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嫒转头看他,狭长的眸子深幽幽的,里面尽是复杂与痛苦,良久,她心里冷嘲一笑,呵,忘记了也好,至少不用面对如此不堪的她。

“抱歉,是我越矩了!”

左嫒笑笑,不言,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想要的答案,她已经得到,他确实是忘了她,且找回了失去的一切。

他有了他的生活,有了新的身份,有心爱的人,虽然那个人在她看起来,并不怎么样,可却被他放在了心里。

他能为了对她的承诺,一直孤身一人,这应该是爱的吧!

如今,她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找不到家,除了她,对谁都有三分防备的阿郎了,就算他恢复记忆,她也没有脸且没有资格再站在他身边?

就这样也好,他好,就一切都好。

“怎么哭了?”

黎嵘皱眉,语气冷硬,然而,一向冷酷无情的眼底却升起一股好奇,这女人,浑身都是谜,却还是一个勾魂的妖精,也难怪荀欢那样挑剔的男人能看得上了,只不过…

呵呵,看来接下来的游戏,比他想象中还要精彩。

左嫒抽了抽鼻子,将不自觉溢出的眼泪擦掉,“没什么,已经到了,你在前面放我下来就好!”

黎嵘没说什么,车子在路边停下,左嫒推开车门下车,看向里面那张令她心痛却也迷恋的脸庞,哑着声音道:“谢谢你!”

黎嵘的脸依旧没什么表情,不过仍是可以看出柔和了不少,“不用谢,刚才的事,我在外面都看见了,更何况,对你,我有一股特别的感觉,熟悉却又没什么印象!”

黎嵘话说的模棱两可,不过,他知道,光是这一句话,绝对会打破她表面上的平静。

直到那道宝蓝色的车影消失在眼帘,左嫒眼里的泪这才肆意地往下滑,她蹲下身子,双手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在双腿间,一声声压抑的低泣溢出,充满了悲苍与孤寂。

不知过了多久,左嫒混乱压抑的情绪得到释放,她感觉头顶罩着一层阴影,擦了擦脸,这才抬起头来,莹润的水眸立即对上一双深邃复杂的琥珀色眸子。

荀欢将她拉起,伸手拭去她眼角残余的湿润,“伤心了?”

看到她一个人蹲在路边压抑地哭泣,他心里什么火气都消了,有的只是心疼与窒闷。

如果他够理智,现在就得疏远她,然而,见她这样,他什么理智都没了,只想将她搂进怀里,狠狠的吻她,爱她。

左嫒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眼神看向他,“没有!”

荀欢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口不对心的家伙!”

左嫒没再和他讨论这种问题,荀欢也不再多言,拉着她往车上走,左嫒脚步顿住,“我要去季家,帮琳琳上课!”

“不必去了,一鸣带她去游乐园了!”

最后,左嫒还是被他给带上了车,她来这里也是临时决定的,既然她不再,她也没有必要进去了。

荀欢并没有立即发动车子,他将身边的女人上下打量了一遍,剑眉不自觉地蹙起,“你都没吃饭吗?”一个星期没见,居然瘦了这么多。

左嫒现在不想说话,她眼睛看着窗外,对他莫名其妙地话不理不睬。

荀欢倾身上前,掰过她的脑袋,二话不说就吻了上去,唇与唇相贴,吻的激烈而缠绵,明明都是有温度的,然而,左嫒的心却觉得冷,异常的冷。

这男人,心思诡秘,霸道强势,不接受拒绝,不懂得尊重他人,不在乎别人的感受,永远都是按照自己的心性行事,他不会知道,有时候他的举动是多么的伤人。

荀欢舌尖想要撬开她的牙关,可怀里的女人却是半点反应也无。

“张嘴儿,让我进去!”

左嫒淡淡地看着他,不言,也不启开贝齿,就这样淡淡地睨着他,眼底没有半分情绪。

荀欢恼怒,在她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不过最终还是无奈地放开了她,刚才的情景,想必是个女人心里都会有气儿,不过他知道,唯独眼前这个不会,因为不在乎,所以不会。

可她又为何伤心?甚少流泪的女人为何会蹲在街上低泣?

想着乱七八糟的事,荀欢心里又是一阵憋闷,邪火突突地上升,最后将那股气儿撒在车上,他发动车子,脚下油门一踩,“哧”的一声,车子便冲进紧密的车流。

左嫒没有心里准备,身上的安全带也没系,在他提速的瞬间,脑门因为惯性,砰的一声撞到玻璃窗上,再加上那极致的速度,让她想要稳住身子都不行。

“喂,你想死,也别拉上我啊!”

看着险险擦过的一辆大货车,左嫒脸色白了白,胃里忍不住一阵翻涌。

“荀欢,停车,你给我停车!”左嫒胃里翻涌地厉害,气急败坏地怒吼着。

荀欢充耳不闻,心里的火气和暴戾因为车速的刺激,越发的疯狂,脚下的油门被他一拉到底,车速不减反增。

“荀欢,呕…呕…”

最终左嫒还是没忍住,吐在车上,那脸色,要多白就有多白。

哧——

一声急促的刹车声,左嫒的头再次撞到玻璃上,疼的她泪水直在眼眶中打转,脑袋更是头昏脑胀的。

车子在路边停下,左嫒第一时间下车,趴在路肩上就是一阵呕心呕肺,直到吐到黄疸出来了,她还在吐。

“喝口水!”荀欢下车,将一瓶矿泉水递给她,语气平静,完全没有半分悔意。

左嫒接过,漱了漱口,接着又喝了几口,压下翻涌的胃部,待呼吸顺畅,她猛地将手中的矿泉水瓶和剩下的水向他砸去,歇斯底里地怒骂道:“你妈的个疯子变态,想死我不拦着,可你也被拖着我一起死!”

荀欢手脚利索地接过向他飞来的水瓶,人倒是没砸到,不过水还是溅到身上。

他随手将瓶子扔掉,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纸巾,抬手亲昵的帮她擦拭着额角的冷汗,“以后要记得乖顺点,不然真拖着你死了!”

左嫒恼火地拂开他的手,缓缓蹲下身子,抱着双膝,气悲凉而绝望地请求,“荀欢,放过我吧,我玩不起!”

荀欢眸色深幽,他弯下身子,单指挑起她的下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性感的薄唇邪肆地吐道:“抱歉,爷还没腻!”

左嫒看着他,心里恨不得一拳打掉他脸上可恶的笑容。

荀欢俯身吻了吻她欲喷火的美丽眸子,笑了笑,“走吧,咱回家!”

“对了,你认识黎嵘?”

左嫒身子微僵,沉默。

“说话!”

“不认识!”

“不认识还上他的车?”

“…”

“说话!”

“顺路!”

荀欢沉默片刻,拉着她的手紧了又紧,“以后见到他,记得绕开,不准和他说话,不然,惩罚不是今天这么简单!”

左嫒不置可否!

银灰色的跑车直接开进了车子美容店,吵吵闹闹一个下午,两人回到学校附近的套房已经是四点多了,房子虽然一个星期没住人,不过左嫒应了荀欢的要求,会定期过来打扫,倒也不脏。

“先洗个澡,待会儿我们去吃饭!”

荀欢说着,自己遂先从衣橱里拿出浴袍,进了隔壁客房的浴室。

刚才在车上吓出了一身冷汗,这会儿身上黏糊糊的,左嫒没反对,同样找了件浴袍,进了浴室。

左嫒站在莲蓬头下,冰冷的水滑过莹润的肌肤,她身子不自觉颤了颤,水冷,身冷,可她的心更冷。

明明告诉自己,这样就好,可在听到他那一句‘特别的感觉’后,本已死寂的心,突然又变得蠢蠢欲动,他说他对她有特别的感觉,那是不是说明,在他潜意识里,她还是存在的,至少,她于他而言,不是那样半分痕迹都不留。

哧——

浴室的玻璃门被人推来,一具火热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接着便是一声震破耳膜的怒吼,“该死的,你居然洗凉水!”

莲蓬头被关掉,哗啦啦地水声停止,荀欢脸色有些难看,他将她拽到一边,重新拧开水龙头,调好水温,这才将她拽了过来。

“不知道自己的身子吗?如此不爱惜!”

左嫒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冷嗤一声,没心没肺的笑着道:“又不是你的,你紧张个什…唔…!”

荀欢没等她说完,便俯身封住了她那张令人又爱又恨的嘴儿。

本是惩罚性的一个吻,然而,越到后面越是变了味,再加上本就是如此暧昧的场景,想不起火都不行。

荀欢狂肆却不失缱绻地吻着,手臂搂着她娇嫩得不行的娇躯,大掌在她滑腻的肌肤上游移,一个多星期没碰过她,身体的渴望可想而知。

旖旎的气氛一触即发,然而,怀里的女人却是半天没反应。

荀欢让她的杯靠在光滑的墙壁上,放开她的唇,染火的眸子直视着她清冷无波的眼睛,“妞儿,不想?嗯?”

他说着,身子还恶劣地在她身上顶了顶。

左嫒无波的眼终于闪过一丝涟漪,她别过头,“不想!”

荀欢抬起她一条腿儿,让她勾在他精壮的腰肢上,手掰正她的脑袋,不然她逃避,他额头抵着她的,同时温热的唇瓣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吻着她的红唇。

“妞儿就是喜欢口是心非,你下面的嘴儿可比你上面这张嘴儿诚实多了。”

第七十章此女不能留

雾气环绕的浴室,空气渐渐变得稀薄,左嫒俏脸不知是因为他的话,还是因为浴室里的热气,此时一片潮红,呼吸也变得急促。

呵~

荀欢轻笑出声,他手指勾画着她犹如雨后绽放的芙蓉花般娇艳的脸庞,“妞儿,真美呢!”

左嫒再次别过眼,不去看他得意的脸色,荀欢也不计较,倾身吻住她的圆珠玉润般的粉嫩耳垂,轻轻地啃咬,吸允,舌尖调皮的吞吐逗弄着。

左嫒手指紧握成拳,咬着唇瓣阻止自己发出羞耻狼狈的声音。

这男人的调情技术高超精妙,每次她都被他弄得弃械投降,不知羞地嘤嘤请求着他,她痛恨这样的自己,却逃脱不开。

荀欢将她的双臂抬起,环在他的脖颈上,身子猛地推进,左嫒闷哼一声,同时荀欢则是发出一声愉悦的喟叹,“妞儿,妞儿,想死你了,感觉真棒,一辈子我也不放开!”

左嫒闭了闭眼,一滴晶莹顺着眼角滑下,和水混合在一起,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一辈子?光是想到这种可能,她都觉得窒息,不,她不能,不能让他禁锢一辈子。

雾气缭绕的浴室,画面激情而旖旎,浓重的粗喘,压抑的娇吟混合着哗哗的流水声,交织成一曲爱的妙歌,交缠的男女,明明在做着世间最亲密的事,然而,两颗心,却是咫尺天涯。

两人一直折腾到六点,肚子在唱空城计,这才出门去吃饭。

“想吃什么?”

荀欢开着车,眼睛注视着路况,一边分神问。

左嫒被他不要命地折腾了将近两个小时,这会儿神情怏怏的,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随便!”

荀欢腾出一只手去拉她的手,轻捏着细长的指尖,“带你去吃海鲜!”

车子在一家装潢大气豪华的海鲜酒店停下,两人要了间包厢,点了几个特色菜,左嫒是在海边长大的,对于海鲜,她在熟悉不过。

吃到一半,左嫒的手机便响了起来,是杨莫凡,让她回去,说是一起下馆子吃顿饭,左嫒沉默了片刻,最后出声拒绝了。

杨妈妈对她有多不满意,她是知道的,想必没她在,她吃的更舒心。

“未来婆婆造访?”

荀欢和她坐的挺近,刚才电话那边的说话他也听到了点,他优雅地夹了条鱿鱼丝入口,语气漫不经心地问着。

左嫒点了点头,“嗯,他妈妈过来了!”

说着,她将手机重新放进包里,擦了擦手,继续与她的大螃蟹做斗争。

荀欢看着,笑了笑,伸手夺过她手中肥壮的蟹钳,用手硬生生将它掰断,挑出里面白色的鲜美嫩肉放进她的碗碟中,“吃这东西,太斯文就吃不到嘴!”

左嫒不说话,埋头苦吃,天气太热,中午都没吃什么东西,刚才两个小时的剧烈运动,肚子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对了,他妈睡哪里?”

荀欢像是想到什么,咀嚼地动作顿住,他记得,那里只有两间卧室一间书房,连客房都没有。

对他有些了解的左嫒知道,这男人绝对不是在关心杨莫凡他妈没地方睡,她淡淡睨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昨晚睡得书房!”

荀欢笑,笑容愉悦而邪肆,他倾身在她脸颊上轻啄了一口,“嗯,妞儿真乖,不过今晚你回咱家睡!”

左嫒不着痕迹地擦了擦脸颊上的湿濡,对他的话不置可否,继续填她的肚子。

吃好了饭,两人离开包间,荀欢喜欢揽着她的腰,细细软软的,左嫒在外面一般都是拒绝的,可挣了几次没挣脱,怕更加引人侧目,也就任由他去了。

出了包间,经过一条回廊,出了酒店大门的旋转琉璃门,然而,左嫒的脚步却硬生生顿住。

“容姨,这家酒店的海鲜不错,你一定会喜…”

陈芸娇柔温婉的声音在看到对面两人时,戛然而止,“左…左嫒!”

杨莫凡脸色僵硬苍白,胸膛起伏不定,他知道他有犯病的迹象,然而,此刻他不能晕。

陈素容一张保养得宜的脸庞,神色难看,那双眸子恶狠狠地瞪着左嫒,像是要喷出火来,“小嫒,你这是怎么回事?今天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去找你妈评理,看她教出来的好女儿!”

左嫒俏脸微白,她挣脱了腰间那只可恶的铁臂,“杨妈…”

“别叫我!”陈素容冷着脸打断她的话。

“妈,你别见风就是雨,小嫒刚才已经在电话里说过,她和朋友在外面吃饭了!”

杨莫凡拍了拍他母亲的肩膀,语气温和道,此时若只听他的语气,谁也不到他心脏正一抽一抽的疼。

左嫒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也算冷静,见他向她打眼色,她别过眼,语气生硬道:“只是朋友聚聚而已!”

“朋友,什么朋友像他们这样搂抱在一起,你当我是傻子还是瞎子,小小年纪就不自爱,现在能好…”

“妈…”

杨莫凡终是维持不住他的好脾气,厉喝出声,同时,因为情绪起伏较大,他呼吸逐渐急促,心脏处的疼痛让他弯下了身子。

“容姨,先别说那么多了,凡表哥情绪不能激动!”

陈芸上前扶住杨莫凡,从他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药物,抖着手喂进他嘴里。

陈素容见儿子这般,也吓得脸色发白,恨恨地瞪了左嫒一眼,“凡儿,你感觉怎么样?”

吃了药,杨莫凡呼吸顺畅了不少,心脏也不是那么痛了,他直起身子,甩开陈芸的搀扶,“我没事!”

话落,他走向左嫒,极其自然地牵起她的手,看着一旁像是看戏一般的荀欢,“荀少,下次吃饭可别忘了你女朋友柳同学,虽然她和小嫒关系不错,可也是会吃醋的!”

她俩关系好?他么的扯蛋!

荀欢在心诽腹,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今天她们姐妹儿俩闹了点矛盾,我这不是请吃饭赔罪来了吗?”

左嫒站在一旁嘴角抽了抽,丫的,这两人睁眼说瞎话的本是着实厉害,一个是关系不错,一个直接说成姐妹儿了,靠!和柳含妡那作货做姐妹,恶心死她吧!

荀欢独自离开了,左嫒被强硬留了下来,陪吃!

饭桌上,气氛并不好,杨莫凡埋头苦吃,偶尔帮杨妈妈夹些菜,动手帮她剥虾壳和挑蟹肉,一向长袖善舞的陈芸这会儿也难得地闭上了嘴巴,杨妈妈更是从始至终都冷着一张脸,看向左嫒的眼神,像是夹杂了冰刀子。

左嫒本就吃的极饱,这会儿对面又有杨妈妈的眼刀子,她坐在这里,感觉浑身都不舒服。

一顿饭,吃完了绝对是消化不良,好在谁都没什么胃口,很快就结束,一行人沉默着出了酒店,上车,回家!

回到家里,杨妈妈冷着一张脸占进卧室,那摔门声,大得几乎连整个楼层都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