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腹诽,听得身后有脚步声,以为是程万里,转头正要说话,一下却止了话。走进来,是叶习晴。

叶习晴站定道:“这幽香……”

程毕三一眼见得叶习晴神情迷醉,双眸水汪汪,脸颊粉红,一副中了迷香的模样,心口不由跳得更欢,一时暗唾自己一下,勉力定下神,伸手去推窗,一边道:“这幽香有些古怪,叶姑娘还是出去罢!”

叶习晴却也走前去推窗,她慢了半步,手一推,却是推在程毕三手背上,同时腿一软,整个人趑趄了一下。

程毕三被香一薰,本有些晕乎乎,眼见叶习晴要摔倒,一下忘记男女大妨,已是伸手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往她腰上一扶。

程万里却是回转头来拿东西,一进门,就见程毕三和叶习晴站在窗边,两人执手扶腰对看,不由喝道:“毕三!”

程毕三迅速松开手,解释道:“大哥,我见她差点摔倒,伸手扶了一把,我们没什么的。”

叶习晴也意识到自己差点失态,一时定定神,退后两步,转身走了。

她一边走,一边诧异着:我怎么有些昏了头,差点就偎进毕三怀中了?

叶习晴有些后怕,浑身起了鸡皮,寻思道:莫非当女人当得久了,适应了,见着毕三这样俊俏温柔的,也就……

书房中,程毕三也奇怪自己的反应,怎么扶着叶习晴的腰时,有股莫名冲动呢?固然想要撕开她的衣裳,想要……。

程毕三打个寒噤,自己变态了么?

程万里见着程毕三眼神不对劲,忙端起案上的茶壶,把冷茶泼到铜盆里,浇熄最后一点余香。

余香散去,程毕三恢复了清明,抚额道:“好厉害的幽香,差点被迷晕了。”

程万里闻言,眼睛一亮道:“再说一遍!”

程毕三虽有些诧异,还是依言重复了一遍。

程万里一抚掌道:“好,有法子挽回局势,令明卿不须和亲了。”

程毕三惊喜问道:“什么法子?”

“谣言!”程万里把手负在身后,长长吁出一口气道:“白家有祖传秘方,一向擅长制香,白贵人以四十岁的高龄,还能冠宠后宫,全靠一手调出的好香。庄明卿得了白贵人真传,调香手段更胜一筹,一香燃起,诸儿郎全会听命于她。一朝她进入匈奴国当了皇后,不及三年,全匈奴的儿郎,便会全部听命于她,不复战意。彼时,匈奴国只有臣服大汉国,再不能兄弟相称。”

“大哥好计谋!”程毕三崇拜又佩服,竖起拇指夸程万里。

匈奴使者要是听到这样的谣言,再一打听,确认白家确实有祖传秘方能调得迷香,再确认庄明卿也会制香,心里自要疑惑,认为大汉朝让庄明卿去和亲,其实是想让庄明卿惑乱匈奴国。若他们疑心一起,断不敢再接受庄明卿和亲之议。

程万里踱着步道:“与此同时,还得让匈奴使者知道,陛下最宠爱的公主,是费贵妃所出的明月公主。陛下还最宠爱二皇子。将来或者会是二皇子登位。到那时,匈奴王所娶的公主,是陛下宠爱的女儿,以后新皇的嫡亲妹妹。不管如何,明月公主是比庄明卿好十倍以上的和亲人选。”

程毕三道:“可明月公主已招了驸马呀!”

“糊涂!”程万里斥程毕三一句道:“庄明卿先前不是和你有夫妻名份,朝臣一样不顾及这一点,异口同声要让她去和亲,你也差点被赐死。为了大汉朝,陛下一样可以令明月公主和离,或者赐死她的驸马。不心狠,不手辣,不妄顾亲情,就坐不了那张椅子。”

程万里后面那句话,是潜藏在心底里,对景光帝的埋怨。舞阳公主可是他嫡亲妹妹,他可有半点怜惜?

许是适才嗅了幽香,心防松懈,许是面对着亲弟弟,觉得不须设防,程万里却是难得露出对景光帝的怨恨来,疾声道:“一旦登椅,便是孤家寡人,再无亲情。”

“大哥!”程毕三害怕了,喊了程万里一声。

程万里回过神来,扶着案几道:“我当年保护不了父母,眼睁睁看着父母被驱逐出京城,如今怎能眼睁睁看着元参的阿娘被送去和亲?”

程毕三见程万里神情不再凶狠,这才松口气,问道:“大哥喜欢庄明卿么?”

程万里被问住了,四年时间,他一腔情思全寄托在丝帕上,丝帕烧了,他寄托在丝帕上的情思熄了没有呢?丝帕中的女子,是假想中的一个女子,并没有化为实质的人,纵知道绣的是白贵人,他也把物和人分开了。那么,他是继续喜欢不存于现实中的丝帕女子,还是……

☆、第33章

谣言传播速度是惊人的,才两天功夫,关于庄明卿擅长制迷香,将入匈奴国迷惑匈奴王的消息就传遍了。

庄明卿听得消息时,正要练字,她不由自主在纸上写下鹏程万里四个字,一颗心全被其中三个字填满了,心下道:他果然把我放在心上,果然想出法子来阻止和亲之事。

石嬷嬷禀完话,瞧见庄明卿写出四个字,笔笔有力,灌满了心思,便道:“这几个字写得好,要不要拿去裱了挂起来?”

庄明卿回过神来,微红了脸道:“不用。”

石嬷嬷还要凑趣道:“后面三个字,比前面那个字,更要好看。”

“嬷嬷!”庄明卿不由嗔石嬷嬷一句。

正说着,白兰花那边已遣了人来请庄明卿过去一趟。

白兰花待她们过来了,轻笑道:“程万里不单勇武,还胸有谋略,轻轻巧巧一个谣言放出去,形势只怕要改变。果然是我的好女婿!”

庄明卿在旁边绯红着脸道:“大姨,程万里虽是元参的阿爹,但他和我之间,还未有正式婚配,他还不能算是您的女婿。”

白兰花瞅庄明卿一眼道:“都和他生下孩子了,一提起他,你还脸红?”说着摇摇头,“脸皮也太薄。”

庄明卿抿着嘴道:“若非形势逼人,我当初也不会那样做。”

“做便做了,何必懊恼?”白兰花取笑了庄明卿一番。

说着,白兰花唤过石嬷嬷道:“你去助程万里一臂之力,再扇扇火,使形势不可逆转。”

石嬷嬷道:“贵人请吩咐!”

白兰花道:“你去散播消息,说明卿以香迷住了程家兄弟,和程万里育了一子,而程毕三,甘愿听其吩咐,和其假扮夫妻。匈奴使者听闻了这个,再一查,知道是实事,更坐实了明卿和亲后,将会迷惑匈奴王的传闻。”

庄明卿脸一僵,有些难为情。

石嬷嬷道:“只是如此一来,岂不是有损公主殿下的名誉?”她说着,偷偷看向庄明卿。

白兰花道:“在生死并和亲之事上,也就顾不上名誉了。且这本是实事,我们不传播,有心人也总归要揪着不放,说足一辈子才罢休。与其让别人说,还不如自己说了。另一个,敢做便敢当,哪儿有做了还不许人说的?明卿,你说是不是?”

庄明卿回心一想,白兰花说的何尝没有道理?她苦笑一下道:“石嬷嬷,你只管去传播消息。”

石嬷嬷见庄明卿首肯,这才松口气,应了一声,自行退了下去。

很快的,匈奴使者便听到谣言,他们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思,开始调查庄明卿。这一查,果然查出庄明卿以迷香迷惑了程万里和程毕三两兄弟,和程万里生了一个娃儿,和程毕三假扮成夫妻诸般荒唐事,更查到,庄明卿养父庄忠原还陷于匈奴国,至今生死不知的事。

匈奴使者越调查越是心惊,到最后便确认,大汉朝的朝臣以言论导引他们求娶庄明卿为匈奴皇后,居心叵测,不怀好意。另一方面,他们又调查了明月公主,却是发现,明月公主虽已嫁人,但确实是比庄明卿更合适和亲,匈奴王迎娶明月公主更有利匈奴国利益。

匈奴使者一番蹉商,隔天就上了折子,推翻先前所说的话,另作了一番说辞,说道庄明卿已和汉人育有儿子,匈奴王定不忍心拆散母子骨肉,因不敢求庄明卿为皇后,倒是听闻明月公主贤良淑德,若为匈奴皇后,却有助两国友好关系云云。

景光帝接到匈奴使者折子,自是召了朝臣商议,在他心中,现要和匈奴王和议,总要舍一位公主出去,虽则他是宠爱明月公主,但为了家国大事,他也不会硬着拒绝匈奴使者要求。

朝臣们却是说什么的都有,向着费贵妃一派的,自是极力反对,说匈奴使者先前既然要求庄明卿和亲,突然改变口风,定是有人从中作梗,须得调查清楚了再说。且堂堂大汉朝,哪能任由匈奴使者出尔反尔,今儿说要这位公主和亲,明儿又改变主意,要求另一位公主和亲。若答应匈奴使者要求,他们定会认为大汉朝急于定下议和条约,到时和约上,又会得寸进尺,提出不合理要求。

向着皇后一派的,却乐见明月公主去和亲,因奏上,说道明月公主自小生活在皇宫,素有贤名,由她去和亲,更能教化匈奴人民,令其人心顺服,有利大汉朝。反观庄明卿,长期流落在民间,学识和教养肯定不如明月公主,到了匈奴国,非但不能教化匈奴人民,还会因学识诸问题受到压制,不利两国关系。

见两派争论得欢,景光帝摆摆手道:“此事再细议,退朝!”

费贵妃听到消息时,惊呆了。女儿已招了驸马啊,这是要硬生生拆散明月公主和驸马?费贵妃关心则乱,一下失了理智,骂道:“定然是姓白那贱人想出的奸计,她不想让她女儿去和亲,便来陷害我家明月。”

她骂完,勉强定下心神,吩咐心腹嬷嬷道:“递消息出宫,请我哥哥进宫一趟。”

费国舅在朝堂上听得匈奴使者改口,也是震惊,因一早候在宫外,只等着传召,待见费贵妃派了人出来接应他,自是忙忙进了宫。

费贵妃见了费国舅,遣散身边的人后,又是一阵大骂白兰花,又埋怨费国舅道:“当初,你就该斩草除根,把白家两姐妹也杀了。留着白贱人,便是留了祸根。今日她能夺宠,且害我母女分离,它日,她定会夺去我一切,甚至夺去费家一族人性命。”

费国舅叹息道:“当日对白家人动手,是皇上授意的,对白家两姐妹留手,也是皇上叮嘱的,我焉敢抗旨?我是代皇上背了黑锅。白贵人纵知道真相,也不敢埋怨皇上,只会仇恨我,仇恨费家。我现若有法子除去她,也不会留手了。”

费贵妃恨声道:“哥,如今她令人传播谣言,引得匈奴使者不敢求娶庄明卿,改口求娶明月,可如何是好?”

费国舅正为此事伤着脑筋,闻言道:“皇上是什么人,你也知道。若为此求皇上,是求不通的。且现下要让匈奴使者再改口,也是千难万难了。”

“你是说,明月只能去和亲了?”费贵妃恼得眼眶也红了,拍着椅子扶手道:“任白贱人奸计得逞?”

费国舅道:“明月的事,只怕没在回旋的余地了。我们能做的,便是借着此事,谋取最大利益,让皇上记你一功,令他下定决心废了皇后,立你为皇后。只要你当了皇后,顺理成章,二皇子也就能立为太子了。只要这天下成了二皇子的,你想杀白贵人也好,想接回明月也好,有的是法子。”

费贵妃道:“但被白贱人这样算计,我吞不下这口气。”

费国舅也知道,现下白兰花得宠,若不除去,于费贵妃极不利。且费贵妃被白兰花摆这么一道,总要回击。

费国舅转着念头,隔一会道:“白贵人要令你母女分离,你便以牙还牙,也让她母女分离好了。”

“哥哥有法子?”费贵妃趋前问道。

费国舅道:“当年,皇上想纳白贵人为妃,她死活不肯,置皇上旨意不顾,这才引得皇上大怒,下旨抄了白家一族的家。白贵人是一个爱憎强烈的,论起来,她既然不肯当妃,怎么肯为皇上生孩子?白家医术一向高明,白贵人擅制香,也晓医术,不想要孩子的话,不过配一碗药就能解决,为何会把孩子生下来?”

“哥哥是说,庄明卿不一定是公主?或者是冒充的?”费贵妃眼睛大亮。

“不管庄明卿是否公主,此事疑点太多。”费国舅道:“白贵人能放风声,借着谣言令匈奴使者改口风,咱们也能放风声,借谣言令皇上对庄明卿身份生疑。皇上疑心一起,定然不喜白贵人,也会厌了庄明卿。趁着机会,咱们落井下石,或者能一举除去庄明卿。庄明卿死了,白贵人伤心之下,便会做错事。只要她一错,皇上也就不再宠她了。”

费贵妃闻言大喜道:“哥哥好计谋!”

费国舅道:“谣言起处,还得从皇后娘娘宫殿中先传出来。彼时白贵人以为是皇后要除她们母女,也会反咬皇后一口。你正好隔山观虎斗,待她们两败俱伤,你再上前,把她们全收拾了。”

费贵妃抚掌道:“我全听哥哥的。”

第二天,关于庄明卿是冒牌公主的传闻,便在宫中传播开了。许皇后对费贵妃是恨之入骨,对白兰花一样厌憎无比,听得传闻时,心中畅快道:“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若查实了,白家两母女死无葬身之地。”

她正得意,心腹嬷嬷便悄悄进来禀报道:“皇后娘娘,我出去打听了一下,都说,谣言是从咱们宫殿中传出去的。若事情不确,只怕皇上一查,会怪罪到皇后娘娘身上,说娘娘无事生非,要害白贵人。”

许皇后脸色一变道:“谣言才出来,就知道是从咱们宫殿中传出去的?这分明是有人插赃嫁祸,想挑拨本宫和白贵人争斗,她好坐收渔人之利。”

心腹嬷嬷道:“没错,肯定是贵妃娘娘的手笔,她最擅长这些算计了。”

许皇后端正了坐姿,脸上一派端庄高贵,淡淡道:“本宫倒是想到一个法子,会让费家吃不了兜着走。”

心腹嬷嬷忙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许皇后虽不得宠,娘家也不得势,但这些年一直稳坐后位,心思和手段岂容小觑?

许皇后嘴角噙了一丝诡异笑意,看着心腹嬷嬷道:“你去买通几位积年老嬷嬷,最好是二十年前曾和白贵人有过交集的。让她们设着法子含糊其词说些话,引导别人往庄明卿生父身上想。只要有人讨论,就再拐着弯让她们想起来,当年,费无解可是爱慕过白贵人的。他领旨意抄没白家,愣是不舍得杀白贵人,两人还有接触。指不定啊,白贵人就是那时怀孕的。”

心腹嬷嬷惊叹道:“如此一来,费贵妃和白贵人都淌在浑水中,就是要洗清,也会大伤元气了,皇后娘娘好计!”

☆、第34章

宫中暗波汹涌,将军府一样形势复杂。

程万里心中既然把庄明卿当了妻室,便备了礼物上镇南侯府,见了镇南侯叶中兴,斟酌言词,想提出和叶习晴退亲的事。

叶中兴这几日也听闻了诸般谣言,知晓了程万里和庄明卿已育有一子之事,他以为程万里是来解释这件事的,便道:“万里啊,那事也不是你的错,侯府诸人也不会怪你的,你放心好了。”

程万里苦笑道:“侯爷,程元参可是我亲儿子。”

叶中兴道:“儿子是你的,你爱认回便认回。只不管如何,将来习晴生下的儿子,才是嫡长。”

程万里垂下眼道:“侯爷,我是来商量退亲的。总归是我对不住叶姑娘,不能耽搁了她。”

“什么?”叶中兴闻言大怒,拍案道:“岂有此理?我叶家的女儿,是你想定就定,想退就退的么?且习晴被你们接过去将军府住了这些日子,外间谁不知道她是将军府的人了?你现时要退亲,让侯府颜面何存?让习晴以后如何自处?你这是要毁了习晴么?”

程万里待叶中兴发完火,这才道:“侯爷,匈奴使者已上折子,改口要求明月公主和亲,想来不日将有旨意下达。到时,凭着白贵人的恩宠,宫中或有另一道旨意下来,让庄明卿和我正式成亲。那时,叶姑娘更不好自处,不若趁现在赶紧先退亲。”

“放屁!”叶中兴嚷道:“你已和习晴定亲,宫中怎能不讲道理,硬拆散你和习晴?”

程万里苦笑道:“侯爷,有些事儿没道理可讲。若为叶姑娘着想,还得先退亲。”

“此事没得商量,许出去的女儿,断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叶中兴气急败坏,端茶高喊道:“送客!”

程万里从侯府出来,一时也无奈了。

回到将军府,程万里让人请了叶习晴过去说话,把自己上侯府请求退亲的事说了。

叶习晴低着头道:“依将军这话,是要我自己回府去求父亲,让侯府主动退亲了?只是,将军不觉得这样欺人太甚么?”

“世事难两全。”程万里摊手道:“我也是观叶姑娘是直爽之人,心性也硬朗,是一个知道进退,可以商量事情的,这才敢跟姑娘商议。姑娘也知道,如今形势如此,退亲是最好的法子。”

叶习晴幽幽道:“我父亲是一个固执之人,他既然说了,许出去的女儿不会收回去,便是说,程家若要退亲,就让我死在程家。”

程万里一下僵了脸,半晌无言。

叶习晴眼角瞅一下程万里,嗓音微沙,愁苦万状道:“劝人莫做女儿身,百年苦乐由他人。”说着款款走了。

程万里呆在当地,心下道:叶家不肯退亲,这可如何是好?

“大哥!”程毕三正好过来,见得程万里在廊下发呆,便喊了一句。

程万里满腹苦水,见着程毕三,便全倒了。

程毕三自那日和叶习晴一起在书房嗅过香后,过后见着叶习晴,总有微妙心理,心中虽知不该,可总归控制不住,当下一听程万里的话,脱口就道:“要不然,就由我娶叶姑娘好了。”

程万里愕然,心道:不是不能人道么?还想娶妻室?

程毕三讪讪道:“玩笑,玩笑的。”说着落荒而逃。

程万里看着程毕三踏着小碎步跑远了,不由摇摇头:毕三不能人道了,连举止也像了女子,瞧瞧这走路扭捏的。

程毕三回了房,像往常一样不要人侍候,自己仰躺在床上,伸手拍一拍胸脯,全身颤了一下,只觉心口有些发疼,自语道:“要死了,我怎么对叶习晴动心了呢?这是为什么呢?”

就在昨晚,他还梦见和叶习晴牵手赏花,在花底下,叶习晴还缓缓俯头,强行把他……

程毕三打个寒噤,翻身坐起,抱膝寻思道:莫非中邪了?赶明儿得到庙里上上香,求个护身符才成。

***

“什么?”庄明卿失声道:“谣传我是冒牌公主,生父是费国舅?”

石嬷嬷苦笑道:“现时宫中全传遍了,公主殿下宜作定主意,看看要如何应付这桩谣言。”

庄明卿深吸一口气,问道:“大姨在哪儿?”

石嬷嬷忍不住纠正道:“公主殿下,你跟贵人进了宫,已是正了母女名份,早该改口喊母亲才是,一如从前那般喊大姨,可是伤了贵人的心。”

庄明卿道:“一时改不过来,慢慢再改罢!”

石嬷嬷摇摇头,这才答庄明卿道:“今儿一早,皇上就召了贵人随侍,一时半刻,公主殿下怕是见不着贵人的。”

庄明卿搓手道:“这谣言太过恶毒,再迟片刻,又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来,叫人心焦。”

石嬷嬷道:“我再去探听一下,看看能不能跟贵人通上消息。”

庄明卿点点头,待石嬷嬷下去了,她坐在榻边梳理最近的事,心里知道,自己已处于旋涡中心,若不好好思谋对策,只怕下一刻,便会跌落尘埃,死无葬身之地。

又等片刻,石嬷嬷匆忙回来,禀道:“公主殿下,皇上带着贵人接见北齐使者,晚间且要设宴款待北齐使者及其家眷,今儿怕是见不着贵人了。”

庄明卿吃一惊道:“款待使者家眷,不是皇后的事么?”

石嬷嬷道:“所以说,皇上宠爱贵人,贵人位份虽不算高,殊荣却不低。现皇上让贵人操办宴席款待使者家眷,已明白昭示,贵人在他心中位份非比寻常。过几天,定然有人寻机上折子,为贵人表功,请皇上晋贵人位份。现时宫中四妃,共有贵淑贤德,只封了贵妃娘娘,还有三个妃位缺着呢!指不定啊,贵人很快能晋了妃位。”

庄明卿叹息道:“大姨进宫时日不久,皇上如此恩宠,后宫侧目哪!现还抢了皇后的事去做,皇后不恨极大姨才怪。”

她说着,一下醒悟过来道:“嬷嬷,这回的谣言,莫不是皇后娘娘散播的?”

石嬷嬷道:“一箭双雕,令贵人和贵妃娘娘一起陷身泥塘中,最大得利者,正是皇后娘娘。谣言纵不是她散播的,也一定是她推波助澜的。”

庄明卿眉头深锁,半晌道:“皇上一旦听到这个谣言,会如何呢?”

石嬷嬷道:“要看皇上信贵人几分了。但不管如何,总归要想出法子来澄清,只这种事,很多时候会越描越黑,难以真正澄清。”

庄明卿道:“我们身在局中,就是想出法子来澄清,说服力还是不够。”

庄明卿没有说的是,她本就是冒牌公主,生父是谁还不知道。有人借此造谣生事,闹不好,她的真正身份会被查出来,那时纵是怀孕,也不能保命了。