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对这两个小家伙很是无语呀,这有什么可闹的:“那如今怎么办?”

陆风拉住妹妹的手:“现在带她去买糖吃。”

陆雁破涕而笑:“要很多很多。”

他点头:“很多很多。”

“堆满一车的。”

“好好。”

“还要一个小泥人。”

“…”他很想说要不妹妹你还是继续哭吧,可他不敢,万一她真哭了怎么办。罢了,爹娘说的对,做哥哥的要疼着妹妹。临走时他又默默看了看娘亲那高隆的肚子,据说,很快那里就要蹦出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他无比期盼的想——但愿是个懂事的弟弟,妹妹太烦了,嗯。想罢,牵紧了妹妹的手,去买糖,买小泥人。

阿月见兄妹俩手拉手走了,小小的背影分外亲昵,越看越喜欢。

陆泽夜里回来,见屋里还有灯火,屋里却没动静。步子已放轻,轻步进去,果真见阿月已经睡着了。斜斜躺着,盖了被子,却还露出一角外裳。刚刚伸手要给她脱衣,就见她醒来,满眼迷糊。

“回来啦。”

陆泽坐在一旁,扶她起身:“要是困就先睡,别累着。”

“没见你回来也睡不着。”阿月张手让他解衣,眼里带笑,“我是不是越来越像圆滚滚的熊了。”

陆泽板了一日的脸蓦地露出笑颜:“哪有这样调侃自己的,而且你若是熊,肚子里的孩子可怎么办。”

“那就是小熊呀。”阿月眼睛一亮,“孩子的乳名就叫熊熊好了,男女皆可。”

陆泽苦笑:“熊熊?阿月这样欺负孩子真的好么。”

“才不会,多好听。”阿月很是满意这个名字,摸摸肚子,又摸摸他的脸,在外一日,连下巴都冒出了些许青渣,有点刮手。可却更显得英气俊朗,腰身一直,实实在在往那亲了一口。见他还在专心解衣,又直了腰,再往上亲。

陆泽苦笑:“你还说风风和雁雁顽皮,都是随了你这做娘的。”

“啊~陆大才子又吃醋了。”阿月伸手挽住他的脖子,笑道,“那我再生个像你的,好不好?”

陆泽在她唇上轻吻一记,仔细应声:“好。”

像谁都好,只要是他们的孩子,他都喜欢,都会疼着。

就好像疼阿月这样,疼一辈子,生生世世都不变

正如大雁,一与之齐,终身不改。

——完

第98章 番外之一如初见时

番外之一如初见时

腊月天,寒风料峭,不见雪,昨天夜里还下了点雨,湿冷得很。

一个裹紧棉袄的年轻人抱着木盆往河边走,许是衣裳反复洗刷,棉袄已见褶皱,颜色也褪了大半,看着十分寒碜。只是面庞生的端正俊朗,虽有点病色苍白,却还是将寒酸的衣裳穿出独有的清俊来。

今日不见日头,巷子并没有妇人出来晒晒。正好有两个妇人要去田里做活,见了他笑道:“大侄子,又自个去洗衣服呢,赶紧找个媳妇儿吧。”

董韶华笑笑:“家中贫寒,还是别连累别人家了。”

两个妇人不由笑话他,等他走远了,才叹道:“真是可怜,早早就没爹没娘。改日帮他留意留意,看哪家姑娘愿意跟他,家里没个女人可不行。”

董韶华来到不远河边,到浅水那寻了往日洗衣的大石板,泡了一盆冰水,冻的手指立刻紫红。自从母亲过世后,他已然习惯,因此只是微微皱眉,并不碍事。将衣服浸湿,拿起棒槌就要敲打,这视线一开阔,却见河面上有异物。

瞧着奇怪,起身细看,不由大惊,飘来的分明是个人。

这么冷的天,泡在冰水里不会死也会冰进骨头里落下病根吧。来不及多想,丢下棒槌和木盆就往那跑去,差点因河底石头而滑倒。眼见那人要流走,他一把抓住,总算是拽稳当了,长吁一气,冷的不行。

将人拽到身旁,才瞧见是个姑娘。这姑娘模样实在是太好看,秀色照人像明珠耀眼,连这阴暗寒冬都灿然生光。就是…头发和衣着太奇怪了…

将她挪回岸上,探了探鼻息,还活着。他忙摇摇她,没有醒来。见她脸色苍白,他脱了棉袄给她裹上,冷风吹来,冻的他直哆嗦:“姑娘?姑娘?”

久唤不醒,董韶华急的不知如何是好。抱着她去医馆吧,总不能为了名节而连命都不要了,但愿她醒后能谅解。

刚要抱起,见远处来了个人,大喜,当即起身:“胖婶。”

胖婶并不是个中年妇人,她只比慕韶华大三四岁,只是因为名字里有个“婶”字,加之自小就圆润,街坊邻居才这么叫她,外人听了误会的不知道有多少。

好在胖婶力气大,那姑娘身子又单薄,背回去并没费多少气力。董韶华一路跟在旁边送回家,等胖婶要给她脱去身上的衣裳,他才离开,一出门就拍了拍脑袋,急匆匆跑回河边,可他的衣服和木盆早就不见,被河水打走了。

他统共就两件厚实的衣裳,那件还是恩师送他的,如今不见了,身上这件穿脏拿去洗,自己就只能裹着棉被。他只盼寒冬快点过去,就不用担心衣着。可这还得一个月才正月,正月可还冷着。无法,只好勒紧裤腰带,攒几个钱去买件。

夜里正喝着清汤寡水,脑袋有些昏沉。正打算去睡会,胖婶就过来敲门了,见了面就道“那姑娘醒了。”

说罢,就拉着他过去,笑道“那姑娘生的白净好看,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你救了她一命,指不定她肯嫁你,那你就有媳妇了”。

董韶华一听,面红耳赤:“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哪里是为了这些。”

“罢了罢了,那从她那里得两个赏银也好。”

两家是隔壁,一会就到了。董韶华揶揄的站着,还在外头就听见那姑娘一个劲的问“这是哪,你们是谁,怎么穿的这么奇怪?”

他默默觉得好笑,奇怪的明明是她呀。胖婶先行进去,他就在门外,那姑娘擒着被子,几乎要抓破了,瞪大了眼:“难道…我穿了?”

胖婶不明所以,上前说道:“他救你时,你衣服穿的好好的,是我给你脱的,不用惊慌。”

姑娘往后一倒,呜咽:“我果真穿了…完了,被老天爷玩死了。”

董韶华站在那不知所措,本就是怕她误会自己碰了她什么,本着是过来解释的,可这根本就是…脑子糊涂了吧。

胖婶问道:“姑娘打哪来的?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她顿了顿:“我忘了。”

胖婶皱皱眉:“那你可还记得你叫什么?”

“巧巧,方巧巧。”她能告诉他们的只有这些,否则非得吓着他们不可。所幸这名字是她爷爷取的,被她嫌弃了二十年,现在终于派上用场,放这古代一点也不违和吧。

董韶华不好多待,而且她眼里满是警惕,便道:“胖婶,我先回去了。”

方巧巧往他看去,个头很高,很瘦,当然重点是帅…默默的眯眼多看了几眼。看的董韶华浑身不自在,夺步走了。

胖婶笑了笑:“他就是救你上岸的人,是个读书人。”

“噢…”方巧巧小心问道,“我现在没地方去,你能收留我吗?我可以帮你干活,吃的不多。等我找到落脚的地方就立刻走,不给你添麻烦。”

胖婶迟疑片刻:“我家有男人,姑娘可觉得方便?”

方巧巧忙说道:“方便方便,你们不嫌我麻烦就好。”

于是她就在这住了下来,没睡惯硬床板,早上起来腰酸背痛。在屋里蹦了好几圈,想着能不能找到路回去。她明明是在登山,突遭雷雨天,一道响雷闪电就将她送到这来了。还有她的登山包也不见了,实在是想的心闷,就出去了。

问了妇人洗漱的东西,她就递给自己一块树皮。胖婶见她顿住,很难以接受的模样,更是确定她出身大户,讪笑:“听说那些达官贵人都是用精盐搓牙漱口的,可我们这是乡下,穷乡僻壤的,只有用来吃的粗盐,还老贵,姑娘就将就将就吧。”

被树皮震住的方巧巧急忙接过:“是我见识少,没得寸进尺的意思,谢谢胖婶。”

可最后还是搓的牙疼,含着那冷水漱口,冻的她发抖。

过了小半会,胖婶进去瞧了一眼。因是穿自己的衣服,松松垮垮的,得绑腰带。坐在镜前捣鼓着头发,她扑哧笑笑:“大姑娘,可要我帮你?”

“好啊好啊。”

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她才终于是“顺利”晨起。

想到自己手无寸铁,又没本金外出,她就惆怅。这一苦恼,她倒是想起自己的登山包里,有一些新奇玩意,指不定能拿去换钱。先发现自己的不是那个书生么,找他问问好了。

胖婶正在厨房做早饭,不知她外出了。方巧巧敲了隔壁家门,不见答复。见门虚掩,推门进去。院子有点乱,但并不脏。地上摊放一件棉袄,正是昨日裹着她的那件。见它压着竹竿末端,这才明白约摸是在那晾晒,可不想竹竿滑落,衣服就弄脏了。

她俯身拾起,摇头:“原来是个书呆子,衣服也晒不好。”寻了个桶放进去,喊声,“董邻人,你在吗?”

一会才有脚步声,却只见个脑袋从门后探出,小心翼翼的往她看。

方巧巧步子一挪,就看见他藏在门后的身体,扑哧一笑:“你怎么裹着被子,还没起来吗?”

董韶华很是尴尬:“只剩一件棉衣,放那晾着,还没干,冷得很,就裹着被子念书,失礼了。”

方巧巧这才想起昨天胖婶跟她说他救自己衣服都飘走了,却没想到他竟然只有两件衣服,而且…不得不说破旧的很:“刚才我进来,你衣服掉地上,脏了…”

董韶华顿时懊恼:“要是我不急就好,欲速则不达,果真是…”还没说完,他就咳嗽起来,忙偏头咳。

方巧巧想去找茶水,可这并不熟悉,伸手要给他捶背顺气,立刻被他躲开了。那本带着病色的脸大窘:“姑娘这是做什么。”

她皱了皱眉眉头,这才想起来男女授受不亲啊,便缩回手,笑笑:“这样吧,我去给你洗衣服,再做顿饭,你好好休息。”

不等他答应,她已经跑开了。到院子提着桶往外面走去,心生感慨,长这么大她还没给人洗过衣服,自己的也都是往洗衣机里丢,要么就是保姆洗。

一路问人,才走到河边。蹲在那又苦恼起来,这要怎么洗?没有洗衣液没有传说中的搓衣板。左右看看,见了一块光滑石头,瞧着应当跟电视上的棒槌差不多,当即拿起。

董韶华精神不济,知道自己是病了,又不愿把仅剩的钱去看大夫。想喝点热水,却没力气去烧柴火。裹着被子浑浑噩噩睡下,梦里闻到米香,腹中饥饿。可一会那米香就变成了焦味,不由皱眉。迷糊了好一阵,才惊醒过来,赤脚就往外跑去,果真见到厨房有浓烟。一个身影正奋力的在扇扇子,呛的咳声。

方巧巧已经被熏的眼泪滚落,见了他一副要救火的模样,说道:“我、我很快就做好饭了,你再等等。”

董韶华想过去救场,谁想她竟过来推自己走“你去躺着,不要在这熏,会难受的”。他心惊肉跳的回头看了看厨房,但愿不要被她烧了。

心神不定的等了半日,可算是见到她出来。

方巧巧将锅里舀起的饭盛进盆里端出来,赔笑道:“水放太少,糊了。你厨房只有青菜,好像盐放的有点多。”

“能吃就好。”董韶华一手拿木勺,一手拿碗,将没焦掉的舀进碗里。

方巧巧怯怯看他,低声:“那棉衣…我、我给洗破了。”

董韶华只觉脑袋疼:“等晾干了,补补就好。”

方巧巧诧异:“你还会针线活呀,真厉害,我没见过会用针的男人。”

董韶华看看她,面色红润,柔荑净白,自小就应该是没做过活的人:“富贵人家的男子应当都不会用针。”

虽然说补,可打了补丁也难看吧。方巧巧懊恼不已,已要起身告退,谁想他将白米饭放在自己面前:“吃吧。”

方巧巧愣了片刻,见他碗里都是糊掉的,像一碗碳,忍不住说道:“我不饿,你吃吧。那碗坏的不要了,丢了吧。”

董韶华笑笑:“就算你不吃,这也不能丢,还能吃。”

“必须得丢了呀,吃坏肚子怎么办?”

董韶华不知如何作答的好,半晌才道:“那比饿肚子好。”见她不解,才道,“我手头没多少钱…”

方巧巧窘迫非常:“抱歉。”

董韶华笑笑:“没事,你快吃吧。”

方巧巧说自己不饿,就逃似的走了。见她真没有要回来的意思,董韶华吃了一口菜,差点没腌到舌头…盐罐里的盐她该不会是全放了吧…

方巧巧受到打击了,她接连做了几件蠢事,穿就穿了,连累救命恩人丢了衣服,还病了,自己还把他仅剩的棉衣捣破,差点把他厨房烧了…仔细一想,简直是想找个地洞钻。

她摸摸口袋,没有一个铜板,回到胖婶家,她也外出了。想着得给他买药,不然硬扛着会把身体熬坏。见箱子里走来一人,进了对门家。见她也看来,便笑笑:“婶婶,我问您一件事好不好。”

她来时动静闹的这么大,那大侄子救回个漂亮姑娘的事街坊都知道。妇人猜出她身份,笑道:“大姑娘有什么事?”

“我想去找点草药,能退烧…不,祛风寒的,但我不认得。”

妇人了然:“可是给董家侄子喝的?”见她点头,立刻眉眼堆笑,这姑娘看着富贵,却是个不拘小节的,倒觉有戏,“婶婶带你去好了。”

方巧巧大喜,连声道谢,随她一块去山脚那采药。

胖婶从外头回来不见她,也没去找,那样大个人,总不会走丢了。过了一个多时辰,听见推门声,以为自家男人回来了,往那一看,愣了愣。是方巧巧,还是从泥潭子滚了一圈的方巧巧:“你这是去哪了?”

方巧巧自觉挫败,苦了脸道:“董书生不是病了吗,我没钱买药,他自己又不肯买,我就琢磨着给他采药,拜托了对面庆婶。谁想一个不留神,踩空了,翻进沟子里。”末了她笑笑,将背篓给她,“药采回来了,可我不会煎药,能麻烦胖婶吗?”

胖婶真是心疼她,还以为是个高傲脾气的千金小姐,可分明是个好姑娘:“我这就去煎药。”转念想想,“你端去给他吧。”

方巧巧想也没想:“嗯。”

她拿药过去时,已经是傍晚。外头不见他,进了他屋里,说道:“起来喝药了。”

屋里突然有姑娘的声音,董韶华一惊,蓦地起身,惊的结巴了:“你、你怎么进来了。”

“拿药给你呀。”方巧巧放在桌旁,拍拍心口,“这是拜托胖婶熬的,不用担心被我熬坏了,放心喝吧。”

“这如何好意思。”董韶华拘谨得很,见她脸上有伤,问道,“你怎么受伤了?”

方巧巧摆摆手:“不小心翻沟里了。”

只是接触小半日,董韶华已经知道她是个毛毛躁躁的姑娘,心眼是好的,可太不让人省心了:“快去敷药。”

“嗯,我跟胖叔借了件衣服给你,他说是压箱底的,你不用急着还。”

像个老婆婆叮嘱了一番,方巧巧才从他院子出来,琢磨着去弄点钱,摸摸脖子,将银项链取下。其他物件不通,可白银总不会被拒之门外吧。打定主意,往村外跑去。

喝过药,出了一身虚汗,董韶华总算觉得舒服多了。隐约听见外头又有声响,他不用猜也知道谁又来了。一开门,见她正扛着一袋东西进来,还是很意外:“这是什么?”

“米呀。”

“你哪里来的米?”

方巧巧哭笑不得:“当然是买的呀,我把我的首饰当了点钱。对哦,我忘了买菜!本来想给你买肉吃,可是扛着米太辛苦就忘了。”

董韶华感动之余,在她面前连手都不知往何处放的好:“我后园种了菜。”

“你还会种菜?”方巧巧喜不自禁,“在哪,我去摘,我去摘。后园是吧?那就是在后面?你坐着,我去看看。”

自问自答,看的董韶华禁不住笑笑,他好像捞回个很有趣的姑娘了。

冬去春来,方巧巧在郭家待了两个月,跟整个巷子的人都混熟了。街坊邻居也不再猜测她的身份,每回见着她和董家大郎出现,都要打趣一番,郎才女貌,很合适。

这日方巧巧搬了凳子到院子里晒太阳,抬头看见隔壁桃花枝伸到这边,桃花开的十分艳丽。将凳子挪到那,踩了上去赏花。低头一看,树荫下捧书看的人,不就是董韶华。

许是刚从田里回来,腿上还有泥,卷着裤管也没清洗。刚回家就看书?难怪邻人都说他日后定会有出息。

方巧巧瞧了一会,摘了朵桃花往他那方向吹。

桃花悠悠然落在他乌黑发上,他却丝毫不觉。

董韶华看完一页,才动手翻书,这一动,头上落了一朵粉嫩桃花,掉在书上。他回头看去,本想赏花,却见那墙垣上趴着一人,笑盈盈看来。脑子里立刻蹦出人面桃花相映红的美境,赶忙起身:“方姑娘。”

“你看的可真认真,我都趴了好一会了。”

董韶华正要说话,见她好像要爬过来,大惊:“小心摔着。”

“那你接着我不就好了。”

她腿已跨了半条,看的他脑袋嗡嗡直叫,这要脚滑了,他是接还是不接。这一接,真不知会抱到什么地方,可不接她铁定要摔到,急的他额头都渗出汗来。

方巧巧见他为难,收回腿,心里有些不舒服:“逗你呢。”

董韶华松了一口气:“下回千万不要爬墙,太危险了。”这姑娘这么就跟其他人不一样,这样大胆。

方巧巧已经回到郭家院子,嫣然笑笑:“嗯。”

字落,人就消失在墙头。可那一笑,却让董韶华如沐春风,当真…好看。

春季鱼儿产子,为了年末丰收,本不该捉鱼。只是有家大户儿媳有孕,想吃鱼,正好那家管家和胖叔认识,就照顾了他,让他送两尾鱼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