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仔细一查,那媒婆所说的话竟十有八丨九对得上。

过了四天,王府那边终于收到回音,原以为这亲事十拿九稳,谁想却是婉谢好意,教他们好生意外。

阿月想寻人说说从宁谦齐那听来关于慕平的事,最先想到的就是母亲,正巧襄州那来了信,看着信上的字,让她好不挂念。跑去和兄长说,慕长青说道:“你在哪里听来的?”

“宁哥哥那,他说堂哥喝醉酒了。”

“当年不是说是自己服毒的么?怎么…”慕长青也想不通,“许是醉酒说的胡话。”

“不是有句话叫酒后吐真言吗?”阿月心有疑惑,却又无人可说。只盼着爹娘快些早归,一家团聚。

已在别国的陆泽收到好友宁谦齐的来信,是由商队带来的,因不知他们具体到了何处,嘱咐如若碰见就交给他。因此这信从交托再到他手上,已经过了半年。

东林先生看着那已经有些皱的信,忍不住说道:“难道又是阿月换着法子寄来的信?”

“是至交。”陆泽展信一看,等看完了,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大意便是“登门慕家的子弟数不胜数,你安心游学吧,你媳妇有我这至交好友看着”。陆泽又将信看了一遍,当初他应该强硬一些,跟父亲说他要和阿月定亲,如今也不会这样忐忑。只是他怕…周游列国不是简单的事,万一碰到什么凶险事…

默默收好信,没有再多想。人已在外头,想京城里的事也没用。做好眼前事,尽早回去才对。

少年眼里的傲气和自负,不知何时已蜕化成刚毅和沉稳。

与离京时,全然不同。

晃晃悠悠,又是一个明媚初秋,阿月十四年华,正在少女最美好的几年。

因九公主出嫁在即,宁如玉身为侍读,也不用再进宫。

阿月听得这消息,早早去了宁如玉最喜欢去的茶楼买早点,兴匆匆到了她回家的必经之路。她这些年都没有再去过皇宫,平日宫宴邀请大臣,圣上也特许她不必进宫。她也不爱去那,便在这路口等好友。

远远见着宁家马车驶来,阿月站起身,满某新月往那看。朝车夫摆了摆手,车夫很快停下:“慕姑娘。”

宁如玉耳朵可灵着,连看也没看,直接就探身出来,伸手接她:“笨阿月,你怎么在这?”

阿月笑笑:“等你呀。”上了马车,将食盒交给她,“都是你喜欢吃的。”

宁如玉大喜:“还是你对我最好。”

两人一路说笑,因日后能常见面,觉得分外开心。等她吃的差不多了,阿月说道:“二哥来信,说下个月回来。”

宁如玉瞧她:“下个月什么时候?”

“这个没说。”阿月见她又期待又失望,抿嘴笑笑,“你快回家和你爹娘请安,我们一起去玩。”

宁如玉点点头,没有多想。回到家中同爹娘问安,说了会话,就一起和阿月出门了。这等了两年的人,忽然归期在即,可更教她心急。偏阿月时而抿笑看自己,憋了一路,下了马车,终于忍不住了:“你总笑吟吟看我做什么?”

阿月摇头:“没什么,我在树林里藏了好东西给你,你得自己过去拿。”

宁如玉刮她鼻尖:“心眼越发坏了。”虽然这么说,还是满心好奇往前头去,跑几步又回头,“该不会是逗我玩吧,要是没有好东西,回来揪你辫子。”

阿月负手笑看她,催着她快去快去,也不许下人跟着。她微微仰头,看着这郊外,远处那树林还挂着她的大雁风筝和她送给陆泽的蜻蜓纸鸢呢。当年一起放纸鸢的事竟然历历在目,连那少年的笑颜都记的清楚。只是想想就觉脸上发烫,她完了,竟这样挂念一个人。

今日未起风,并没有人在郊外往天上拼凑那五彩斑斓的景致。阿月看着湛蓝天穹,心思悠悠。

宁如玉跑进树林,嘀咕着好东西在哪里,找了一会没见着,还以为好友又皮了来诓她。哼声:“我刚出宫就骗我,如此好友,要不得,要不得呀。”正碎碎念,忽闻有枯枝似被踩断的声音,警惕的往那看去,“谁在那?”

咔咔,碎声更大。

因瞧不见是什么,宁如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转身要往回跑,谁想刚跑几步,脚下就被东西绊倒,摔了个大跟头。只是闭眼片刻,那声响竟然就在旁边了,正想是装死还是奋力反抗,耳边急声“滚滚,你没事吧?”

她愣了片刻,抬头一看,这面色如铜,英气逼人的少年不就是慕长善。

慕长善用手小心拿走她头上的枯叶:“摔疼了没?”

宁如玉立刻起身,呸了他一口:“你们两个糊弄我。”

慕长善忙说道:“这是惊喜。”

“只有惊,没有喜。”宁如玉自觉形象不佳,背身拨弄头发,又喜又恼,好你个阿月,果真坏心眼了,竟然还骗她说慕长善下个月才回来。她就说怎么好好的跑来那接她,原来是请她入“瓮”。

“真的没有喜么?”慕长善干脆坐她一旁,还特地空了点位置,不敢太靠近,“我回来前和阿月说了,她说你知道后肯定那一个月都睡不好,所以没有告诉你。”

宁如玉又稍稍偏身:“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

刚回来一晚就来见自己,宁如玉心里舒服多了——实际从刚才就不恼了,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他,只是见了这张脸,就高兴:“不走了吧?”

慕长善笑笑:“不走了,我是先回来的,爹娘还有些事要做,大概下个月才回京。”

“你怎么先回来了?”

“祖父来信,不过先让我歇几日,过一阵子再和我说。”慕长善两年没见她,性子还是有些急,有些娇气,可温婉多了,也多了几分娇羞,“滚滚,你在宫里没人欺负你吧?”

宁如玉嘀咕:“除了你,谁会没事欺负我。”

慕长善想看她,又觉不妥,默默的还坐远了些。没事,爹娘说了,回京后就把两人的婚事办了,然后…就能每日看,不急这一时。虽是如此,可两年没见,还是想多看看。

默然小片刻,宁如玉依然背对,拍拍身上刚才摔倒时沾的落叶:“回去了,再不出去,下人要过来找我了。”

两人都是自觉背对,似隔了千重山,只不过知道对方在后面,忽然有种不求别的,如此就好的感觉。

慕长善说道:“你先过去,等你们走了,我再走。”

宁如玉点点头,已走了几步,又说道:“有惊也有喜。”

说罢就跑开了,直到那哒哒哒声远去,慕长善才回身,只看见个背影,已觉心中欢喜。

知道爹娘什么时候回来的阿月可觉得难熬了,每晚都梦见自己在家门口,有马蹄声传来,一抬头,就看见爹娘从车上下来。

这梦足足做了一个月,阿月都要精神疲乏了。等到归来前一夜,一晚没睡,快到天明,困的不行睡着了。果不其然,又将那梦做了一遍。

梦境依然美好,真是百想不厌。越想越开心,不由笑出声,倒把自己吵醒了。揉揉眼缓了缓神,微觉光束刺眼,愣了片刻,猛然想起今日是爹娘归家的日子。忽的坐起身,便听有人在旁笑:“怎么还是咋咋呼呼的。”

还没看清人,眸眼就酸涩起来,往旁一看,坐在一旁的可不就是朝思暮想的娘亲。阿月探手抱住她,模样也来不及看:“娘。”

方巧巧听着久违一声,也觉心酸:“睡的可真好,都舍不得叫你。”

“爹爹呢?”

“正和你祖父说话。”这孩子长的就是快,不过两年没见,面颊少了些婴儿肥,模样长开了,愈发好看。她那总是爱闯祸的女儿,已经长大了。

阿月又揉揉眼,从她怀里离开,好好看着母亲:“娘,你和爹爹再也不会丢下阿月了吧?我们一家人再也不会分开了对不对?”

方巧巧更觉心疼,果然当年她是想跟他们一起走的:“嗯,再也不会分开了。”

阿月顿时展颜,低声:“真好。”

世上再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最亲的人都在身边。

最亲的人已经回来,隔壁人却不知在哪。阿月默默想着,陆泽要是也回来了,那就更美好了。

第 80章 寒风肃杀大雁归来

第八十章寒风肃杀大雁归来

慕韶华和方巧巧回家三日,阿月就足足开心了三日,每日黏着母亲,真是半步也不想离开。连宋氏也叹:“日后三姑娘可怎么舍得嫁哟。”

云罗今日过来小聚,听见这话,笑道:“那就嫁的近些呀,就可以常回来了。”

明着暗着都有所指,阿月只当听不明白,要是表现的明了,又得被婶婶笑话啦。每每想起隔壁家的人在以前总是拐弯抹角打趣,她还十分天真的答话,就觉得无颜面对了。

方巧巧说道:“说起这些,阿紫也到了年纪,是时候选个良人了。”

宋氏这回真叹气了:“不是我们瞧不上人家,就是人家瞧不上我们,眼见着年岁见长,急的我。”她眸眼一转,问道,“玉莹怎的还不找婆家,她可比阿紫还大一岁。”

说到这云罗就犯难了:“做哥哥的没娶没纳,玉莹也嫁不得。”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慕平不肯松嘴,只说以学业为重。她和丈夫也说过他几回,甚至怀疑他有隐疾,但他不说,也只好作罢。况且今年他会参加秋闱,暂时不近女色也好,就没多劝。只是委屈了玉莹,又得拖上半年。这年一过,已是二八年华,当嫁了。

方巧巧回来后还没见过慕玉莹,今日问了云罗些许,知道她在家很是乖巧,有些意外。末了想自己竟然奇怪她为什么没折腾出些什么来,难道真是自己当日多想了?那顽劣的小姑娘当真长成了好苗子?

宋氏说道:“长青跟慕平同岁,嫂子也不考虑给长青房里添个人么?”

方巧巧笑道:“由着他吧,有喜欢的就给他求了来,没的话就等等,反正还小,不急。”

宋氏可琢磨不透她的想法,这有儿子到了适婚年纪,早早娶妻生子,生下几个孙儿给她,她这当家主母的地位可就又上了一个台阶。细细一想,暗叹,无论有没有孙儿,她有两个儿子在,日后整个慕家后宅都是她做主,何必急于一时。想必是等着慕长青中了科举,多点筹码去选个好姑娘呢。

“长青今年可要去参加科举?”

因去年太后仙逝,国师天测,文曲星有异象,于国运不详。因此象征着文曲星再世的科举,就推迟了一年,以此躲过厄运。

方巧巧点点头:“已打算去了,秋闱在即,这几日都在房里苦读。”

云罗顿了顿,轻声:“慕平也打算去的…”

两人对眼看了看,这可不就成了对手,堂兄弟年岁近就是这点不好,一不小心就又多了个对比。必然会有一人次于另一人,结果一出,可就令人尴尬了。

独独没儿子的宋氏心里泛酸,说道:“我们慕家可是要揽下三甲中的前两位了。”

即便是碰上了,也不可能就此放弃,又等三年。方巧巧和云罗都没有接话,只是笑笑。

阿月听着科举将至,想到屡次想参加科举的陆泽,今年他没考,明年回来也只有看着别人参加殿试的份。指不定他还在秋闱前回来?想想又不可能,这都已是九月的天,再过几日就开始了。

秋闱开始,陆泽没有回来。阿月和长辈一起送兄长出门,很是放心她这勤学的哥哥。秋闱定是没问题的,会试也是,他们家又要出个翰林官啦。

秋闱结束,众人都等着放榜。慕平回到家中,见妹妹用饭时向自己使眼色,饭后,就去了外头,进了后巷中。放眼看去,果然已经有人等在了那。

慕玉莹说道:“哥哥考的如何?”

“尚可。”

“那定是有把握了,玉莹先恭喜哥哥。”慕玉莹微微笑着,片刻笑意敛起,声调沉沉,“哥哥去考试之时,听爹娘说了些事,因为跟哥哥有关,所以玉莹想告诉你。”

慕平已经分辨不清她到底哪句是真心,哪句是假意,很是麻木:“你说。”

“母亲跟爹爹说,哥哥迟迟不娶,怕是…有暗病。”

慕平顿了顿,被亲生妹妹这么当面说,难堪得很:“这些话要说也不是由你来说,再怎么样,你也是个姑娘家。”

“嘘。”慕玉莹站的微远,直勾勾盯他,看的却很清楚,“以前你都不管我这妹妹,如今拿出做兄长的样子,已经太迟了。我只是想提醒你,最好不要让爹娘疑神疑鬼的,不然于他们于你都不好,对吧。哥哥说要护着我,不让我早嫁,当然不能将真相告诉他们。那哥哥就做些让他们安心的事吧。”

慕平忍不住说道:“你想说什么?”她的意思难道是让他去去烟花之地,让爹娘知道他没暗病,好得很,只是不愿早成亲么。她真是…好意思说这些话!

慕玉莹轻笑:“哥哥这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你要做个好哥哥,就是一辈子的事儿,难道…你又要像当年那样眼睁睁看我孤苦伶仃,有亲哥却不如没有?娘亲知道后,肯定会很难过。要知道,世上只剩下你我才是流着一样的血脉,姨娘生的那几个,都是野种。”

慕平身形微动:“我知道了。”

慕立成此时也正在找他,秋闱到会试还有半年光景,刚给他寻了个名师,明日就开始授课,今晚先来见见。一会见他回来,问了去何处,又不带下人。慕平只说是去外头走了走,就敷衍过去,自己去客房见先生去了。

云罗在屋里听的清楚,直到他走了,才出来:“愈发觉得他有事瞒着我们了。”

慕立成早就有这感觉,他掌控了十多年的儿子,好像越来越疏远他,这种感觉实在很不好。非但远离,还有了自己的秘密,只是想想就不安。

慕韶华初初回京,近日还在等调职,携妻子去见了往日同僚后,基本赋闲在家,难得轻松。

这日慕宣将两人叫了过去,说道:“西边塞外的任将军三个月前给我来信,说他们那儿缺个校尉,问我可有合适。思来想去,长善颇为合适。”

慕韶华心头咯噔:“又要去边城?”

“那儿十三年不曾有过异常,让长善去练练胆子也好。”

方巧巧叹气:“既然已选了这条路,那就得好好往前走,虽然不舍,但也让他去吧。”

慕宣没想到她如此开明,顿了片刻:“这一去可能要好些时日,三天后将启程。”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不舍。

阿月听见兄长又要去边城,小心问道:“哥哥能回来过年么?”

方巧巧摇摇头:“约摸是不能的。”

阿月倍觉失落,又想起一人:“阿玉只怕要难过的哭了。”她笑笑,“娘,要不把哥哥和阿玉的婚事办了呀,让阿玉做我的嫂子,就能陪着她了,不然哭鼻子我都不知道。”

方巧巧也觉遗憾,倒想起件事来,皱眉:“大郎,父亲说任将军三个月前就送了信来,为何父亲不提?而且我们回来半个月也不说,那时还来得及给孩子办婚事,如今临走了,只剩三天,哪里够。怎么觉得…父亲不想长善成亲。”

慕韶华忽然有些不安:“莫非边塞很是凶险…”

方巧巧知道他在猜什么,禁不住说道:“父亲于女子感情自私,绝不会怕拖累了阿玉而延迟了孙儿婚事。”

慕韶华不得不认同这句话,拧眉:“那是为何?”

方巧巧摇头,一定有什么内情她不知道的。

宁如玉果真很难过,阿月小心陪着她,带了许多她喜欢的过来,好缓缓心绪:“哥哥很快就会回来了。”

意外的她没有哭,只是眼眸很红,似在强压情绪。宁如玉咬了咬唇,说道:“阿月,我没事。在你哥哥去襄州的那两年,我就想通了。他日后是要做将军的人,在边塞的日子定不会少,我要是每回都哭,也不配做慕家媳妇的,对么?”

忽然听见好友有这个觉悟,阿月愣了愣,点头:“嗯!哥哥不能来见你,让我好好安慰你,要是哥哥知道这个,一定也会很高兴,也能安心的去边城。”

宁如玉笑笑,差点落泪,到底还是不能完全控制的。她原以为这次他回来就不用再这么煎熬了,谁想不过见了一两回,就又要分开,教她怎么能不难过。

三日后,慕长善随着押送粮草的军队一起出发。

秋风萧瑟,无端带着一丝肃杀气息。

慕立成真觉慕平有事瞒着自己,自从秋闱结束后,他就常去不三不四的地方,夜里也不常归。之前他去去自己并不说什么,但去的频繁,可就丧志了。先是语气平和和他说,并不听。后来发了火,仍是彻夜不归。恨的他差点动了鞭子,还是云罗劝住,才罢手。他倒也舍不得打,只是素来听话的儿子变成这个模样,苦心教了十几载,却一朝尽毁,让他心恨。

慕家后院,梨花树下,慕玉莹正拿着蜡烛坐在那。灯火的光亮在她脸上晃着,时而从眸子飘过,冷漠如这初冬。声音低低,只有她自己听得见:“娘,你冷吗?在那冷吗?你的好丈夫,你的好儿子,当年通通不要你。我把他们送去阎王那陪你好不好?开不开心?”

烛光在寒风中飘来飘去,时而要灭,却又有一点蓝光起死回生,反反复复,也没灭。她静静看着黑漆漆的远处,没有一点光亮,让人绝望:“你儿子没有考上解元,可是也考的很不错,参加会试一定没问题。过了会试,就是稳稳的能做官了。到殿试那,圣上念及他姓慕,肯定不会薄待。于是你儿子能做官,出人头地,给他的庶子爹争口气了。”

“可是娘…这样不好。堂哥也去考了呢,他可是这回的解元,慕家两个兄弟怎么可以一块出现在殿试上,你儿子又会被拎出来对比了。‘看,果然庶出家的孩子就是比不过正统嫡出的’‘哪里有跟自己堂弟争抢的道理,还要不要脸了’。哥哥那样软弱,听见这些话,会崩溃的。”

“所以为了哥哥,为了娘亲最喜欢,爹爹最疼爱,灌注全部心血的哥哥,玉莹决定帮帮他。”

话落,慕玉莹将蜡烛戳进地里,越戳越狠:“你让我帮他?照顾好他?那你可曾想过,他有没有帮过我,将我当做妹妹看待过。爹爹不是最疼他吗?那我就将他全部的心血挖走,扔在地上,狠狠的,狠狠的踩成碎末。让你从不将我当做女儿,让你从来不疼我。你不是疼哥哥吗,那就让你亲眼猜忌你儿子,被你儿子气的吐血吧!”

声音越说越大,慕玉莹终于低下声音,手里的红烛因用力掐进土里,指甲都陷进了红蜡,轻轻嘘了一声:“要悄悄的,悄悄的…不要让人发现我们娘俩的秘密。”

如果有人经过这里,一定能听见,可惜不会有,否则她也不会大半夜来这里。

殷国,与大琴国西边相交,中间相隔三座山,出关路口各有重兵把守,不许对方逾越半步。

“叮当,叮当。”

听了两年多,陆泽已然习惯了这马车动之聒噪的声音。小憩半会,微微睁眼,俊朗星眸带着沉稳之意,教人一看就觉心安。

东林先生见他醒了,笑道:“一夜没睡,不多睡会?”

“快入关了吧。”

“翻过这座山头就到了,会试还没那么快到,再怎么赶路也回不去过年了。你急什么,这可不像你。”

陆泽还没答话,东林先生自个笑了起来:“归心似箭,只因有佳人在等。”

真是自从跟阿月一起,去哪都被毫不顾忌的打趣,陆泽很想说,别将他的强装镇定看做是不怕你们打趣,只管说罢。他也是有脸有皮的,就不怕将他吓跑了。

东林先生见他又闭起眼装老夫子,笑笑说道:“待会就要分别,你果真要一直如此么?”

陆泽这才睁眼:“您真的不和我一起回大琴国?”

“不是回,是去。身为天下谋臣,我早已无国。心中有国而无天下,不过是国之谋臣,只会为自己的国家牟取权益,最终失去天下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