经受不了外面的风风雨雨。

季宝花怀孕之后,她有心让夫婿跟着公公在外面经一些事情,而在此时公婆心里也安稳下来,觉得儿子应该要习处理一些家事。他们瞧着儿媳妇并不如儿子先前所言,只懂得风花雪月的趣事,她还能懂得要学习营生的事。

季宝花瞧着夫婿跟着公公欢快的出门两日之后,他就借着外面风雪大伤了他的脸,而那些人,为人处事太过粗俗,他实在不想与那些人为伍,想着还是回家来,等到天气晴好的时候,他再跟父亲出去打理事情。

季宝花的心沉了沉,然而她见到公婆都是一脸心疼的神情,她只能在背后劝了劝几句话,让人又跟着公公出门了两三门。这一次过后,她的夫婿自认为听了她的话,他跟她说:“其实应酬那些人很是无趣,我会看帐本,就用不着再跟父亲出去与人喝花酒。”

季宝花听他的话,她想着家里那些情生意动丫头们的面孔,再想一想总是借着机会上门来的情意萌萌的表妹们,她可不想家里再添上一群粉味张扬的客人。季宝花此时不明白,她这一放手,此生她都无法让这个男人在外面挡风遮荫。

下午的时候,季宝花有些想睡,她进房入睡之后。她做了梦,梦见季老太爷来跟她告别说:“花儿,我已经回到你祖父祖母的身边,只是这些日子,他们因你嫡母的事情,****训斥我,我总是寻不到机会来知会你一声。”

季宝花是给随身妇人轻轻摇醒过来,她满眼的惊愕神情,她一身的汗水。随身妇人扶着她入内沐浴之后,便听见她嚷嚷着肚子痛。产婆很快的赶了过来,她瞧了瞧说:“还没有到时候,少奶奶,你先用一些吃食吧。”

丫头们扶着季宝花去用餐,产婆拖一把妇人,低声说:“我怎么瞧着少奶奶象是惊吓过一样的情形,可是做了不好的梦?这样的时候,你可要开解她。”妇人跟产婆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自然是会说得明白。

“我瞧着少奶奶是有些想念她的父亲,她在梦里连着叫了好几声‘父亲’。”产婆轻叹着说:“我瞧着少奶奶知书达理,她娘家的嫡兄长待她还是尽了心,为何她嫁人之后,就不肯认下她这个妹妹?”

随身妇人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对人言,她只能叹息着说:“嫡庶之间,只不过是面子情,想来她嫡兄们待她如此不错,也是做过别人看。幸好我们少奶奶事事妥帖,如今在家里又得老爷夫人的疼爱,再平安生下小少爷,这好日子在后面。”

两位妇人很快的出来了,她们越发小心翼翼起来。季宝花心情不太好,她做了那样的一个梦。她只是稍稍用了餐,便听见外面自家夫婿和表妹说话往这里行来的声音。她面上神情有些不快起来,只觉得夫婿待她太过情薄了一些。

然而她瞧见跟着这对表哥表妹之后的长随之后时候,她的脸色微微的变了起来。她的心里面有了不好的确定。那长随在季宝花面前跪下来,他瞧着季宝花的情形,他磕头说:“老太爷要我来瞧一瞧小姐的平安,我来了。”

季宝花却觉得他是有话不敢说,他不会为了这样一句话而来。她沉声说:“我刚刚梦见老太爷来跟我告别,你跟我说实情,我受得住。”季宝花的手抖动不停,产婆和那个妇人都着急起来,然而她们却无法阻挡下去。

“表嫂,刚刚这人说,你父亲爬山赏日出,下山失足没有了,都有些日子了。”表妹小怜那娇柔的噪音响起来,季宝花只觉得那声音远在天边,她瞧着面前跪着的人,问:“可是真的?”那人沉沉的点头说:“大老爷已放我自由身。

遵老太爷从前的话,我来此说一声。小姐,你保重。老太爷盼着小姐平安生子。”那人说完话后,季宝花不用人扶持着,她直接站起来,行到那位表妹的面前,她直接两巴掌甩过去,说:“我就是没有了,这一个家里面,也不能进你这般狠毒心肠的人。”

第六百二十章 季宝花外传(4)

“啪啪”季宝花随着巴掌声音往后倒下去,她直接圧在过来扶持她的男人身上,夫妻两人一起摔倒下去。而长随这时候起身,瞧一瞧主人家的乱象,他叹息着往外面走去。

他原本只是来报消息,而且是有心只跟季宝花家里人说一说。可惜他的想法是好,结果遇见这样的事情,他心里很是明白,他留下来没有任何的好处。他很快的离开。他在近处挑选一间客栈,等到听到消息,知道季宝花平安生子后,他立时出了城。

过后,季宝花夫家的人,去客栈寻过人,只听到那人已经出了城的消息。季宝花公婆赶紧寻人打听熟州城里的消息,他们很快在驿站那边,听到很是确定的消息,季老太爷去了有些日子。

季宝花晕晕沉沉的生子,她还记得一定要活下来,一定要平安生下孩子。她听到啼哭声后,她很是放松的睡下去。她自然错过一些不小事情,然后等到她醒过来,日子,已经过了两天一夜。

季宝花睁开眼睛,她伸手摸了摸平了的肚子,再瞧一眼趴在床边的男人。她默然的听一听外面的动静,她很快的醒悟过来,她的眼里满满的荒凉。

从此之后,她是无父亲的人。从此之后,她是无娘家可归的妇人。她就是有心想要拜一拜季老太爷,从此之后山高路远,季家的祖地,如她这样的身份,是只能绝步在山外的人。

她的眼神落在男人的面上,她眼下只能依靠着他。她的眼里,第一次有了杀意,她原本无心来对付那些有心女人,去了这一个女人自有别的女人上来补位。只是这一次那位怜儿表妹太可恶,她的心思竟然那般的毒辣。

她既然这般乐意为妾,那做为表嫂的她,自然要费心为她图谋一番。季宝花收拾面上的神色,她一脸心疼的表情,伸手推一推面前人,说:“夫君。”她的嗓音暗哑无力,而那人还是被她惊醒过来,瞧见季宝花之后,他拍胸舒了一口气。

他笑着说:“你无事就好,母亲都要把小怜表妹送去官府。”季宝花只觉得心里凉,她苦涩着说:“夫君,小怜表妹天真可人,她也是无意中说了实话。”男人连连点头说:“我先前也恨她太不懂事了,可是这两天,她天天守在门外。

我见她那种担心哭泣的模样,还是很有诚心悔过。”季宝花初醒来,她不想与他去讨论什么表妹,她很是关心的问:“夫君,我们的孩子可好?”男人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笑着说:“极好,这两天都不闹事。”

男人冲着外面叫嚷一声,立时有人进来瞧一瞧季宝花。等到季宝花在丫头们的扶持下,稍稍整理过后,她的婆婆赶了过来,她的怀里抱着新生儿。季宝花瞧一瞧那红红的小小婴儿,她的眼里都有了闪闪泪光。

当婆婆的人,很是生气的怒目瞧一眼儿子,她嘴里笑着说:“花儿啊,这坐月子里可不能高兴的流泪。”季宝花整顿一下心情,她伸手去接孩子,她瞧见婆婆满脸不舍得的神情,她的心立时安稳下来。

这个家里夫婿已经靠不住了,那只能靠着婆婆和儿子。男人在后面跟着进来,他喜气洋洋的瞧着妻子和儿子。婆婆回头瞧一眼心大的儿子,再望一眼沉稳的儿媳妇,她在心里暗叹息一声。

有些心结要早早的解开,她是女人,自然要明白女人的心思。她把孩子接了过来,放到儿子的手上,说:“你抱着去,让奶娘给他喂奶。”男人欢欢喜喜的接过孩子,走之前,他有些不放心的交待说:“母亲,你可不要和花儿多说话,要让她好好的休养。”

季宝花的脸红了红,她低声说:“我有许多的事情,都不太明白,还需要母亲指点我。”男人摇头走了,说:“那随你们两人的意思,你们自便。”做母亲的在这个时候,自然懂得为儿子说话。

她笑着说:“你生孩子的时候,他在外面听你的叫声,脸都白了又白。”季宝花微微垂了眼,她很是心疼的说:“我让夫君受累了。”婆婆瞧着她的神情,她心里往下沉一沉,这个儿媳妇幸好娘家无靠,要不然,只怕会家宅不宁。

她瞧着季安宁的神色,略带些小心的意思跟她说:“花儿,你只管安心休养,那些让你烦扰的人,我都不会让她出现你面前让你生气。”季宝花抬眼瞧着婆婆,满眼的信服神情说:“这个家里面,父亲和母亲待我很好,那儿还能有人让我烦心。”

当婆婆的人,则不象儿子那般的好糊弄过去。她叹一口气,只恨儿子被那女子哄了哄,那先前恨得要杀了别人的心思就动摇起来,他现在竟然相信那个贱女人的话。季宝花的婆婆也是受足了那不相干表妹们的苦,如今见到又有相干的表妹,差一点就害了她嫡孙的命。

她心头上的怒火,一直燃烧无法熄灭下去。她跟季宝花说:“你只管放心,母亲会给你一个交待。”季宝花默然下来,她没有问婆婆给她一个什么交待。

季宝花出了百日之后,她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就是那位小怜表妹的家人,已把她许给城中一位年近五十的富商做了第十六小妾。季宝花的夫婿很是失落了几日,过后,他又寻到新的美丽女子。

季宝花终此一生只有一子,而此子一直顽劣不堪,早年荒唐,中年之后混日子。季宝花在生子几年之后,听说那位小怜表妹难产去了。她的婆婆叹息着说:“报应。”而她此时已知,她在生子时伤了身子,再加上月子里面,她对身边人瞧得太过清楚明白。

她后来淡看那男人在花丛里出没,看着他渐渐变成面目全非的人。而她此后很多年里,不敢照镜子。直到有一天,她听说熟州城里出了一位很是年青的顾姓大将军,夫妻很是恩爱,儿子们听说很有出息。

那时她望着自已意气用事在外又惹祸的儿子,只觉得她这一生就是一场闹剧。她在娘家的时候,处处想要出风头,结果抵不过庶女的出身。她嫁进夫家之后,想要夫妻恩爱,结果夫妻最后同住一院,渐渐互相不往来。

她有心想要精心培养儿子,可是挡不住公婆对孩子的溺爱,挡不住孩子父亲对孩子的放纵。季宝花年过三十之后,在风寒之后去了。隔年,她的男人扶正小妾,而她的儿子成亲。

第六百二十一章 清楚

朝和三十六的夏天,圣人退位专注调养身体,太子正统上位主持朝政。朝堂上,已经定下明年开年的国号。许多的人事,都有了新一番的调整。因为太子上位较为平顺,百姓们的心态很是舒展。

国泰民安,季安宁喜见这样的盛世,而她是这盛世中的一员。顾家则显得有些忙乱不已,顾大少奶奶有心开始打点行装,可是转着想着大肚子的季安宁,她的心里又有些七上八下起来。

这两年来,季安宁有一种特别的爱好,她喜欢带着两个孩子去街上观察人生百态。顾大少奶奶最初认为是季安宁玩兴大发,借着两个孩子喜欢热闹,她顺带去放松散心。

然而时日一长,她还是瞧得出来,季安宁出门叫上顾亭景,她是选择在不会耽误顾亭景的学习情况下,带着他出去放松一下。而她带着顾阳景出门,则有些没有目的的四处走一走,有时只是坐在马车上面四处看一看。

顾大少奶奶一直不曾怀孕过,她现在心态自然起来,就是顺其自然下去,老天要是愿意再给他们孩子,这是幸运的大好事。顾亭景的表现越来越出众起来,而顾阳景瞧着反应相当的明快。

顾大少奶奶在季安宁第二次怀孕时,她表现得比她本人还要激动不已。熟州城里的顾家,因为顾玫诺顾石诺兄弟都在外地,后来又守制一年,暂时无人顾及他们兄弟的儿女大事。

如今季安宁有孕,无形当中让顾大少奶奶的心里压力少了许多,顾大少奶奶很是周到的照顾着季安宁。当然她不曾限制季安宁的出行,她听大夫说过,怀孕的女人,要高兴才能生出健康的孩子。

何况外面的事情,因为季安宁常在外面查看,她对店铺生意提出许多的好点子,她们妯娌两人的店铺生意都兴旺起来,以至于有些引人注目起来。恰巧在此时候,太子上位,又改变了一些事情。

这两年,随着顾亭景表现的出色,而顾阳景瞧着就是聪明的孩子。顾玫诺和顾石诺兄弟都对都城有些心动起来。顾玫诺跟顾大少奶奶私下里提了提,说:“只有这几年的光阴,我可以动一动。

过了这几年,我就是有门路可以走,只怕接收的地方,会嫌弃我的年纪大了起来。”顾玫诺对进都城的信心不足,他有心想要在靠近都城的城里任职。

而顾石诺虽说知道有季家人在,他可以不担心自家儿子将来的学业。可是他的心里面,还是盼着侄子能去一个好的学堂。因为顾亭景足够聪明懂事,他的年纪再长几年上,就实在不能这般的荒弃下去。

太子上位之后,季家很快的传来消息,都城有空位,已为顾玫诺谋了一份小官差,就看他本人是否愿意,如果愿意,明年开春要准时赴职。顾玫诺用心的想过之后,他是不想错过这样的大好时机,瞧上去,他是降了官职赴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