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杏没有回过去,继续朝前走。

走到冰灯处,见那里的游人少了不少,爹娘以及李银云朵还有孩子们看上去都很好,他们站在冰灯处四处张望,眼中有焦急之色,显然是突然不见自己再担心。

阿杏较快脚步走到她们身边,叫了一声:“爹,娘!”

粉团听到她的声音,连忙拍着手跳起来:“阿姨回来了,阿杏回来了!”风儿脸上也有兴奋的神情。

李润福看到她连忙关心地问她有没有事,阿杏摇头告诉他们自己没事,陈氏姐妹从另一边过来,显然是找她去了,陈静看着阿杏身后的沈元丰顿了顿,但没有说什么,便走到阿杏的身边去。

沈元丰见阿杏与家人团聚,此时也没了危险,便转过身,朝着另一边的方向走去,如今他还没找到户籍,父王又在这里。还是不要与他们有过多的接触为好。

离开阿杏,沈元丰忽然觉得意兴阑珊,兴致全无,满街的欢乐更加衬托出他的孤独,他没了观灯的兴趣,便回了家。

刚进门,父王的侍从便找到他:“三少爷,王爷吩咐奴才请您去书房。”

沈元丰跟着侍从来到父王的书房,敲了敲门,便推门进去。

晋王坐在书桌后,听见声音抬起头来。神色间满是喜气。他站起身,从书桌后转出来走到儿子的面前。

“元丰,父王已经和张相谈妥,张相已经答应将他女儿张清秋许配与你,下月便过文定,择日完婚。”他拍了拍儿子的肩头,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了了我一件心事!”

沈元丰脸一沉,退后一步道:“父王,孩儿早说过,我不会娶张清秋。就算你安排好一切,我也不会同意的!”

晋王的脸顿时黑了下来,他哼了一声:“你可知道这门亲事我花了多少的心血?你以为你一句不同意就可以了?张相可不是胡府,惹怒了他,你的前程也就毁了一半了!”

“可是我答应下来,我的人生就全毁了!父王,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请你在做任何决定之前,可不可以考虑一下我的感受!这是我的终身大事,为什么你从不问一下我是否愿意?”

“你有什么不愿意的?先不说家世,就说张清秋本人,她无论是相貌,才学,德行,哪一点不是女子中拔尖的?哪一点又让你不满意,我告诉你,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做本王的儿媳妇!这门亲事你是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都会定下来。我会让王妃安排好一切事宜,你等着做新郎官就好了!”晋王一口气说完,便甩着袖子走到书桌后坐下,一张脸涨得通红,显然是强忍着怒气。

如今儿子已大,又有官职在身,不能像过去一般想打就打了,万一传了出去,儿子在朝中还有什么脸面?不过也正因为他有官职在身,便不能像过去一般说走就走。就算是辞官,起码也要等新官上任才能离去,期间没有两三个月是不行的,有了这两三个月,什么事都成了!

儿子年龄不小了,娶妻是当务之急,放任他下去,只怕又会和那个阿杏纠缠不清。想起那个阿杏,他就头痛,这女子,固执的可怕,偏又有点本事,短短两年,便已经在天都站稳脚跟,看除夕夜的情形,她跟贵族间似乎也有些关系,这个已不是自己可以随心所欲的女子了,要不是手中还掌握着她姐姐的户籍,只怕这件事还真的难办!

想起两年前她跪在自己面前所说的豪言壮语,当时他只当成笑话来听,可是现在才知道她所言非虚!这个女子,可惜性子太过执拗,要不然就让她呆在儿子身边又有何妨?

沈元丰走到书桌旁,突然跪下,看着父亲说:“父王,我说什么也不会娶张清秋的,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如果儿做了什么让父王丢了脸面,儿子现在这里给父王磕头请罪!”

说着便低下头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晋王只听得“咚咚咚”的额头撞击地面的声音,他心一惊,嚯的一下站起声,指着他厉声道:“元丰,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可不要胡作非为…”

话还没说完,沈元丰已经站起身,冲出了书房外。晋王急了,连忙追出去大叫他的名字,可等他追出书房门时,已不见儿子的身影。

接连两天,沈元丰都没有回府,晋王去禁卫衙门找他,他也避而不见。正当晋王惴惴不安的时候,张相却找上门来。

进门第一句话便是:“晋王,你们父子两是怎么回事,你和我前脚才商谈好婚事,你儿子后脚就来找我退婚!你们父子两是耍着本相玩不成?”

第212章 步步紧逼

晋王询问之下才知道事情的始末。原来沈元丰一出十五便找到张相府上,开始张相见他上门还挺开心,可是沈元丰却要求单独说话。张相将他带到书房后,沈元丰扑通一声跪在他的面前,言辞恳切地说了一番他配不上张小姐之类的话,最后请求张相不要将他父王的求亲放在心上。

张相如何不明白沈元丰是不愿意娶自家的女儿。他本来就有些嫌弃沈元丰庶出的身份,是晋王的多番联系,再加上女儿也中意他,他才会答应这门亲事。如今他沈元丰竟然还不愿意,这让张相大为火光!等沈元丰一走,他便找上晋王府来。不过他虽然一肚子火,但也要顾及对方的身份,所以脸上的脸上虽然不好看,但嘴里还是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

晋王见张相气愤难平的模样,心叫不好,连忙叫人斟茶看座,然后对张相说:“小儿的话,张相不必放在心上,婚姻之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轮到他来反对。”

这时家丁端茶上来,还未走到张相身边。张相便从椅子上站起,冲着晋王说:“既然令郎无心,此是就此作罢,休得再提!好在事情还未传扬开来,要不然,脸都丢尽,我女儿也不用再出来见人了!”说着重重地哼了一声,一甩袖子,瞪了一眼杵在旁边端茶的家丁,就此扬长而去。

晋王追上去,在他身后连唤了几声也未让张相回过头来。眼看着精心谋划的一场亲事就此作罢,晋王气得差点吐血,手划拉一下,将旁边家丁端着的茶水狠狠拨到地上,大叫一声:“快!快给我将那个忤逆子找回来!”

沈元丰知道一顿家法在所难免,可是逃避向来不是他的性格,当晚,他差事一结束,便回到家里去到父亲跟前受罚。谁知晋王只是责骂了他一顿,并没有请出家法,这让沈元丰微微有些意外。他所不知道的是,晋王用一下午的时间已经将事情想明白

晋王想来想去,觉得事情归根究底都是因为儿子对阿杏没有死心的缘故,前段时间关于沈元丰与阿杏的传言,也通过他侍从的嘴传入了他的耳里。他寻思着,张相这里虽然没成,不要紧。京城贵女众多,不愁给儿子找不到好亲事,可是只要儿子一天不对阿杏死心,以他对儿子的了解,就算再次说好亲事只怕也会被他弄砸!责骂与家法对他来说都没有威慑力,唯一的办法就是釜底抽薪,只有将阿杏的问题彻底解决了,沈元丰的亲事才会听从他的安排!

此事一想通,晋王便没有过于责罚儿子,因为他知道这些对儿子来说都是没有用的。

过了两天,他找上阿杏。

此事他不能让儿子知晓,所以便在天都茶楼准备了一件雅间,然后再叫人将阿杏带了过来。

阿杏对于晋王的召见,心中犹如泼了冷水一般,这一段时间关于晋王与张相两家联姻的传闻很多,难道说,他们的婚事已经订了下来?晋王叫自己是要将户籍归还?

那一纸户籍就像是哽在他喉咙里的刺,让她寝食难安,一想到如今很快就要解开这个威胁,心中的感觉说不出是喜还是悲。

她跟着侍从来到天都茶楼,去到晋王所在的包间里。

侍从推开门。让她进去。她走进去,绕过华丽的屏风,便见晋王端坐在一张檀木雕花圆桌旁。桌上摆着一套紫砂茶具,晋王身前平放着一只紫砂杯,杯上雾气缭绕,茶香充斥在雅间每一个角落里。

阿杏向晋王行了礼。

晋王没有抬头,只是看了一眼对面的椅子:“坐。”声音冷沉缓慢,充满气势。

阿杏站在原地;“民女不敢。”

晋王轻哼了一声,端起了面前的茶杯:“今天叫你过来是有件事情要吩咐于你…”说着抬头看着阿杏:“如果此时你按我的吩咐做好了,你姐姐的户籍本王立刻还给你!”

阿杏一怔:“王爷不是跟民女说好,只要沈元丰成了亲,就会将户籍交给我吗?为什么现在又另有条件!”她也不是好欺负的,说好的事情怎么能临时变卦!

说起这件事,晋王就有气,他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巨大的震动让茶水都溅了出来。

他瞪着阿杏,怒道:“如果不是你和元丰总是牵扯不清,元丰又怎么会拒绝张相这门亲事!他如果能顺利成亲,我也不用向你另外提条件!”

沈元丰拒绝了这门亲事?阿杏的心中隐隐生出一股喜悦,可随即又升起无限伤悲,那又怎么样,即使他拒绝了所有的亲事,自己与他终究是不能在一起…

她压下心中酸楚的情绪,看着晋王反驳道:“王爷,民女一直谨守和王爷之间的诺言,从没有与沈大人纠缠不清,民女从没有主动找过沈大人,也没有给过他任何希望,他的拒婚。怎么能怪在民女身上?”

晋王冷哼一声,站起来,走到她的旁边,看着她:“说得倒是好听,那我所听到的关于他与你的传言又是怎么回事?”

阿杏抬起头,直视着晋王,“王爷,那些传言都不是事实,而且腿长在沈大人身上,他要来戏院,难道我能将他关在门外不成?”

晋王盯着她,忽然微微一笑,眼中闪着冷光:“所以,只要你成了亲,嫁了人,元丰自然就不会来找你了!”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阿杏看着他,心骤然缩紧,声音不自觉提高。

“阿杏,你是个聪明人,不会不明白我的意思!”晋王背着手,在她周围走动几步,然后停住脚,转过身。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要你在一个月内成亲,否则…哼哼,阿杏你知道的,胡家至今还对你姐姐的事情耿耿于怀了!”

阿杏气得浑身发抖,瞪着晋王不顾一切地说道:“王爷,你怎能如此欺人太甚!你怎能如此逼迫于我,亲事对于女儿家来说是多么的重要!一个月,你要我嫁给谁?”

“这能怪谁?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要怪就只能怪你不识时务,不知天高地厚!如果那时你同意做元丰的妾室,今天什么事情都没有。也不会让元丰不但损失了这么一门好亲事,还因此得罪了张相!”晋王气得直喘粗气,恨不得一巴掌拍死眼前的女子。可是他知道现在杀了她,元丰这个儿子也等于没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制着心中的冲动,面色依然狰狞可怕,他指着阿杏,手指不住地颤抖:“我话说到这里,一个月后的今天,如果我还没有听到关于你成亲的消息,我就将你姐姐的户籍交还给胡家,等到胡家来京都抓人之日,你再后悔可就迟了!”说完便不再看她,一甩袖子,径直冲出雅间门。

晋王走后,阿杏的身子就像是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撑着桌子,慢慢滑落到地上,脸色变得像死灰一般,屈辱,伤心,痛苦,愤怒,各种情绪纷纷涌上她的心头,让她不堪重负,让她喘不过气,她全身微微抖颤着,想放声大哭,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只因为他对自己有着一份真挚的感情,只因为她不愿意与人共侍一夫的原则,就要如此的对待她吗?

如果她可以忍受这种随意的婚姻,她也不会拒绝那么多人的提亲!可是如果不照王爷的话去做,李银又该怎么办?李银好不容易才摆脱过去的阴影,好不容易才能以积极地心态去面对未来的生活,如果再被胡家带回去,她会死的!还有孩子们,将来不知会过着怎样的生活?她怎么可能再让他们去面对如此可怕的命运?

她捂住了脸。泪水自指间涟涟而下。

一直跟在阿杏身后暗中保护她的陈氏姐妹见王爷出来后便进雅间来。她们功力深厚,刚才两人的对话都没有逃过她们的耳朵,看着坐在地上双肩不住抖动的阿杏,心中难过不已。她们走过去,跪坐在阿杏的身边,陈静将阿杏楼入怀里。

阿杏的手死死地抓着陈静的衣服,力气大的以至于手关节微微发白,她把头埋进陈静的怀里,发出一种像受伤的小兽一般的强制压抑的呜咽声:“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陈氏姐妹心中无限悲戚,陈英愤怒得站起,大声道:“干脆把事情告诉沈元丰得了,告诉他这两年晋王是如何逼迫你的!让他去解决这件事!”

陈静摇头,一脸愁苦:“只怕晋王老羞成怒之下…”

陈英听了陈静的话也泄了气,她垮下脸,“可惜晋王身边守卫森严,否则我们一定能将户籍偷出来。”两年前她们就是这偷偷溜进晋王府想偷出户籍,可惜还未接近书房,就被府里的高手发现,差点被拿住。结果晋王派人通知阿杏,这种行为如果再有下一次,他就把户籍交给胡家。这让阿杏不敢再轻易尝试。

阿杏抬起头,擦干脸上的泪水,像是下定了决心:“我绝对不会任由他如此控制我的命运,我也不会让他害了姐姐,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一定会想到办法!”

陈静握着她的手,诚心诚意地说:“阿杏,我们一定会帮你!”

阿杏心中感动,抱住陈氏姐妹,“两位姐姐,谢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我都不知道我这两年是否撑得过来。”

陈静拍着她的背,轻轻笑道:“阿杏,就算没有我们,你也一样可以过的很好。因为,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女子。”

阿杏轻轻说:“我不是没有软弱过,可是我发现软弱只会带来绝望,只有坚强才会看到希望!这一次,我衷心地希望,我的坚强,能为我带来一线曙光。”

陈静忍不住心酸:“会的,一定会的…”

另一边,沈元丰一直在暗地里搜寻着李银的户籍。可是无论是书房还有父亲的卧室,都没有户籍的踪影。这让沈元丰有些急躁,因为过段时间,父王就要回晋城了,等他回了晋城再找户籍就更加的难了!

这天,阿力急急忙忙,满头大汗地找到沈元丰,“不好了少爷!”

沈元丰刚从府衙回来,正在书房里思索着父王把户籍到底藏在哪里?难道说天天随身带在身上?正想着,就被阿力打断了思路。

他抬起头看着阿力,皱眉道:“阿力,什么事情风风火火的?”

阿力走到书桌前,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压低声音说:“少爷,你不是要我这段时间暗中跟着王爷吗?刚才我看到王爷在天都茶楼约见阿杏姑娘,我还偷听了他们的谈话,王爷怪阿杏姑娘与你纠缠不清,逼着阿杏姑娘在一个月内出嫁!否则就要将她姐姐的户籍交还给胡家!”

“什么!”沈元丰震惊之下从椅子上跳起,“我父王他竟然这么过分!一个月,这么仓促怎么可能找到好人家!”

阿力转过书桌,冲到沈元丰旁边,急得直跺脚:“哎呦,我的少爷,难道你还希望阿杏姑娘嫁给别人吗?你快点想办法才是啊,否则难保阿杏姑娘不会为了她姐姐做傻事啊!”

沈元丰眉头皱得紧紧的,他拍拍阿力的肩膀,“先冷静一点,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慌,不能乱,否则行事稍微有点差错,结果就难以想象。你先出去,让我好好的想一想。”

阿力本来心急如焚,但看到少爷冷静自持,胸有成竹的模样,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他点头道:“好,少爷,我先出去,你一定要想出办法来啊,你都不知道,阿杏姑娘被王爷逼得完全没有反击之力…”真可怜,他那时还对她说过那么过分的话,想想就觉得后悔,等事情一结束,阿杏姑娘和少爷成亲后,他一定要向她磕头谢罪!

阿力转过身出了书房,将书房门关上。

沈元丰转过身,双臂撑着书桌,头深深地低下,眉毛紧紧地纠结在一起,眸光闪烁不定。

一个月,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他一定要将户籍找出来,在这之前,他必须和阿杏见面,他要告诉她,他已经知道了一切,而且他也会解决一切,她必须相信他!

第213章 雨过天晴

阿杏跟晋王见面之后。回来就病倒了。除夕那晚在皇宫里受了惊,晚上照顾巧莹的时候,又受了些风寒,回来后身子一直有些不适,但因为阿杏一直以来有跟陈氏姐妹习武,身体较为结实,所以这一点小毛病她还没放在心上,可是晋王的逼迫让她有些心力交瘁,强烈的情绪刺激让她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还没回到家,就晕倒在陈氏姐妹的身旁。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悠悠地醒转过来。睁眼一看,见自己正躺在房间里,窗外已经天黑,桌上灯火如豆,摇曳不定,发出微弱的光亮。

这时,房门吱啊一声,从外推开来,粉团的小脑袋出现在门缝里,她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阿杏一会。笑容浮上脸颊,回头大喊了一声:“娘,小姨醒了!”说完,又将门推开一点,一手拉着风儿,挪动着小胖腿笑嘻嘻地朝着阿杏而来。

阿杏见到两个孩子,脸上立刻露出微笑,她稍稍撑起身子,看着他们温柔地说:“慢点走,别摔着了!”

粉团和丰儿走到阿杏的床边,粉团伸出粉色的小胖手摸了摸阿杏的额头,然后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说:“烧退了,小姨的病好了!”一旁的丰儿看着阿杏咧嘴笑,嘴里重复着粉团的话:“病好了,病好了。”

阿杏笑着坐起身来,然后摸着粉团的头说:“这么晚了粉团和风儿怎么还没睡呢?”

粉团扁扁小嘴说:“小姨睡了一下午,粉团怎么叫小姨都不醒,粉团好害怕!”

阿杏的心中涌起一股柔柔的情绪:“粉团是在担心阿姨,所以才不去睡觉的?”

“大夫说,阿姨晚上才会醒来,所以粉团要看着阿姨醒来才去睡!”

风儿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说道:“风儿也是,风儿好担心!”他拉住阿杏的手,眼圈儿有些发红。

阿杏恨不得将两个孩子搂在怀里,可是又怕自己的病会传染给他们,便改为拉着他们的小手,柔声道:“小姨只是生病。休息一会就好了。你们看,现在小姨不是没事了?所以你们也不用担心了,快去睡吧,很晚了,小孩子要早睡,身体才会好。”

正说着,李银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走进来。见两个孩子都围在阿杏的旁边,怕他们调皮影响阿杏的休息,便说:“粉团,风儿,不要吵到小姨了,小姨病刚好,要多休息,你们先出去。”说着,走到阿杏的床边,将汤药放在床头的矮几上,一手牵着一个,送他们出门交给门外的丫鬟。粉团临走时还对阿杏挥了挥小手。

将孩子们送走后,李银又回来,坐到阿杏的床头,端起药。说:“下午大夫已经来看过了,吩咐你一醒来就要喝药,来,乖,听话,将药喝了。”

阿杏失笑:“姐,你把我当粉团来哄吗?”

李银舀起一勺汤药递到阿杏嘴边,笑着说:“你小时哪有粉团乖,每次要你吃药要哄很久,还要许诺你很多很多的事情,你才会不情不愿地喝几口!那时喂你喝药,可是我最头疼的事情。”

阿杏哪好意思让李银喂,想要接过碗:“姐,还是我自己来吧。”

李银轻巧地躲过,笑了笑:“你小时哪次生病不是我在照顾你,以后啊,只要我在你身边我也一直会照顾你,姐妹是一辈子的事情,姐姐这一辈子都应该关心照顾妹妹。来,张口…”

李银的声音又轻又柔,绵绵糯糯的,听得人心里软绵绵,暖融融,再加上她那温柔可亲的微笑,便让阿杏整个身心都放松下来,似乎在这一瞬间,所有的烦恼都不见了,心中只留下点点滴滴的感动。

阿杏张开口,接过李银递来的汤药。思绪不由地回到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李银彻夜不眠照顾自己的情景,自己虽然穿越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可是却得到这么好这么关心她的家人,她还有什么好埋怨的?

是有很多波折磨难,可是没有关系,只有有他们在自己身边,又有什么困难是不能克服的?

“姐,孩子们真是好贴心,刚才还对我说,看不到我康复就睡不着觉了。”

“你等于是他们的再生父母,没有你,他们哪有今天的生活,他们以后敢不孝敬你,我一定要他们好看!”

阿杏骇笑:“哪有那么严重,孩子们不会的,他们不知多懂事。”

李银手拿着勺子搅动着汤药,低着头轻轻说:“还好出来了,要不然,孩子们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如今风儿虽然学什么都比别人慢一些,但总的来说还是一个正常的孩子,我真不敢想象,两个孩子要是再继续留在那里不知还会遭遇怎样的事情。”

阿杏看着她。然后握着她拿勺子的手,说:“姐姐,一切够过去了,以后你永远都不用在面对之前的那种生活!”她语气郑重,神情坚定,就像是说着一个决不会违背的誓言。

李银看着她笑了笑,不管妹妹说什么,她都会相信。

阿杏心想,如果真的无路可走,如果真的没有办法,那么就按照以前的计划。招个上门女婿好了,这样不但彻底解决了李银的问题,也是了了父母的心事。她与沈元丰之间阻碍太多,没有可能,不能因为她的感情而陪葬了李银就和孩子们终身的幸福。

阿杏决定要做两手准备,一边积极地想办法,一边暗地里找人帮她物色上门女婿的人选,时间紧迫,这毕竟是她的终身大事,不管怎么样她还是需要找一个品性纯良的男子。

她不会选容峥,皆因为容峥对她有太深的感情,而她可以肯定,她这一辈子都不会爱上身边的这个人,既然如此,为何要造就他一生的痛苦,放开他,他以后或许还会碰上与他心心相印的女子。这一次,她不能再为了自己而自私地利用他。

阿杏病好后,正准备实行这个计划,还没来得及找媒婆,沈元丰却找上门来。

那天是她病好后第一天回到戏院,上午刚进办公室没多久,云朵便过来告诉她:“阿杏,沈元丰要见你!”

如今晋王正紧紧地盯着她,她如何敢再与沈元丰有什么牵扯,他来看戏是他的事,如果她还继续与他见面,晋王指不定又会将什么罪名压到她的头上,然后再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如今他手上掌握着她的弱点,她不顾忌不行。

阿杏对云朵说:“告诉他,我不会去见他。”

云朵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然后转过身走出去,她走后没多久,沈元冲上三楼来。他推开门,身后跟着陈氏姐妹。

陈静看着阿杏无可奈何地说:“他要上来,我们还真拦不住!”

阿杏站起身。看着沈元丰,他的神情急切,蓝眸亮得惊人,就似有火苗在燃烧。

“沈大人,你不应该这样!你这样纠缠不清,于你与我,都不是好事。”

陈氏姐妹见他们有话要说,便悄悄地退了出去,帮他们将门关好。而门外,紧跟在沈元丰身后的阿力,正一脸羞惭地看着她们。

门内,阿杏转过书桌慢慢地向沈元丰走近,每走一步,她便逼着自己心肠硬上一分。最后她在他跟前站定,静静地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清清楚楚地说:“沈大人之所以还对阿杏有所眷念,是因为你还残留着对过去那段时光的美好回忆,可是,你却不明白,现在的阿杏早已不是你美好记忆中的那个阿杏。还请沈大人认清楚这个事实,以后不要再来了,因为…”说到这里,阿杏还是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她实在无法看着他的眼睛说出下面的话:“因为…因为再过一个月,阿杏就要成亲了!”

“阿杏,你真的就要就此妥协了吗?”沈元丰忽然悠悠都问了一句。

“我不妥协不行…”阿杏随口说道,忽然地,她猛地抬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神情无限震惊,“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妥协?”

沈元丰越过她的身边,朝书桌走去,阿杏转过身,目光一直追随者他,脑子里乱成一片。

沈元丰走到书桌旁边,然后缓缓转过身,抬起头,迎上她惊异的目光,轻轻说:“阿杏,为什么你从来不告诉我实情,为什么要一个人承受着一切,我曾经痛恨你带给我的痛苦,可是现在我才明白,我所承受的,远远不能跟你相比…”他看着她,目光中有种悲伤,声音中有种沉痛。

阿杏的眼前变得模糊一片,泪水迷蒙了她的眼,她像是没有听清他说的话,又像是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她向他走近两步,“沈元丰,你到底在…说什么?”

沈元丰忽然上前,一把将她楼入怀里,他将她搂得那么紧,紧得让她喘不过气,紧得就像是要将她嵌入他的灵魂中再也不分开。

“阿杏,我全都知道了!这两年,你所承受的,你的委屈,你的痛苦,你的无奈,阿杏,你好傻,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不对,傻的是我,我为什么不相信你,我为什么从来没有怀疑过整件事?两年,何其漫长的两年,是我让我们丢失了两年的时间,是我差点让你从我身边擦身而过…”说到这里,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恐惧,差一点,差一点就失去她了

阿杏此时被巨大的震惊充斥了头脑,同时伴随着长期以来所压抑的痛苦与委屈,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这些情绪让她的心乱哄哄的,一时没了反应,整个人有些呆呆的。

只是泪水却汨汨地流着,像是永无止尽般

沈元丰抬起头看着她,眼中也有着点点泪光,“阿杏,不要再逼着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情,不要再把我从你身边赶走!一切都会好的,我会想办法将你姐姐的户籍弄出来,我不会再让你受我父王的威胁,我也不会再让别人伤害你。我知道两年前的我太任性,没有担当,所以才让你无法相信我,可是现在请你相信,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来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阿杏,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我不会让你和你姐姐受到任何伤害,你能相信我吗?”

看着他认真而又坚定的眼神,听着他充满自信的话语,阿杏的心中被一种不知名的情绪给充满,这种情绪让她的心口发胀,发酸,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似地,眼泪流的更凶,她看着他,使劲全身力量才能发出声音:“元丰…元丰…”她以为她会有千言万语要向他倾诉,她以为她会说出她所有的委屈和痛苦,可是,所有的话语到达嘴边却汇聚成他的名字,这个在梦里都会让她心痛的名字。

她扑入他的怀里,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所有的悲伤,所有的耻辱,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愤怒,还伴随着丝丝的甜蜜,淡淡的幸福,都化为灼热的泪水,倾泻而出。

听着她的哭声,看着她的泪水,感受着她不停颤抖的身躯,沈元丰也忍不住流下泪来,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今生拼尽所能,也不会再让她流泪。她为他而承受的已经太多了…

门外的三人早已是泪流满面,陈英擦着眼泪小声地啜泣着,陈静不停地抹着泪水,可是泪水却流的更多,阿力七尺男儿,流起泪来就像个孩子一样。他一边哭,一边小声地说:“好了,这下好了,雨过天晴了,以后少爷和阿杏姑娘不用再受苦了…”

陈静却摇摇说:“可李银的户籍又该怎么办?沈元丰是要求王爷还给阿杏吗?王爷那个人,那么固执,那么死板,只怕不但不会还给阿杏,还会老羞成怒,做出过火的事情!”

阿力擦干眼泪,凑到陈静面前小声说:“你所想的,我家少爷早想到了,我家少爷的意思是想直接将户籍偷出来!”

“偷出来!”陈氏姐妹惊叫出声,两人眼睛皆是一亮,沈元丰要偷,可比她们简单多了!

第214章 计划

门内的两人听到陈氏姐妹忽然的惊叫声。这才意识到外面还有人。沈元丰恋恋不舍地松开阿杏,又帮她擦干了泪水。

阿杏也听到陈氏姐妹的话,她抬起头,看着沈元丰:“元丰,你真的要将我姐姐的户籍偷出来?你不怕惹怒你父亲吗?”

沈元丰拉着她的手,轻轻摇头,说:“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我父王不对,是我放不下你,是我不能失去你,他不应该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来威胁于你,我不管他会不会生气,总之,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来伤害你!”

阿杏低下头:“可是,元丰,即使我们将户籍偷到手,我们还是没有可能,我们身份悬殊,你父王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而我也绝对不会与人共侍一夫!”就算她爱他,就算他为她做了一切的事情,可有些原则是不能违背的!

沈元丰抬起双手。将她两鬓凌乱的头发捋向后,一下一下,温和而轻柔,他看着她轻轻地笑,声音与动作一般的温柔,“阿杏,我向你发誓,我不会让任何人插在我们中间,不管是谁,以什么形式都不行!我们两人的感情其实可以不关任何人的事情,父王的反对,外人的闲言闲语,对于我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只有你,阿杏,只有你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我可以不顾父王的反对,可是我知道,你是女子,身为女子名声最为重要,我不会让你为我担上任何的罪名,我会尽我一切努力,让父王同意我们的婚事,让你的名字能堂堂正正地写入我家的族谱。”

他的手抚摸着她的脸,粗糙的手心滑过她细腻的皮肤,带起一片酥麻的感觉,“阿杏,这或许是一个艰难的过程。你有信心和我一起面对吗?”

他的话就像是最和煦的阳光照进了她的心里,让她的心暖酥酥的,她伸出手抚上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他蓝色的双眸就像晶莹剔透的水晶,映出她的影子。

“元丰,我寻寻觅觅,所想要的就是一份真挚的感情,一旦拥有就不会轻易地放开,之前我是身不由已,姐姐是为了我才会去胡家作妾,她悲惨的命运说到底也是因为我,我不能坐视不理,在你与她及孩子之间,我无可奈何地只能选择他们,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去死,这种选择对于我来说就是一种折磨…”阿杏说到这里,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沈元丰不忍看下去,便将她轻轻地拥入怀里,低声说:“我明白。我都明白的…”

阿杏靠在他的怀里,他灼热的体温透过衣衫汨汨流出,他的心跳沉稳有力,这一切都让她的心异常的安定,她依靠在他结实地胸膛上,就像是找到了最安全温馨的港湾。

她继续说:“只要能够确保姐姐和孩子的安全,元丰,我怎么舍得放弃你,和你在一起是那么的开心快乐,是那么的甜蜜而又温馨,我差点失去你,这一次…”她轻轻地握紧他的手,然后抬起头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温柔而又轻缓地说:“这一次,我一定会牢牢抓紧你,不会发生什么,不管要面对什么,我都会和你一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