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嵘转过身躯,他闭了闭眼,心,在这一刻有些混乱和…妒忌。

对,他妒忌黎恺,永远在她心里占据着一席之地,他妒忌荀欢,能得到她的身,甚至还有被他占据心的迹象,在说到荀欢的时候,也许连她自己都未发觉,她眼底渗满了感动,她的神情是那样的安然恬静。

良久,黎嵘收拾了外泄的情绪,他转身,黑眸再次变得深邃而莫晦,“陪我去趟医院吧,我大腿恐怕被烫伤了!”

左嫒沉吟了片刻,便也没有拒绝,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她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车子是左嫒开的,两人来到附近的一家医院,左嫒将车停好,那边黎嵘第一时间开门下车。

“能走吗?”

见他额角溢出不少的冷汗,左嫒知道他除了脚烫伤外,胃还在痛着。

黎嵘伸出手,苦笑了一下,“扶我一把!”

左嫒搀扶着他进了医院大门,在她抬头的瞬间,突然呆怔了一下,“卓浩?”

第九十四章大结局(一)

从医院回来,左嫒脑子里一直想着那抹一闪而逝的身影,尽管只是一个侧面,可她还是看清了,那人是卓浩无疑,只是等她追过去的时候,却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

还有,如果她没看错,当时他怀里是抱了一个小孩的。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何来了J城,却不联系她?

回到办公室,左嫒翻出卓浩的电话拨了过去,然而,那头却是响起一个机械的女音,电话处于关机状态。

心里想着事儿,左嫒一个下午都有些心不在焉的,下了班,别人都走了,她还在办公室发呆。

黎嵘从办公室出来,刻意绕过这边,透过透明的玻璃窗,见她仍留在办公室,深邃的黑眸闪了闪。

叩了叩门,里面的人抬头,他唇瓣微勾,推门而入,挑了挑眉:“下班了还不走?”

“我收拾一下就要走了!”

左嫒从椅子上站起,手忙脚乱地整理着桌上的文件,因为太急,文件掉落在地上,她弯身去捡,然,手却触到一片温热的肌肤,原来黎嵘在那一刻也弯身去捡文件,两人好巧不巧地触到了一起。

左嫒手像是触电般,猛地缩回,可这会儿黎嵘却突然反手,将她柔若无骨的纤手纳入掌中。

左嫒使力抽了抽,黎嵘握的很紧,她抬眸看他,而他也在看她,两人视线对视,一个深情苦闷,一个无奈伤感。

“放手吧阿郎,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阿郎有点霸道,性子稳重内敛,寡言少语,默默地做着一切对她好的事,关心她,爱护她,他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然,出口的话绝对出自肺腑,且分量十足。

而如今,他依旧是内敛稳重,也少言寡语,可给她的感觉却变了,若是以前,以他的性子,他要么强硬的将她抢回,要么就是退出她的世界,或是只在某一处静静地看着她。

当然,她并不是希望黎嵘这样子,而是出于对阿郎的了解,就事论事而已。

也许是恢复了记忆,脑子里,心里装的东西多了,所以才有所改变吧。

黎嵘扬唇苦笑;“小嫒儿,我也不想这样,可我…忍不住!”

左嫒叹了一口气,“如果我造成了你的困扰,那我辞职吧!”

虽然已经逐渐习惯且爱上了这份工作,可若是让他感觉困扰了,再继续牵扯下去,那她也只有另外找份工作了。

面对他时,尽管心有时候还是会有所悸动,可她能够清楚的认识到,他们已然不可能,所以她能很好的控制自己,仅将他当成上司,要说亲近一点,也只是一个熟识的朋友。

“别,你并没有造成我的困扰,是我自己的问题,放心,以后不会了!”黎嵘紧张地放开她的手,神色悲苦,语气认真道。

左嫒牵强地笑笑,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物品,系上围巾,背起单肩包,绕过他就出了办公室。

黎嵘看着她的背影,眼底有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黯然失落,他轻吁出一口气,站了片刻后,便也抬步走了出去。

出了公司大门,那辆熟悉的银灰色拉风跑车大大咧咧地停在门口,引人眼球,左嫒秀眉微蹙。

这男人,永远都听不得她说“不!”

十一月的天,风寒气冷,左嫒拉了拉脖子上的围巾,遮去了她大半张脸,大步走到车边,男人已经打开了车门侯着。

钻进车内,里面开着空调,顿时一股暖气扑面而来,她解开围巾,“不是让你别来吗?”

荀欢倾身帮她系安全带,顺手不正经地在她胸前捏了一把,“今天带你吃顿好吃的!”

左嫒脸色微红,斥着他,可他捏了下便放开了手,荀欢见她憋屈羞恼的样子,心情大好,俯身在她唇上狠狠地啄了几口,“妞儿,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最近两个月,两人的关系虽不像人家热恋中的男女一般,火热亲昵,可她对他的态度温和了不少,有时候还会回应他的热情。

他每天下班回家就陪她,做不完的工作就带回家做,就连几个损友的邀约,他是能推就推,至于公共场合,在他的执意下,她基本上都有陪同,两人就像是老夫老妻般,相濡以沫,细水长流。

两人从认识至今,认真算起来一年都不到,可他却觉得,他们认识了好久好久,不论是生活上渐渐流露出来的默契,还是她的喜好,无须她言语,他脑中像是早已熟悉一般,自然而然地便会知道。

如今,整个J城的上流社会,都知道他荀欢宠一个女人入骨,她左嫒印上了他荀欢的标志。

这样很好!

由于明天元旦节,且这条道是贯通J城的主道,车道上堵的不行,就算性能再好的车,在道路不通的情况下,也使不出它的威风。

荀欢一手掌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拉着她的,神情逐渐不耐,习惯了开快车的人,这种蜗牛爬的速度,着实让他想骂娘。

本是半个小时能到的车程,硬生生被爬了两个小时,待两人到目的地的时候,天已经漆黑一片,街道上已经亮起了五光十色,炫目多彩的霓虹灯。

依旧是当初那座清幽雅致的四合院,荀欢带着左嫒进去,熟门熟路地走到了后院主人居住的小别院内,还未走近,就听到一阵中气十足的爽朗大笑声。

两人推门而入,就看到屋子里面,郢老和另外一位满身威严的老人相对而坐,中间摆放着棋盘,上面棋局已破,显然两人刚下好一盘棋。

荀欢牵着左嫒来到二人面前,郢老看到他们,笑容慈祥,“荀小子和左小姐来了!”

左嫒点了点头,荀欢笑了笑,眼神扫了眼棋局,毫不客气地调侃:“郢老,看来你又败在义父手上了!”

“哈哈…这个老小子,看来这辈子我只能做他的手下败将了!”

“没志气的老东西,你就不能别整天钻进你那些菜谱里,好好练练棋艺?”

“我这辈子就是弄弄菜谱,种种菜,没你那么大的志气!”

“德性!”

看着两个老人之间的斗嘴互动,荀欢笑了笑,面前这个将一生都献给国家的孤家寡人,也只有在这个老友面前,才会卸去一身威严与铁血,才会不去想那些仇与恨。

“义父,这是左嫒,我女人,今儿个过节,就带她来见见您,至于郢老,你们上次见过的,我就不必介绍了。”

荀欢敛了敛神色道,接着他看向左嫒,又帮她做着介绍,“妞儿,这是我义父,你可以跟着我唤义父。”

一直未看他们的荀老这才抬眼转向他们,锐利的眸子在坐在左嫒身上停留了片刻,没有任何言语。

左嫒被他那一眼看的身子僵了僵,尽管不怎么乐意,不过仍是呐呐地唤了声:“义父!”

荀老冲她淡淡地点了点头,敛下眼,“嗯!”

郢老见气氛不对,连忙让人将棋盘移开,换上了一张矮矮的长桌,出声打圆场道:

“呵呵,荀小子可没在我们老头子面前承认过什么女人,你那张关公脸可别将人家姑娘吓着了,美娃子,他这人就是这样,你别和他一般见识,来来来,快坐下,菜差不多也要上来了!”

左嫒勾唇浅浅一笑,心里却有些打鼓,尽管他眼底没有带任何情绪,然,就是没情绪才会令人不自在,再加上他身上不用刻意便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威严,更是令人胆颤。

她并不是在乎他对她会不满意或是其他看法,只是这位老人那双如激光般锐利中带点阴鸷的眸子让她心里十分不舒服。

那不带情绪的一眼,给她的第一感觉,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她在他眼底是个死人。

这一认知让她心惊胆寒。

察觉到她的异样,荀欢拍了拍她的手,凑近她耳边悄声道:“别紧张,我义父对谁都是这样的,并不是针对你!”

左嫒淡淡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不过眼底明显闪过一丝不悦,如果知道他是带她来见他义父,她是不会来的。

这算什么?见家长吗?他们的关系,有这个必要?

她很怀疑。

跟着荀欢在蒲团上屈膝而坐,两个老人在聊些以前的事,荀欢偶尔也插上几句,大部分都在和身边的女人咬耳朵。

左嫒稍显不自在,好在,很快便有人端菜上桌,另外郢老的两个儿子和媳妇儿都过来了,长长的一桌,围满了人。

这里的菜着实是人间一美味,尽管左嫒心里不怎么舒服,可后面菜上来之后,除了几个男人在推杯换盏,女人们则是在埋头吃饭。

郢老的媳妇儿性子温和随意,对她也照顾,再加上桌子上有两个不大的孩子,有他们的调节,气氛也算挺融洽的。

一顿饭,吃了将近一个小时,饭后,一屋子人又围着桌子喝了几杯清茶,直到将近十点,荀欢才带着左嫒离开。

J城的冬天,显得特别地冷,外面飘起了细细的雪花,在各色霓虹灯的映照着,美丽而壮观。

即将过节,街道上的商店,基本上都摆着圣诞树,行人人满为患,有亲密搂在一起的年轻情侣,有手牵手一起漫步在雪花中的老夫老妻,有结伴而游的青春洋溢男男女女。

左嫒头靠在玻璃窗上,看着外面一派热闹喧嚣的景象,脑子里再一次想到中午在医院看到的那个熟悉的身影,心底隐隐闪过一丝落寞。

亲情,友情,爱情,貌似她一样都没有占到,身边之人宠她,呵护她,却无法成为她的良人。

“还在生我的气呢!”

荀欢腾出一只手拉了拉她,左嫒收回眼神,心里叹了一口气,语气平淡道:“你会在乎我是否生气吗?”

他看似宠她,可他骨子里的霸道专断却永远也改不掉,不论他做什么,她都不能说“NO”。

荀欢将车在一处停车场停下,解下安全带,转眸看她,语气认真道:“当然在乎,妞儿,我对你如何,难道你感觉不出来吗?”

会带她去见义父,也只是想向他表明他要她的决心。

左嫒没说话,以一个情人的身份来说,他对她宠,足以令所有女人称羡,可她却从不以这份关系为荣,所以,她无话可说。

“为什

第九十五章大结局(二)

脆生生的一句话,说的左嫒有点懵,她认真端详了眼前的女孩,认真一看,果真和琳琳有些差别,比琳琳瘦,皮肤也没琳琳白皙。

她想到上次无意中瞥到的那个小身影,脑子有些不明所以,她和琳琳那么像,若说没关系,她说什么都不信。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家人呢?”

“我舅舅带我来找爸爸的!”

左嫒疑惑,这里是顶楼,除了黎嵘和韩特助,也就秘书室里几个女人,难道是韩特助的女儿。

“什么东西,让开,我还要帮客人泡茶呢!”陈蓉尖着声子怒斥。

“不需要泡了,去财务部结账,给我滚!”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阴沉冷戾的声音,左嫒抬头,就见黎嵘站在那里,这时候身旁的小女孩挣开她的手,快步跑了过去,抱住他的腿,“爸爸!”

轰——

平地一声雷,将左嫒轰的外焦内嫩,当他看着随后赶来的那抹熟悉的身影时,镜片下的眼睛猛地瞪大,“卓浩!”

“舅舅!”

两个声音,一大一小,一清冷,一娇脆同时响起。

左嫒看着卓浩,在看看贝贝,“你叫他什么?”

“阿姨,这就是我舅舅,是他带我来找爸爸的!”

童稚清脆的声音,听在左嫒耳里,却是震惊异常,很多画面在脑海中闪过,她呆呆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卓浩,“阿浩,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卓浩清秀的脸一片惨白,他唇瓣蠕动了几下,看看黎嵘,再看看他怀里抱着的小女孩,闭了闭眼,道:“如你所见!”

会在这里看到她,是他没想到的,因为阿郎哥并没有跟他提过,她在他公司里上班,他也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在他公司上班,若是知道,他也不会带着贝贝过来了。

如你所见?什么是如她所见?

左嫒看着贝贝,想到另一张与她有九分相似的脸,她脑子一片混乱,“阿浩,你告诉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快告诉!”

黎嵘看着激动的神色,薄唇抿了抿,他一手抱着贝贝,一手拉了拉她的衣袖,“进办公室说吧!”

“左嫒,她是你女儿,贝贝,当年歆姨骗了你!”

卓浩的的话让左嫒又惊又喜,有怨有怒,那是对她母亲欺骗她多年的怨怒,然而,他的下一句话,却是让她的心跌入谷底,同时,对母亲的怨怼也越发都的深了。

她的女儿,这些年来,过的很不好不说,如今居然还…还得了病,极为严重的白血病。

领养她的家庭没钱给她治疗,任其自生自灭,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她居然还不愿意告诉她,怕她知道,甚至残忍狠心地将她赶出家门。

她的母亲,她相依为命多年的母亲,却这样对她,这让她如何不怨不怒?

当天下午,携着一身怒怨,左嫒回到了G市,回到了海园村,推开院子里的铁门,看到妈妈左歆正坐在月桂树下,许是听到开门声,她转动轮椅回过身来,看到她,面上表情没有半分吃惊与讶异,一片平静,诡异的平静。

“回来啦!”

呵,‘回来啦’多稀松平常的一句话,多温暖有爱的三个字,然而,此刻,却是让左嫒心里酸得冒泡,怨得吐血。

左嫒抬步走近,那双勾人的狐狸眸死死盯着一脸平静的妇人,这个被她称之为母亲,与她相依为命多年的女人。

“妈,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一声‘妈’,叫的苦涩悲痛,出口的声音更是嘶哑干涩。

“妈是为你好,这些年,妈所吃的苦头,你应该比谁都看得清,一个女人孤身一人带着孩子,根本就难以生存,更何况你自己都只是一个孩子,妈曾经也天真过,总以为自己可以,可到头来,却…却想要拉着你和我一起死。”

想到过往的心酸苦楚,和曾经那一瞬间有过的想法,左歆平静的面具终于龟裂,泣不成声。

左嫒抹了把泪,她不反驳她的话,因为她心里确实清楚,当时十八岁的她,若是妈不管她,她孤身一人,确实无法给孩子正常的温饱生活。

然而,不反驳却不代表赞同她的做法,不管如何,她都不应该瞒她,那是她的孩子,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瞒了第一次不说,还要瞒第二次,若不是卓浩,若不是黎嵘心血来潮去海园村,她想这辈子,她也不会知道,她的孩子差点因为没钱治病而被放弃。

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左嫒抬起头来,“别的我也不多说了,我只问你,我当年生的是不是双胞胎?”

那时候她离家出走,刚开始在一家小餐馆打工,后面四个月后,显了肚子便被老板辞退了,挺着肚子的人且还是一个十八岁的未婚女人,什么工作都不好找,她本就不多的钱不敢随便花一分。

一千块钱,她连吃带住,硬是挺了三个月,最后没钱交房租,房东见她又是个孕妇,便不再将房子租给她了。

毫无疑问,不敢回家的她,流落街头,后来还是一个拾荒的孤身老人收留了她,因此,从知道自己怀孕到被人推进产房,她都没有去医院检查过。

自然不知道自己怀的是单还是双。

琳琳与贝贝那张九成相似的脸,让她不得不怀疑。

左歆眼睛一睁,对她的话既吃惊又复杂。

左嫒瞧见她的反应,心里知道,自己想对了,她顿时又哭又笑,“是双胞胎女儿对吗?”

左歆闭了闭眼,掩去眼底的涩意,点了点头,“是,贝贝是老二!”

得到想要的答案,左嫒转身就往外走。

左歆浑浊的眸子闪过一抹痛色,“小嫒!”

左嫒脚步微顿,她没有转身,语气悲痛而咽哽,“妈,你是我亲妈,相依为命多年,你养育我的艰苦,我明白,所以,我不能恨你,但,也无法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