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楚,”他缓缓叫她的名字,磁性的声音中充满诱惑力。

她睁大眼看着他。

月光下,他粲然一笑,“我们再打一次赌,如何?”

顿了顿,他补上一句,“这一次,我们的赌注大一点。你,敢么?”

虽然不知道她要的是什么。但是他确定,他要的,是她。

他的目光锐利明亮。何楚只觉得心中某个地方狠狠一顿,她不自觉的,摒住呼吸。

“如果你不说话,我可以当你是默许的态度么?”许湛轻笑。

何楚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在月光的照映下,他的眸子奇异地透着淡淡的紫色轮廓。原本就俊美无俦的面孔,混着不同寻常的吸引力,——与平日里熟悉的戏谑不同,他此刻的眸子中跳跃的难得真诚,让她莫名的…不敢直视。

“怎么?你果真、是不敢么?因为上一次的背叛,让你受打击不小,所以连下赌注的勇气都没有了么?”他双手环着她的腰,桃花眼中有亮晶晶的片片碎光。

她的喉咙发紧,一时说不出半个字来。他唇畔的温暖,仿佛还停留在她的唇上。她控制不住情绪的微微低下头。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能够平视到他的唇。——薄薄的完美形状。仿佛是一片淡淡的桃花瓣。

长成这样英俊的男人…真的算是祸水…对吧?

她恍惚地想。

看她双眼迷离着出神,整个人似乎都笼上了淡淡的烟雾似的,如梦似幻。他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再次低头,噙住她淡粉色的唇。

与刚才那个霸道的吻不一样,这个吻,充满爱怜。他的唇温暖柔软,那种极致轻柔的触感,仿佛一直蔓延到了她的最心底。她被他轻轻但坚定地拥进怀里,神志一时间飞了很远很远,遥远的,脑中仿佛响起了模糊轻柔的音乐。

他温柔的吻着她,攫取着她口中的甜蜜。月桂树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月光清亮的夜晚,围绕着两人,撒下浪漫的气息。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缓缓松开了她,她的脸颊酡红,眼中的浓浓醉意,让他恍惚间,心中漾过异样的情感。

他一时分辨不清,那样有点疼到心里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你…”何楚一开口,才惊觉自己的声音早已哑的厉害。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笑容微扬。

她低下头,躺在胸口的坠子在月光下反射出出淡淡的光芒,她一怔,脑中不自觉地闪过慕笙苍白的面孔。

“我同意。”

“嗯?”他还沉浸在她的一颦一笑中,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我的意思是,”她悄悄扣紧了拳,神色渐渐恢复了常态,“你所提到的,关于再赌一次的事情,我同意。”

她的感情像一个封闭的壳,他用尽力气,好容易让她张开柔软一点,但是立刻的,她就缩回了难得伸出的手。

她,突如其来的悲伤。他看得清楚明白。

许湛微微挑眉,但并不急于逼迫她。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怀疑——究竟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原因呢?直接问她,俨然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

不过,迂回的手段,温和的方法,向来都是他的擅长。所以他一定会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不过是迟早的问题而已。

于是轻轻松开了她,他轻笑,“赌约和上次一样,只不过,这一次我会认真的和你玩一局。”

何楚的心微微跳漏了一拍,因为他不同寻常的认真。她稳了稳有点发颤的声音,“新产品的发布,我猜测我们的发布时间,不会相去太远吧?”

许湛了然,“你是对将来的市场份额很有信心么?”

她竟然…是想以此为赌注么?

还真是会挑自己的优势项目呢。

既然Game已经和启天达成战略合作,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有落后的他们,自然不会在进程上有所怠慢。而他对自己手上的事情,也向来都是极有把握的。

何楚嫣然,“相信你也一样的对自己有信心,不是么?”

许湛轻笑,重复了一遍赌注,“好,我们就来赌这个。这次的赢家,可以无条件地要求输家做一件事。无论是什么内容,输的人,都不可以拒绝。”

他眼中跳跃着的,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色。

看着他别有深意的神情,她的心跳得更加剧烈。

能赢吗?如果赢了,她就会有机会…有机会让慕笙醒过来。

银色的坠子微微闪烁着光芒。这是慕笙晕倒前握在手心中的礼物,上面写着送给她的字样。这许多年以来,就是它一直鼓励着她前进。

它陪着她,无论多么艰难,都不离不弃。一如过去的慕笙。

于是她抬头,噙着淡淡的疏离笑意,“好的,一言为定。”

许湛也不纠缠,捉住她的手,轻轻落下一吻,“我很诚恳的,拭目以待。希望下次再见,我们之间已有水落石出。”

他转身离开,有淡淡的雾气从地面上升起,迅速地包裹住他整个人。

何楚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忽然察觉脸上冰凉。她伸手摸了摸,发觉竟然是满手的泪光。

为什么…哭了?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悲伤与难过?

她徐徐吐了口气,不去深想自己对许湛究竟是怎样的感情。

多亏江城打了脱身的电话过来,好容易才和倾城告别的苏意,出门的时候已经是宴会的尾声时刻。不知为什么,遥遥的,他第一眼就看到了何楚。她一个人站在角落的月桂树下,藏在阴影中的面孔不知在出神的想些什么,宽大的裙摆在清风里微微摇曳。

这个瞬间,他第一次发觉,她竟然是这样的脆弱而寂寞。而她在他的印象里,是理智冷静的,是向来坚强能抗住巨大压力的。

她…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原本打算过去招呼她的脚步不自觉地顿住,苏意站在台阶上,忍不住自口袋里抽出烟来,侧着头点燃。

他早已经远离了因冲动而抽烟的年纪,但因提前就知道顾倾城今天晚上一定会出现,难免心浮气躁,于是下意识地买了盒烟装在了口袋里。出乎意料,与倾城的会面并没有他想像中的难捱,许多年过去,原本激烈的感情也已经变得如此之淡,甚至让他开始怀疑起当年自己是否如记忆中一样投入。——或者说,那样的迷恋,不过只是一种错觉。

月色之下,他站在这里,远远的还能听到轻柔的音乐声。何楚窈窕的影子在树后若隐若现,忽然间,只觉得心中一片宁静。

轻轻吐了口烟出来,这个静谧的场景,让他莫名的安心。

很快抽完了一支烟,苏意将烟盒从口袋中拿出来捏扁扔进垃圾桶,走了几步站定,叫她的名字。

“何楚。”

他的声音清冷。出神的何楚转过头来,发丝飞舞。

她的泪水早已经风干,但乍见到苏意,她还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一时间挤不出平常公事公办的笑容来,她挺直腰打招呼,“苏总。”

苏意愣了片刻,缓缓走近她,“我要回去了,可以走了么?送你。”

“嗯好的,谢谢。”她垂下眼,跟在他身后小小半步的距离。

蓦地,苏意心中涌过小小的不悦。他一开口,刚才那颇有意境的画面似乎立即就被打破了。何楚这样看似恭顺的神色,他在这个时刻,才终于看清了其中的距离。他们在一起共事四年,今晚之前,他竟然不知道何楚是这样的多才多艺、令他惊讶…

这个女人,还有多少个面孔…是他所不了解的?

她微微低着脸,长睫轻轻颤动,五官小巧而秀气。

他的心中莫名的一颤,但几乎是立刻的,理智的克制住了自己牵起她的手的冲动。

看着他们相携离开的背影,顾倾城藏在阴影中,半晌,咬住了鲜艳欲滴的唇。

果然…苏意他…

她怔怔地想。

苏家不同于一般的豪门,他们的财富积累远远的可以追溯到上两个世纪。早在清朝年间,苏家的祖先就已经是赫赫有名的朝中二品,随着清朝的没落,在官场上渐渐衰败的苏家人果断的成为留洋的第一批人。远渡重洋之后,具有商业头脑的苏家当家人,一边占据着国内宽广的人脉,以来自神秘东方的丝绸、茶叶与瓷器,迅速打开了欧洲市场,积累下大笔的资金的同时,手腕玲珑的结识了各方面权贵。在获得经济利益的同时,亦跻身于欧洲上流社会,成为其中难得一见的东方面孔。

时间进入近代,在国内纷乱复杂的环境中,苏家选择了在政治上保持沉默。即便在其中曾经有过支援捐款的行为,也都是非公开匿名的。当时的苏家老爷——也就是苏家历史上最有名的当家人苏受礼,一方面接受着家中传统儒学思维的洗礼,一边在西方开放的环境中成长,虽然骨子中依旧清高,但亦能将中庸之道完全的融会贯通。在商界,他左右逢源,眼光精准,投资的各行业的生意都获得了巨大的利益。整个苏家在他的带领下,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鼎盛时期。

接下来,连续两代人均资质平庸,但这时已完全不妨碍苏家的地位。祖辈留下的巨额资产,足够支撑苏家的后人挥霍好几辈子。到了苏意的父亲苏丰当家这一代,在家族事业意外的上攻多于守。苏丰极其热衷于投资,一心要超过前辈苏受礼,虽然商业眼光有限,但因苏家的地位早已超然,因此这几年下来,苏家的资产也处于不断增长的状态中。

随着国内的市场越来越开放,于是苏丰将目光聚焦在了国内。对于这位来自欧洲有着贵族封号的华裔,国内各方面的权贵们也是一心结交。非常迅速的,苏家拥有了城中上流社会首屈一指的号召力。

人们习惯性地把苏家称为,世家。

也正因为有这样的家庭背景,无论苏意或者苏俊取得多大的成功,大家都会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他们的背景,从而认为成功于他们而言,是理所当然。这一切的成绩,与他们本身究竟是苏意还是苏俊,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关键,在于他们都姓苏。

世家 Ⅰ

站在苏家主屋别墅的门口,从精致的雕花门里望过去,碧绿的草坪柔软干净,尽头接着许多参天梧桐,茂密的叶子中,隐隐绰绰露出房屋的一角。石子路上的喷泉少女微微笑着,迎接八方来客。

无缘故的,苏意有些烦躁。或者说,早在接到苏丰的电话时,他就已经被这种难得的情绪所笼罩。

苏丰依旧是千年不变的那副和蔼的模样,在视频电话上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回来看看吧,礼拜天中午,我在家里等你。”

他向来讨厌这个地方,向来讨厌苏丰以慈父的面孔对他说教,以他的经验而言,每当苏丰流露出这样好商量的神情时,基本都会有让他不悦的事情发生。

比如上一次,苏丰指着一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漂亮女人对他说,苏意,来认识一下,这位是欧素素,你的三娘。睁大眼睛的少年躲在那女人的身后,两人有着相似的脆弱面孔,不约而同惊惶地盯着他,仿佛他是吃人的妖怪一般。

想到这里,越发烦躁的情绪涌上来,苏意不耐烦地微微皱了皱眉。

仆人们一溜小跑的出门迎接他,排成两列,大门缓缓敞开,一行人蔚为壮观地集体鞠躬,“欢迎二少爷回家!”

苏意的眉头不由得皱的更紧,苏丰果真还是他所熟悉的苏丰。白手起家的苏意,向来极热衷于这些令人厌恶的繁文缛节。

一路上无数仆人向他点头哈腰,苏意冷着脸,不作回应。

苏丰早早的在书房等他。

轻燃的雪茄与烟斗,龙飞凤舞的草书,平摊开的笔墨纸砚,精装版史书与圣经摆在同一个位置,果然,书房的陈设无论是在哪个国都中,都几乎是一尘不变的中西合璧。

苏意坐在椅子上,上等紫砂壶中升腾着袅袅雾气,这是顶级的碧螺春,想必是今年刚刚上市的新茶。

不过,他还是习惯喝咖啡。

沉默了片刻,见苏意还是一动不动,苏丰徐徐开口,“秉生,你今年有二十九了吧?”

苏意垂下眼不回答。苏家人多数都有表字,不过经常不用罢了。而每当苏丰这么叫他的时候,意味着提醒他,身为苏家人,有许多不可推卸的责任与义务。

苏丰磕了磕烟斗,碧绿的翡翠闪过细腻的光泽,“古人说,三十而立,眼看你们兄弟三个一天天的年纪也大了,但却没有一个人有结婚的意思。”

苏意低垂的眼中闪过墨色。果然,到了这个时候。

过了一会,苏丰再次开口,声调平稳,不疾不徐,“上次的宴会,你应该已经见过倾城了吧?她去美国几年,学成归来。顾家名门,世代显贵,与我们也算是门当户对。这几年倾城出落得越发出挑了,上次我与顾夫人聊了聊,她的意思也是十分中意你。如果你没意见,找个时间,我们就把婚事给定下来吧。”

苏意忍不住在心中冷笑。这就是苏家人的所谓婚姻,完全以利益为驱使。

苏丰拿烟斗碰了碰桌子,红木发出笃笃的轻声,冰冷干脆。“午饭顾夫人和倾城也会过来,我们商量一下具体的时间。”

苏意呼了口气,苏丰的强势霸道一如既往,他根本就不该有任何期待的。他的身子靠入椅背,“我不同意。”

“喔?”苏丰极为意外,威严的凤眼微微上挑,眉头深深的锁了起来,“我不认为你有拒绝的理由。”

巨大的压力袭来,苏意习惯性地微微低头,但他还是缓缓的坚持回答,“我也不认为自己有接受的理由。”

苏丰突兀地笑出声来,仿佛忽然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

“秉生,难道你是因为那天那个女伴吗?那个姓何的、你的助理?”

苏意的拳头轻轻握紧,他抬起头,直视苏丰的眼底,“不是因为她。另外,她并不是我的助理。”

苏丰不在意地笑着挥挥手,“不说这个,不是她就好。你和倾城从小一起长达,一会吃午饭的时候,你们年轻人自己沟通吧。”

苏意垂下眼,“我出去了。”

很久不回这个所谓的家,近几年来,随着苏家重心的迁移,苏丰在国内住的时间远远多于在国外。不过无论在哪个国家,他们的装潢布置都是非常相似的。

这是叫做、宾至如归么?

苏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慢慢饮着手中的咖啡。

沙发对面,盘旋的雕花楼梯凝固出优美的曲线。顾家与苏家早已经是旧识。他还清楚记得,小时候在瑞士的家里,也是在这样肖似的楼梯上,他第一次遇到了顾倾城。

长得无比精致的小女孩,抱着几乎和自己等高的一模一样的布娃娃,她站高了一个台阶,还要微微仰头才能和他平视。奶声奶气的用小手揪住他的衣襟,“苏意哥哥,倾城要和你一起玩。”

倾城那时刚刚踏出国门,难得在瑞士遇到讲中文的同龄人,乍一见面,立刻就缠住苏意不放手。苏意虽然个性沉默,但对这个小他三岁的可爱妹妹,一直照顾有加。

两人从童年时代就几乎天天在一起,苏意上小学的时候,倾城因为找不到他,哭的昏天黑地,顾家家长无奈之下,只好把她送进小学附属的幼儿园。每天到苏意放学的时候,倾城总会眼巴巴的站在门里面等,一看到苏意的身影,立即笑得眉眼弯弯。

“苏意哥哥,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苏意哥哥,我不会算数,你教我…”

“苏意哥哥…”

从什么时候起,这样的情况被改变了呢?倾城不再围着他打转,他以为他们还是两小无猜,却不知女孩家的心思早已经转到了别处。

苏意起身,从宽大的落地窗向外看去,茂密的梧桐长得很高,还记得以前门口种的并不是这样的树,因为母亲喜欢梧桐,所以苏丰才全部改种了梧桐。

“梧桐相待老,鸳鸯合双死。中国古代喜欢以梧桐来表达爱情。我以这样的树,希望我们一家能和睦到老。”

苏意不禁冷笑。紧紧握住杯子的手指指节泛白。

不过是几年时光,苏丰就带着一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回了家,介绍给他和母亲,“秉生,这是我在新加坡收养的孤儿,从今天起,他就是你的哥哥,苏俊。”

小麦色皮肤的男孩露出灿烂的笑容,主动与苏意握手。母亲微笑得很甜蜜,苏丰如此的宽厚仁慈,身为妻子的她,自然与有荣焉。

那时的苏意还并不知道,苏俊,将在不久的未来,夺走他所在意的,所有人。

以一种非常快的速度,苏俊融入到了苏家整个家庭中。

与苏意同学校同年级,但却完全不同于他的个性生冷。苏俊的性格活泼调皮,为整幢苏宅带来了从未有过的欢声笑语。即便偶尔的闯祸捣乱,所有人也能以宽容的姿态立刻原谅。

因为苏俊是个被收养的孩子,所以苏意的母亲生怕他受了委曲,加倍小心的温柔对待。从未下过厨房的她,甚至在苏俊过生日的时候,亲自做了一碗长寿面。

苏俊风头占尽,如同发光体一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那时候对于苏意来说,即便是次次拿第一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也许是他的出色对于大家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也许身为苏家的孩子得到这样的胜利也算是理所应当。相比起苏俊的丁点成绩都会引来大家的欢呼庆祝,苏意第一次感觉到寂寞,——那种无论做了多少努力都会被不经意忽略的感觉,让他十分寂寞。即便苏意再怎样沉稳,也终究难免小孩子心性;在厚此薄彼的怨怼中,个性变得越来越沉默。

初中毕业的校际篮球比赛中,苏家老少倾巢出动去体育场为他加油欢呼,身为篮球队队长的苏俊,果然在比赛上大出风头。最终的颁奖会,不仅带领着校队获得了冠军,他本人也赢得了MVP的头衔。见倾城眼馋,他十分体贴的将奖牌送给了她,末了还给了一个大大方方的拥抱加面颊吻,弄得她面红耳赤。

就是从那个时候吧,苏意看得出,顾倾城喜欢上了苏俊。从此,他的少年玩伴不再是他所拥有的。他们与她,变成了他与她。

也是从那天起,她改口叫他“俊哥哥”,亲昵热烈;同时,他由“苏意哥哥”升级为“苏二哥”。

苏俊在那晚的庆祝派对上,正式在苏家的社交圈里亮相,得到了来宾们的一致赞叹。他成为苏家的一份子,似乎受到了所有人的热烈欢迎。至于原本是嫡子的苏意到底介不介意,似乎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事情。

门口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苏意自回忆中惊醒。他轻轻摇了摇头,抛掉毫无意义的情绪与记忆。

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无谓用这样的消极再笼罩住自己。重要的是,他不再认为自己会输给他。认真的他,不会输给散漫的他。天分这种东西,与个性无关。

他转身,一身白色洋装的顾倾城,咬着唇站在门口。水汪汪的大眼,脸上写着某种浓浓的情绪,欲语还休。而这一切,都让他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曾经,他会细心的猜测,倾城想要什么、不喜欢什么,然后尽心尽力的满足一切她想要的。

分开了几年后,蓦然回首,他惊觉,自己已经没有兴趣再去了解她的想法了。

于是他只是站在原地微微颔首,身子未动,“你过来了。”

倾城垂了垂眼,好半天才笑出来,“嗯。难得苏伯伯请吃中饭,怎么可能不捧场?”

二人沉默着走到餐桌前,苏意坐在首位右手边的位子,倾城犹豫了一下,低着头,坐在了他的斜对面。

当苏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们相顾无言的场景。他不由得皱了皱眉,没有想到苏意竟然是这样的无礼,还好,这一幕没有被顾夫人看到。

当两人转过头来的时候,苏丰早已换上了慈眉善目的和蔼笑脸,“倾城,你母亲呢?还没有过来?”

倾城敛眉轻笑,“一会儿就过来,刚准备出门的时候,父亲打电话过来,所以母亲让我过来先打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