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音乐,她已经找不回当初那种感觉了,而艺术这方面,感觉是最重要的,曾经,埃尔莫先生说她用灵魂在演奏,可如今,她想,她入不了那种状态。

当所有的热情被冷水浇灭,想要再点燃,很难!

两人在这里咬了半天耳朵,台上,拍卖会即将接近尾声,身旁的两位规规矩矩地坐着,除了霍思瑗以五百万的价格怕了一对羊脂玉镯外,也不见拍什么东西。

“你来这里陪坐的吗?”

左嫒拉下那只在她腰间作乱的大手,没好气地问。

荀欢像软骨头一般,很没形象地靠在她身上,下巴搁在她的脖颈间,时不时地啃咬一下她香嫩的肌肤。

听到她的问话,他低沉地笑了笑,“还有件压轴的没拿出来,另外待会儿主办方还有一场宴会!”

左嫒皱眉,“我身子不舒服,想回去!”

这里的气氛,她着实不喜欢,更何况还是待会儿的宴会,黎嵘时不时瞟过来的眼神更是让她如坐针毡。

荀欢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不怎么好看,知道她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便也不再勉强她,时间还长,得让她慢慢接受适应。

他沉吟了片刻,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交待了几句,便挂断了。

“我暂时走不开,打电话让刘特助过来接你,回家乖乖在床上睡觉,我露个脸就回来!”

左嫒淡淡应了声,便起身从偏门离开了。

出了拍卖会场没多久,刘特助的车就来了。

刘特助将她送到楼下,看着他的车离开,左嫒转身向电梯走去,然而,在拐角的阴暗处,却意外看到一个身影。

黎嵘!

本该还在拍卖会场的人这会儿却在她家楼下。

“你怎么在这儿?”

左嫒话音难掩讶异。

黎嵘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那眼神,那叫一个深情幽怨,莫晦高深。

左嫒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她别过眼,“有事儿…吗?”

后面一个“吗”字还没出口,对面的男人突然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将她抱了个满怀,力道之紧,让左嫒呼吸都跟着不顺畅起来。

她手抵在他刚硬的胸膛上,奋力挣扎,“黎嵘,你放开!”

她压低着声音娇斥,星星点点的拳头砸在他身上,可男人却是纹丝不动,臂力越收越紧。

“小嫒儿!”

一声极其压抑痛苦的低喃,让左嫒愣了,默了,挣扎的动作也停止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忘了你!”

左嫒突然像是触电般,使起全身的力道猛地将他推开,她背过身去,仰着头,努力不让眼眶中的湿润溢出,良久,她暗哑的声音从唇中吐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黎嵘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精光灼灼,“不知道吗?我们那些过往,你忘了吗?我们一起去看樱花,一起…”

“闭嘴,既然忘了,那就永远给忘了,我现在有我自己的生活!”

左嫒情绪激动,隐忍的泪水在他提起那些过往时,终究是忍不住溢出了眼眶。

黎嵘抿着唇,深邃的眸子沉沉的看着她,“现在的生活是你要的吗?他荀欢阻挠你的梦想,破坏你的婚礼,让你被母亲赶出家门,这样的男人,你真心甘情愿和他一起生活吗?”

左嫒怔愣,转身,“你去过海园村?”

“嗯,自从你溺水后,我脑子里终是有些模糊的片段闪过,就去你家乡看了看,待到了那里,村子里的人看我目光很是诡异且不善,他们唤我阿郎,我见到了你母亲,看着那里熟悉的一切,我才渐渐想了起来!”

前些时间他确实去了趟G市的海园村,没想到居然能收获居然如此丰厚。

左嫒摸了摸眼角的泪,自嘲道:“我倒是希望你永远也不要想起来!”她抽抽鼻子,语气颓然,“好了,就这样吧,我有些累,以后别提这些事,过去就过去了!”

“小嫒儿,难道你打算就这样和荀欢过一辈子,他不可能和你结婚的!”

左嫒没说话,踏着虚软无力的步伐向电梯走去。

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荀欢不会和她结婚,可她更明白,她和他回不去了,就算他恢复了记忆,也改变不了现状,她是荀欢的女人,他是黎家大少,这样的两人,又怎么会有未来?

黎嵘没有继续追上去,看着她的身影彻底消失,看着电梯上的数字一楼一楼往上跳,直到跃上最后一楼,他这才带着复杂窒闷的心情,阔步离开。

车子驶进黎家大宅,黎嵘脱下外套,一头栽进了书房,在舒适的办公椅上坐下,他抬手松了松领带,而后掏出一支烟点燃,将全身的重量压在办公椅上,吞云吐雾起来。

一支烟燃尽,他将烟蒂扔进烟灰缸,抬手拉开办公桌上的抽屉,拿出一个有些残旧的牛皮袋,慢悠悠地打开,取出了里面一本壳子泛黄的日记本。

上面‘嫒郎物语’四个字许是经过了时间的磋磨,看起来不怎么清晰。

这是他去海园村最大的收获,左嫒母亲左歆亲手交给他的东西,小小的一本本子,却记载了左嫒和那男人的点点滴滴,就连他们的第一次都清清楚楚地记载在里面,日期截止在那男人被打成重伤,抛入海里的那一天。

他很难想象,当时十八岁的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记载那一天的。那个名唤阿郎,实际上唤黎恺的男人,在左嫒的心里,有着不可磨灭的印记。

他其实很想说,黎恺,你很幸福,就算死了,也有那么一个人惦记着你,任由青春流逝,也要坚持寻找。

不得不说,他有点羡慕了!

他死了,解脱了,可他却要肩负着两个人的责任,甚至还要用这张脸,去骗一个惹人心怜的女人。

同样是一间书房里,荀老坐在轮椅上,看着对面的荀欢,眸色严厉,“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我说与柳家联姻的计划取消,我爱上了一个女人,想娶她做老婆!”

啪——

一个茶杯飞至他脚下,连带着里面滚烫的茶水洒满了一滴,有不少溅入荀欢的裤腿,茶水滚烫,可站立之人却丝毫不动,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胡闹,你忘了你这张脸是怎么来的吗?你忘了是谁在紧要关头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放弃你吗?”

荀老严词厉色,由于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着。

荀欢眸色深幽冷寒,表情也变得阴鸷而恐怖,“无须义父提醒,我记着呢,不过,要报仇,也不一定非要靠柳家!”

“这J城的水,你置身其中,难道还不知道吗?柳家王家以黎家马首是瞻,相当于黎家的左右臂,柳云阳身为市长,更是重要之重,若是拉拢柳家,相当于断了黎家的一只臂膀,而你却如虎添翼!”

“义父,你想着拉拢,为何没想过毁——之!”

若是不能为他所用,毁了也是一样的。

荀老一愣,良久,他敛眉顺目,沉吟道:“柳云阳虽然是靠黎家才上位,可这些年来,他的关系网发展的极广,再加上有黎家,想要拉下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只要义父不反对,我就能拉下来!”只是代价有些大而已。

荀老精锐的老眸闪过一丝精光,“我听说黎嵘和霍家千金走的极近,想必他们想要退而去其次,将主意打到霍家身上了,你这时候若是放弃柳家,或是拿柳家开刷,对你异常不利!”

荀欢没有反驳,王、柳、黎三家,在军界,商界,政界都有人,而且还都是位居高位,他想要动,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到时候他和黎家的战争便会由暗转明。

他占不到多少便宜。

可一想到那个女人,想到她眼底的阴郁和介怀,他心里不忍,就算他不爱柳含妡,可也不想她在受委屈,受世人异样的眼光。

两人终是没有谈拢,最后不欢而散。

荀欢回到家里,左嫒已经睡了,客厅里习惯性地为他留了一盏壁灯。

他脱下外套,扯开领带,来到卧室,床头上亮着暗红的灯光,床上的女人睡容并不安稳,睡梦中,她的眉宇都是皱皱的,可见她心里有多郁结。

他俯身吻了吻她的眉心,微凉的唇和带着酒气的灼热呼吸喷洒在肌肤上,警醒的左嫒立马就醒了过来。

“回来了,去洗澡,酒味儿重!”

荀欢抬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接着,二话不说,俯身就狠狠地吻上她的唇,在即将贴上她唇的那一刻,咕哝了一句,“全世界都能嫌弃我,就你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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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明天回上海,有可能明天还要断更一天,后面就可以恢复正常更新了!

第九十三章锁卿一颗心,允卿一世情

全世界都能嫌弃,就她不能!

一句看似霸道非常的话语,然,里面所包含的意义却是非凡,这说明了,他不在乎全世界的人怎么看他,却独独在乎她的想法。

左嫒不笨,这句话背后的意义她懂。

心底不可抑止地漾起丝丝涟漪,推桑的动作顿了顿,她睁着眼睛看他,男人五官是少见的精致,一眉一眼都像是刻画出来的一般,肌肤细腻白皙,没有一般男人的粗犷。

此时他眼睛紧闭,比女子还要长的睫毛颤颤的,浓密的剑眉紧锁,眉心拧成一个川子,可见此时他的心情有多差,那一句话出口,她明显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悲凉与暴戾气息。

这还是第一次她认认真真地看他,才发现,原来一向霸道无理,邪肆恶劣,看起来无坚不摧的男人,心底貌似也有不为人知的心伤。

“这张脸好看吗?”

荀欢感觉到她的晃神,悄然睁开了眼睛,他退离她的唇,看着兀自发呆的女人,邪笑着问。

左嫒回神,语气淡淡道:“很漂亮!”

荀欢唇瓣蠕动了几下,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与森寒,须臾,他笑了笑,俯身轻咬了她唇瓣一口,“妞儿,没人告诉过你,漂亮是形容女人的吗?”

这张脸确实很漂亮,可却不是他原本的脸,当年义父告诉他,说他的脸撞到暗礁上,又经过海水的浸泡,基本没一寸好肌肤,这才帮他换了这张几近完美的脸。

他想告诉她,却又不敢,脸的事一说,必定会牵扯出其他的事,而他不想她知道他那些过去。

是保护,也是害怕!

顶着一张假脸,他害怕她异样的眼光,就像他说的,他不在乎全世界,却在乎她的看法。

毕竟,她会和他在一起,从始至终,都是他在强势掠夺。

左嫒没有笑,她看着他,一本正经道:“女人都没你这般容貌!”

“得了,得了,这般容貌我也不想,我去洗澡,等我!”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荀欢钻进了浴室。

出来的时候,荀欢并没有直接回床上,而是去了客厅,再次进来,手里多了一个漂亮精致的首饰盒。

他掀开被子,在床上坐下,将首饰盒打开,取出里面的东西,一条漂亮雅致的脚链,显然,这是他今晚在拍卖会上的收获,也是他口中那件压轴宝贝。

铂金的链身,上面镶着满满的紫色碎钻,难得的是小小的碎钻被雕成樱花的状,链圈上挂着小小的铃铛和小葫芦作为装饰的坠子,漂亮精巧,别致奢华,边上躺着一把精致小巧的铂金钥匙。

“这是条脚链名为锁心,Anal大师的最后也是最具意义的作品,从设计,选材,到打磨,每一道程序都是他亲自完成,足足花了五年时间。”

“这链子除了它巧夺天工般的精细做工,最大的特色就是,没有钥匙,就永远也取不下来,本想送给他最爱的妻子,可是在他完成它的前一天,他妻子车祸去世。”

荀欢一边用钥匙打开链扣,往她脚上套,一边讲解着链子的由来。

左嫒脚缩了缩,“放起来吧,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戴着,怕抢劫的坎我的脚!”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并没有看他。

荀欢抓住她的脚,不顾她的退缩,硬是将链子给套了进去,咔嚓,轻微的声响响起,表示已经上锁。

白紫相间的脚链带在她白皙细嫩的脚腕上,颗颗紫色的碎钻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看起来漂亮得不行。

他捧起她白嫩的脚丫,放在唇边吻了吻,“锁卿一颗心,允卿一世情!”

左嫒心底一窒,有什么东西滑过心尖儿,平静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她脸色稍显不自在,缩回脚,声音干涩道:“脏死了,你也不嫌恶心!”

荀欢笑了笑,再起抓过她的脚丫子,狠狠地吻了几下,“放心,就算你有脚气,我也不嫌弃你的!”

他扬了扬手中的闪闪发光的精致钥匙,“妞儿,我可锁住你了,这辈子你是跑不掉了!”

说话间,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红线,将钥匙穿起,手脚麻利地带到脖子上。

左嫒抬起脚,看了眼脚上精致华美的链子,细看之下才发现,那些小铃铛和小葫芦上刻着小小的字,正是他口中念的,锁卿一颗心,允卿一世情!

想必那位Anal先生很爱很爱他的妻子吧,将她的心锁住,用他一世的情来待她。

上班一个月,却休了两个月的长假,整个公司,恐怕也只有左嫒一人了。

不过,办公室里很多人都知道庆功那晚发生的事,心里早已认定她和年轻俊帅的新老板有奸情,所以大家对于她的种种特例,也见怪不怪。

后面左嫒没再出什么状况,兢兢业业地做着自己的工作。

转眼间便已经到了元旦,越接近年末,公司里也越发的忙碌起来。

一个月的适应,一个月跟在王姐身边学习,左嫒的吸收力强,再加上英语底子也不错,属于林莉的工作,她也逐渐上手。

王姐在工作上很是照顾和提携她,很多东西都是手把手教她,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她就已经能独自完成一份术语繁杂的文件,而不出任何错误。

既那晚之后,黎嵘便没再有什么别的举动,在公司就算遇到,也只是工作上的交流,只是偶尔流露出来的眼神,让左嫒觉得异常窒闷。

“左嫒,将这份年末总结送到黎总办公室,快点,挺急的!”

左嫒站起身子,接过王姐递过来的文件,“好的,王姐,我这就去!”

叩叩叩——

左嫒礼貌地敲门,里面没有声音传出,她心底疑惑,再次叩了叩,“黎总!”

“进来吧!”

一向冷硬有力的声音这会儿听起来有些虚弱与压抑,好似正在忍受某种痛苦。

左嫒秀眉蹙了蹙,眼底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丝担忧,她推门进去,办公室里,黎嵘一袭纯黑色手工西装,坐在豪华的办公上,埋首看着桌上的文件。

神情看上去没半分异常,只是那脸色却是异常的苍白,光洁的额头上,有丝丝蜜汗溢出。

左嫒将文件递给他,用公式化的语气道:“黎总,这是王姐让我交给你的年末总结,您请过目。”

黎嵘伸手接过,可不知是真的无力,还是刻意,文件“啪”的一声散落在办公桌上,碰倒了一旁滚烫的咖啡。

嘶——

滚烫的热度洒在大腿上,黎嵘脸色紧了紧,倒抽一口凉气。

左嫒心下一慌,“黎总,你怎么样?”

黎嵘黑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左嫒被他看得心里发慌,“你…”

“小嫒儿,我胃疼!”

左嫒怔了怔,勾人的媚眸与他对视,看到他眼底隐忍的痛苦与悲伤,她慌乱地别过眼,“我交到你秘书一声,让她帮你买点胃药来!”

她说着,就想转身出去。

黎嵘霍地从办公椅上起身,不顾大腿上的灼痛,大步窜到她身后,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小嫒儿,过往的一切,难道你真的忘了吗?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忘了你,可这不是我能控制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左嫒被他扯得踉跄了一下,她险险稳住身形,不至于撞到他怀里,“黎嵘,过去的,别再提了好吗?你有你的身份,我有我的生活,更何况,我现在是荀欢的女人,我…”

“我不介意,真的,我不介意,我只恨我自己,为何要忘了你,让你受这些苦楚!”

黎嵘打断她的话,语气深情而懊悔,就连眼神都透着浓浓的心疼之色。

左嫒苦笑,她拂开他手,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含笑看他。

“你不介意,可我介意,阿郎,如今你已经不是我的阿郎了,你叫黎嵘,是黎家大少爷,你寻回了你的记忆,你有了家,我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

“就算你还要我,我自己都觉得无地自容,跟了荀欢那一刻,我就告诉过自己,只要确定你还活着,便就够了,我不奢求也没资格奢求,我们还能携手走下去,另外,荀欢…他待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