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夫人:“话是这么说, 战场上刀剑无眼, 就怕有什么闪失,这人心啊也是怪, 之前他不是咱们谢家的女婿,瞧见的都是他大将军王的威名,如今要娶阿十了,就忍不住担心他的安危了,行了, 别跟我这儿磕牙了,快吩咐下去,明儿一早就去,对了还有玳玳,她也得好好拜拜,有道是心诚则灵,佛祖有知,说不准来年就能生个大胖小子,不,不对,生个跟阿十一样的漂亮丫头,让我这个阿奶抱着,想想都高兴。”

国公爷:“夫人想的倒是长远,如今八字可还没一撇呢,说来也奇怪,我瞧着老八挺疼媳妇儿的,怎么就听不见喜信儿呢。”

王氏夫人白了他一眼:“这儿孙都是有份的,哪是他们想有就有的,我这当婆婆的都不急,你这当公公的急什么,若是眼馋想抱孙子,那不是有的是吗,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哪家没有,你想抱多久就抱多久,非跟老八闹什么。”

国公爷:“那儿闹了,不就是咱们老两口背地里说句闲话吗。”

王氏夫人:“这样的闲话以后少说,若是玳玳听见不定心里多难过呢。”

国公爷:“瞧你说的,这点儿道理我还能不明白吗。”

王氏夫人:“我是怕你老糊涂了,说话没个把门的,回头当着儿媳妇儿胡说八道,不过,阿十这丫头还真是的饿,一下子就把嫁妆都捐了出去,连丁点儿都没留,回头等成礼的时候,怎么办。”

国公爷:“这个有什么愁的,咱家还能缺了阿十的嫁妆不成,再备一份也就是了。”

王氏夫人:“这话倒是,说到底,只要他们小两口能恩恩爱爱的过日子,嫁不嫁妆的都是小事。”

国公爷哼了一声:“这个夫人尽管放心,就是想让他们不恩爱都难。”

王氏夫人:“瞧你那酸溜溜的样儿,还跟女婿吃醋不成,闺女嫁了不还是你闺女,你这成日拈酸吃醋的,让外人知道还不得笑话你啊。”

国公爷:“谁乐意笑话谁笑话,我不怕,我就是看不惯两人那亲热劲儿,你是没见着睿王看阿十那眼神,跟要把咱家阿十生吞活剥了似的。”

国公夫人嗤一声乐了:“老东西,你忘了当初你怎么看我的,不也这德行。”

国公爷老脸一红:“这说着阿十呢,怎么又拐我身上来了,得,我不跟你说了,去寻管家给你安置明儿去大佛寺的事儿去。”撂下话走了。

国公夫人想起当年新婚那会儿,丈夫真是无时无刻不粘着自己,那目光盯在自己身上,直勾勾的,自己去哪儿,他的目光就跟到哪儿,就算在自己爹娘跟前儿也毫不避讳,弄得自己颇不好意思,生怕被人笑话,都不敢看他,如今想着都好笑。

微微侧头看向院子里的石榴树,红彤彤的石榴都给阿十摘下来酿酒了,剩下满枝的绿叶,虽入了秋倒也翠生生一点儿也不光秃。

犹记得这棵石榴树是阿十落生那年丈夫亲手栽在院子里的,那时候阿十还是个奶娃娃,一晃眼的功夫都快嫁人了。

王嬷嬷端了茶来搁在炕桌上:“主子想什么呢?出神了这么久。”

国公夫人:“我是想这日子过得快呢。”

王嬷嬷听了笑道:“可不快吗,老奴恍惚记得昨儿小姐才刚出嫁,如今阿十小姐都要出门子了,总觉着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少爷小姐就都大了。”

国公夫人:“阿十呢,真跟老八去帮忙了啊。”

王嬷嬷:“老奴刚听管家说,一出大门,八少爷就自己走了,阿十小姐倒是也出去了,只不过没跟把少爷去,而是往别处去了,瞧方向十有八九去了睿王府。”

国公夫人叹了口气:“难怪她爹吃味呢,先头还为这丫头于男女之事上不开窍发愁呢,怕耽搁了大好年华,回头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这会儿你瞧跟睿王的亲热劲儿,真是一时一刻都要黏在一处。”

王嬷嬷:“之前瞧姑娘也不大乐意的,却是睿王殿下上心哄着,主子别瞧那睿王殿下一张脸冷冰冰的连点儿笑模样儿都不见,可一见了阿十丫头,那脸上的欢喜遮都遮不住,手巧还肯花心思,老奴上次去阿十屋里,瞧见那窗子下挂着一个用柳枝编个花篮子,精巧非常,里头装了一篮子茉莉花,满屋子的清香,后来问了冬儿才知道,是睿王殿下知道小姐喜欢茉莉花,亲手编了个花篮,叫人送了过来,主子,奴婢以前还以为睿王殿下那双手就会舞刀弄剑,带兵打仗呢,如今才知道,哄起女孩子来,比打仗本事还大呢,这一点一滴的下来,小姐便是铁石心肠,也融了。”

国公府人笑道:“竟还有这样的事儿,看起来睿王对阿十倒是用心,其实,就这次他往后推迟成礼的日子,我就知道他是真心对阿十的,这一个男人若是心尖子上搁着一个女人,会事事都为她打算周到的,断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就算他是大将军王,对这一仗甚有把握,也怕万一,万一有闪失,未成大礼,终究还是有退路的。”

想到此,不禁道:“这丫头倒是个有福的命,在家有爹娘哥哥们宠着护着,出了门子还落了这么个处处为她打算的夫婿,往后还有什么愁的,盼着这回平平安安的,到时候把这丫头嫁出去,自己就不用费心了。”

主仆俩正闲话呢,忽听外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一阵热闹,内宅都能听见,可想而知多大的动静,国公府人愣了愣:“这是谁家做法事呢,这么热闹。”

王嬷嬷忙道:“哪是做法事,今儿是端和公主过嫁的日子,外头这动静想是过嫁的队伍临门了,说起来这位也不知怎么想的,她爹娘都好好的呢,公主府也在哪儿摆着,怎么就非住到别人家来呢,这位自小就跟阿十不对付,别是想找茬吧。”

国公夫人冷哼了一声:“就算这丫头如今下嫁夜郎王为后,也不过一个和亲公主罢了,想欺负阿十,门儿都没有。”

王嬷嬷笑道:“她想欺负也得有那本事才行啊,说到底不就是因为嫉恨咱们小姐样样比她强吗,那个夜郎王老奴瞧着不像善茬儿,端和公主那点儿心机,只怕被那个夜郎王卖了还替人家数银子呢。”

国公夫人叹了口气:“那娘俩一个赛一个糊涂,也不想想夜郎对咱们大晋历来不友好,如今来和亲,也是因夜郎闹了场大瘟疫,为了求得援助,才不得不对咱们大晋做小伏低,在校场,瞧哪娘俩的意思,倒是一门心思挑女婿去了,不过说到这个,到底关乎国礼,你去嘱咐老大媳妇儿两句,叫她别太过不去,搬出来既搬出来了,该有的礼不能少,免得那夜郎挑了刺儿去,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王嬷嬷应着去了不提,且说阿十跟八哥在大门口分道,直接去了睿王府,一头钻进酒窖里头去,寻好酒解馋去了。

睿王从宫里商议过事回来,一进门王顺忙迎上来回:“王爷您回来了,王妃来了半天了。”

睿王挑挑眉:“人呢?”

王顺:“一来就进酒窖里去了,交代下不许奴才们打扰,奴才没敢跟进去。”

睿王笑了一声:“她是去偷酒吃的,自然不让你们打扰,这做贼的还有人陪着,岂不可笑,你别管了,本王进去瞧瞧。”说着往酒窖去了。

王顺摸了摸子,琢磨偷酒吃,她可是堂堂的睿王妃,虽还未过门,却已不重要了,从太太上皇到底下的奴才下人,都认可她是睿王妃,她就是这睿王府的女主子,不成礼也是,不过殿下这一进去,只怕酒不醉人人自醉了,自己还是叫人在外头守着些吧,别有不长眼的闯进来扰了爷的好事,大军即将开拔,以后王爷跟王妃别说亲近,连见一面都不可能,以王爷对王妃的稀罕劲儿,这会儿不多屯点儿念想,过后非得相思成灾不可。

其实王顺错了,就算还没分开,这会儿眼瞧着佳人,一样的相思难耐,不过,这丫头倒是吃了多少酒,竟醉成了这个样儿,身子斜着歪在酒窖里的小榻上,一手撑着小几,一手还拎着自己送她的那把小酒壶,已吃的双颊酡红醉眼迷离,却仍举起酒壶一仰脖咕噜又吃了一口,眯着眼砸吧砸吧小嘴咕哝了一句:“好酒,好酒…”

第 71 章

睿王摇头,过去把她手里的酒壶拿了过来:“好酒也不能多吃, 吃多了伤身子。”阿十显然吃醉了, 根本没意识到有人进来,直到被抢了酒壶,才一脸不爽的睁开了眼, 看了睿王一会儿, 一时迷糊起来, 连人都不认了:“你, 你是谁,干嘛抢我的酒,拿来。”

本来睿王脸上还带着些许笑意,听见这句话一张俊脸立马沉了下来,一伸手把她揽到自己怀里,低头看着她:“你仔细瞧瞧我是谁?”语气颇有些危险,只是阿十这会儿早醉迷糊了,哪管什么危不危险, 听了他的话, 果真抬头瞧他,却伸出小手贴在他的脸上:“你, 你别晃,你一晃我都瞧不清你的样子了。”

睿王抓住在他脸上作乱的小手:“小醉猫,吃的这般醉,连人都不认了,看以后还让你吃酒。”

阿十却挣开他的手, 又在他脸上摸了摸:“瞧着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样,哦,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冰块男。”

睿王脸色更冷:“什么冰块男?这丫头把自己认成谁了?”

阿十:“冰块男就是冰块男,其实你虽然跟冰块一样冷冰冰的,但长得还算不赖,跟你说,那天晚上我一听见你的声音就认出你了,可惜你把我弄得好疼,要不然,我也不会那么跑了。”

睿王脸色缓了不少,原来小丫头嘴里的冰块男是自己,听她又提起那夜的事儿,睿王低头亲了那张撅起来的小嘴:“真这么疼吗。”

小丫头认真的点点头:“真疼。”这丫头实在起来让人郁闷。

正郁闷呢,小丫头忽的嘻嘻笑了起来:“不过,好奇怪哦,虽然知道那样很疼,但你亲我的时候,我会忍不住总想起那些事来,一想起那些事,就觉得身子怪怪的。”

睿王愣了一下,柔声道:“怎么怪了?”

阿十摇了摇脑袋:“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热,想你亲我,抱我,夜里还会做梦,梦见那晚上你做的那些事。”说着,忽的凑过来亲他。

吃醉了酒的小丫头,胆子变得格外大,以往自己亲她的时候,小丫头都是推拒的,推拒不过才会稍微配合一下,今天的小丫头却异常热情,在他唇上又亲又啃的折腾了一会儿,还不满意,小舌头一下子钻到了他嘴里…

自从南越那一夜之后睿王就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这丫头跟前儿毫无用处,若这丫头推拒些还好,如今这热情起来,哪里忍得住,最后一丝理智在这丫头无意识的攻势下,瞬间溃散。

几乎立刻便夺回了主动权,倒在了榻上,衣裙卸落,小几翻了下去,撞倒了半开的酒坛,顷刻间酒香四溢,一闻便是难得的陈年佳酿,可惜好酒的小丫头,这会儿早已顾不上了,酒虽好,情却更是醉人,一响贪欢,几许缠绵,竟不知是梦是醒…

阿十以为自己做了羞人的梦,梦醒了就好了,可醒过来却仍看见梦中的冰块脸,便有些吓人了,急忙又闭上了,喃喃的道:“怎么又做梦了。”过了会儿睁开眼,却仍是那张脸,不禁道:“你,你怎么在这儿?”

睿王看了她一会儿:“刚的事儿阿十这么快就忘了不成。”

阿十眨眨眼:“什么事?我不是做梦了吗”

睿王倒是笑了:“我倒不知原来阿十常做这样的梦?真是个口不应心的小丫头,这张小嘴上说的不能信,你的身子比你这张小嘴诚实的多。”

身子?阿十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身无寸缕的被他抱在怀里,周围弥漫的酒香,让她想起了一些事,貌似自己今儿从谢府出来,跟八哥在门口分开,八哥去城外接八嫂,自己便来睿王府酒窖偷酒吃,然后吃了多少酒,不大记得了,貌似不少,他这酒窖里的好酒实在太勾馋虫了,闻着闻着就想吃上一口,吃上一口就想再多吃两口,于是就吃醉了。

醉了之后,好像有个人跟自己说话来着,然后那个人冷冰冰一张脸跟眼前这张脸重合在一起,阿十彻底想起了刚才的事儿,小脸腾一下红了,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眼前的状况。

她还记得自己一直跟他说怕疼,千方百计的抵触做那件事儿,如今不仅做了,还是自己主动勾引他做的,前头说的那些怕疼什么的,岂不都成了谎话,他肯定以为自己先头是骗他的了。

阿十这会儿多希望自己酒量差,跟七哥似的,吃上两杯就能睡着,然后把什么都忘了,可自己酒量太好,即便吃醉了,过后也能清楚的想起来发生过什么,而且这一次还格外清晰,她甚至能想起做那件事儿的时候,不仅没觉的痛反而很是快活。

阿十头一次觉得吃酒不好,吃醉了就更不好,阿十这会儿恨不能在地上刨个坑钻进去了事,可惜做不到,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脑袋扎进他怀里闭上眼装睡。

睿王哪会不知她的小心思,就看她透红的小脸,也知道根本没睡着,睿王轻轻亲了她的额头一下:“阿十,自南越那一晚你便是我的人了,其实成不成礼,我并不在意,但这里终究不是南越,你也不是我以为的南越姑娘,你是谢家千金,便我早已视你为妻却仍要有所顾忌,本来我是想等到成礼那一日再碰你的,却终究没忍住,阿十,你心里若是怨我就怨吧…”

阿十陡然睁开眼,从他怀里探出脑袋来看着他:“我怨你做什么,明明是我勾引你的,要怨也该你怨才对。”

睿王目光一闪:“这么说,阿十承认是你勾引的为夫了。”

阿十方知上当,脸更红了:“你,你这人实在奸诈,原来刚那些话都是故意哄的。”

睿王轻笑了一声:“不哄你,你还不知要扎我怀里多久呢,不过,那些话也不全是哄你的,阿十,我没想这么快要你,而且还是在这里?却不知你这丫头吃醉了竟变得那般热情,刚那样子若我还能忍住,就不是男人了。”说着低头瞧着她:“刚才那样疼不疼?”

到底是未出阁的小姑娘,阿十臊的别开头不吭声,不过,小脸上的红晕却已蔓延到了脖颈下,本来细腻的肌肤染上一层红晕,更为透亮,诱人非常,睿王忍住低下头去亲了又亲…终极力抑制住把这丫头压在身下的欲,望,略放开她,捡起散落一地的衣裙,一件件给她穿妥当。

这男人一君子起来,阿十反倒有些郁闷,她记得八嫂若是穿的轻薄些,八哥见了眼睛都舍不得错开,直勾勾的盯着,然后就会把八嫂带去他们的寝室里,老半天会出来,出来之后的八嫂身娇体软,满眼□□。

以前不懂这些事儿的时候,还天真的一位八哥在房里罚八嫂来着,后来才知道八哥八嫂这个罚其实就是做这件事儿。

而阿十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之前她觉着疼是因为并不喜欢他,喜欢之后再做那件事儿就不会觉得疼了,反而很是快活。

也才知道,为什么说至亲至近方是夫妻,那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亲近,这世上再无可能有第二个人了,那种快活也只有他才行。

阿十想不出什么时候喜欢这个男人的,也许是在宫中的玉酿阁重新见到他的那一刻,或许是他给自己编花篮的时候,或许是他亲自己时候,也或许是他们共骑策马的时候…总之这些点点滴滴,串联在一起,在她不知不觉的时候便喜欢了。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总想见到他,吃饭睡觉甚至喝茶的时候也会想到他,哪怕知道他忙,不能见到他,也想在他的地方待着。

如果这些还不是喜欢,那么她不知道什么才算喜欢了,所以,结论就是,自己喜欢他了,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想跟他一生一世在一起永不分离。

可是,造化弄人,他们即刻便要分开,在她刚知道自己的心意之后,他便要带兵出征了,阿十知道这一走可不是三两日,蒲城远在北疆,大军一来一回也得数月光景,更何况,还要跟狄人打仗,若是一年能回来都是快的了。

想到此,阿十顿觉不舍,扑进他怀里:“大军何时开拔可订好了日子?”

睿王低头看着她:“阿十是舍不得我走吗?”

阿十抬起头来:“是舍不得,要不然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睿王点了点她:“我倒是想呢,你若去可在我帐下做个传令的小兵。”

阿十不乐意了,撇了撇嘴:“你也太不瞧不起人了,我若去了怎么不得做个先锋官啊?”

睿王笑了起来:“好,你就做先锋官,让那些狄人一见你的威风便闻风丧胆。”

阿十也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哄我呢,女子不能上阵杀敌的。”

睿王理了理她的发鬓:“我的阿十为将士们筹了那么多粮草,比上阵杀敌的将军还厉害。”

阿十:“说起这个,我是来跟你说一声的,我把嫁妆都捐了,以后成礼的时候就只我人嫁过去,你可不许嫌弃。”

第 72 章

睿王:“好,不嫌。”伸手给她整理好衣裙, 拉她站了起来。这一站起来阿十陡然腿一软, 不是睿王揽住她,又栽回去了,不觉想起刚才的事儿, 一张小脸红的快滴出血了, 一双大眼左右飘忽。

睿王轻笑了一声, 一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阿十吓了一跳手臂下意识圈住他的颈项:“你,你放我下来,我能走。”

睿王:“我跟前逞什么强。”

阿十急道:“不是逞强,而是你这么抱我出去,你府里的人瞧见不定怎么想呢,若是传出去怎么办。”

睿王:“不会,我让人伺候你沐浴,泡泡热汤会舒服些。”

他倒是想的周到, 阿十也知道若是自己这样回谢府, 肯定露馅的,虽说阿爹阿娘不会为难她, 总归不妥,便没吭声由着他安排。

泡在热水里,舒服轻舒了口气,靠在浴桶壁上,任由后头的嬷嬷给她搓洗头发, 阿十这会儿才明白冰块男刚那句不会是什么意思,这睿王府里的从管家到扫地的都极有规矩,若自己不问,绝不会多言多语,更不会嚼舌头根子了。

阿十放了心,闭上眼,一放松不小心睡了过去,伺候的嬷嬷怕她着凉,叫了几声,方才醒过来,嬷嬷拿了身簇新的衣裙过来伺候她换上,从里到外很是全和,阿十不免有些想歪:“这衣裳是哪来的?”

那嬷嬷忙道:“主子莫误会,这些衣裳是王爷之前就交代针线房预备的,料子都是皇上赐下来的,王府里并无女眷,这些料子便一直堆在库里,前些日子王爷说要给王妃做四季衣裳,才从库里倒腾出来,交给针线房,已经做得了几箱子呢。”

阿十抿着小嘴有些不好意思:“这也太浪费了,这么多衣裳,我一个人哪穿的过来啊。”

话音刚落睿王便走了进来,一瞧见阿十的打扮,眼睛一亮:“真好看。”

阿十忍不住道:“是衣裳好看还是人好看?”

睿王:“衣裳好看,人更好看。”

阿十眨眨眼:“外头人都说睿王不善言辞,是个冷郎君,若是知道这般会甜言蜜语,肯定要吓坏了。”

睿王笑了:“我说是实话,别人吓什么。”

阿十:“不跟你说了,出来这么久了再不回去,阿爹阿娘该担心了。”

睿王伸手把她揽在怀里:“吃了晚上饭再回去,若怕岳父岳母担心,我叫王顺去知会一声。”

阿十忙摇头:“不成,不成,阿爹阿娘可不知我来了你这儿,我是打着跟八哥去接八嫂的名头跑出来的,若是你叫王顺去说这个,岂不露馅了吗。”

睿王点了点她的鼻子:“你也不瞧瞧这会儿外头天都暗了,你八嫂早就接回谢府去了,便这会儿回去也晚了。”

阿十听了,忙侧头瞟了眼窗外,可不嘛,刚从酒窖里出来的时候还有日头呢,这会儿天都黑了,回去也来不及了,索性破罐子破摔的点头应了。

吃了饭,睿王亲自送她回了谢府,阿十一下车,冬儿就跑了过来,先给睿王见了礼,便道:“小姐,您可回来了,奴婢这一眼没看到,您就跑没影儿了,嬷嬷说小姐跟着八少爷去庄子上接少奶奶去了,可八少爷跟八少奶奶早就回来了,却不见小姐的影儿,八少爷说一出咱们府门,小姐就跑了,去哪儿了八少爷也不知道,可把奴婢急坏了。”

阿十自知理亏:“好啦别唠叨了,下次再出去一定给你留话还不成吗,走吧,进去吧,大晚上的在外头站着做什么。”

说着往里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又折了回来,走到睿王跟前儿:“刚在王府问你的话你还没答我呢,何时出征?”

睿王:“三日后。”

阿十点点头:“那明儿后儿恐怕你都得忙了。”

睿王颇有些愧疚的看着她:“对不住阿十,只怕抽不出空来陪你。”

阿十仰着头看着他:“我也不是小孩子,非要人陪着不可,更何况,我虽算不得贤良淑德,大事小事还是分得清的,大军出征是国家大事,不可轻忽,比陪我要紧的多,再有,我们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何必非要在乎这一时一刻。”

睿王看了她许久柔声道:“我的小阿十年纪虽小,却最明事理,你说的是,我们以后有一生一世的时间可以相守。”

两人正说着忽听一阵笑声传来,阿十侧头见是九哥从那边儿走了过来,不知听了多少去,脸一红颇有些不自在:“九哥,听人壁角可不是君子所为。”

谢洵嗤的笑了:“这可是谢府大门口,你九哥我要回家必须得从这儿过,可不是故意要听你们俩说梯己话儿的。”

阿十给他说的越发不好意思。跺了跺脚:“九哥讨厌。”捂着脸跑了。

谢洵笑的不行:“殿下还真有本事,能让我家小阿十害臊可不容易,可见以往是在下看走眼了,没瞧出来殿下还能如此儿女情长。”

睿王:“九哥取笑了。”

这声九哥叫的谢洵生出许多感慨来,当年在太学伴着皇上读书的时候,睿皇叔那可是光彩熠熠的英雄人物,就算提一提都觉荣幸,如今这位英雄人物见了自己得恭恭敬敬的叫一声九哥,哎呦,这心里甭提多舒坦了。

谢洵舒坦够了,咳嗽了一声:“妹夫既叫我这一声九哥,我就接着了,以后就是一家人,妹夫有什么事儿尽管开口,不用客气。”

谢洵刚说完,睿王便道:“还真有件事儿要劳烦九哥?”

谢洵愣了愣,看了他一眼,心道,这还真是,闹半天刚才那句九哥是因为有求于自己才叫的,还真现实,可话都扔出去了也不能收回来,更何况不管他这声九哥叫的是不是心甘情愿,他娶阿十是不会错的,所以,不管如何,睿王都是自己人,既是自家人还有什么计较的。

想到此,开口道:“客气什么,说吧什么事儿?”

睿王:“我知道我大晋数九哥的荣昌号分号最多,各处商队来往也多,不知蒲城可设了荣昌号的分号?”

谢洵:“说到这个,还真是我的一个念想,别瞧那北地苦寒,却蕴藏这无限商机,那些皮毛牛羊在北地不值钱,到了南边儿可就不一样了,若是我荣昌号能在蒲城设立分号,便可把北地的皮毛牛羊运到南边去,换了茶叶绸缎等物再回蒲城,这一来一回所获利润可是想当可观,而蒲城正在咱们大晋跟北狄的交界之地,若无战事,蒲城可是块风水宝地,只可惜,北疆这些年一直不太平,狄人作乱,谁敢在蒲城设商号,不是擎等着被抢吗,而且到蒲城这一路的商道也并不太平,又是土匪又是山贼,专门抢夺过往商旅,杀人越货,无恶不作,故此,虽北地有无限商机,我等却也只能望洋兴叹。”

睿王:“若我可以打通南北商道,九哥可愿意在蒲城设立分号。”

谢洵眼睛一亮,暗道,是啊,自己怎么没想到呢,大军既然北征,沿路收拾几个山贼土匪不就是顺手的事吗,若是自己带着商队跟着大军一路北上,沿途设立荣昌号的分号,等到了蒲城,不禁南北的商道通了,荣昌号也站住脚了,实是一举数得的好事。

不过,谢洵可不傻,就算睿王如今成了自己的妹夫,究根结底他还是北征大军的主帅,绝不会为了讨好自己这个大舅哥,让大军一路剿匪为自己打通商道,而且刚才他明明说是有事劳烦自己,这忽然抛出如此一个巨大的好处出来,只能说明他劳烦自己的事情的难度,跟这个好处一样巨大。

想到此,开口道:“妹夫就别绕弯子了,干脆撂句痛快话儿,帮着荣昌号打通南北商道的代价是什么?北征大军可不是剿匪的。”

睿王:“此次北征共二十万大军,此去蒲城千里之遥,贰拾万大军人吃马喂的,这光运送粮草就是难题。”

谢洵是什么人啊,买卖上的事儿一听话音就明白了:“你是想把大军的粮草交给荣昌号来运送。”

睿王:“据我所知,荣昌号虽在蒲城并未设立 分号,这一路往北的数个州府之地却都有荣昌号的分号,只因商路不通,故此走的并不勤便,如今我帮你打通商道,你只要把大军所需粮草运到蒲城,待北疆安定,蒲城之内可任由荣昌号选址设立分号。”

谢洵眼睛都亮了,的确这实在是个极其诱人的条件,睿王说的不错,这几年便是商道不通,自己也让人逐渐在北边的几个州府之内设立了分号,主营的买卖便是粮食跟草料,这两样东西是朝廷严禁私贩的,土匪山贼的不稀罕劫,劫了也卖不出去,所以还算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