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温润便挥手朝下人道:“全退下去,没有吩咐,不准进来!”

下人马上退了下去。

厅中一静,程万里一个跨步上前,伸手拎住陶温润衣领,低吼道:“陶温润,你做的好事!”

“将军,有话好好说。”陶温润心头一惊,勉力定着神,想要挣开程万里的手,一时却挣不开。

程万里一字一句道:“我捉到了那位歌姬,她全部招认了。四年前,你让她顶包,今回,你又让她顶包。你所做一切,为的便是让庄明卿怀孕保命。元参便是我亲儿子。”他的语气全是肯定的,一副所有内情全知晓的样子。

陶温润一下哑口无言看着程万里,心下道:原来他全知道了!

程万里见陶温润没有反驳,知道自己猜测的便是真相,心下怒火沸腾,把陶温润掼在地下,手脚齐上,再不客气。

陶温润翻滚闪避,鲤鱼打挺站起,想要夺门而出,一下却被程万里拦住,双方拳来脚往,打了起来。

陶温润身手不及程万里,且心底有些发虚,几个回合就被程万里制住。

程万里把陶温润狠揍一顿,把他打倒在地,伸足踩上去道:“你当我什么人了?敢助着庄明卿迷翻我,自要想想后果。说,是不是马大将军让你这样做的?单你一人,你敢算计我?”

陶温润鼻青脸肿,嘴角流血,喘着气道:“将军,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说了。但你要是打死我,只怕马大将军不肯罢休。”

陶温润此话便是说,庄明卿之事,确是马大将军的主意,他身为副将,只是听命办事,程万里有本事去找马大将军理论啊!

程万里气极,在陶温润胸口再踩一脚,看着他吐出一口血来,样子狼狈,也怕真个打死他不好交代,便收回了脚。

陶温润摊在地下起不来,见程万里怒容渐退,心知自己拣回一条命了,不由暗暗松口气。

程万里蹲到地下,问陶温润道:“为什么是我?”

陶温润知道他的意思,抹着嘴角的血答道:“庄姑娘喜欢你,只想和你生孩子。”

程万里一把站起,把厅内所有东西砸了一个遍,低吼道:“好大的胆子,想和我生孩子,怎么不问问我想不想?这般算计我,当我稻草人么?”

陶温润不出声,心下知道,程万里这会砸得越狠,心底的气就消得越快,若不砸,那口气憋在心中,却真的会死人。

程万里打完人,砸完东西,虽还屈憋得不行,怒火到底是发泄掉一些了,他回脚在陶温润脸上再踹一下,便扬长而去。

出了陶家,程万里策马回府,一路上把事情梳理一遍,当务之急,是要阻止庄明卿和亲,他自己因为和亲爹娘分离,受了多少委屈,自己清楚。他的儿子,不能再和亲娘分离了,且是这种分离方式。

近了府门,程万里翻身下马,把马绳交给下人,自己进门,走了一半,突然一跃上了树,站在树梢上眺望园子,此处离园子虽稍远,他目力惊人,还是见到园中一堆人陪着程元参小娃儿在玩闹。

他跃下树,往花厅走。心下一个声音道:本将军这就有妻有子了?

进了花厅,他突然又一凛,我既有妻有子,叶习晴怎么办?

程万里坐定了身子,吩咐下人道:“去请叶姑娘过来!”

叶习晴很快过来了,行了礼之后,方才问道:“将军有何吩咐?”

程万里挥退下人,请叶习晴坐下,这才道:“叶姑娘,我有一件事,可能对你不住,思来想去,还是得跟你说明,如何选择,且得慢慢商量。”

叶习晴压着心底疑团,说道:“将军请说!”

程万里直接道:“程毕三和庄明卿是假夫妻。元参,是我的儿子。”

“啊!”叶习晴虽有猜想,到底不敢十分确定,现亲耳听程万里一说,不由自主发出一声臆叹。

程万里叹口气,把歌姬、陶温润、程毕三、庄明卿等人的事遂一说了,又道:“我虽是才知道真相,但到底,元参是我儿子,我无法置身事外。只我和叶姑娘定了亲,现要为庄明卿奔走,要认回元参,总归是对不住叶姑娘。”

叶习晴惊愕之下,以袖掩脸,带着哭音道:“将军要退亲么?叫我如何做人?”她嘴里说话,心里乐开了花,哈,太好了,正发愁若和程万里成亲,以后事情揭发出来,无法收场呢!现下好了,是他对不住自己,而非自己对不住他。日后身份揭穿,两相打平,谁也不用为难谁。再一个,这样子退亲,自己大可以哭闹一场,心灰意冷,借此再拖延婚事,直拖到祖父老去。

程万里站起来施礼道:“叶姑娘,事情超出常规,非我能控制。如今还要想妥法子圆场。只是不管我如何做,都没法再如约迎娶叶姑娘的,我会上叶家请罪,再想法子补偿叶姑娘。我这厢跟叶姑娘说出实情,便是不想欺瞒叶姑娘。还请叶姑娘平心静气,好好想想。”

叶习晴用袖子印印眼睛,故意道:“若我不肯退亲呢?”

程万里为难道:“叶姑娘,庄明卿现在是公主,她也万不会做小的。”

叶习晴道:“她不是要和亲么?”

程万里道:“我不会让她和亲的。”

“你要带她私奔?还是说,你要帮着她抗旨?须知道,抗旨可是死罪。”叶习晴道。

程万里道:“这是我的事了。我们现在商量的,是我跟你的事。”

叶习晴道:“将军放心,我若被退亲,断然不会寻死觅活来为难你,只不过,叶家的人并不容易被说服。”

程万里正要再说什么,见得侍卫在外一闪,便起身出去。

叶习晴坐一下也走了,走到半路,见得程毕三远远过来,她便停了脚步等着。

程毕三走近,见得叶习晴,便停下问候。

叶习晴心中梳理着庄明卿的事,对于程万里半点不介意庄明卿和程毕三曾扮为夫妻之事,有些不解。她见着程毕三,心中起了恶作剧念头,突然发难道:“二爷,你哥哥说,你和庄明卿是假夫妻,你不能,不能……”

☆、第31章

“不能什么?”程毕三对于叶习晴这么快就知道他和庄明卿是假夫妻之事,颇为吃惊,但对于她后面那句话,却是不解。

在程毕三眼里,叶习晴是程万里未婚妻,是自己未来的大嫂,更是一位娇姣的女子,她不认为叶习晴会直接揭别人某些短处,自想不到叶习晴话里的意思。

叶习晴这会却恨不得事情越乱越好,事情越乱,她到时被退亲的话,委屈就越深,众人会越加怜惜她,让她可以残喘着,不再被逼着嫁人。

程毕三见叶习晴“含娇带怯”看着他,心下还真个怜惜起她来,程万里要认回程元参,他和庄明卿的事也就瞒不住,那么,叶习晴如何自处呢?

叶习晴见程毕□□问起她来,分明是欺负她不敢明说那些话,心下转了转念头,决定伸手探进水里,大力搅一搅,看看能搅起什么意外来。

叶习晴按着心里猜测,再度开口道:“听说二爷不能……,所以才毫无顾忌认下庄明卿为妻,认下元参为子。”

程毕三愣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一张脸微热,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叶习晴,现在的女子这么大胆,什么话都敢说?

多年的男扮女装生活,造就叶习晴过人的观察能力,她扫视一下程毕三的反应,马上判断出,自己猜测的,应该就是真相了。怪不得程毕三不怕程万里误会,敢和庄明卿假扮夫妻,怪不得程万里对程毕三不生嫌隙,不怀疑他和庄明卿的关系,更加不怀疑程元参的真实身份。

程毕三待要说什么,张张嘴又闭上了,拱了拱手,越过叶习晴走了。

叶习晴转过身子,看着程毕三的身影,心下道:可怜哪,被戳穿了痛处,连走路都夹着腿来走了,没一点男子威风。

直到程毕三走远了,叶习晴还没收回视线,心中另起了一个念头。等等,如果和程万里退亲后,家中还硬要逼着她嫁人,彼时祖父又还能再活几年,那么她怎么挡?怎么继续用女儿家身份保着父亲侯位,母亲和哥哥们荣华?

先前拣到庄明卿的香囊,时不时拿出来嗅嗅,绮梦连连,差点不能自控,可是庄明卿先是程毕三妻子,接着又成为程万里的女人,和她是无缘了。闹不好,她还真只有嫁人的命。假如她嫁一个不能人道的,各取所需,岂不是两全其美?甚至,她还能帮着相公纳妾,自己享用,缓解近来越来越灼热的心思。可怜她活到二十岁,还没有碰过女子呢!

叶习晴心中起着乱七八糟的念头,耳根慢慢热起来,不由握拳轻咳一声,看看四下无人,在地下寻到一块小石子,奋力扔了出去,发泄了一下心头热火,这才走了。

程毕三却是走到外书房,继续写完陈情书,待写完,就见程万里来了,忙站起来行礼。

程万里让他坐下,自己也落座,这才把自己审问歌姬的经过说了,又道:“我适才到了陶家质问陶温润,他也认了,确实是他助着庄明卿算计我的。不管如何,你先把自己摘出来,省得关系太过复杂,我不好打捞你。”

程毕三道:“我刚才过去找大哥时,碰到叶姑娘,她说大哥把所有事情全告诉她了?”

“是的,事情已这样了,我也不想瞒她。待你上了陈情书,我再上叶家请罪,且先把这头亲事退了。”程万里烦躁道:“只不知道,她在宫中如何了?”

程毕三听了出来,程万里后面这个说的她,是指庄明卿。

庄明卿进了宫后,因心知自己是冒牌公主,自是心虚不踏实,且又思念程元参并封太君和白梨花,却是度日如年,丝毫没有做公主的喜悦。待得传出消息,说道匈奴使者求亲,皇帝或者会让她去匈奴和亲时,更是懊恼了。

白兰花也想不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饶是她有智计,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保住庄明卿。

待得程毕三上了陈情书,景光帝看完,便令人递到后宫给白兰花。

白兰花看完,到了庄明卿所住的阁内,把陈情书递过去道:“程毕三为了摘开自己,为了保命,上陈情书了。”

庄明卿接过陈情书一看,叹息道:“我不怪他,他本来就不欠我什么,没理由为了此事,要受我连累。且这也是我的意思。只如此一来,程万里自能查出元参是他的儿子。只盼程万里好好养大元参,护得元参周全。”

白兰花握住庄明卿的手道:“别灰心,我再想想,或者还有法子保你。”

庄明卿苦笑道:“大姨,大汉朝和匈奴打了多年,好容易停战,双方都想休养生息,如今联姻也是双方共同的意愿。皇上也好,朝臣也好,若想着能以我一人,换得几十年太平日子,只怕他们万不会改变主意,只会百般压制我,让我答应此事。我也想通了,若嫁到匈奴,倒有机会寻找父兄踪迹,他们究竟是死是活,总能探个确实。悬在庄家人头上一把刀,总归要取下。以我一人,保大汉国几十年太平,保庄家一家子性命,保元参一世平安,也算值得了。总归,比之前没脸没皮,只想着怀孕保命,要强得多。”

白兰花松开手,视线定在案几一个花瓶上,红唇轻启道:“明卿,咱们不是花瓶,不能一直任人摆布。”

庄明卿听出白兰花语气里对命运不公的厌弃,反过去握住她的手道:“大姨,这天下的女子,哪一个不是任由男子摆布着的?不想当花瓶,便只有粉身碎骨一途了。”

白兰花眼睛越过庄明卿头顶,似是看向远处,半晌道:“怎么能甘心?一样是人,一样是活一世,凭什么只能受摆布?”

庄明卿看着白兰花如花的娇颜,心里惊叹岁月对她的轻拿轻放,好一歇之后,俯到白兰花耳边道:“不想被摆布,那您就设法当太后娘娘。”

白兰花咀嚼着庄明卿这句话,点了点头。如果能让皇后和费贵妃两败俱伤,让皇帝废太子,驱逐二皇子出京,那时自己再认养一位生母卑微的皇子,以自己受宠的程度,另借马大将军并程万里的助力,让皇子成为太子,到时母凭子贵……

白兰花手指捺在庄明卿手心上,轻轻道:“明卿,不管身处何地,一定要好好活着,总有一日,我会让你站在高位,不须再让人摆布。”

母女说着话,服侍白兰花一位石嬷嬷进来禀道:“公主殿下,程将军进宫了,他想见你一面。”

石嬷嬷是宫中老资历的人,当年家人受了白太医并白兰花恩惠,待得白兰花进宫,她便甘愿报效,跟在白兰花身边服侍。现建议道:“公主殿下,宫中多少眼睛看着,以我愚见,不如不要见了。有话儿,由我传达便可。”

庄明卿想一想道:“程万里想见我,自然是有些话,必须当面跟我说的。”

石嬷嬷听得如此说,便道:“如此,我且去安排一下。程将军进宫来见皇上这位舅舅,巧碰公主殿下这位表妹,且之前又是认得的,当下叙叙旧,也是情理中事。”

那头,程万里负着手,在御花园里慢慢走着,又抬步上了赏花亭,在亭内远眺,待见得不远处数位宫女拥着一位丽人款款朝这边过来,便知道对方是庄明卿了。

庄明卿之前服饰一直以素色为主,因境遇不好,一直心事重重,脸上表情便稍为严肃正经,虽相貌秀丽,到底少了几分韵味。她今日却是被白兰花大力打扮过的,头戴珍珠冠,身上是轻烟软罗衣裳,轻风拂起她衣带,满园花儿都失了颜色。

稍迟,庄明卿和程万里在赏花亭偶遇,两人相见,一个口称表哥,一个喊表妹,各各落座。

待石嬷嬷领着宫女退至亭外十步远处,程万里脸色马上冷凛起来,冷笑道:“陶温润全告诉我了,你做的好事。”

到了这刻,庄明卿并不意外程万里知道了真相,但想着自己所作所为,到底是羞愧难当,一张俏脸瞬间布满了红霞,无力自辩。

程万里满心愤怒,可见着庄明卿这般,又感觉自己像在欺负她,一时郁闷,站起来折了一支花枝,当成鞭子一样,“啪”一声打在石桌上,低吼道:“说话呀!”

庄明卿缓缓伸出手,展开白嫩的手心,侧着脸道:“你打我吧!”

程万里扬起花枝,“啪”一下,却只甩在石桌上,质问道:“四年前,马大将军安排陶温润去见你,便是让他救你的,你为什么舍近求远,非得算计我?”

庄明卿抬眼,她眼眸里映着程万里的身影,程万里藏在她眼中,藏在她心中。她盈在眼眸里的情思,便是对程万里的回答。

程万里触上庄明卿的眼神,怒火一点一点消退,两人自相识以后的点点滴滴,突然涌上心头,书房治烫伤,雨夜共伞漫步,无意间视线相绞,无人处莫名心弦微动。

风拂花香,袭鼻端。程万里想起四年前程太夫人递给他那只玉葫芦,想起玉葫芦内所藏那方丝帕并护身符,想起丝帕那个相貌酷似庄明卿的女子,当下问道:“四年前,祖母交给我一只玉葫芦,说是高僧所赠。那只玉葫芦,是你的罢?”

庄明卿点头承认,低声道:“玉葫芦是白家祖传之物,相传能定神去邪,你当时要上战场,我便托陶副将设法交给你。”

程万里道:“玉葫芦确实帮我挡了一箭,相当于救了我一命。人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我可是许过一次了,算是拉平。”

庄明卿感觉程万里这句话像是情话,一时俏脸更红,心口烫热,这几年时间所经受的惊怕,似乎全值得了。

程万里从怀中掏出那三分之二丝帕,递到庄明卿跟前道:“玉葫芦碎后,肚内掉下这方丝帕。这丝帕中所绣的,是你?”

庄明卿看了看道:“不是我,看这神情,应该是我大姨。”

“白贵人!”程万里脸色一点一点变了,心中深觉荒唐。

庄明卿攥了帕子,嗅得丝帕中透出的幽香,脸色也变了,程万里收藏着这方丝帕,日日嗅着幽香,他……

☆、第32章

庄明卿心里发堵,只那些质疑又不便直接问出来,一时试探问道:“将军一直贴身藏着这方帕子?”

程万里觑着庄明卿的脸色,答道:“丝帕一直置于抽屉里,今日要来见你,这才放在怀内。”

庄明卿暗松一口气,又问道:“哪你当日见到我,难道没有怀疑我跟帕子中人的关系?毕竟我和她相像。”

程万里是来质问庄明卿为何要算计他的,可现下明显是庄明卿在质问他,因想把主动权拿回手中,便不答庄明卿的话,只简单道:“四年前,你接近我时,下的是什么药?”

庄明卿一下低了头,喃喃道:“是白家独制的一种药丸,对身体无害的。”她在无害两个字上,加重了语调。

程万里一下吼出来道:“还无害?无害我怎么会人事不省?无害你怎么生出元参来?呵呵,无害!”

庄明卿脸上红霞如盛开的花朵般娇艳,一时自觉理亏,只轻捻衣带,再不敢去看程万里。

程万里看着庄明卿娇艳的容色,口气不由自主一缓,哼一哼道:“帕子上那种幽香,你那晚也用了罢?”

庄明卿足尖在地下画圈,低声道:“用了!”

程万里冷笑一声道:“怎么不说幽香也是无害的了?敢情你也知道,嗅得幽香,心神不属,绮梦连连,极是损耗身子?”

庄明卿连耳垂也红了,蚊子声调道:“不要日日嗅,自然无碍的。”

程万里被气笑了,一下夺过丝帕道:“得拿去烧了才安心。”

庄明卿愣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将要和亲的事,急道:“你和叶姑娘已定亲,我又将要和亲,便让毕三抚养元参罢!”

程万里脸一沉道:“你当上公主,就是为了和亲,为了把儿子送给别人养?”

庄明卿正待再说,石嬷嬷却是步上赏花亭道:“费贵妃往这边来了!”

程万里一听,知道自己不好再待下去,因转身便要走,走了一步又回头道:“我不会让你去和亲的。”

庄明卿目送程万里走远,隔一会蹲到地下,把头埋在膝盖中,呜呜叫了几声。

石嬷嬷被吓着了,问道:“公主殿下怎么了?”

庄明卿又哭又笑道:“他说,他不会让我去和亲。”

石嬷嬷道:“我听到了。”

庄明卿心中酸酸涩涩,胸中似被什么东西撑满了,瞬间却又茫然失落,一时猜测程万里心中有她,一时又否定自己的想法,思绪纷杂着,百感交集。

石嬷嬷眼见庄明卿哭花了脸,忙要掏帕子给她擦泪,一抬头,却见费贵妃一行人已上了赏花亭,忙忙去搀扶庄明卿,把帕子塞给她,低声道:“贵妃娘娘来了,快擦了泪行礼!”

庄明卿还沉浸在适才和程万里见面说的话,心神不属的,拿着帕子胡乱擦一下,见费贵妃已上来了,便福下去行礼道:“给贵妃娘娘请安!”

费贵妃瞅一眼庄明卿道:“哟,怎么哭了?谁给你委屈受了?”

庄明卿道:“没有谁给我气受,是沙子迷了眼,揉一下罢了!”

费贵妃绕着庄明卿走了一圈,叹息道:“多好看一个人儿,这就要送去和亲了!真令人心痛!说起来,若不是皇后娘娘养着的狗在朝堂上乱叫,说什么皇上新认回一位公主,正好送去和亲云云,你也不致这样倒霉。”

庄明卿失声道:“是皇后要除掉我们母女?”

费贵妃捂嘴笑道:“嗨,多聪慧一个孩子,怎么就要和亲去了呢!”说完领了宫女,往赏花亭另一个方向走了。

庄明卿看着费贵妃走远,便和石嬷嬷道:“嬷嬷,她这是急着要挑拨我和皇后娘娘的关系,想让我临和亲前狠狠咬皇后娘娘一口?”

石嬷嬷道:“公主殿下确实聪慧!”

庄明卿轻咬唇道:“和亲前,若能看着费贵妃和皇后娘娘互咬,我才能放心走呢!”

皇后和费贵妃要是互相撕咬,便有利于白兰花在宫中的地位,也有利于程万里在朝中地位。

庄明卿十指互握,寻思道:要如何,才能让皇后和费贵妃很快撕咬起来呢?

程万里回到府中,到得书房,掏出袖袋里的丝帕,扔在铜盆里。

隔一会,丝帕被点燃了,幽幽暗香盈满书房。

程万里半屏了呼吸,待火光熄了,便推门走了出去。

程毕三听闻程万里回府了,便往书房这边过来,一时近了窗边,嗅得里面幽香阵阵,竟不由自主推门而进,走进了书房内。

他站在铜盆前,有些心惊:大哥燃的是什么香?香气这般诱人,叫人嗅了口干舌燥,心肝乱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